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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事先說明,他的經歷,有很多地方,全能下明所以,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們再也想不到,事情竟然怪異到這種程度。如果換了一個人,對我們敘述這種荒誕的經歷,我們一定不會相信,可是,有這樣經歷的人是白素的哥哥,一個極有知識的人。
  白奇偉的神情茫然,我見他半響不出聲,就問:「以後呢?以後怎麼樣?」
  白奇偉苦笑了一下:「什麼以後怎麼樣?她再也沒有出現,我在那山洞附近,找了足足一個月,也沒有發現她的蹤跡。」
  我「唉」地一聲:「就算她站在你對面,你也認不出她來,你根本不知道她什麼樣子。」
  白奇偉沉聲道:「可是她的聲音,我絕下去忘記,一定可以認得出來。」
  白奇偉的神情,這時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怪異,說是憂傷,看來又有幾分興奮,一般來說,只有自以為失戀的少年人,才會有這種古怪的神情。
  這更不可思議,白奇偉對那個神秘莫測的女人,莫非是另有感情?
  我又問:「這一個月內你不斷尋找?用了一些什麼方法?」
  白奇偉瞪了我一眼,叫著我的名字:「我要找起一個人來,辦法決不會比你少,而且,這個人若是存在,一定會被我找出來。」
  聽得他這樣講,我自然更加駭然:「那你是說……這個曾和你在山洞中見過面的女人……根本不存在?」
  白奇偉緩緩搖著頭:「我不知道一切全是那樣怪異,從那種悲修的呼叫聲開始……一切全是那麼怪異。」
  我無法再說什麼,向白素望去,想聽聽她的意見,白素笑:「看來,大哥遇上了掌管悲慘之聲的女神了。」
  我一聽,剛想說「這像話嗎?」誰知道白奇偉竟然道:「也只好這樣想,不然,怎麼解釋呢?」
  我忍不往哈哈大笑起來,他們兩兄妹立對向我望了過來,我道:「你的遭遇,可以分開兩部分來說。第一部分,你聽到了悲慘的叫聲,這種呼叫聲,聽了之後,幾乎令人瘋狂。」
  白奇偉點著頭。我攤了攤手:「因為我未曾到過現場,也沒有聽到過這種悲呼聲,所以我也無從解釋……」
  白奇偉一瞪眼;「這不是廢話嗎?」
  我道:「才不是,你曾提及錄音設備,河流上游的水一定會再漲,瀑布會再出現,瀑布過後,也就會再有那種悲呼聲,你可以將之錄下來。」
  白奇偉吸了一口氣:「誰知道要等多久?」
  我道:「齊白為了盜墓,可以花上一年時間,你最多也不過等一年吧。」
  白奇偉神情有點猶豫,白素道:「這沒有必要,總之,我們知道,有這樣充滿了悲苦絕望的聲音自那山洞中發出來就是,重要的是那個突然出現的女人。」
  我沒好氣地道:「你不是說她可能是一個女神人?上哪兒去找一個女神去?」
  白素不理會我的譏諷:「大哥,你後來有沒有用電鑽去鑿山洞盡頭的石壁?」
  白奇偉點頭:「有,可是一點發現也沒有,石壁後面,看來是整座山,不去有什麼別的。而且,我也不想試了,我幾乎因為電鑽發出的聲響,而喪失了聽覺。」
  白素又想了一想:「當時,你面向著強光,看東西自然困難,那女人的衣著是怎麼樣的?」
  白奇偉的神情,十分懊喪:「根本看不清,看出去,只是影影綽綽的一個人形,是女人。」
  白素道:「你們的工作組之中……」
  白奇偉立時道:「沒有女性。」
  白素又不出聲了,過了一會,她站起來,來回起了幾步:「她曾在那地方出現,如果你再想見她,非得再到那裡去不可。」
  白奇偉呆了片刻:「我六神無主,所以,特地想來聽聽你們的意見……再到那裡去,等她出現,如果她不出現呢?」
  白素突然說了一句聽來像是毫不相干的話:「那要看你想再見她的目的是什麼。」
  我聽了之後,陡地一怔,白奇偉整個人都怔呆著。
  我心中「啊」地一聲,知道白素也看出了她哥哥對那個神秘女人,多少有點異樣的感情在,所以才會說出這樣的話。
  果然,白奇聲呆了半晌之後,才喃喃地道:「不……為什麼,甚至什麼都不為,不會再向她問任何問題,我只再想……聽聽她的歎息聲,也是好的。」他說得那麼真摯,一點也沒有開玩笑的意思,我失聲道:「天,你在戀愛!」白奇偉陡然震動,向我望來,神情疑惑:「是麼?我可從來沒有想到,怎麼可能呢?」
  我苦笑了一下:「你當然早已想到,只不過由於事情實在太荒誕,荒誕到了你自己也下敢承認的地步。」
  白奇偉神情苦澀:」也許是……那麼,你也認為我要到那裡會等著?」
  我悶哼了一聲:「隨便,或許,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那女人是女神也好,是女妖也好,會被你感動,出來見你的,哈哈。」
  我的笑聲才一出口,白素已大有怒意地道:「很好笑嗎?我不覺得。」白素很少表示這樣強烈的反感,我一怔,不敢再說什麼。
  白素過了片刻,已回復了正常:「照我看,這位女士,一定有非常特別的身份份,她能解釋那種悲慘叫聲的來源,自然和那種聲音有關,就像米端和那些表達痛苦絕望的人像有關一樣。」
  我舉起了手:「對這個結論,我沒有意見。」
  白奇偉長歎一聲:「我對什麼都沒有興趣,只對再見到她有興趣,我……這就走了,一有了結果之後,自然會和你們聯絡。」
  看他神不守舍,我心中十分不忍,但是他早已是成年人,自己知道自己應該怎樣做,而且他又自信,性格執拗,看來任何功說,都不會有什麼用處,所以還是不說的好。我只好道:「也不急在這幾天,既然來了……」白奇偉用力一揮手:「不,我離開,可能已經錯失了機會,不能再浪費時間。」
  白素用十分諒解的神情,望著他:「或許,每次有那種悲慘叫聲傳來,她就會出現?」
  白奇偉「嗯」地一聲:「我倒沒有想到這一點。嗯,每次有慘叫聲傳出,她就出現……而每次要有水流增加,有了瀑布,才會有這種叫聲發生……」
  白奇偉像是在自言自語,但是我聽了不禁有點駭然:「你想去製造一次水流量增加,形成一道瀑布?」
  白奇偉吉笑,伸手向上指了一指「我又不是上帝,哪有能力去製造一個瀑布。」
  我沒有再說什麼,我對那一帶的河道情形,不是很熟悉,我是怕白奇偉要是胡鬧起來,很可能會令得上游的河道改道,以形成驟增的水量,但當然不必提醒他可以這樣做。
  白素看到白奇偉這種傷感的神情,十分關切,可是她也沒有辦法可想,還是白奇偉自己在安慰自己:「不要為我擔心,如果有緣再見,始終會再見的。」
  我笑了起來:「你能想得那樣透徹,不會有人為你擔心。」
  白奇偉苦澀地笑,向門口走了幾步,看來想就此離去,但是又有點不捨得,又轉過身,向著沙發,神情有點遲疑。
  白素一看到這樣情形,忙向我使了一個眼色,我會意,忙握著一瓶酒。取過了酒杯,給每人都倒了一杯酒,又引起了話題:「真想不到,不久之前還在這裡高談闊論的藝術大師,轉眼之間,會葬身人窟,人生真大不可測。」
  白奇偉也歎了幾聲,我和白素都盡量找一點話題,事實上,大家都不想就此分手,可是白奇偉又急著要走,講了一會,我們的話題自然又回到白奇偉曾遇到過的那個女人身上。
  可是這位女士神秘得全然無法作任何想像,一提到了她,反而倒沒有什麼話可說了,白奇偉也坐立不安,終於,他放下酒杯,站了起來:「我要走了。」
  白素和我都想不出有什麼可以挽留的話,白奇偉長歎一聲,向門口走去,他才來門口,門鈴聲驟然大作。
  白奇偉順手打開了門,門外站著的人是黃堂,臉上帶著怪異莫名的神情。任何人一看,就可以知道他遇到了怪異莫名的事情。
  黃堂一看到我們,就喘息著:「你們全在,那真大好了,真怕你們不在。」
  我揚了揚眉:「有什麼發現?」
  黃堂一面走了進來,一面不住揮著手,神情仍然那樣怪異,可是又不說什麼。白素趁機道:「大哥,黃先生一定有點發現,你不妨聽了再說。」
  白奇偉咕噥了一句,我不是很聽得清楚,大抵是「他會有什麼發現」之類。
  黃堂就在白奇偉身邊,他多半聽到白奇偉說些什麼,他衝著白奇偉一瞪眼:「不會有發現?我的發現,可以說是宇宙間最怪的怪事。」
《極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