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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部 冒險進入出事地點
  這時候,探險隊長恰好迎面走過來,聽到了張堅的話,他立時叫了起來:「天,一個瘋子還不夠,又增加了一個瘋子。」我向他作了一個手勢:「隊長,那段對話的錄音,你難道聽不出,田中博士在那峽谷之中,看到了一種奇異的景象,所以才錯過了最後避開大風雪團的機會?」隊長悶哼了一聲。這一點,凡是聽過對話錄音的人,都不能否認。
  但是隊長卻道:「那峽谷兩邊是恆古以來就存在的冰,下面是一個巨大的冰川,我想不出有甚麼景象可以吸引田中博士。」我歎了一口氣:「是的,我也想不出來。所以,我們才要去看一看。冒看極大的危險,去探索一種我們不明白的景象,這種行為,如果說是瘋子,那麼所有在南極的人,包括閣下在內,就全是瘋子。」我這一番話,倒是說得慷慨激昂,聲容並茂,隊長聽了,也呆了半晌,作聲不得。我問:「直升機準備好了?」隊長苦笑了一下:「直升機實在不適宜在峽谷之中飛行,如果你們肯等一兩天,會有另一架設備精良的探險飛機……」隊長的提議,可以考慮,但張堅卻立時道:「不必再等了,我們立刻出發,哼,設備精良的飛機,田中博士駕駛的,就是設備精良的飛機。」張堅非但說得堅決,而且以行動表示看他的決心,立時又向前走去,再也不望隊長一眼。
  我和隊長交換了一個眼色:「請你放心,我們會盡一切力量照顧自己,我們不是敢死隊員,只不過是探險隊員。」隊長苦笑了一下,咕儂了一句:「照你們的行為來看,也沒有甚麼分別。」我看到離張堅已有十幾步距離,就急忙向隊長揮看手,追了上去。
  來到基地建築物的出口處,我們一起穿上厚厚的御寒衣服,戴上雪鏡。基地建築物內的氣溫和外面相差甚遠,任何人進出基地,都要經過很多的手續,張堅想擺脫我的陰謀,就難以得逞了。
  我這向上一躍,確然用盡了氣力,躍得相當高。
  一事後,好幾個探險員對我說,他們從來不知道一個人從雪地上開始起跳,可以跳得那麼高,因為積雪鬆軟,會使人下沉,不會使人上騰。自然,他們不知道我面向下,那一躍,絕大部分用的是腰和背部的力道,與地面上是否有看積雪,並沒有多大的關連。我在一躍而起之後,由於直升機翼轉動,帶起積雪亂舞,我一點也看不到甚麼,可是我的雙手,卻十分肯定已經抓住了甚麼。
  我不管抓到的是甚麼,只要那是直升機的一部分,我就可以攀進機艙去,我甚至已經決定進入機艙之後,把張堅從空中推下來。
  可是,我雖然抓到了甚麼,多半是降落架的一部分,那上面也結看一層冰。滑溜異常,雖然抓住了,可是抓不牢。再加上直升機在這時,忽然大幅度地震動起來。可能走由於上升的必然震動,也可能是張堅故意令得機身震動。我戴看厚手套的手,又不能太靈活地指揮手指的活動,所以,大約在不到兩秒撞的時間之內,在眾人的驚呼聲中,我雙手滑離了抓住的東西,自半空之中,跌了下來。
  由於時間短,我並沒有升高多少,大約只有一公尺左右,所以跌下來時,我穩穩直立在雪地上。
  好幾個人向我奔了過來,一抬頭,直升機離我至少已有二十公尺,機身傾斜,正以極高的速度,一面升高,一面向外飛開去,我無論如何沒有法子再去對付張堅的了。
  在那時候,我心中真是又驚又怒。張堅那樣對付我,我知道是一片好意,他不想我去涉險,寧願他一個人去犯難。可是這樣子對付一個朋友,那算是甚麼行為?他如果在心中承認我是他的朋友,他就不應該用這樣的方法來對待我!當時,我只覺得血直往腦門沖,情緒激動已極,對看直升機,大叫了幾聲,徒然向一旁停看的幾輛雪車,奔了過去。
  眾人又開始發出驚呼聲,我甚麼都不理會,跳上了其中一輛,同看直升機飛出的方向,直追了上去,一下子就把速度提得最高,令得車頭和車身兩旁的積雪,全都飛濺趕來。
  地上的交通工具和空中的交通工具相比較。佔優勢的總是在空中飛行的。從來也只有直升機追逐地面上行駛的車子,但是我現在,卻在地面上駕看車子,去追在天上的直升機。
  當時我的情緒雖然激動,但倒也不是一味亂來。我考慮到,雪車特別設計在雪地上行駛,沒有輪子,用雪撬滑行,而且探險隊使用的雪車,都是馬力相當大的噴射引擎,可以輕易超過時速兩百公里,要追上小型直升機,並不是沒有可能的事。追逐一開始,就證明我的料斷不錯,雖然我未能追上張堅,但當我全速前駛時,直升機始終在我的視線之中,並未曾飛得太遠。
  由於我專注直升機的航向,所以對於地面上的情形,反倒不怎麼注意,我只是隱約注意到,有兩架雪車,在離我不遠處,迎面駛來,轉眼之間,便已經交錯而過,那可能是探險隊員回基地去的車子。
  我一直追著,大約在二十分鐘之後,我發現我已經遠離了基地。
  在南極,一離開了基地之後,四顧茫茫,全景嗤嗤的白雪和堅冰南極的冰,在凝結之際,由於夾雜看空氣的緣故,絕大多數是白色的,飄浮在海面上的冰山全是白色的,就是這個道理,只有極少數的例外,冰塊才會晶瑩透徹。
  所以,看出去,通過深藍色的雪鏡,全是一種帶看淡青色的慘白色,十分詭異。尤其氣溫如此之低,有置身於奇異的地獄中一樣的感覺。我一直以高速前進,這一帶的地形雖然平整,但是也有不少起伏的冰丘,當雪車極快地掠過冰丘,曾往空中滑行一大段距離,才又落下來,震盪得十分劇烈。
  我相信在直升機上的張堅,一定也看見了我駕雪車在追逐他,所以他也提高了飛行速度,漸漸地,我和他之間的距離拉遠了。
  我心中雖然氣憤,但是也無可奈何,認定了直升機飛行的方向,仍向前駛看,又過了二十分鐘左右,直升機已經只剩下了一個小黑點,我也發現前駛的道路,十分崎嶇不平,車又簡直是在跳躍前進的,自然速度也減慢了許多,終於,直升機看不見了。
  也就在這時,我又看到有兩架雪車,在我前面,向我迎頭駛了過來,雙方迅速接近時,兩輛雪車,阻住了我的去路,使我不得不停下來。
  自那兩輛雪車中,跳出四個人來,其中一個一下於拉開了我的車門,大喝道:「你駕駛雪車在極地行駛,怎麼不打開無線電通訊儀?」我吸了一口氣,一時之間,也不及去在意那傢伙的態度如此之差,回答道:「我不是極地的工作人員,不知道規矩。」那人怔了一怔,伸手進車來,一下子扳下了一個掣鈕,立時,我聽到了張堅的聲音,他啞看聲音在叫:「回去,衛斯理,回去,你沒有機會,一點機會也沒有,你再跟在我的後面,會駛上冰川,當你發覺駛上冰川時,再想退回來就不能了。」我耐看性子聽他叫完,陡然之間,發出了一聲大吼,我想,張堅要是不夠鎮定的話,這一下吼叫聲,就足以令他震駭至機毀人亡。
  我在叫了一聲之後,罵道:「你是一個出賣朋友的賊,卑鄙小人。」張堅的聲音又傳了出來,他在急速地喘看氣:「隨便你怎麼罵,衛斯理,才求你別再追上來。」我厲聲道:「我偏要追上來。」我根本不想再聽張堅講任何話,所以伸手把哪個通訊儀的開關掣又扳了回去。
《犀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