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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生給我的藥物之中,可能有鎮定劑在,所以我這一覺睡得極匕,當我又醒過來的時候,精神恢復,我先伸手在後腦下按了按,痛楚減輕了不少,然後,我睜開眼來。當時我睜開眼來之後,我實實在在,不以為自己已經醒過來了,而以為自己仍在夢境之中,因為出現在我眼前的情景,實在是無法令人相信的!我看到了足有二十個制服十分鮮明的士兵,在我的房間內。還有兩個制服更華麗的軍官,站在我的床前。在那兩個軍官之中,則站著一個穿著傳統的尼泊爾服裝,修飾得極其雅潔,一望而知是地位相當高的中年人。
  各位不妨想一想,我這間酒店的房間並不大,睡下去的時候,只有一個人,醒來之後,忽然眼前多了那麼多人,有什麼法子不以為自己在做夢?
  我口唇掀動,發出了一些沒有意義的哺哺自語,正待再躺下去時,那個中年人已跨前一步,來到了我的床前,十分有禮地向我道:「對不起,打擾了你,我們一直在等你醒來!」
  我一呆,伸手過去,可以摸到那中年人微凸的肚子,那表示,實實在在,有一個人站在我的床前。這個人既然是實在的,那麼其餘的軍官、士兵,當然也是實在的!這並不是夢!可是卻比夢還要怪誕。我定了定神,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不知道,可是有一點我卻可以肯定:那些人,對我並無惡意。我吁了一口氣:「這算什麼?是尼泊爾人拜訪客人的傳統禮儀?閣下是——」
  那中年人搓著手,神情很抱歉:「真對不起,真對不起。衛先生,有一位地位極崇高的人想見你,他派我來請你。他一定等急了,你能盡快去見他?」
  我又呆了半晌。那中年人給我的第一個印象,是他的地位十分高,而如今他只不過奉人差遣而來,那麼,要見我的是什麼人呢?中年人在提到那人的時候,語氣十分尊敬,但是顯然有意避免提及他的身份。對方既派了那麼多人來請我,只怕我不去也不行。而且我心中的好奇,也到了極點:為什麼有顯赫的人物要見我?
  我一面下床,一面開玩笑似地伸手在那中年人的肩頭上拍了一下:「誰要見我?是你們的國王?」
  我真正是隨便說一下的,可是我的話才一出口,那中年人陡地一震,在他身後的軍官、士兵,也一起立正,神情嚴肅。
  我被他們的動作嚇了一跳,我立刻知道,我開玩笑他說了一說,竟然說中了!這真是不可思議的事,尼泊爾國王要見我,為什麼?
  看到屋中那些人因為我一提起國王便現出這樣崇敬的神態,我倒不好意思再問下去。而且這時我也可以肯定,難怪這些軍人的制服這樣鮮明,他們一定是國王的御林軍,那中年人,多半是一個高級官員。
  我洗了臉,頭上的紗布沒法取下來,只好仍讓它紮著,穿好了衣服,跟他們下樓,酒店大堂中的所有人都以十分驚訝的眼光望著我們。
  登上停在酒店門口的豪華汽車,那中年人坐在我的身邊,我心裡在想;國工要見我,難道是為了我替他們的國家捉到了一個兇手?或許這裡的兇案十分少,所以抓到了一個兇手,就可以得到國王的接見?如果真是由於這個原因,那麼國王應該接見我兩次,我至少還知道另一個兇手:那麼一刀刺進了柏萊心口,將柏萊殺死了的辛尼!
  車子飛快地駛向皇宮,不一會便駛進了禁戒線,沿途的衛兵一見到車子駛來,紛紛敬禮。車予一直駛進皇宮的建築物之內,才停了下來。
《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