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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漢烈米道:「當時,我也用同樣的問題問酋長,酋長的神情很怪,接下來發生的事,我怎麼也料不到。」
  酋長的神情很怪,望著漢烈米,反問道:「問她?」
  漢烈米笑:「是啊,對自己的來歷,她一定有說的。」
  酋長歎得很傷心:「你能代我問她?」
  漠烈米一聽,不禁有點躊躇,他知道阿拉伯人對婦女的限制,十分之嚴。從酋長的話聽來,他對那個女人,像是十分著迷。阿拉伯男人對自己心愛的女人,限制更多,外出都要蒙面,單是陌生男人和女人目光相接觸,就很容易出血案。
  所以,漢烈米遲疑了一下,用十分疑惑的神情,望著酋長。酋長又歎了一聲——阿拉伯人大都性格堅強,很有男子氣概,很少唉聲歎氣的,可是酋長卻一直在歎氣,和他魁偉的身形,十分不調和。
  酋長甚至把他蒲扇也似的大手,放在漢烈米的手臂之上,這表示他心中極度彷徨,需要幫助。
  酋長的聲音很低沉:「我一見這個女人,就……愛上了她,無可遏制。」
  要從一個阿拉伯男人,尤其是一個阿拉伯酋長的口中,說出他「愛上了一個女人」這樣的話來,確然是十分稀罕的事。漢烈米教授畢生研究中亞人的歷史,對這一點自然瞭解,所以訝異之極,更不敢接口。
  溫寶裕悶哼一聱:「那有什麼問題,只要酋長一開口,那女人必然答應做酋長的妻子,對了,酋長的妻子叫什麼?叫妃子,還是叫皇后?有沒有專門名稱?」
  胡說冷冷地道:「也不是全世界的女人都貪慕做酋長的妻子的。」
  溫寶裕立時反駁:「你沒聽到,是有人把那女人帶來給酋長的嗎?可知那女人本來就不是什麼正經女人,掘金娘子遇上了阿拉伯酋長,還有什麼更好的?」
  漢烈米向溫寶裕一指:「你這話,如果在酋長的面前說,就會被綁在木樁上,至少在烈日之下,曬上六小時。」
  溫寶裕撅了撅嘴:「真落後。」
  漢烈米停了片刻,繼續說他和酋長談話的經過。
  酋長的聲音有著十分誠懇的懇求:「你是一個出色的考古學家,是不是看到一些東西,就可以認出……她的來龍去脈來?」
  漢烈米沉吟了一下:「很難說,一定要看到了再說——為什麼不問她本人?她……她不會說話?」
  酋長沒有說什麼,只是雙手抱住了頭,好一會,他才站了起來,向漢烈米作了一個手勢,示意漢烈米走過去,他們一起到了圍著的帳幔之前,酋長把帳幔拉開了一些,那股香味更濃,酋長又作了一個手勢,示意漢烈米走進去。漢烈米十分躊躇:「根據阿拉伯的習慣,好像……不是很方便?」
  酋長悶哼一聲:「我叫你進去,就沒有問題。」
  既然是酋長堅持,漢烈米自然不便拒絕,他一側身,就進了帳幔。當時的情形是,他一進了帳幔,就發出了一下驚怖絕倫的呼叫聲,踉蹌跌了出來,面色慘白,剎那之間,他覺得自己跌進了一個陷阱之中,一個經過精心佈置的陷阱。
  漢烈米在講到這裡的時候,仍然不免臉色變白,身子發抖,可見他當時的震驚,是何等之甚。
  溫寶裕急得直捏手,催道:「你看到了什麼?總不成是一個不穿衣服的女人?」
  他自己在初見苗女藍絲的時候,也曾驚叫一聲,狼狽而逃,多半因為他有這樣的經歷,所以才有這樣的說法——根據阿拉伯的習俗,絕無看到一個裸體女人之理。
  我更想叱溫寶裕,叫他不要胡說,可是漢烈米教授卻睜大了眼,大是訝異:「你怎麼料得到的?」
  他這句話一出口,白素也不禁「啊」地一聲,溫寶裕更是直跳了起來,指著漢烈米:「真的?真的……是一個不穿衣服的女人?」
  漢烈米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
  怎麼會發生這種情形?難怪漢烈米曾在一剎那間,認為那是一個陷阱了——很有點像林沖誤入白虎堂的味道。酋長只要一翻臉,是可以處死漢烈米的。
  可是當時,酋長卻向漢烈米作了一個手勢:「你看看清楚,不要害怕,看看清楚。」
  漢烈米驚魂甫定,也想到酋長沒有陷害他的道理,所以遲疑著,又進了帳幔。這一次,他看清楚了,可是訝異更甚,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他「看看清楚」的過程之中,首先,他看到的是一個極美麗的女人,全身赤裸,仰躺著。那是一個罕見的美女,膚色加蜜,豐乳圓臀,雙腿修長,雖然閉著眼,可是五官精緻俏麗之極,她神態十分安詳,雙手放在身邊。
  他已知道酋長為這女人著迷,一看之下,他感到酋長的著迷,確然有原因,就算是阿拉伯酋長,也不是很容易遇上那樣的美女的。
  看到了這樣的一個美女,已足以令得漢烈米驚訝莫名的了,而當他看清楚,那美女不是躺在床上,而是躺在一具白玉的——棺材中的時候,他更是驚訝莫名。
  當他說到「棺材」的時候,遲疑了一下,像是不知道是不是可以用這個名詞。
  而我們——聽他敘述的所有人,在這時,都不由自主,發出了「啊」地一下驚呼聲。
  漢烈米不知道我們為什麼要驚呼——各位讀者一定已經明白了。
  漢烈米看出,那白玉棺材,竟是一整塊大白玉鑿成的。而令得他更驚訝的事,還在後面——他看到玉棺,用一塊大玻璃蓋著,也就是說,那美女不是在沉睡,而是早已沒有了生命。令酋長著迷的,是一個已經死了的女人。
  首先叫出來的,自然是溫寶裕,他叫的是:「金月亮!金月亮!」
  接著,連白素在內(她的聲音比較低),都叫:「金月亮。」
  漢烈米全然不知道「金月亮」是什麼意思,而我們由於實在太意外,而且極其駭然,所以一時之間,也無法向他解釋。我們絕想不到,一千多年之前,曾在裴思慶的記述之中出現過的美女金月亮,竟然又會出現。
  根據漢烈米的敘述,那在玉棺材中的美女,毫無疑問,就是金月亮。
  溫寶裕想說什麼,可是他只是張大了口,揮著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保持著最鎮定的是白素,她道:「教授,那不是一塊大玻璃——或者說,不是一塊單面的玻璃,而是立體的,那美女,整個人都嵌在玻璃之中。」
  這一次,輪到漢烈米的行動和溫寶裕一樣了,他揮了好一會手,才道:「你們怎麼知道的?你們全知道?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我在這時,也緩過了氣來,我道:「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一定會告訴你,請你先說下去,那女人……是怎麼到酋長那裡的?」
  漢烈米繼續說下去。
  等到他看清楚,那美女一竟然是被嵌在一大塊玻璃中的時候,他的驚訝,更到了頂點,他睜大眼睛,怕至少有三分鐘,未曾眨眼。
  這時,酋長也進了帳幔,站在他的身邊,漢烈米有點神不守舍地問:「怎麼回事?」
  酋長看看那美女的目光,充滿了深情,他的回答是:「有人在沙漠的一場狂風過後,發現了她,可想而知,發現她的人,是何等震驚,所以就把她送到我這裡來了,同時發現的,還有一些精緻的金器和玉器,她本來是被一個沙丘淹沒的,暴風移動了沙丘,她才得以重見天日。」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
《毒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