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舊日支配者

    蘭曉霖一臉鐵青地看著全無生息的杜曉輕,佈滿老人斑的臉上不住抽搐。
    杜曉輕死了,那個男人毫不留情地一刀,將她的脖子割裂大半,鮮血泊泊流出,後來到聶照使用醫療盒的時候,已經再也沒有挽回的餘地——好狠的一刀!
    「那些人,彷彿是陸言曾經說過的司南一族的人!」盧俊零臉色陰陰地,一字一句的說。
    曾幾何時,盧俊零對運動型美女也有過一絲愛戀,雖然被委婉地拒絕過,後來又找到了兩個豐乳肥臀的修羅妞,再也沒有了想法,但是這並不代表他不在乎杜曉輕。無論是作為相依為伴的隊友、還是作為曾經的夢中情人,她就這樣的死在眼前,是盧俊零所不能夠忍受的。
    不可饒恕!不可饒恕!不可饒恕!
    剩餘的五個人都已經用過了醫療盒,基本恢復了戰鬥力。他們雖然並沒有帶上獵豹,但是人人都是全副武裝,姚禮甚至還提著一把重型死光狙擊槍。相比他們來說,司南一族的人可以算得上是原始人的裝備。
    「血債血還吧!」關鍵時刻,蘭曉霖全然沒有了溫和長者的和善,如同對待傑帕矮人一般,他發起狠來,並不顧忌太多的事情了。倒是賀翰提出異議:「最好生擒吧?看看有沒有回家的線索……還有,陸言怎麼沒有露面?按理說,他應該在這裡的。」
    「他?說不定殺曉輕的也有他一份呢?我們沒有救他,讓他含恨在心,伺機報復了。一定是這樣的,他跟剛才那裡的人是認識的,他們是一夥的!」杜曉輕是科考隊除聶照之外唯一的女性,兩人關係情同姐妹,聶照怒火燒頭,自然會將人往最惡的地方想去。
    姚禮想反駁什麼,但是看見左右的人都認定了這可能性,便低下了頭。
    藝人面具、隱身斗篷、死光炮……這些裝備都穿上了身,賀翰望著那一片微風搖曳的向日葵地,說道:「不知道這裡有多少人,大家小心點吧!」他說完,相位鞋瞬間啟動,身形一閃,逕直消失在廣場的盡頭。
    他告誡別人小心,自己卻如同一頭孤狼般獨自行動。
    顯然,杜曉輕的死亡,讓這個一直擔當科考隊戰鬥脊樑的特種兵憤怒異常了。
    怒火在熊熊燃燒,唯有敵人的鮮血可以澆滅。
    賀翰獨自行動是對自己的足夠自信,蘭曉霖可不敢在讓其他人單獨行動了,畢竟這裡他們人生地不熟,不佔天時,不佔地利,只有集中在一起,利用科技和集體的力量復仇。
    於是,四個人呈三角尖兵陣形,前往左前方的高地處去。
    一場不對稱的戰鬥,即將展開。雙方的主角都是人類,而他們的戰場,則是在一個完全陌生的星域裡面。在這個黑霧籠罩的地方,所有的人類加起來,不超過三十個。
    真是一場有趣的戰鬥,如果能夠轉播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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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速度加快!」
    在果鋒的極力催促聲中,氣囊提前到達了世界之樹的頂尖樹廳當中。
    當他踏足在這天然的世界之巔的時候,沒有半分的興奮之情,腦海裡莫名就浮現出了其中的景象來。在萬里之外的洛林金字塔,有個神秘的主人在遙遙控制著他——這件事情,果鋒早已知曉,他知道自己的意識是為了保持戰鬥力而存留的,而他不知道的是,赫剌克勒斯到底是怎麼跨越距離控制地自己……靈魂麼?
    當然,這一切並不重要,上帝的歸於上帝,凱撒的歸於凱撒。
    那個男人有權力決定他的生死。
    所以,他並不敢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讓自己永墜黑暗。
    他現在的責任是,殺死陸言,拿回雲書錦囊,然後交還給神。
    除此之外,一切皆是虛妄。
    果鋒腳步穩健的走在樹廳之中,不理會周圍美輪美奐、充滿藝術情調的植物裝飾,在他的後面,是唐玉貴和常先淦,以及五頭最精銳的異形。
    來到了樹廳正中的樹芯處,三人五獸依然停留在此處。
    沒有人觸碰那段篆刻滿花紋的樹壁,也沒有人好奇者所有的一切,隨著他們的到來,一股詭異的意識流從其中一個最高大的異形身上蔓延出來,如同沒有形體的煙霧,最後附著在了樹壁之上,不斷扭曲、不斷噬咬、不斷吞食。
    這不是物質方面的較量,而是規則方面的破解,是數字層面的對抗。
    過了一會兒,所有的混亂全部都消失了。
    樹壁上開始排列起規律的點陣圖形來,每一幅圖形都只出現兩秒鐘,然後接著換下一幅圖像,從最簡單的計數,到開始的圓形、矩形和幾何,到了複雜的進制……一直到最後,衍生出來的是一幅完美的星系地圖。
    這一過程足足耗費了半個小時。
    一個意識在果鋒的腦海裡講話:「世界之樹的進程已經中止,獲得了部分程序權限。請立刻前往太陽島,控制通向盒外要道電視塔。任何阻攔者,殺。」這並不是神的聲音,它機械、單調且彬彬有禮,但是話語裡卻帶著與神有關的威嚴,讓果鋒不自覺地服從這個命令。
    星軌電梯有限,並不能運送大量的異形上來輔助戰鬥,不過,沒必要了。
    他一個人就能夠解決所有人,包括——陸言。
    這不是自負,是爆炸的力量帶給他本能的反饋,是神賜予的勇氣,他,是神恩眷顧者。
    樹壁開始波紋化,光波蕩漾。
    又是一座星門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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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言看著撬開基石之後的星際之門未激發機械,有些發呆。
    他以為裡面會是什麼複雜的、科幻的金屬產物,然而當他打開周圍五米的基石青磚之後,看到的,是一堆排列古怪、粗糙的石頭。這些石頭被固定在一個滿是肉芽的巨大培養皿中,超過十米,有許多亮點在肉芽上浮現又熄滅,彷彿這肉芽是活物一般。然而作為一個超能者的陸言知道,這僅僅只是一堆保持著生前狀態的屍體而已。
    偶爾會有一些金屬的閃光出現,其細膩的風格才有些高科技的味道來。
    看著那黑紅色的光滑肉芽、不規則的粗礪石頭、彩色珍珠以及密密麻麻地彷彿絲綢一般的蠶線,陸言將鋼鐵印記懸於半空,激發了星際之門。
    珍珠明亮、蠶線上不時有美麗的光華閃現,一座巨大的拱門出現在陸言面前。
    果然,這些真的就是星際之門的所有基石、零件和內部結構。
    這是最起碼兩個文明科技以上的結晶。
    心中某種意識在驅使,陸言伸手去摸了摸那像泡發魷魚一般肉芽組織。指尖傳來的是滑膩的觸感,軟中帶硬,但是沒有黏液,某些根部上面還有正常的電解質倒刺。他把意識延伸進去,感覺到的是一片死寂,然而死寂裡面又彷彿有著隱藏很深的生命氣息。
    用屍體來作為星際之門的重要組成部分,那麼這塊生物組織到底是來自於什麼樣的東西身上?是掌握著時空法則的強大生物麼?他疑惑地坐在地上,周圍滿是卸下丟在一旁的巨大磚塊。突然,一段他並不認識,但是卻熟悉的文字從開始律動的出現前面的空間,然後,蠻橫的鏈接了他的意識裡。
    〔我們是莎布-尼古拉絲的愛子,我們於萬物之前誕生,我們獨享宇宙,與黑暗為伍〕
    〔我們橫跨億萬星系,我們在深淵裡面跳舞,我們靜待萬物發芽、繁盛、滅亡、歸零〕
    〔我們名曰泰坦,我們是舊日支配者,上個紀元的脫難者,然而,我們的玩物造反了,這些沒有舊紀元神格、只有骯髒血脈的傢伙,聯合了眾多玩物的力量,融合規則,挑起了諸神之黃昏〕
    〔我們湮滅了,我們沉眠了,在神的國度。但是,我們總會從暗物質中重生的!信仰我吧,蟲子,你是上個紀元缺失的質量,是我們的造物——臣服我,我將賜予你力量。你如我手,重掌這稀薄的世界權柄;你如我眼,俯瞰著萬物眾生;你如我嘴,口吐規則的真諦;你如我心,冷酷若這天道的運轉……信仰我吧,我給你力量!〕
    〔王冠、智慧、理解、嚴格、仁愛、美麗、勝利、光輝、基礎、王國!我將給予你直至偽神的晉級道路,荊棘的路上,你將走得一路平坦——信仰我吧,我給你希望!〕
    〔你行於我的國度,正如同我行走於世間,做我的使徒吧!你——系統的異端,終極的黑暗,預言中的裁決者,神的權杖,你將改變整個宇宙的格局,只要你——信仰我!〕
    ……
    視線之外的地方,陸言脖子出的項鏈裡開始逐漸閃耀,一個意識從陸言的心中浮起,不可控制的,這個男人突然站了起來,冷冷地對著虛空的散播者說道:「逝去的偉大存在,克塔尼德,我一人,如一世界,怎麼信仰你,而背叛我滅亡的本質?」
    〔你、你是……天啊,你是深潛者?你這個該死的叛徒……不!〕
    陸言往空中輕輕一拍,在某個維度如同風中火苗一般的意識立刻熄滅。他彷彿做了什麼微不足道的事情,微微笑道:「些許蟲螢,豈可與日月同輝。克塔尼德,你這個膽怯的傢伙,倘若銀心聖戰之時你沒有逃走,說不定便跟隨尼古拉絲在伊甸園永享寧靜了……可惜啊,可惜!」說完之後,突然天地一震,這段意識立刻消散不見。
    然後黑暗的空間裡傳來了一個男人驚恐的尖叫。
    那是陸言自己的聲音。
    不遠處,藍勿語和蜜雪兒拖著一大堆東西在慢慢走著,聞聲後立刻拋開所有,飛奔過來,正好接住了癱軟在地的陸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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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浩淼森林第五區,林木散亂,一條大道被三十個岩石傀儡直接蠻橫地鋪就。
    一個穿著華麗的男人在悠然走著路,他肩披著猩紅色的大麾,赤裸著強健的四肢和肌肉發達的胸膛,僅僅穿著的短褲是黑色的絲綢,在他身上,有著許多代表著功勳的徽章。走過溝壑、越過山巔,一切地形障礙在他面前,形同虛設。
    在他的肩膀上,停留著一頭石頭巖鷹。
    速度是出奇的快,然而最終他停留在了一道狹窄的山澗中。
    在他的前面上空出現了一條盤旋在金光霞雲中的巨大生物,這生物身若長蛇,目光如電,它脫離了地心的引力,以空氣為泳場自由翻騰,週身光華附體,白焰朵朵浮於尾前。林中最兇惡的野獸都不敢多看它一眼,或癱軟,或拚命遠遠避開。
    大森林裡所有的智慧生物,都稱它為:冰與火舞者——大人!
    此刻,兩人平靜對視。
《神恩眷顧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