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一團白骨

    一種空明的感覺緩緩湧上心頭,四周那些冷嘲熱諷的聲音在我腦海中迅速退散,此時的我,感覺不到天地的存在,虛無之中,只感覺到前面站著一道虛化的人影。

    白色的人影,黑色的長髮披散,身上寸縷不掛,素白的膚色泛著淡淡的水光,纖瘦、柔媚,是一位女孩。

    長髮遮住了她的面孔,看不到她的神情,只看到她的一雙小手緊緊地攥在了一起。

    手裡的桃木棍上散發出強烈的熾熱氣息,如同一把火焰長刀,只要揮出去,必然可以給那人影造成重創,但是卻很難將她一擊秒殺,而如果她臨死之時,奮力一擊,也可以給我造成巨大的傷害。

    我的元氣也是有限的,特別是這個時候,我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倘若被衝撞到,不死也要半條命。也難怪那些盜墓人會嘲笑我,這些混蛋顯然也是精於此道,否則他們不會這麼鄙視我的所作所為。

    只可惜的是,他們全部都錯了。在他們看來,所謂的破煞,就是要用自己的元氣去和煞氣硬拚,可是,他們卻忘記了一個事情,那就是,煞氣並非全然無情,也絕對不是無法馴化,至少在我看來,不是只有硬拚才能將煞氣清除掉的。

    甚至,有時候,我覺得有些煞氣完全沒必要破除,當然了,現在這罈子裡的煞氣是肯定要清除掉的,因為這罈子將會做為一隻古董賣出去,那些接觸它的人,可是沒有什麼抵禦力的,倘若任憑這煞氣留存,勢必會給買這罈子的人造成損傷,這就會引起一些麻煩。

    說起來,這個時候,我其實心裡有一個很好的想法,如果按照我這個方法來的話,我即不用消滅這煞氣,也可以讓這罈子恢復正常狀態,只是這個方法我還沒有真正實施過,不知道到底能不能行。當然了,就算這個方法不可行,我也可以將那煞氣消滅掉,只是那樣一來,我的行為就顯得有些殘忍,畢竟那煞氣屬於一個枉死的女孩,她能夠化出煞氣,一者的確是那個害死她的人的刻意所為,另外說來,卻也是她的內心使然,如果她沒有這麼大的怨氣,也就不會有這麼大的煞氣。

    一切都是因果循環,真正消除煞氣的方法,就是為那女孩復仇,讓她得償所願,怨氣自動消除,這樣煞氣也就自然解開了。但是,這個方法顯然不可行,因為她的仇人早已死去,現在根本沒有明確的可以復仇的對象,所以她這股怨氣所化的煞氣,就散向了所有靠近罈子的生人。

    試圖去說服冤魂煞氣,也是一件不太可行的事情,很多時候,冤魂並不懂得溝通,它們是純粹的怨氣,除非是得道高僧,能夠以聖潔佛光將怨氣化為普通的魂力,不然實在很難將它們勸服。

    實際上,對於那些得道高僧的行為,我並不怎麼提倡,因為他們的行為好比使用漂白粉對髒衣服進行漂白,完全是一種記憶抹除的暴力破解之法,被聖光洗禮過的魂力雖然得以解脫,但是沒有了記憶,也算是一種悲哀。

    「咯吱吱——」

    指甲抓撓罈子內壁的聲音,面前的那道虛化的影子也隨即消失,換成了一口灰黑色的罈子。

    這個狀況早已在我的預料之中,這說明對方已經察覺到我的目的,此時已經試圖在和我對抗了。

    可是,她卻錯了,我並沒有準備傷害她,四周的那些人更是錯了,我拿著雞血桃木棍,完全是為了以防萬一,因為我壓根就沒打算使用它。

    一步步往前走著,熟悉的感覺在心中湧起,精神力擴散開來,自然看清了四周的一切。

    東南的天空,一輪紅日高掛,熾熱的光芒普照下來,將那罈子裡的煞氣死死地壓制住,這個時候,若是能夠把罈子打開,不消片刻,就可以讓那煞氣在陽光的炙烤下消散殆盡,但是,事情並非想像中那麼簡單,煞氣自然是懼怕陽光的,也正因為如此,所以一旦這個時候打開罈子,那煞氣自然會不顧一切地侵蝕到打開罈子的那個人身上,借此尋得躲避之處,所以說,此時打開罈子,反而是最危險的時候,幾乎就是逼著煞氣狗急跳牆。

    不過我卻不需要考慮這些問題,因為,我並不怕那煞氣侵蝕到我的身上。因為,在此之前,我已經經歷過許多的鬼怪陰煞,更與它們進行過多次的交鋒,對於這種煞氣,我有一種特有的降服之法。

    此時,我的精神力比之我在日本的時候,自然是小了不知道多少倍,但是,值得欣喜的是,當時方大同一刀純陽滅屍魔的時候,烈焰罡風自是將我的陰肉之軀燒滅殆盡,但是卻依舊沒能將那六頭蛇和陰肉的精神力全部祛除,而這些剩下的精神力則是一直儲存在了我背上的肉瘤之中。如今,隨著我體力的恢復,那些肉瘤正在逐步重新融入我的軀體,而我的精神力也隨之增長。此時我雖然不能夠像以前那樣,完全依靠精神力窺探這個世界,可是維持一定時間的,小範圍的精神力空間,還是可以做到的,所以,我這個時候,依舊可以對付這些陰煞,當然了,我所謂的對付,是一種溫柔的收化,而非是暴力地消滅。

    精神力擴散開來,隨後迅速收縮,只在身體周圍一米範圍內凝聚起來,正好將那罈子籠罩在其中,而隨即,我放下手裡的桃木棍,伸手按到那罈子的蓋子上,用力一擰,就準備打開。

    「住手!」

    見到這個狀況,一聲驚呼在我身後傳開,王洪深知此時打開那罈子的蓋子會發生怎樣的事情,不覺是一聲大叫,隨即就抬腳向我飛奔過來,試圖阻止我的行為。

    但是,他速度快,我的速度卻是更快,就在他距離我還有三米遠的時候,罈子上已經腐朽的蓋子被我瞬間揭開。隨即,一道黑氣從其中冒出,伴隨著尖利刺耳的尖叫聲,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個女孩被放在烈火上炙烤一般,在情急之下,那黑氣不顧一切地向我飛速衝了過來,試圖鑽進我的身體之中。

    但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此時她已經完全處於我的精神力籠罩之下,而在這精神力所覆蓋的範圍內,一切的精神之力,都由我控制,所以,她非但沒能侵蝕進我的體內,反而被我的精神力一裹,被收入了我的精神空間之中。

    整個過程,說起來麻煩,但是用時卻不足千分之一秒,幾乎快到肉眼都看不清楚的速度,而收了那黑氣之後,我隨即也將精神力完全收了回來,並且張開了眼睛。

    於是,我整個破煞的過程,在旁人看來,就是手持桃木棍,閉眼走到罈子邊上,然後放下桃木棍,打開罈子蓋,然後張開眼睛,之後就沒有了。

    「你幹什麼?!」也就在這時,王洪衝到了我的身邊,一把抓住我的肩頭,將我推了個趔趄,對著我怒吼了一聲,但是隨即又立刻縮手,對我道:「你不要命了嗎?」

    「呵呵,」聽到他的話,我淡笑了一下,回身看著他道:「道長稍安勿躁,現在可以把罈子打碎,讓我們看看裡面的東西了。」

    「你?沒事?」聽到我的話,王洪不覺上驚奇地上下看著我,而餘下的那些盜墓人更是一起圍了過來,都是皺眉看著我,如同看著一隻稀奇的怪物一般,許久都沒能說出話來。

    「當然沒事,有事的話,還能這麼輕鬆和你說話,」我說著話,抬眼看了看那些滿臉驚詫的盜墓賊,冷笑了一聲,沒有說話,回身從地上撿起了一柄錘頭,回到罈子邊上,抬起錘子對著罈子肚子上砸了下去。

    「卡嚓!」

    一聲震響,驚醒了眾人,大家的目光立刻都聚集到了罈子上。

    而砸完一錘子之後,我並未停手,又連著砸了好幾下,直到把那罈子半個肚子都砸掉了,將裡面的東西完全展現了出來,我這才退到一邊,讓他們看清裡面的情況。

    而看清裡面的東西之後,四周的人不覺都是發出了一陣訝異的聲音,而王洪的臉色則是青白不定,因為他輸了。

    罈子裡的確是一具完整屍骨,只是那屍骨很纖細,但是依舊是完整的,整體看來,那是一個團團抱在一起的女孩,她白色的骷髏頭有些狹長,頭骨緊緊抵在肋骨上,這可以讓人想像到,她死之前,頭部是緊緊地貼著胸口的,而她的四肢則是抱在了一起,整體看來,非常完整,雪白的骨色,頭骨上還有長長的黑髮,一眼辨明。

    「老道,給錢,」我不待王洪反應過來,走過去拍拍他肩膀。

    「哎,小哥果然是高人,王洪佩服!」此時,王洪的確是被我折服了,只能長歎一聲搖搖頭,一邊從兜裡抽出一疊錢,點了五千交給我,同時有些不捨地看了看那只黑盒子,對我道:「那個也是你的了。」

    「那是自然,」我說笑著,上前把那黑盒子拿了起來,丟給白大叔道:「大叔,裝起來,這個是咱們的了。」

    「好,好的,」白大叔神情有些怪異地把盒子收了起來。

    「咦,這罈子裡好像還有別的東西!」就在這時,突然人群中發出了一個聲音,立時吸引了我和王洪的注意力。我是扭頭向那邊看了過去,而王洪則是一下子跳了起來,快步衝過去道:「都別動,他娘的,不管裡面有什麼,都是我的,誰給老子動一下,老子宰了他!」
《青燈鬼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