第二十六章 不殺大師

  如果我的一切壓力是來自於阿布的精神控制,是精神影響,只要我「放下」了,壓力就沒有了;但假如壓力是實際存在的,我放棄抵抗就會立即粉身碎骨。我身在局中,已經無法分辨什麼是真實什麼是虛幻,那麼只能賭一把!
  我突然放棄了抵抗,包括我的身體,我的元神法身,我的意識和所有東西通通放棄。我就是我,沒有身體沒有修為沒有喜怒哀樂愛恨情仇,五蘊皆空不留任何東西,渺渺冥冥無所依憑,要壓碎就任由他壓碎。
  奇跡出現了,無法抵抗的壓力瞬間完全消失,而且我處於一種非常奇妙的狀態,像是與整個宇宙同在,無始無終,無生無死。要說在,一切都在,要說不在,什麼都不在,連那微風、微塵都能透體而過。
  對面的阿布身上哪裡有什麼佛陀?什麼都沒有,就是一個他站在那兒,左掌豎在胸前,右手向我虛抓,根本沒有使出半點力氣,只有眼睛異常的明亮,眼瞳之中亮光無限深遠。果然,剛才我是被他的眼神控制了,所見所感全是幻覺,而現在我脫離出來了。
  阿布的臉上露出了一點兒驚訝表情,但他掌握不到我此刻的狀態,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想要繼續壓制我卻無處著力,想要收回來又有些不甘心。他的信心、意志動搖了,就像我之前看到他法相莊嚴時意志動搖一樣。人在猶豫的時候就是軟弱、虛弱的,心理防線漏洞百出,即使是真正的佛陀在這樣的狀態也會被心魔所趁。
  催眠也好,攝魂大法也好,說白了都是控制對方的心神,只要精神力比對方強都有可能成功,沒什麼高科技。為什麼有時我只要望秦悠悠一眼,她就能明白我的意思?這是因為她完全相信我,對我的意念傳感沒有任何牴觸和防禦,所以她能很容易就感知了我的想法。同樣道理,只要對方不對你提防,或者防禦很薄弱,你的精神力比他強很多,就能很容易地把你的想法施加給他。
  我本來不擅長精神控制,但此刻阿面迷惘了,意志動搖了,我卻處於最佳狀態,完全可以趁虛而入反過來控制他的思想。
  我望著他的眼睛,以玄妙的虛無狀態直入他心靈深處:「阿布,你是好人,乃是佛陀轉世。
  阿布立即接受了我這個念頭。哪個學佛、拜佛、當和尚的人不希望自己是佛陀轉世?儘管這已經著相了,是很可笑的,但越是高僧越容易有這個執念,阿布也不例外,所以他完全沒有抵抗力就相信了。
  防線已經攻破,最重要的第一步已經成功,我繼續用意念告訴他:「佛陀是慈悲的,絕對不會主動去殺人,既使別人要殺他,也要引頸待戮,以死來感化敵人。」
  「是。」阿布居然回應我,收回了右手,雙手合十於胸前。
  現在我要殺他,他不會抵抗,但我又何必出手?我說:「你做錯了事,現在非常慚愧,決定……」
  我本來是想說「決定自殺謝罪」,但突然改變了主意。阿羅是阿羅,他是他,雖然他想要給阿羅報仇,但他還沒有對我造成實質的傷害,反而助我在悟道上更上一層樓,看他樣子也不像大奸大惡的人,我又何必置他於死地?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樣的話太誇張,但能讓一個人做好人,總比殺死一個人強。阿布是真有佛學基礎的,只要我把「善根」不著痕跡地深種於他心中,他就有可能真的從此努力修行,不管人間鬥爭。以武殺人,永遠殺不完;以仇報仇,仇越結越深。武功也好,法術也好,戰爭也好,都不可能天下無敵或殺盡天下人,只有不戰而屈人之兵才是上策,不殺才是最高境界。
  念頭一轉,我說:「你決定回去閉關修練,放下一切鬥爭和執念參悟佛法。你是佛陀轉世,最終要修成正果,世間的恩怨仇殺與你無關,害人、殺人的事就更不能做了,我建議你改個名字,叫『不殺』。」
  阿布的表情從慚愧變成恭敬,用意念回答:「是,是,多謝指點。我差點犯了大錯,這就回去面壁思過,以後我就叫不殺。」
  阿布並不知道自己被我控制,他會一直以為是自己頓悟了,除非有修為比他更高的人,在特定條件下才能讓他清醒。我問:「你師父還在世嗎?還有沒有師兄弟?」
  「我所有師父都已經不在了,除了阿羅外沒有別的師兄弟,阿羅是我其中一個師父教的,我和他都還有一些徒弟。
  還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我問:「你到大陸來做什麼?」
  阿布道:「很早以前三合會的人請我幫他們做事,我沒答應,但為了給阿羅報仇,我同意為他們走一趟。」
  「三合會的人為什麼要那批古書?」
  「我曾經無意中聽到了他們的想法,好像是那批書中有寶藏的地圖,還有代表了洪門正統之類,這個我不關心。」
  還有什麼藏寶圖?這個其實我也不是很關心,錢對我來說已經不是很重要了,想要多少立即就可以拿到。
  「對,這些你都不關心,回去閉關修練吧。順便警告一下三合會的人,紅光集團有高人庇護,如果他們膽敢來騷擾,將會遭到滅頂之災,沒人能救得了他們。」
  阿布連連答應,恭恭敬敬對我行了一禮,轉身就走。
  在場的人並不知道我們之間的精神鬥爭和交流,只看到阿羅伸出了一隻手,停頓了片刻就收回來,然後對我合掌鞠躬行禮,轉身往外走,總共還不到兩分鐘。所以其他人都愣住了,方飛揚叫道:「不死大師,你去哪裡?」
  「回家,我現在改名叫『不殺』了。」
  「啊……」方飛揚更加驚詫,「這,這……事情不是還沒完嗎?你們不是要比武嗎?」 阿布沒再說話,腳步不停,似慢實快,轉眼之間就遠去了。
  我開口了:「我與他已經比過了,事情已經結束,三合會的人不會再來找你們的麻煩,他們要是玩得太過火,自然有人收拾他們。」
  方飛揚的臉色很難看,眼珠子轉來轉去掃了幾眼,冷笑道:「三合會可不是他說了算,蔡振華,你優柔寡斷,軟弱無能,不思進取,已經不適合當龍頭了,今天就退位讓賢吧。」
  蔡振華鐵青了臉,眼中怒火在燃燒:「原來你就是這樣保護我的?你想上位,我可以讓給你,用得著害我一家人嗎?」
  「剛才我已經說過了,害你的人不是我!」
  後面幾個人跑出來,蔡傑倫指著方飛揚大聲道:「你才是壞蛋,大壞蛋,我恨你!」
  方飛揚的臉一陣紅一陣青:「閉嘴,你小孩子懂什麼?」
  蔡振華問:「就這麼幾個人支持你麼?包括後面埋伏的幾個?」
  方飛揚獰笑:「現在事情都是我在處理,你要是出了什麼事,我當龍頭不是理所當然的麼?」說著他做了一個手勢,他後面有一個人迅速拔出手槍對準了蔡振華。
  「呯!」
  槍響了,但那人的槍卻掉落地面,左手摀住了右手肘關節處,痛得臉都變形了。
  我把槍在手指上轉了一圈:「還有人要試試嗎?」
  方飛揚、馬世白、楊天祿都僵在那兒,連手指都不敢動一下,他們何曾見過這麼快這麼準的槍法?況且剛才我只是瞪幾眼就把阿布嚇跑了,他們完全可以腦補一下我的能力。
  方飛揚色厲內茬:「這是洪門你事,你憑什麼插手?」
  我笑嘻嘻道:「不好意思,我前不久加入洪門了。」
  蔡振華道:「從現在開始,他就是洪門副龍頭,紅光集團副總裁!」
  這……我可沒想要這樣啊。
  「沒有董事會決議,你無權這樣做!」方飛揚開始往後退。
  蔡振華也拔出了左輪手槍,對準了方飛揚:「犯上作亂,殘害兄弟,你是自己了斷,還是等我動手?」
  秦悠悠拉著蔡傑倫退到後面,不讓他看到血腥的場面。
  方飛揚突然扭身抓住了馬世白擋在身前,同時伸手拔槍,可惜他的槍剛剛拔出來,身體也還沒有完全躲到馬世白後面,拿槍的手腕就中彈了,手槍掉落地面。開槍的當然還是我。
  馬世白吃了一驚,一肘撞在方飛揚的胸口,脫身離開。蔡振華的槍也響了,子彈打中了方飛揚心臟附近,他用的是高殺傷力的左輪手槍,子彈透體而過,後面出現一個大洞。方飛揚向後拋飛了一米多遠,倒下就只會蹬腿了。
  馬世白、楊天祿和那個槍手嚇得「撲通」跪倒在地,埋伏在外面兩側的槍手聽到第一聲槍響,從黑暗中跑出來,還沒來得及開槍,喵太、柳靈兒、甄歌已經出手,迅速撲倒、擊暈。
  蔡振華道:「首惡已除,念在曾經兄弟一場,我饒你們性命,但紅光集團已經容不得你們了,自己謀出路去吧。」
  馬世白、楊天祿等人滿臉羞愧,轉身要走,蔡振華道:「你們的老朋友、老大哥不帶走麼?剛才還是鐵哥們,轉眼就不管了,這也太不仗義了吧?」
  兩人急忙背起屍體,扶上傷員,踉踉蹌蹌跑了。
  蔡振華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屏幕,然後接聽,裡面傳出一個女人的聲音:「蔡先生是吧?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夫人醒了!」
《旁門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