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金風玉露一相逢

    走進胄司騰出來的休息間,四處有著動態圖像的金屬牆壁,上面是一望無際的草原,青草隨風起伏,低聲的浪潮由遠而近地傳入耳中,當三人到達唯一的寬大床前時,四周光線自然收斂,暮色四合,房頂上星光隨著呼吸明暗,讓人有一種昏昏欲睡的想法。
    好高明的人工體驗設計。
    陸言坐在床邊,原本堅硬的石質床沿就開始悄然變化,軟了下來。
    藍勿語只瞥了一眼,就看向蜜雪兒。蜜雪兒明白藍勿語是在介懷自己「男人」的身份,自覺地往外面走去:「我去外面看看……」
    剛剛還溫存在一起,恨不得融入對方身體裡,現在又要保持距離,這樣子雖然有些「拔鳥無情」,但是以蜜雪兒此刻的形象,兩人倘若黏糊,卻又顯得有些「基情四射」。正猶豫間,蜜雪兒已然消失在陸言的視線盡頭。他歎了一口氣,這並非自己不夠殺伐果斷,而是相較於認識不到一個多月、僅僅以熱辣動人、青春美麗外表吸引他的蜜雪兒,少年時期的夢中情人藍勿語,似乎更讓他掛懷一些。
    畢竟,藍勿語代表了陸言少年懵懂的那幾年美好時光。
    回過頭來,陸言發現身旁的姑娘正在看著自己,眼波流轉,裡面醞釀著醉人的美酒,蕩人心魄,紅艷艷的臉蛋彷彿塗了一層胭脂,鮮嫩欲滴。這是一張時常出沒於他少年時代美夢中的女神臉孔,更加成熟、更加動人,也更加明艷,彷彿枝頭的櫻桃、田間的草莓,情濃了,熟透了,正在盼著有情人來採摘。
    「老實交待,你跟那個少年到底什麼關係?」藍勿語一副不懷好意的笑,她坐在床頭這一邊,好奇地嘗試著新鮮的大床,見陸言將目光收回來,便出言調侃著。
    陸言故作沉重地說道:「你不想知道的……」
    他一本正經的模樣使得藍勿語臉色大變,她仔細地打量著陸言線條硬朗的臉孔,又想起蜜雪兒那線條嫵媚的眉目,秀眉上的擔憂一點一點加深:「難道……難道你真是……不會的,不會的!」
    話沒說完,自己倒給這個猜測給嚇得臉色發白。
    陸言哈哈大笑,指著床說道:「看你也累了,休息一下吧。哎喲,這裡居然還有蠶絲被?」
    見陸言既不承認、也不否認,藍勿語心情有些低落,脫了鞋子上床,眼鏡也丟在一邊,三米寬的大床她遠遠地躺在了另一邊裹緊蠶絲被,看著陸言說:「老實告訴我……你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陸言也躺在了床上,望著天花板上繁衍的星空說:「一言難盡啊……」
    「你……」藍勿語欲言又止。
    陸言突然偏過頭來注視藍勿語那璀璨若頭頂星空的深邃眼眸,靜靜地看了一會兒後說:「勿語,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想知道答案麼?」
    藍勿語下意識地點頭,剛要開口說話,柔軟的紅唇就被狠狠地堵住,千言萬語都給陸言突如其來的舉動給憋回了心裡。出於自我防範的下意識,她剛要將陸言給推開,結果被陸言強健的臂彎給緊緊摟住……
    陸言恣意地親吻著懷中的美人兒,藍勿語被吻得一陣氣急,咻咻的呼吸,鼻翼張合,眼睛像蒙上了一層雲霧。她起初的驚訝反抗,到後面無奈之下的妥協,以及最後被吻得情動不已,緊閉雙眸,心兒都醉了——這一系列的表情,都在陸言的注意當中。
    唇齒相交半晌,陸言放開快要斷氣似的藍勿語,一臉心滿意足的壞笑。
    藍勿語見到,氣都不打一處來,張嘴就來咬,陸言伸出左手來擋,這丫頭居然毫不客氣地抿著銀牙咬下去。看著藍勿語回過神來、委屈的樣子,眉目之間似有苦意,陸言也不敢將勁氣繃到皮膚上,只由得她放勁兒的咬。
    「看看,這個答案你不想知道吧?」陸言笑著歎氣,眼睛彎成了一條線。
    「你居然敢強吻我?」藍勿語鬆開嘴,看著眼前這張近在咫尺的熟悉面容,裝作不敢置信的樣子,然而心裡卻是小鹿亂撞,慌了手腳,莫名其妙地,臉腮驚人的燙。
    陸言的視線已經由藍勿語精緻美麗的臉上往下走,天鵝潔白的玉頸、胸前耀眼的白膩起伏、修長的美腿……藍勿語的胸脯沒有蜜雪兒那麼驚人高聳,然而卻是挺拔翹立,有著東方女人的神韻,讓陸言的視線在作深深的停留。
    「你想幹什麼?」藍勿語覺察到了不祥的意味,使勁去扯滑下去的蠶絲被。然而她哪裡有陸言這般的氣力,被壓得小臉兒通紅。陸言喃喃說道:「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勿語,你說我想幹什麼?」
    身下的藍勿語有著驚人的美態,一天以前的陸言可能只會以禮相待,然而在經歷過生死、又與蜜雪兒盤腸大戰好幾個回合的他,某方面的興致似乎已經全面甦醒了。陸言俯下身去,在藍勿語左邊的耳珠旁輕輕低語道:「勿語……呵,好想你呀。」
    此言一出,藍勿語好似中了魔咒,僵硬的身軀突然一軟。
    陸言將藍勿語身上的武裝悉數褪下,他是個善解人衣的好孩子,不一會兒就將迷迷糊糊的藍勿語剝成了赤裸的羔羊,在這個熟知人體結構和反應的傢伙一番撩撥之下,藍勿語眼睛裡如同滴出了水來,她已然知道了陸言的所有想法,然而柔情蜜意之下,卻也生不起反抗之意,只是想著:快來吧!快來吧……
    花徑不曾緣客掃,蓬門今始為君開。
    新婦嬌啼,聲聲入耳。
    ********
    六天前。
    赫剌克勒斯坐在大金字塔前的王座上,身旁兩側站立著三十個六米高的黑色石頭巨人傀儡,光頭深目,鼻樑高聳。在他的面前,是近千頭身子低伏的類人生物,纖長有力的四肢和長達兩米的硬骨質鞭尾,呈現出流線型的生物美態。
    生物學上的美,是弱肉強食之美,是自然規則之美,是力量之美。
    存在即合理,在意義之塔裡最高的一層意義,就是生存。
    這一點,赫剌克勒斯剛剛明白。
    石頭巨人傀儡散發出死寂的力量,用黑液製造出來的仿蟲子異形散發著冰冷詭異的氣息,赫剌克勒斯則是一幅君臨天下、目無一切的傲然雄姿,除此之外,在他的王座面前,還有四個神情各異的人類,望著週遭的怪物瑟瑟發抖。
    倘若陸言在場,定然能夠認出這四個人,分別是果鋒、王寶青、唐玉貴和常先淦。
    在離魂山巔失散的這幾個人,居然出現在洛林金字塔的廣場上,眾敵環伺。
    赫剌克勒斯赤裸著上身,發達的肌肉在太陽下呈現出完美的狀態。
    他站了起來,逼視著為首的果鋒,開始說話了,這話語是字正腔圓的普通話:「在你們身上,我聞道了我的那些老朋友的血脈氣味……並且,也聞到了那隻老鼠骯髒的氣息。他偷走了我的東西,頭也不回,而這正是我不能原諒、不能忘懷的……當我可愛的寵物在那座高聳入雲的山頭,逮住你們的時候,仁慈的我考慮再三,還是覺得給予你們兩條路選擇:一,跟隨偉大的赫剌克勒斯、這個星域中最強大的穆族戰士,奉我為主,化身為劍,征服這個盒子、以及你們來的地方;二,與我戰鬥,享受光榮戰死的榮譽。」
    赫剌克勒斯的聲音,如洪鐘大呂,在方圓幾十里的廣場上迴盪。
    僅僅是說話並不能夠造成這種氣勢,穆族人的石器科技神秘莫測,這才是他真正可以憑恃的地方。
    四人中為首的果鋒,他眉頭緊鎖,身上感知到的無數冰冷的殺意在游動,使得他渾身冰涼、汗出如漿。作為一個B級強者的驕傲並不足以支撐起他的頭顱,他低著頭,不敢去觸碰眼前相隔十米的那個男人投射過來的熾熱目光。這個高大的男人身上散發出濃濃的血腥,意志彷彿已經凝成了實物,這使得果鋒有一種錯覺,彷彿這個男人就是一道黑暗混亂的深淵,無數的恐怖之力在旋繞著,高唱著殺戮的歌謠。
    當日他離夜修羅女王足有六十米都有自信拚死一搏,然而此刻赫剌克勒斯離他只有十米,他卻手足冰涼,不敢動彈。前面空氣凝重,粘稠如水如漿,那種如山似淵的洶湧而又沉重的氣勢,無形無狀,卻讓果鋒透不過氣來。這是連司南族長常永發和深不可測的山中老人,都遠遠不可能帶給他的壓力。
    仿如高高在上的神。
    死一樣的沉默,四個人都陷入了沉默,不敢發出一句聲響,連呼吸都細了。
    「我的耐心和時間都是有限的……十息之內,沒有人作選擇,我便讓你們屈辱的死去。」赫剌克勒斯的語氣平淡得像與朋友聊天,內容卻血腥難當。而隨著他的話語出口,三十個石頭巨人傀儡都將沒有表情的面孔對向了四人。
    異形們高高舉起的鞭尾在空中搖曳。
    空氣冷得像滴出水來,沒有人計數,然而四個人都能夠感覺到死神在獰笑。沒過三秒,一個人站前一步,匍匐在地,道:「我主,我願俯首在您面前,跟隨你神聖的腳步。」
    這是向來都不出眾的常先淦,一個接近三十歲的精瘦男子。
    有人帶頭,果鋒和唐玉貴相繼臣服在地。
    王寶青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大聲斥喝著這三人:「你們……你們怎麼可以背叛部族,背叛祖先之靈?你們怎麼……」話音未落,超過十道白色激光將這個憤怒男子的下半身,融成了血肉膠體。匍匐在地的果鋒用餘光看了看驟然之間發出光束的岩石傀儡,又看了看近半身軀蒸發成血霧的那個司南一族第一高手,心中不斷升起悲涼的傷感:
    青伢子呀青伢子,你怎麼就這麼不知道變通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真傻!
    王寶青人並沒有死透,怒目圓睜,還想將手中的兵器擲出。
    一道勁風陡然生出,將王寶青體內的生機徹底滅絕。赫剌克勒斯手一揮,王寶強不忿的頭顱便脫離了軀體,飛到了他的手中。這個英俊得可怕的男人擦了擦王寶青的頭,然後放在嘴中輕輕一磕,將腦殼打開,掏出裡面白色腦漿,開始吃了起來。
    座下匍匐的三人渾身顫抖。
    過了一會兒,終於將王寶青腦漿吃完的赫剌克勒斯打了個飽嗝,將嘴擦乾淨後,臉色越加的紅潤。他閉著眼睛靜靜呆坐冥想了十分鐘,然後和顏悅色地對果鋒他們說道:「我發佈的第一項任務,就是找到這個人,把他,給我帶回來……」
    果鋒等人抬起頭來,只見空中出現了一個男人的臉孔。
    是陸言。
    他們正在驚訝,突然身子一僵,身後撲來三道黑色的影子,彷彿是軟體動物黏在了背上,然後眼睛一暗,立刻昏睡過去。
    赫剌克勒斯並不理會這幾個人,他陰戾的眼神已經看向了高空。
    那裡有白色灰色的雲彩,和淡淡的身影在游弋。
《神恩眷顧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