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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這句話說得有點得意忘形了,我冷冷地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太多了,何只是小刀會!」
  溫寶裕倒也識趣,他知道我的這句話,簡直無可辯駁,所以就立刻轉換了話題:「劉根生一出來之後,立刻回上海去……」
  我一揮手,不想和他討論下去了,所以我道:「我不能肯定他是不是真到過上海,只是推測大有可能,這傢伙十分可惡,什麼也不肯說。在他的神情上,我看出他像是並未達到目的——這種事討論到這裡為止,好不好?」
  我以為這樣一說,溫寶裕和胡說兩人,必然會同意,誰知道連一向不愛說話的胡說,也和溫寶裕一起叫了起來:「當然不可以。」
  我悶哼了一聲,瞪著他們,溫寶裕揚起手來:「從來也沒有一個衛斯理故事,是有頭無尾的。」
  我想了一想,事實倒確實如此,可是劉根生一走,找不出他來,事情就不會有進展就算找到了他,他什麼也不肯說,也是無可奈何之事,我想不出有什麼辦法可以令他吐露秘密。
  我不以為哈山和白老大到上海去會有什麼收穫,也不相信戈壁沙漠可以找到動力的替代品。
  整件事,沒有一條路可以走通,使我感到十分厭惡,因此也破天荒有了想放棄的念頭。
  我冷笑地道:「就讓這件事破一個例如何?」
  胡說和溫寶裕互望了一眼,大搖其頭,溫寶裕甚至還故意氣我:「你想放棄,我們找原振俠醫生商量去,他一定有興趣追查下去。」
  白素這時柔聲插言:「也不一定每個故事都要有水落石出的結局。」
  溫寶裕沉聲道:「好故事就一定有。」
  白素笑道:「《雪山飛狐》的故事不好嗎?打遍天下無敵手金面佛苗人鳳和飛狐胡斐比武,胡斐那一刀終究會不會砍下去,就是千古之謎。」
  小寶翻著眼:「記得有一位金學專家說,這是作者故弄玄虛,這個故事始終不完整。」
  胡說忽發奇想,雙手揮動,要大家都注意聽他的話:「如果在比武過程中,忽然有一股力量,使得時間就此僵凝,或者就在那一個特定的時間之中,時間失去了作用,一切都變成靜止,而這種情形,又恰好發生在胡斐的那一刀將砍之際,那會怎樣?」
  溫室裕對各種各樣古怪的假設,有著天然的適應力,胡說講得十分複雜,我才會過意來,小寶已拍著手叫:「好設想,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只要這種情形不變胡斐的這一刀,也就永遠砍不下去,不是他不想砍,是砍也動不了。」
  我悶哼了一聲:「在這樣的情形下,人還會有思想嗎?」
  溫寶裕忽然機伶伶打了一個寒戰,神情駭然:「要是在這樣的情形下,人還有思想,那太可怕了,一直僵在那裡,八百年,動也不能動,那比死亡可怕多了!」
  小寶說話誇張,表情十足,我斥道:「真有這種情形,當然思想也會靜止,什麼都不知道。」
  溫室裕向我望來,雖然他沒有開口,可是神情顯然在問:「憑什麼說得那麼肯定?」
  他的這種神情,十分可惡,我脫口道:「在那容器中,哈山就是處於休息狀態之中,被分解成了分子,他卻一點不知道。」
  我在說的時候,不過是隨便舉一個例子,而目,這例子倉促拈來,也有點似是而非。可是話一說出口,我們四個人,不約而同.發出了「啊」的一聲低呼聲,我們同時想到了十分重要的一點。
  胡說剛才假設了一種情形,在這種情形之下,時間突然消失——時間本來就看不見摸不著,十分抽像,似乎用不上「消失」這樣的形容詞,但是時間既然是一種存在的現象,自然也可以消失。
  或者說,在這種情形下,時間不再存在,時間停頓了,時間不再運作了,意思都是一樣的。
  這裡,又有一個十分矛盾的情形出現,由於人根本不知道那種情形是什麼樣的,在那種情形下,一切都靜止了,也只是一種設想。
  但如果在這種情形下,一切都靜止,而不處於這個情形下的特定空間之內,時間仍然在進行,那麼情形又會怎麼樣呢?
  哈山、我、白老大,都曾進入那個容器,在那容器之中,處於靜止狀態,是不是按下了那幾個制鈕之後.在那個容器之內,時間就消失,因而造成了胡說所假設的那種特殊環境?
  我們四人同時想到的是:就算不是百分之百符合這個假設,至少也是一種相類似的情形。
  那樣說來,在那容器之中,不論多久都一樣,因為在那容器之中,沒有時間,那是一個沒有時間的環境!
  那麼,劉根生是一個百年之前的古人,也就十分容易接受,如果他一直在這容器之中,或者經年累月在容器之中,時間也就對他起不了作用了。
  無意之中,有了這樣的一個假設,而這個假設又和劉根生的謎團有關,這都令得我們很興奮。
  溫寶裕揮著手:「那個小刀會的頭目,可能早在百年之前,就已經得了那容器,靠那容器,他才活了那麼久,那容器是長壽之寶。」
  胡說反駁:「一點也不寶,你想想,時間不存在,人就在靜止狀態之中,那和死了有什麼不同?」
  溫寶裕道:「當然大大不同,死了不會醒,他可以隨時預校醒來的時間;而且那容器還不知道有多少其他作用,唉!唉!唉!」
  他說到這裡,連唉三產,一副心癢難熬的神情,呆了一會,又補充了一句:「那東西,比陳長青的那幢屋子,還要好玩,好玩得多了。」
《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