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水漫鬼眼

    狂風呼嘯,吹裹這一對的爺孫。兩人迎著山上傾瀉下來的洪水一路逆行。風雨中,身影顯得單薄,可是那神情卻無比堅定,步伐也極為有力。

    「苦月,知道我為什麼一定要帶著你嗎?」行路中,程主一問苦月。

    「知道,」讓程主一沒有想到的是,不到七歲大的程苦月,卻給了他一個極為意外的回答。

    「為什麼?」程主一停下腳步,低頭看著滿臉雨水的小苦月問道。

    程苦月微微仰頭看了看天,接著卻是略帶沉思地說道:「因為只有我願意來。」

    「那我也可以不帶你來,」程主一說道。

    「大球和小球師兄都沒了,現在只有我能來,」程苦月看了看程主一,接著卻是緊緊地攥起了小拳頭,很認真地對程主一道:「大爺爺,你都教給我吧,我要給大球和小球師兄,還有那些慘死的族人報仇,我可以的,相信我!」

    「嗯,」聽到程苦月那略帶稚氣的聲音,程主一愈發堅定地點了點頭,接著卻是捏了捏程苦月的小手道:「放心,你現在還小,不用涉險,等下你只需在旁邊看著就行了。你記住爺爺的一舉一動,這也許是你少有的幾次能看到實戰的機會了。」

    「我會了,」小傢伙點了點頭。

    「好!」聽到小傢伙的話,程主一很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即牽著程苦月,加快腳步向著走去了。

    爺孫兩人頂風冒雨,一路前行。說來也奇怪,前番的事情發生時,程主一並不在場,可是,他這一路走下來,方向卻是正對著那出陰暈養屍地而去的,彷彿他早已知悉了一切一般。這個事情讓程苦月心裡禁不住泛起了疑惑,他幾次抬頭看向程主一,想要問問他,但是卻都沒有問出來,他想自己先琢磨,想看看程主一是怎麼知道這一切的。

    程苦月首先想到的就是程主一精通陰陽八卦,能掐會算,所以,他可能是掐指一算就知道這一切的,但是,與此同時,他也想起了程主一教過他的一個事情,那就是,卦象算術,雖然能夠預卜一些事情,但是那也都是一種徵兆性,或者說是隱喻性的,甚至是大方向性的,根本不能當做具體的事實進行參考。也就是說,程主一是不可能通過卦象算法搞明白之前山上發生的事情。

    那麼,既然卦象不行,剩下的唯一的一個辦法,可能就是程主一擁有靈魂出竅的能力,他的靈魂力曾經到過山上,正好目睹了一切,所以他什麼都知道。

    想到這裡,程苦月不覺對程主一充滿了崇拜,覺得程主一簡直就是天神一般的存在。

    可是,讓他沒想到的是,就在他正沉浸在對程主一一片崇拜和癡迷的時候,突然程主一在一個山口停了下來,接著卻是瞇著眼睛,側耳向著山裡聽了起來,然後居然是皺著眉頭,滿臉躊躇地原地打轉道:「這陰氣漫山,水漫鬼眼,位置到底在哪裡呢?」

    見到程主一的這個狀況,程苦月不覺是有些開竅一般地看著程主一問道:「大爺爺,你在找什麼?」

    「嗯,對,前面的事情,你小子不是都看到了,快和大爺爺說說,那凶物的位置到底在哪裡。」聽到程苦月的話,程主一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蹲下身,看著他問道。

    「大爺爺你真的不知道那些事情嗎?」到了這時,程苦月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了。

    「大爺爺怎麼會知道呢?」程主一也好奇地看著程苦月問道。

    「那你為什麼知道往這裡走?」程苦月問道。

    「嗨嗨,你忘了,我不是教過你嘛,看氣呀。」程主一一句話點醒了程苦月。

    「原來是這樣,」當下,程苦月這才明白過來,原來程主一既不會未卜先知,也不會靈魂出竅,他之所以能夠辨明方向走過來,其實是循著山上傾瀉下來的黑氣走過來的,也就是說,他只是利用了自己那「盲眼餘光」的能力而已。

    所謂的盲眼餘光,其實是一種陰陽風水方面的說法。按照程主一的解釋就是,但凡瞎的人,雖然看不到光線了,看不到東西的模樣了,可是,眼睛的力量卻依然沒有消失,只是這眼睛的功能轉變了,他看不到光線了,但是卻可以看到能量的流動,特別是陰陽之氣,更是一目瞭然。

    所以,古來,算命的人多半是瞎子,而陰陽先生多半是半瞎,這其中就是這個道理。半瞎的陰陽先生,不但能憑借未瞎的那隻眼睛,觀察名川大河的氣象,而且還可以用瞎掉的那隻眼觀察氣場和能量的流動,從而就達到了黑白雙全的效果。而這個利用瞎眼觀察能量和氣場的方法,就是「盲眼餘光」。這種方法,程主一很早就教過程苦月,程苦月最先學會的也就是這個能力。

    當下,程苦月自己瞇眼側目向著山口望去,也發現黑壓壓的漫山都是黑氣,不覺是點了點頭對程主一道:「大爺爺,你隨我來,我帶你去找那凶物。大伯他們就是被那裡面的怪物給弄傷的,還有好幾位叔叔被拖進去了。還有,還有就是小球師兄和那個走肉,也都在裡面。」

    「什麼怪物把人拖進去的?」程主一問程苦月。

    「是,是蛇,這麼粗,」小苦月雙手一比劃,接著繼續道:「有好多條,在水裡翻滾著,把大伯他們都纏住了,然後就拖到水底下去了。」

    「你有沒有數過有幾條?」聽到程苦月的話,程主一不覺面色一沉,問道。

    「沒數,但是至少也有七八條。」程苦月說到這裡,連忙又補充道:「那裡是陰暈養屍地,就在這山口底部。」

    「這下糟了,」聽到程苦月這麼說,程主一的面色也變得凝重起來,隨即不覺是皺眉躊躇了一番,接著卻是遲疑地低聲自語道:「這搞不好是千年難得一遇的九蟲纏屍凶地!」

    「什麼是九蟲纏屍?」聽到程主一的話,程苦月不覺是好奇地問道。

    「啊?」聽到程苦月的話,程主一突然驚醒,接著卻是突然醒悟過來了一般,一下子抓住了程苦月的手道:「不行,苦月,大爺爺有些托大了,這次可能保護不了你了。你,你還是先回去吧,不要再跟來了,大爺爺一個人去就行了。」
《青燈鬼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