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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身子一側,想要大聲喝罵,然而就在那幾秒鐘之間,我的舌根已經麻木不靈,我已講不出話來了。
  緊接著,我眼前所有的東西,都像是在亂飛亂舞一樣,站在我面前的人,則由一個變成兩個,由兩個變成四個,四個變成八個,終於變成一片模糊,甚麼也看不見為止。那時候,我唯一的知覺,便是我的身子在向下倒去,撞在地上。
  接著,我便甚麼也不知道了。
  在昏迷之中發生了一些甚麼事,我是直到事情整個了結之後才知道的,當時我一無所知。而在我漸漸又有了知覺之際,我只覺得出奇地口渴。我大叫了一聲,居然有聲音發了出來,我叫道:「水!」
  立時有一個人扶起了我,將一杯清涼的液體,送到了我的唇邊,我大口大口地將之吞了下去,一面吞,一面睜開眼來。
  我看到扶著我的,正是那位胖上校。
  我推開了杯子「哼」地一聲,道:「你們究竟在弄些甚麼把戲?」
  上校笑道:「你昏迷了三小時,對你的全身檢查,已經完畢了。」
  我翻身而起,道:「那麼,我是瘋子麼?」
  上校滑頭滑腦的道:「在如今這樣的世界上,有多少人能不是瘋子呢?」
  我又問道:「如今我自由了麼?」
  上校在我的肩頭上拍了拍,道:「朋友,你比我自由得多了,請離開這裡吧!」
  我實在猜不透他們究竟在鬧些什麼玄虛。我直覺地感到,他們對我的疑慮絕未消滅,而他們對我所講的話,也可以說絕不相信。
  那麼為甚麼他們將我放走了呢?
  他們是想跟蹤我,看我是不是跟那個甚麼G先生接頭麼?大概就是這樣的意思了。
  我站了起來,還有些頭重腳輕之感,到了門前,上校代我開門,道:「可要我們送你一程?」我搖了搖頭,道:「不必了。」
  我向外直走了出去,所有的人都只是冷冷地望著我,直到我出了那幢花園洋房的大門口,我才算鬆了一口氣。我走出了一百多碼,在一個公共汽車站前停了下來,心中迅速地盤算著。
  傑克中校既然肯放我出來,不管他們的用意何在,在短期內總不會再來找我麻煩的了,而殷嘉麗方面,由於雙重化裝的關係,他們早已失去了我的蹤跡。我可以說是一個自由人了。
  我可以到任何地方去,做任何事情。但是我問自己:我應該作甚麼呢?
  當我想到這裡的時候,車子來了,我上了車子,心想為了使警方徹底相信我的無辜,我當然要設法去捉一隻大蜜蜂來。
  我已經見過一次這樣的大蜜蜂,當然還可以見第二次的,我要去準備一些工具。
  車子駛到了市區,我揀離我家最近的一個站停了下來。下車之後,我四面看了一看,似乎絕沒有人在跟蹤我。傑克中校竟也放棄了對我的跟蹤,這的確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情。
  當我用鑰匙開了門走進去的時候,老蔡恰好從廚房出來,他以十分詫異的眼光望著我,我道:「唉,老蔡,你連我也不認識了麼?」
  老蔡大叫了起來,道:「唉,你出了甚麼事?這幾天,屋子附近全是人,直到今天早上,才一個也不見了。」
  我知道老蔡口中的「人」,是指傑克中校派出監視我的人而言的。
  我心中又不禁想:傑克中校為甚麼不再對我進行監視了呢?
  我笑了笑,道:「老蔡,你跟我上來,我要你去買一些東西,再去請一位朋友來和我晤面,我沒有事的,你放心好了。」
  老蔡口中還在咕咕噥噥,對我表示不滿,他是我們家的老 人,當然是為了我好,不想我涉險。我雖然喜歡冒險,可是這次的事情,卻是突如其來,我想推也推不掉的!
  我和老蔡一齊進了書房,我開了一張單子,那是要買的東西,其中包括劍擊時用的銅絲面罩,采捕標本的大網等等。同時,我寫了一封信,給我一位生物學家的朋友,邀他前來。
  我不和那位朋友通電話,而派老蔡送信去,那是表示事情十分嚴重之故。
  做完了一切,我企圖洗去臉上的化裝,但是洗來洗去,卻無法達到目的。我索性不再理會,倒頭睡覺。這幾天來,我實是疲倦得運氣都喘不過來,但是神經又極其緊張,所以上床之後,好久還未曾睡著,而正當朦朧睡去,依稀之間,像是有無數巨型的蜜蜂在向我攻擊之際,我卻被人推醒了。
  我睜開眼來一看,符強生  他就是我那個學生物的朋友  已經站在床前。他」哈哈」笑著,道:「我是逾 而入的,你睡得那麼熟,只怕整間屋子給人偷了去,也未必知道!」
  我揉了揉眼睛,轉過身來。當我轉過身,面向著他的時候,他臉上的笑容,就像是突然見到了一具僵 一樣,愉快的笑容,如同石刻似的在他的面上僵結,他的手指著我,一句話也講不出來。
  在一剎那間,我也幾乎難以明白,何以他會如此之恐怖,我叫道:「強生,你來了,來得正好。」
  符強生後退了一步,手指仍指在我的面上,道:「老天,你究竟在弄些甚麼花樣?你……可是衛斯理?我沒有走錯地方?」
  他一面說,一面搖頭四顧。我恍然大悟,在自己的臉上摸了摸,道:「強生,你怎麼啦,這只不過是極其精巧的化裝而已。」
  符強生臉上驚愕的神情,這才漸漸褪去。他交疊著雙手,道:「你特地派人送信要我來,難道就是想用你的驚奇的化裝,來嚇我一跳麼?」
  我連忙道:「當然不,你得聽我講一連串的事。在我未講之前,我必須先聲明,以我們兩人的友誼作保證,我所講的全是真話,如果有一句是假的,那便是孫子王八蛋!龜兒子免崽子。」
  我和強生是從小的朋友,兩人之間,打過架,吵過嘴,自然也開過許多不大不小的玩笑。我即將向他說出的事情,他只怕是難以接受的,所以我便如同小時候說真話而他不信之際一樣,罰誓在先。
  符強生舉起右手,道:「好,我一定相信你。」
  我站了起來,來回走了幾步,道:「事情是從我住到了陳天遠教授的住宅之後而起的。」
  我才講了一句,符強生便「啊」地一聲,叫了起來,道:「陳教授,他是我最崇拜的人之一,他東來之後,我曾和他聯絡過許多次,最近因為他實驗工作太忙,所以我才不去打擾他,而只和他的助手聯絡。」
  我點了點頭,道:「一位美麗動人的小姐。」
《蜂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