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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同研究所中生物學家商討研究一下,又有甚麼關係?
  看來,胡懷玉相當謹慎,不想事情在未有結果之前,引起不必要的驚惶,所以一切由他一個人進行。
  我一路上不斷想看,想不出一個頭緒來,到水產研究所去的路相當遙遠,後半段路程,幾乎全在漆黑的、沒有路燈的靜僻道路上行駛,自然,我也將車速提得相當高,高到了即使一個大轉彎,車輪和地面摩擦,也會發出刺耳聲音來的程度。
  我隱約可以看到前面研究所建築物發出的燈光,估計大約還有十分鐘的路程。車子到了研究所的大門,一個警員迎了土來,一見到我就說道:「黃主任已經等急了。」我「哼」地一聲:「他甚麼時候性急起來了。」我將車子直駛到了建築物的前面才下了車。
  研究所的工作人員,神情都十分異樣,望向我的眼光,也有點怪裹怪氣。白天來的時候匆匆忙忙,有一些工作人員,胡懷玉可能約略地替我作過介紹,我也記不得了。
  我逕自向胡懷玉的實驗室走去,才來到了實驗室的外間,就看到了黃堂和幾個職員。黃堂一見我就道:「怎麼那麼久?」我冷冷地道:「最好我會土遁,一鑽進地下,立時就從這裹冒出來,那就快了。」黃堂悶哼了一聲,在他身邊,有一個看來年紀十分輕的警員,可能才從警察學堂畢業出來,竟然連看上司的臉色也沒有學會,興致勃勃地望看我:「沖先生,傳說中的土遁,是一種想像,我覺得如今的地下鐵路,倒真是土遁從一個地方鑽下地去,又從另一處的地下冒上來。」這位年輕警員的說法,相當有趣,和一般人認為「千里眼」就是望遠鏡的說法一樣,我只向他笑了一下。不過他的上司黃堂,卻顯然對他的話,一點也不欣賞,狠狠地瞪著他,厲聲道:「是麼?那麼火遁又是甚麼?水遁又是甚麼?」年青警員一看到黃堂臉色不善,哪裹還敢說話,我笑看:「黃主任,別欺負小孩子。」黃堂悶哼了一聲:「這裹發生的事,那麼嚴重,我哪裹還有空聽人用現代科學觀點去解釋封神榜。」我立時道:「嚴重?」黃堂向一個職員作了一個手勢,那職員走前幾步,打開實驗室的門。
  實驗室的門一打開,我也不禁怔住了。
  實驗室的門口,掛看「非經許可,嚴禁入內」的牌子,士次我來的時候,胡懷玉用鑰匙打開門,才能進去,可知門當鎖著,不應該有甚麼人可以隨便進去。
  但這時,整個實驗室,看來不但有人進去過,而且進去的人,絕不止一個,整個實驗室中,凌亂不堪,不少玻璃製造的儀器,都碎袋了,有的在桌面上,有的在地上。
  我立時向那個玻璃櫃子看去,因為那才是最重要的設施。
  而當我一看到那玻璃櫃子時,我更呆住了,玻璃櫃的一面,玻璃已被擊破,碎裂成了一個大洞,我立時趨前幾步,去看櫃子中的那個架子。當然,玻璃破了,溫度不能再受控制,架子上的那三塊小冰塊,使早已消失,甚至連水的痕跡也沒有留下。
  當時,我睜大雙眼,瞪著前面的那種神情,十分怪異,所以精明的黃堂立時問:「這櫃子裹,原來是甚麼東西?」我轉過身來,望看他,他的神情,充滿了疑惑,我想了一想,才道:「簡單地說,我只能說我不知道,但是複雜點說……卻又太複雜了,不是一下子可以說得完,你先把情形的經過說一說。」黃堂的神情更加疑惑,他想了一想,才指著幾個職員:「這是由他們來說,我也是接到了報告才來的,而當我來到的時候,這裹已經是這樣子。」我注意到,實驗室中的桌子沒有遭到多大的破壞,桌子的電話也在,我剛才打來找胡懷玉,就是打這個電話的。
  我向兩個職員望去,其中一個年紀較長的道:「所長送你出去,回來之後,就逕自走進了實驗室,這些日子來,在做些甚麼實驗,作為他主要的助手,我一點也不知道。」我問了一句:「這種情形,正常嗎?」那職員有點無可奈何地笑了一下:「當然不正常,但是整個研究所的經費,都來自他個人,他有勸喜歡怎樣就怎樣,這是個私人研究所。」這一點,胡懷玉向我提及過,他有那麼大的財力,是來自他父親的財產。那職員又道:「他開了實驗室,我的責任是,只要他在實驗室中,我便要在外間,和他一起。」他指了另一個年輕的研究人員:「和他一起,輪流當值,總要有一個人在,可以隨時聽他指示,這幾天,所長幾乎二十四小時在實驗室,所以又增加了兩個人來當值。」他說到這裹。又指了指另外兩個研究人員。
  黃堂悶哼了一聲:「有錢真好,連做科學家,都可以做得這樣威風。」我也大有同感:「看來,胡所長的上代,留下不少財產給他。」黃堂咕噥了一句:「不知道是做甚麼生意發財的,倒要去查一查。」黃堂是在自言自語,可是我也聽清楚了他在講些甚麼。他的話,使我感到相當詫異。因為胡懷玉的上代幹甚麼,和如今發生的事。可以說一點關係也沒有,何以黃堂竟然會忽然想到了那一點?
  是不是黃堂在內心深處,覺得胡懷王的行為有甚麼不對?那更是沒有道理的事情,把上代遺下來的財產,用來作科學研究,總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自然,當時我只是略為詫異,沒有再向下想去。可是後來,黃堂真的去調查了胡懷玉上代,而且,調查的結果,頗出乎意料之外,和這個故事,也可以說有點關聯,甚至可以說是整個故事之中的一個插曲。但那是以後的事,到時自會記述。
  那職員繼續說:「我們一直在外面,由於沒有甚麼事可做,所以只是在閒談,閒談中,大家各猜測所長在他個人的實驗室,究竟是在做甚麼研究。可是猜來猜去,也不得要領,就在這時候……」
  他說到這裹,看了看手錶:「正確的時間,是九時十二分。」
  黃堂作了一個手勢,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那職員吸了一口氣:「實驗室中,傳來了一陣乒乓的聲響,像是打碎了甚麼東西。這種聲響一定十分巨大,因為我們在門外的每一個人,都可以聽得十分清楚,而實驗室的門又關著。」那職員請到這裹,同另外幾個人看去,另外幾個人一起點頭,證實了他的敘述。他又道:「這使我們覺得十分奇怪,可是所長沒有叫我們,我們也不敢去打擾,從剛才的聲音聽來,像是打碎了甚麼。我們不知如何才好,那種聲響又不斷傳出來,我們知道在實驗室中,有點意外發生了……」
  我聽到這裹。忍不住道:「你們的反應也大遲鈍了,甚麼叫有點意外發生,那一定是有意外發生了,這個實驗室又不是音響實驗室。怎麼會不斷有打碎東西的聲音傳出來?」
  那職員瞪了我一眼,冷冷地道:「你說說容易,我們當然知道有了意外,可是你看看門上所掛的這塊牌子,所長曾一再告訴我們不可隨意打擾他,你叫我們該怎麼辦?」
  黃堂又喃喃說了一句:「科學研究不應該和錢財含在一起。」
  我冷笑一聲:「沒有錢,怎麼研究?」
  黃堂沒有和我再爭下去,那職員見我沒有新的責難,才繼續說下去:「也就在這時候,一下巨大的玻璃碎裂聲,傳了出來……」他的神情,在這時顯得相當緊張,不由自主喘氣:「在實驗室中,有一隻相當大的玻璃櫃,這一點,我們知道。那下聲響,除了是玻璃櫃的玻璃破裂之外,不可能是別的,所以,使……」他指了一指一個年輕的職員:「他立時就去敲門,我們也一齊在門外叫著,問:「所長,發生了甚麼事?」可是實驗室中,卻再也沒有聲響傳出來,我想推門進去,門鎖看。」我聽到這裹。忙揚起手來,示意有疑問,那職員不等我叫出來,就道:「門,一直等我們報了警,警方人員來到之後,才由專家打開。」
  我立時向黃堂望去,黃堂點了點頭:「這個開鎖專家就是我。」我又同實驗室的門鎖看了一眼,那只是一柄普通的門鎖,根本不必專家,一個普通的鎖匠,就可以把它一下子弄開來。
《犀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