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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苦笑了一下,道:「艾泊,你不能一點也不肯冒險的!」
  艾泊突然大叫起來,道:「我就是跟了你來冒險,才成為如今這個樣子的!」
  他一面叫著,一面突然向我撲了過來!
  我絕料不到艾泊好端端地,竟然會有這樣瘋狂的行動,給他一撞,我跌倒在地上,他的雙手,竟向我咽喉叉來。我並不準備責怪艾泊,他之所以行動失常,全是因為他成了透明人的關係,但是我卻必需擺脫他,我掙扎著,突然,我踫到了那只盒子,盒蓋被開,強烈的白光,再度充滿了帳幕。
  艾泊怪叫了一聲,一躍而起,向後退去,我瞪著他,他的頭顱漸漸地淡了,淡了,接著,便像是一個影子也似地消失了。
  我再低頭看自己,我的雙手不見了,我捲起了衣袖,我的手臂也不見了,而且,我的視線,立即也開始模糊,我所看到的一切,只是一層白濛濛的影子。
  我如今是一個如假包換的隱身人了,但是我一點也沒有神通廣大,來去自如的感覺,我不知該怎麼才好,試想,一個人如果開刀割去了大腿之後,不見了大腿,該如何地傷心,難過?
  而我,則不單是失去了大腿,我甚麼都沒有了,我……我還是一個人麼?
  我向艾泊看去,只看到一件衣服,一條褲子,在飛舞著。
  由於這時候,光線已可以透過我的眼光之故,我的視力衰退到了幾乎等於零,我像處身在一場最濃最濃的濃霧之中。
  我在地上摸索著,蓋上了盒蓋。
  光線沒有那麼強烈,我的視覺才恢復了些。但卻也好不了多少,在那幾乎是視而不見的情形下,我們是根本不可能進行任何活動的。
  這時候,我不禁十分佩服勃拉克成了隱身人之後,到我的家中來威脅過我,還曾跟我到過傑克少校的辦公室。而那時,他的視力也是差到了和患兩千度以上的近視一樣,若不是他的為人的極度機警,這當然是沒有可能的事。
  艾泊的哭泣聲,又傳入了我的耳中,他鳴嚥著:「我在甚麼地方?我人是在甚麼地方?」
  我吸了一口氣:「艾泊,你還在,你是一個隱身人了。」
  艾泊神經質地叫道:「不,我不是隱身人,我已經死了,我只是靈魂,所以我看不到自己。」
  我的心中又好氣又好笑:「如果現在在說話的,只是你的靈魂的話,那麼你應該可以看到你已經死了的屍體,它在哪裡?」
  艾泊道:「我看不見,我甚麼也看不見。」
  我歎了一口氣:「你連一個模糊的影子也看不見麼?」我脫下了上衣,在他面前揮動著。
  艾泊道:「影子,我只看到一點模糊的影子,衛斯理,我們將永遠這樣子了麼?」
  我道:「當然不,只要我們到了那金字塔的內部,我們立即可以恢復原狀了。」
  艾泊的聲音帶著哭音,道:「我們怎麼去?我們甚麼也看不見,怎麼去法?」
  我呆呆地站著,又來回踱了幾步,我的腳在無意中踢到了一件東西,由於我的視覺已然極壞,所以我根本看不到我所踢到的是甚麼東西。
  我俯下身來,摸索著,一摸到了那東西,我才知道那是一具小型輕量的紅外線觀察器,我曾經將這具紅外線觀察器帶入金字塔,但並沒有用到它。這種小型的紅外線觀察器,是一種新發明的東西,美國的警察用它來代替電筒巡夜。通過紅外線觀察器,可在夜間看到一切而不被發覺。
  我一摸到了這是一具紅外線觀察器之際,心中便陡地一動。
  如今我和艾泊的視力幾乎等於零,那是因為我的眼球已透明,引不起可見光折射成影的緣故。但是紅外線卻是「不可見光」,這具觀察器是不是可以幫助我們,恢復視覺,使我們能夠行動呢?
  我連忙將那具形狀有點像八厘米活動電影機的紅外線觀察器拾了起來,湊在眼前。我的眼前立即現出了一片暗紅色,我看到了艾泊!我的意思說,我不但看到了艾泊的衣服,而且看到了艾泊的人。
  我看到了艾泊的骨骼,也看到艾泊的骨骼之外,包著淺淺的一層就像是有人以極淡極淡的紅線,在艾泊的骨骼之外,勾出了艾泊的輪廓一樣,那是一種十分奇異的現象。
  我移動著觀察器的鏡頭,外面的沙漠,也成了暗紅色,雖然還不能和普通人的視線相比,但我們已可以行動,卻是毫無問題了。
  我連忙道:「艾泊,不必灰心,我又有辦法了,你試試用這具紅外線觀察器看。」
  艾泊接過了觀察器,好一會沒聽見他的聲音,約莫過了十分鐘,他才吁了一口氣,道:「奇妙之極,就像是一個從未曾用過顯微鏡的人,忽然擁有一具顯微鏡一樣,看起來整個世界都不同了!」
《真空密室之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