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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所以,這一下吸氣聲,可以證明田中博士在這時,看到了甚麼極奇異的景象。這種景象由溫寶裕首先發現的,他也覺得奇訝,所以才叫田中博士看。可是為甚麼溫寶裕的驚訝,反倒不如田中博士之甚?我也立即有了解釋,因為溫寶裕對南極陌生,所以他看到的景象雖然奇特,也可能認為那是在南極冰山峽谷中所應有的。但是田中博士卻不同,他對南亟亟其熟悉,一看就知道那種景像極不尋常,所以他才如此驚駭。(他們究竟看到了甚麼?)在博士的一下吸氣聲之後,溫寶裕急切地道:「博士,接近一些。」博士道:「我已經盡力了,氣流不怎麼對,你注意雷達上的反應,我再接近些,天,這不可能,這些冰,存在南極以百萬年計,那不可能……」溫寶裕徒然叫了起來:「雷達上顯示有東西正在接近我們。」田中博士卻像是完全不曾聽到溫寶裕的警告,直到溫寶裕又發出了同樣的警告,他才以十分激動的語音道:「不管它,我要弄清楚,一定要弄清楚。」溫寶裕的聲音之中有了怯意:「博士,那……很不尋常?」博士的聲音中有看狂熱:「不尋常?這簡直是不可思議的,我……」溫寶裕徒然驚叫起:「博士,前面甚麼也看不見了,全是一片白,一片白。」(前面甚麼也看不見了,只是一片白。那表示他們已經可以看到大風雪團,離大風雪團已經極近,可能只有幾百公尺了。)(在這樣的近距離,要逃避大風雪團的機會,本來已是微乎其微,但是還不能說完全沒有機會。一這時,基地人員以極惶急的聲音叫看:「博士,快設法。看老天的分上,快設法。」可是博士卻仍然以那種接近狂熱的聲音在說著話:「基地請注意,我,田中,同基地報告,作極重要的極地探險報告,我……」他的「報告」,只到此為止。不但是他,甚至溫寶裕也沒有發生甚麼驚叫,一切全靜了下來。
  剎那間變得那麼寂靜,那真令人心寒。我呆了片刻,才道:「大風雪團的呼嘯聲和飛機的碎裂聲,當然沒有記錄下來。」一個探險人員苦澀地道:「自然,飛機一被捲進了大風雪團之中,只怕在十分之一秒的時間內就粉身碎骨,還有甚麼可以被記錄下來的?」通訊室中又靜了好一會,張堅才道:「照……對話聽來,似乎不能全怪那個少年。他第一次發出警告時,應該還有足夠的機會,可以避開大風雪團。」另一個探險隊員道:「那要看風雪團有多大,如果大到了覆住上升的孔道,那時已經沒有用了。」聽了這段對話,正如張堅所說,事情似乎不能責怪溫寶裕一個人,田中博士負看極大的責任。
  更重要的是,在出事之前,他們一定見到了極其奇異的景象。是這種奇異的景象,驅使田中博士不願去避開大風雪團。
  田中博士最後的幾句話又是興奮,又是驚駭,好像他所看到的景象,使他的情緒陷入了一種狂熱的境界之中。
  我一面思索看,一面向張堅望去,我知道,他心中一定也會有和我同樣的疑問。而他對南極的情形,比我熟了不知多少,聽聽他的意見,十分重要。
  張堅現出十分迷茫的神情,像是在沉思,我望看他:「你想田中博士,看到了甚麼?」張堅震動了一下:「我……不知道。」我追問了一句:「一點概念都沒有?」張堅深深吸了一口氣:「他們……一定看到了十分奇異的……景象,在南極有許多幻象形成,奇異的光團,有時會幻成各種各樣的形狀,寒冷的空氣,也可以形成幻景,那和沙漠上熱空氣形成的幻景大抵相類,只不過正反方向不同。南極地區的海市霉樓幻景,十分著名……」他還在絮絮不休地解釋看各種幻象形成的可能,我已經不耐煩起來。
  張堅的話,表面上看來,是在回答我的問題,但是我卻強烈地感到,他是想藉那些話,來掩飾一些他不願意說出的話。
  所以,不等他講完,我已打斷了他的話頭:「張堅,別再在幻象上加說明了,我認為,田中博士看到的不會是甚麼幻象。」張望停了下來,又再度現出那種迷憫的神情:「不是幻象,又……會是甚麼呢?在大風雪團快來之前,空氣的運動十分劇烈。更容易在視覺上造成……」我固執地道:「不是幻覺,他們一定看到了甚麼真正的東西。」張堅的神情苦澀:「我不知道,單從他們的對話之中,我無法知道他們看到了甚麼。」張堅這樣的回答,倒十分實在,我拍看他的肩:「是的,真是無法想像,就像你,和我講了那麼多次,我仍然不知道你在海底的冰層中,看到了甚麼。」我這樣說,只不過隨便講講,為了表示同意他這樣說法,可是再也想不到,我的話一出口,張堅陡然震動起來,面色發白,甚至連牙齒也在格格作響,盯看我,看起來像是一個人正在壓制看心中的盛怒,但是我卻看出,他內心深處,實在有看難以遏制的恐懼。
  他壓低了聲音:「我叫過你,別將我的事對任何人說起。」我忙否認道:「我沒有……」我本來是想說我沒有對任何人說起,但是講了一半,就發現通訊室中其餘的人,都以一種十分奇訝的目光,望看我和張堅。我知道,張堅甚至不願我在有人的場合,提起他在冰層之下看到過甚麼的那件事!我停住了不再說下去,改口道:「對不起。」張堅沒有說甚麼,逕自向外走,我忙跟在他的後面。
  這時侯,我忽然想到了一點:張堅何以會那樣震動?而且,剛才聽到田中博士和溫寶裕的對話,他又那麼迷憫?有沒有可能,張堅早已覺得,田中博士看到的奇異景象,和他在海底看到的一樣?這似乎是唯一解釋張堅失常神態的原因。
  他和我一先一後走出了通訊室,他一面向前走,一面道:「衛斯理,我和你一起到那峽谷去。」我跨過幾步,來到了他的身邊:「你心中對田中博士所見到的景象,已經有了概念?」張堅緊振看嘴,並不回答,又向前走出了十來步,才道:「我和你一起去。」
《犀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