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那固執的傢伙總算同意了,可是他還是咕噥了一句:「我講的全是事實。」
  我沒有再接口,走過去開了門,向外走去。
  這幾天,在這家酒店中的住客,全是來自世界各地的豪富顯貴,所以保安工作之嚴密,真是無出其右,除了各個顯貴住客自己帶來的私人保鑣之外,酒店方面也請了近百名保安人員。
  我才走出房門,就看到四個典型的英國保安人員,在一間套房門口徘徊,那自然是根德公爵的護衛。另外,還有四個膚色黝黑,身材矮小,看來十分強悍的人,在盡頭處另一間套房之前守著,那可能是泰國公主的保鑣。而走廊中,電梯口,樓梯口,還有酒店方面的保安人員。
  我和那兩個年輕人來到電梯口,等電梯到了,一起跨進去,電梯中的閉路電視攝像管在轉動著。電梯向下去,一直到了展覽會場的那一層停下來,我不禁被外面的陣仗,嚇了老大一跳。
  全副武裝的警衛,守在川堂上,大門前,神情嚴肅,如臨大敵,看那情形,守衛得比希特勒當年的秘密大本營還嚴。
  我們三個人才一跨出電梯,就有一個面目看來相當陰森的中年人大叫一聲:「請停步。」
  他雖然在「停步」之上,加了一個「請」字,但是語氣之中,殊乏敬意。
  我根本不想聽從他的命令,但在我身邊的那個年輕人卻拉住了我。那中年人走過來,用探測儀器繞著我的身子,上下打轉。在我身邊的年輕人已經道:「告訴喬森先生,衛斯理先生來了。」
  立時有另一個人,接下了無線電通話儀,轉達這句話,會場的門打開,喬森出現在門口。我的忍受程度,到這時,也至於極限,一看到了喬森,我就大聲道:「喬森,你知道我在想甚麼?我在想,我是不是應該向這裡的保安系統挑戰!」
  我故意提高聲音,人人可以聽得到。一時之間,氣氛緊張。喬森向前走了兩步:「衛,他們開不起這種玩笑,對不起,一切不便,全由於我的命令。」
  喬森才走出來的時候,我沒有好好打量他,這時聽得他一開口,聲音之中,充滿了疲倦,我不禁呆了一呆,喬森精力瀰漫,幾乎永無休止,聲音是他,可是實在又不像他,當我看清楚他時,我更加怔呆。
  上次我見到他的時候,一頭紅髮,滿身肌肉,精力充沛,但這時,站在我面前的喬森,雖然紅髮依舊,身體看來也很強壯,但是卻一臉倦容,更令我驚訝的是,他全身的精力,彷彿全已消失無蹤了。
  一個人看起來是不是精力充沛,或是無精打采,本來相當抽像。可是,我一看到喬森,這種感覺之強烈,得未曾有。我相信只要以前見過他的,都會有同樣的感覺。
  我的神情,一定強烈表現了我的訝異,所以喬森立時伸手在他自己的臉上摸了一下,現出一個苦澀的神情:「我怎麼了?」
  我歎了一聲,過去和他握手:「你看來好像不是很好。」
  喬森呆了一呆,歎了一聲:「我……太疲倦了,這個展覽會,簡直要了我的命。」
  我聽得他這樣講,對他十分同情,搖著頭:「何必那麼緊張,我看,不會比對付納粹更困難吧,有甚麼我可以幫忙的地方?」
  喬森的神情高興了一些:「有,我給你一個地址,你到那邊去見一個人。這個人是一個超級的珠寶竊賊,你要設法讓他知道,向這個展覽會下手,絕無可能成功……」
  他說著,就在身上掏摸著,摸到第三個口袋,才取出了一個對摺了的信封,交了給我。看到他這樣的動作,我又不禁皺了皺眉:精神極端不集中,恍憾的人才會這樣!
  我接過了信封:「我們甚麼時候,喝一杯酒?」
  喬森道:「晚上我來找你。」他招手把那面目陰森的中年人叫了過來:「衛斯理先生是我的好朋友,以後他可以自由進出,不要對他進行例行的保安手續。」
  那人答應了一聲,我向會場中張望了一下,看到不少工程人員正在忙碌工作,喬森也一副立逼我去辦的樣子,我只好道:「好,晚上見。」
  我自己一個人轉身走進電梯,到了大堂,拆開那信封,裡面有一個地址,和一張模糊不清的側面像。
  喬森說我要去見的一個人是一個超級珠寶竊賊,照片雖然模糊,但我卻有十分熟悉的感覺。
  地址,是紐約高級住宅區。
  我想不到老遠趕來,會做這樣的事,雖然老大不願,但既然答應了,也只好先做了再說,喬森辦事十分妥當,已替我準備了車子。
  到了那個地址,我不禁躊躇起來。事情如何進行,很傷腦筋,我總不成上去按鈴:「你是超級珠寶竊賊嗎?」然後再說:「我來警告你,別打主意。」
  真是這樣子,不被人家送進精神病院去才怪。所以,下車之後,來到了那幢大廈門口,我還在想該如何進行才好。
  那是一幢十分高級的住宅大廈,大門口一大幅空地,豎立著一個高大的現代雕刻,我站在這個雕刻之旁,望著大廈。
  大廈的門是玻璃的,可以看到用雲石鋪出的大堂,有兩個穿制服的司閽在。地址給我的是這幢大廈的頂樓。通常來說,這一類大廈的頂樓,是全幢大廈中最豪華的一個單位。
  我在考慮如何進行,引起了那兩個司閽的注意。我看到他們先是交談了幾句,然後,其中一個打開了門,向我走了過來。
  我不禁感到十分尷尬,同時心中也下了決定:如果他大聲呼喝趕我走的話,那麼,我就索性把他打昏,衝進去,再打昏另一個,我就可以上樓去見我所要見的人。
  可是,接下來的情形,卻出乎意料之外,那司閽來到了我的面前,十分有禮:「先生,請問你是喬森先生派來的嗎?」
  我陡地一呆,大是高興,忙道:「是,是。」
  那司閽忙道:「頂樓的那位先生,等了你好幾天了,請進來。」
  跟著他走到門口,裡面那司閽搶著來開門,我進去之後,給了他們相當可觀的打賞,兩人的態度更加恭敬。
  一個司閽按動了對講機:「先生,喬森先生派來的人來了。」
《搜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