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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開始努力深呼吸,用力扭動自己的身子,用盡一切力量,直到汗出如雨,才一面喘著氣,一面慢慢掙扎著站起來。我雙腿發著抖,站立不穩,向前一連跌出了幾步,才按到了一堵牆。定了定神,扶著牆向前走,不一會,就摸到了一扇門。
  這時,我已經可以肯定,我是在一間大約每邊四公尺的房間中。我在門邊停了片刻,伸手摸了摸口袋,打火機居然還在。
  取出了打火機,打著了火,先看了看表,已經是午夜時分了,昏過去的時間相當長,我看那門,門鎖十分普通。
  我不禁十分疑惑,我完全可以記得昏迷過去之前的情形:有人以一種強烈的麻醉劑,噴向我臉上,造成昏迷。
  對方行事成功。何以我身上的東西,一點也沒有失去?而且,這樣的一間房間,絕對關不住我,對方也該知道。
  我再吸了幾口氣,取出了一個小堡具,門被我打開來。我小心旋轉著門柄,先將門打開一道縫,向外看去,外面是一條走廊,走廊的一端,有燈光透出來。
  打開門,悄悄向外走去,才走了幾步,我便不禁啞然失笑。在走廊的一個窗子上,我看到外面的情形,外面是一個溫室,達寶的溫室。
  我根本沒有被搬離多遠,就在達寶的屋子裡!
  這時,我想起了白素,她和我約定了立即來相會,我忽然遭襲,昏迷了那麼久,白素找不到我,她的處境怎麼樣了?
  我雖然想起了白素,但是我卻並不擔心,因為我雖然遭襲,可是對方卻並沒有將我怎麼樣。這真有點不可思議,偷襲,令我昏迷,但是卻一點也不傷害我。
  我一面想,一面向著有亮光傳出來的方向走過去。亮光相當微弱,從一間房間的門縫下透出來。來到門口,我聽到門內有聲響傳出來。當我將耳朵貼在門上時,聽到了一下咳嗽聲。
  接著,便是一個人的聲音道:「怎麼辦?這三個人,我們怎麼處理他們?」
  另一個聲音,聽來十分苦澀:「怎麼辦?如果是他們,會怎麼辦?」
  一聽到這兩個人的聲音,我便怔了一怔,第一個講話的是白遼士,第二個講話的是達寶。
  而令我驚訝的更在後面,我立時又聽到了第三個人的聲音,那人道:「如果照他們的辦法,那當然是將他們殺了,毀滅跡。」
  我不是十分聽得懂他們的話是甚麼意思,但那第三個人,毫無疑問是連能。
  他們這幾句話,是甚麼意思呢?「如果是他們,會怎麼辦」之中的「他們」,顯然和以後的「他們」,是同所指的,這個「他們」,多半十分凶殘,因為連能說「照他們的辦法,當然將他們殺了。」
  那第二個「他們」,應該是指白遼士所說的「那三個人」而言。
  那三個人,是哪三個人呢?
  我一面想著,一面已準備出其不意,推門進去。因為我相信自己的身手,如果突然出現的話,對方即使有三個人,也不一定是我的敵手。
  但就在這時,我聽到了第四個聲音,那是文斯的聲音,他道:「可惜,他們是他們,我們是我們,我們做不出這樣的事來。奪走另一個生命的生命,那真不可思議。」
  我聽得文斯這樣說,不禁陡地一呆,伸出去的手,又縮了回來。
  文斯的聲音十分誠懇,而且他也根本不知道有人在外偷聽,不須要做作。
  文斯的話,如果出自他的心底深處,那麼這個人的情操之高,已是沒有多少人可以企及。
  在這個殘酷的世界中,如果有文斯這樣的認識,這個人的胸懷不同凡響,也不應該有任何懷疑。
  可是,事實卻多少有點矛盾。我在偷襲的情形下被麻醉過去的,而他們也提到有三個人,不知該如何處置才好,這又分明是極卑劣的手段。
  一時之間,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去判斷他們幾個人。由於心中有了猶豫,所以暫時不去推開門。只聽得他們四人一起歎了一聲,達寶的聲音又傳了出來:「這樣,總不是辦法。」
  文斯道:「當然不是辦法,可是,有甚麼辦法可以令他們不將秘密外?」
  我聽到這裡,心裡陡地一動,這四個傢伙,果然有著秘密。
  這四個人究竟有甚麼秘密,我一直在查,也一直一點頭緒也沒有。許許多多已經知道的事情拼湊起來,再加上推理、猜測,應該已經對他們的秘密可以有一些輪廓了,但是偏偏一點也沒有。
  這時候,我心中暗自欣慶,欣慶我剛才沒有貿然推門進去。說不定,由於在門外偷聽,倒可以真相大白,知道他們究竟有甚麼秘密。
  一想到這裡,我將耳朵貼得更緊,屏住了氣息,去傾聽門內四個人交談。
  只聽得在文斯說了那句話之後,門內靜了片刻,才又聽到了連能的聲音:「我看,我們……我們可以回去了,不必再和他們混在一起。」
  白遼士的聲音比較響亮,他立時道:「那不成問題,問題是在於……」
  達寶接了上去:「馬基機長。」
  其餘三個人發出了一些表示同意的聲音,接著,又靜了下來。
  我心頭怦怦跳著,他們提到了馬基機長,那麼,馬基機長被人劫走,和他們有關?我也開始明白,這四個人口中的「他們三個人」,需要「處理」,一個是我,一個是馬基機長,另一個
  我想到了「另一個」之際,我陡地震動了一下,那另一個是甚麼人?當然是白素!白素一定也落在他們的手中了!
  我覺得探聽他們的秘密,還不如弄清楚白素的安危來得重要。我已經準備立時衝進去,去責問他們將白素怎麼樣了。可是我的手才一伸出去,立時有一隻手,也伸了過來,按在我的手背之上。
  那一隻手是自我的身後伸出來的,來得是如此突然,而我的心情又十分緊張,真正嚇了我一大跳,手臂一縮,一肘已待向後撞去,可是我的手臂才一動,肘部已被人托住,接著,有人在我的頸後,輕輕吹了一口氣,而立即地,我已經聽到了白素的聲音:「我!」
  我長長吁了一口氣,轉過頭來,白素就站在我的身後,向我作了一個手勢,表示她沒有甚麼,又指了指那扇門,我也向她作了一個手勢,豎起了四隻手指,表示那四個人,全在裡面。
  白素立時會意,也和我一樣,將耳朵貼在門上,去聽那四個人的交談。
  由於這一耽擱,連能他們四人,在這大約不到半分鐘的時間內,又說了些甚麼,我沒有聽到。當我再度去傾聽之際,我聽到達寶在說:「那一男一女,倒不成問題,反正他們知道我們的秘密並不多,麻煩的是馬基機長。」
  白遼士道:「是啊,我們回去之後,讓他們怎麼去猜,也猜不到我們是怎樣的人」
  聽到這裡,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神情都充滿了疑惑,的確,直到如今為止,隨便我和白素怎麼猜,也猜不出他們是甚麼樣人。
  文斯歎了一聲:「那麼,沒有別的辦法,我們既然不能毀滅馬基機長的生命,只好將他帶走,希望他會習慣。」
  接下來是幾句十分輕微的話,顯然是另外三個人表示同意,因為說得太低,所以聽不清楚。再接著,便是白遼士道:「就這樣決定了?」
  其餘三個人又一起道:「好。」
  在那一剎那,我思緒十分混亂,我迅速轉著念。從聽到的,他們四個人的交談之中,我已經可以知道以下的事實:一、他們四個人,有著重大的秘密,秘密是在於人家不知道他們是甚麼樣人!
  二、他們準備回去!(「回去」?回到甚麼地方去?他們是從哪裡來的,就應該回到哪裡去,理論上來講,是這樣子的,但是,他們是從孤兒院來的,難道回到孤兒院去?真是想不透。)
  三、他們的心地十分好,為了保守他們的秘密,他們不肯殺人滅口,而寧願將馬基機長帶走。當然是帶「回去」。將馬基機長也帶回孤兒院去?這真有點匪夷所思了。
《第二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