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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耶裡道:「當我在那房間,看到了自己而又逃走之後,我就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我的設想是,那怪東西,是一種複製裝置、猴神的法寶,猴神利用這種東西,可以複製出一個人來!」
  我張大了口,聽著自耶裡口中吐出來的聲音,整個人像是飄浮在雲端,有一種極度的虛浮之感。
  一種可以複製出一個人來的裝置?
  通過這個裝置,可以使一個人變成兩個人?
  誰聽到這種說法,都會有和我同樣的感覺!
  耶裡像是怕我不明白,又進一步道:「那情形,就像是複印機,將一份正本放進去,可以有一份副本印出來,文件還是一份,可是有了正副本。」
  我仍然張大了口,因為我需要額外的氧氣,使我的心情平靜,我奇怪何以在這樣的情形下,我居然還能講話,我說道:「你的意思是,和雲子見面的那個,不是你,只不過是你的副本?」
  耶裡不住點頭:「我……一直以為,副本只是在一剎那間出現,但據你所說──」他的神情充滿恐怖:「據你所說,副本……竟一直存在著,在活動,這……太可怕了!」
  我也感到一股極度的寒意:「副本的活動,你難道一點也不知道?」
  耶裡指著我:「你也看到過你的副本,你可知道你的副本,現在在幹甚麼?」
  一聽得耶裡這樣講,我的身子也不禁發起抖來。
  我們兩人都好一會不出聲。在這段時間之中,我拚命作其他的設想,希望可以推翻耶裡的,但是卻不成功。我其實已經同意了,不過因為太可怕,所以不願意承認。
  但是,耶裡的設想是接近事實的,不然,如何解釋光義忽然變成了兩個?
  還有,健一進了病房,為甚麼一連使用了幾個「你們」?那當然是他一進去,就看到了兩個大良雲子的緣故,大良雲子和她的副本,一起出現在病房之中,所以健一才會口稱「你們」。
  再有,鐵輪當然是看到了他自己的副本,才大聲問「你是誰」的。
  我不但同意了耶裡的設想,而且還在耶裡的設想上,有了進一步的推論。
  我先開口,道:「耶裡,我又想到了一點,十分重要的一點!」耶裡呻吟似地答應了一聲,望著我。
  我說出了我想到的一點。
  我用十分沉重的聲音道:「耶裡,正本和副本,只不過是稱呼上的方便,實際情形,我看很不相同。」
  耶裡用疑惑的目光望著我。
  我繼續道:「我同意你的說法,那堆怪東西,有一種神奇的力量,可以便人看到自己,也就是說,複製出一個副本來。但是副本和本人,外形上雖然一模一樣,內在性格卻截然相反。」
  耶裡的喉間又發出「咯咯」聲響來。
  我再發揮我的看法:「每一個人,在性格上,都是雙重的,副本的性格,正是本人性格上平時隱藏不表露的一面,是本人的潛意識的擴大!」
  我之所以這樣說,是根據了已知有副本的幾個人的情形來推論的。
  大良雲子在失聲、不能再唱歌之後,做了板垣一郎的情婦,表面上看來,她對這種秘密情婦的生活,感到相當滿足。但是她的潛意識中,卻感到無限的悲苦,對用金錢購買了她的一郎,也痛恨入骨。這一切性格,全在她的副本身上表現了出來:去和殺手接頭,要殺死板垣一郎!
  板垣光義研究歷史,心平氣和,可是他的潛意識卻貪婪兇惡,平時,潛意識不表露,但是這種潛意識,在他的副本身上,卻成了主要的意識。所以,兩個性格截然不同的光義,才會由爭執而動武,以致同歸於盡。
  耶裡性格相當懦弱,從他的行動中可以肯定這一點,為了得不到他所愛女郎的垂青,他可以流落在日本,沒有勇氣回印度去。可是他的副本,卻承受了他潛在性格中堅強的一面,當他醉酒自怨之際,鄙視他,看不起他!
  我,誰都知道樂觀、百折不撓、勇往直前、堅強、頑固,幾乎沒有甚麼力量可以令我屈服。但難道我的性格之中,我的潛意識之中,就沒有恐懼、懦弱的一面?就算我一百二十四個不願意承認,我看到過我的副本,我看到過我自己愁眉苦臉,惶惶如已到世界末日的那種極端彷徨無依的神情!那就是我內心深處、性格的另一面的反映!
《願望猴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