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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祭師答應了這一點之後,酋長卻也同進派人去對付利達教授。幸好祭師派去的人先到一步,將利達和白素接到山中,酋長的人就放火將教授的實驗室,饒成了平地。白素和利達教授到了山中,和柏萊會了面,黑軍族內部爭吵激烈,還是白素有辦法,聲稱另外有一個天神的使者要前來,這個天神的使者叫衛斯理。
  她花了幾天時間,教會不少土人能讀我的名字來。我首先遇到的那六個土人,就是白素的「學生」,所以一見我就能叫出我的名字來。
  就在我還未曾到達他們聚居的山谷之前,酋長感到有了一個「天神使者」,他的地位已經受到了威協,如果再來一個,豈不更加糟糕?所以率先進攻,內戰開始。這些驍勇善戰,強悍兇猛的土人,一開始了內戰,激烈程度可想而知。白素見勢不好,帶著教授和柏萊逃走,躲進了這個山洞之中。
  整個事情的經過就是那樣,我聽他們講完,忙問道:「教授呢?」
  白素歎了一口氣:「在我們逃到山來的時候,一隊忠於酋長的土人向我們攻擊,教授中了一支毒箭立刻死亡。」
  我吸了一口氣,向柏萊望去。柏菜一點也沒有悲傷的神情。當然,那是他對於「死亡」這個概念已不相同的緣故。我沉默了片刻,才道:「柏萊,照你想來,教授死了,他的精神是不是像你一樣,通過了許多通道,可以看到自己的身體?」
  柏萊道:「我也想過這個問題,但是不能肯定。我們在地球上的生命,實在太不足道,永生是最重要的。假設有一種生物只有三秒鐘的生命,當這種生物活了一秒鐘就死了,我們不會感到有甚麼難過。因為相差實在太少。一百年,和五十年,二十五,其實差不多!」
  我又呆了片刻,沒有再問甚麼。因為我發覺析柏萊對生命的觀念之特別,我很難接受,我向洞口走去,到了洞口,殺聲仍持續著,但是戰鬥看來已經結束。白素來到了我的身邊:「糟糕,忠於酋長的人得到了勝利,我們是禍首,要設法逃走!」
  我向柏萊望去:「和他一起?」
  柏萊叫了起來:「當然和我一起,我要到尼泊爾去,再去找那儀器,我要回去,不要在地球,我一點罪惡的念頭也沒有,完全有資格回去!」
  我望他半晌:「像你現在的樣子,如果去搭飛機的話——。」
  柏萊不等我講完,就怒道:「不必靠你,我自己也可以到尼泊爾去!」
  我在這時,極其自然地道:「你還說你全然沒有罪惡的念頭,憤怒就是惡念之一!」
  柏萊陡地一呆,他是真正震驚,剎那之間,簡直呆若木雞,而且,現出了極悲哀的神情來。他的那種神情,倒使我很不忍:「你別難過,你已經有了這樣奇異的經歷,你可能是地球上唯一的再生人,如果地球上有人可以回去,你一定是第一個最有資格的人!
  柏萊歎了一口氣:「最怕我一直頂著地球人的軀體!」
  我想使氣氛輕鬆些:「至少那也十分有趣1」
  柏萊一點也不欣賞我的幽默:「有趣?有甚麼趣?如果我忽然變成了一個嬰兒,還得花一年的時間去學習走路,那一點也沒有趣!」
  我心中陡地一動,想起柏萊所說的那第二個夢,那四個人,由不知何處,帶著使命,來到地球,那個領導人曾說:「你們前去的方式已經定下了,你們將和他們一起生活,一起來長大……」
  這四人前來的方式,是不是和柏萊一樣,是進了一個嬰兒的體內?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他們的確和地球上的人沒有分別,他們的能力在長大之後才逐漸恢復,有了神通,這四個人——
  想到這裡,我震動了一下,向白素望去。白素也現出一種十分怪異的神情來,低聲道:「衛,那四個人之中,那個領導人的獨生子——」
  我不等她再講下去,便點頭道:「就是那個在馬廊中出世的嬰兒!」
  白素又道:「那個激昂、堅決的A——」
  我望向柏萊,柏萊哺哺地道:「一手持劍,一手持他所宣揚的真理!」
  我的喉際,不由自主發出了咯地一聲,道:「那個B。他要求人放下一切,首先不要頭髮,要將地球上持續的生命當做空幻——」
  柏萊和白素兩人一起攤了攤手,白素又道:「那個感歎能和地球人講的道理決不會是真正道理的D——」
  我失聲叫了起來,道:「太奇怪了!國王向我問過一個怪問題,這問題我當時聽了就覺得怪,現在想來,更是怪得可以!」
  白素和柏萊都聽我講過我在尼泊爾的遭遇。其中,我和國王的一段談話,我因為覺得怪,所以也轉述得十分詳細。這時經我一提,他們也現出奇怪的神情來柏萊道:「國王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國王問:『他們四個人是不以前相識的?他們當然是相識的,他們就是那四個志願工作者!』」
  我道:「國王和巴因之間,有著一種十分奇妙的關係,巴因明明殺了人,反而可以成為國王的上賓,而且國王說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而巴因,就是擁有那個儀器的人!這其中一定有聯繫!」
  白素並不注意我說話,只是在哺哺自語,而陡地提高了聲音:「這四個人的能力,超乎一切地球人,是毫無疑問的了。而他們也的確受了不少苦楚,不過,他們堅持著他們的工作,他們現在已回去了?為什麼不再來?難道因為這裡的人,根本不值得救?」
  柏萊道:「當然!那位已不是被他認為可信的人出賣而受盡苦楚麼?幸而他是永生的,不會死亡,死了也能夠復活!」
  白素向我望了一眼:「那個D,結果『化為胡』,變了另一個人,情形是不是和如今的柏萊一樣?」
  我聽得他們這樣講,實在忍不住,大聲道:「我們不必再用A、B、C、D的代號,簡直可以稱呼他們在地球上的名字!他們真是來自另一個星球,為了拯救地球人而來?」
  白素道:「我相信。」
  柏萊也道:「我也相信!」
  我揮著手:「好了!這四個人,有四種不同的理論,你們相信的是哪一種?」
  柏萊道:「哪一種都是一樣,他們四個人性格不同,方法不同,但是殊途同歸,目的一樣:使能回去的人回去!」
  白素簡直完全站在柏萊的這一邊:「事實是柏萊證明了人的肉體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精神,精神不滅,生命永存!」
  我無法辯駁,因為在我面前活生生的事實地柏萊的精神飄洋過海,從尼泊爾喜馬拉雅山麓,來到南美洲來馬遜河上游!
  我道:「柏萊的情形有點特別,他的身邊有那東西。」
  白素立即道:「所以我們要立即到尼泊爾去,再找到那東西,我們可以回去!」
  我吃了一驚,望著白素。當白素說:「我們可以回去」之際,神情和語氣都極其自然,像是回去就是回到地球上的住所一樣!
  我的聲音也因為吃驚而變得有點尖銳:「你可知道你剛才所說的回去的意義?」
  白素笑道:「當然知道,我的回去,在地球人的心目中,就是死亡。他們看來我死了,其實,我得到了永生,永恆的生命!」
  我心中極亂,強迫自己閉上眼睛片刻,盡量使自己的心緒平靜下來,才道:「如果你回去了,而又回不去,難道你就自己一個人走了,對我,對地球上的一切,一點留戀都沒有?」白素笑道:「你當然和我一起去!」
  我道:「如果,如果只有你一個人能回去,我不能,你將會怎樣。別將問題忿開去,就回答我這個問題!」
  白素現出了極其為難的神情來,望著我,口唇掀動,欲言又上。我知道白素是一個極有決斷力的人,平時不論多麼因難的事,她都可以一言而決,但這時,她的心中一定在激烈交戰:應該怎麼回答呢?過了好一會,她才歎了一口氣,將手按在我的手背之上。
  雖然她沒有說話,但是她的行動已經作了回答,她放不下我!
  我吸了一口氣:「放1下的人,是很難回去的,那四個工作者之中的一個,對這一點,早就有極透徹的解釋!」
  白素點頭道:「對!或是柏萊無牽無掛,我們兩個人也有機會可以一起走,我們還是要到尼泊爾去,繼續找尋這個秘密!」
  各位,別以為剛才我和白素之間的那一番話,只是夫婦之間的打情罵悄。事實上,我問了問題,白素作出了回答,她的回答,對以後發生的事,有著極其重大的影響。可以說,我今天還能在地球上,執筆將這件事記述出來,全和這一節談話有關。各位看下去就會明白了!
  當時,我們一直在山洞中等到大黑,鼓聲已漸漸靜了下來,我們三人一起離開了山洞。那六個土人帶我前來的山路,我還依稀記得。連夜出了山,到第二天清早,就到達了利達教授的實驗室。
《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