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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他的這種態度,我可以肯定這傢伙不是地球人。如今他的外型,只不過是為了方便在地球上活動而設的。反正勒曼醫院中有的是地球人的身體,隨便找上一具就可以了,他原來的外型,不知道是什麼形狀!
  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和外星人打交道,所以他打哈哈.我也跟著一笑:「不知閣下前來,有何貴幹?」
  那人見我忽然客氣起來,有點不好意思,伸出手來,和他握手時,他自我介紹:「我叫狄可。」
  我笑:「是在地球上使用的名字?」
  狄可笑了一下:「在任何地方,名字都只是一個代號而已——」
  他說到這裡,忽然長歎了一聲,我不禁大是訝異,他立刻解釋:「若是地球人都像你,那就好了,明知我是異類,一點也不大驚小怪。」
  我笑:「見得多了,自然習慣,第一次有這種經歷時,也不是不吃驚的!」
  他再歎息:「地球人不但對外星人驚恐,連地球人相互之間,也因為外型或生活方式的些微差異,而勢同水火,不能互容!」
  我也跟著歎息:「這是地球高級生命的悲劇,也是文明停滯不前的原因。」
  狄可默然無語,我看得出他還有許多話要說,可是我卻無意和他再討論地球人這個致命的劣根性——那很令人傷心。
  所以我又道:「你來的原因是——」
  狄可「哦」地一聲:「我們受一個人的委託,要找一個人——」
  他用這樣的話來開始他前來的目的,自然聽得我莫名其妙。他不好意思地笑:「愛神星向全宇宙發出了要求幫助的訊息,找一個人——」
  我失聲道:「原振俠!」
  狄可點頭:「對,就是這個名字,我們和愛神星的交往,有十分久遠的歷史,所以十分重視這個求助的訊息。」
  我吸了一口氣:「愛神星人極其可愛,真可惜他們的星球。遭到了如此巨大的不幸。」
  狄可雙眉一揚:「其實.星球也是一種生命,有誕生,就必然有滅亡,任何星體,都不能例外,像愛神星那樣的情形,已經算是好的了!」
  這一番話,令我在吃驚之餘,又想起波斯人的「高山有生命」論——那何足為奇,整個星體,乃至整個宇宙,也都是生命!
  狄可看出我有點精神恍惚,所以他等了一會才繼續:「我到了勒曼醫院之後,才知道原振俠這個人,和醫院有過一段淵源,他有相當詳盡的資料留在醫院的記錄之中。」
  我斟了兩杯酒,給了狄可一杯,他並不拒絕,反倒道:「地球上偉大的液體!」接著一乾而盡。
  我知道原振俠和勒曼醫院發生關係的那一段經歷,這段經歷之中,包含了一個迴腸蕩氣,極其感人的愛情故事。原振俠古道熱腸,為了朋友,捨卻了原來的身體,靈魂和好友共赴「幽靈星座」,脫險歸來之後,再進入勒曼醫院為他複製的身體之中。
  這種驚心動魄的經歷,自然會在醫院的記錄上留下詳盡的資料。
  狄可望著我:「你知道在原振俠身上發生的事?」
  我點頭:「是——不過,他赴幽靈星座的經過,我並不知情,他沒有對任何人說過。」
  狄可搖著空杯子,我立刻為他再斟滿,這一次,他慢慢地喝著:「有一些資料,落在我們手中,對於尋找他,很有幫助。」
  我苦笑,因為根據瑪仙的說法,原振俠不知飄遊到宇宙的哪一角落,時空交錯,在立體,甚至是超立體的空間之中,憑什麼資料,可以把他找出來?
  我的疑惑反映在臉上,狄可道:「最有用的資料,是他的記憶組的能量頻率,醫院方面有詳細的記錄。」
  我為之動容——所謂「記憶組」,就是俗稱人的靈魂。原振俠的記憶組,曾和身體分離,我忽發奇想,若是找不回原振俠,那麼把他的「記憶組」找回來,再配上一個身體,也就等於把他找回來了!
  一想到這一點,我大是興奮,立刻把我的想法,說了出來。
  狄可鼓掌:「你真了不起,我的設想,正是這樣,我們有一組十分特別的儀器.對高級生物的記憶組的能量頻率,極其敏感,你可知道這『能量頻率』是怎麼一回事?」
  我照實道:「不知道,我第一次聽到這個名詞。」
  狄可道:「每一個高級生物的記憶組,都有一個不同的頻率,嗯……如果用數學來表達,地球人是二十六位數,通過儀器,把頻率固定,如果這個人在太陽系之內,一下子就可以確定在何處,在銀河系之內,也可以確定他所在的方向。」
  我聽得目瞪口呆,連喝了幾口酒,才道:「那麼,知道原振俠在何處了?」
  狄可的回答是:「不知道!」
  我有一陣昏眩之感:「那表示他甚至不在銀河系之中?他在——」
  我在一開始說的時候,語氣十分驚詫,但是隨即恢復了常態。
  因為我想到,對一個地球人來說,銀河系已是不可超越的天體。但是在整個宇宙之中,銀河系只不過是一個微小的組成部分,不在銀河系之中,就不值得大驚小怪,眼前這個狄可,他十之八九,就來自銀河系之外。
  但是狄可的回答,還是使我感到意外,他道:「也不能肯定那麼誽。銀河系的範圍,只是一個平面,如果再加上時間的差異,那就成了立體,要找他就複雜得多了。」
  我想了一想,我想我明白了狄可的意思,他是說:如果原振俠是在現在的銀河系之中,他可以找到他,但如果原振俠不在現在的銀河系,而是到了過去,或是到了未來,那麼,即使他在地球上,要找到他,也就得通過另外的複雜程序了。
  我點了點頭,表示明白,直到此時,我仍然不知他來訪的目的,所以我又提了出來。
  這次狄可,有了切實的回答:「我需要有關他的更多的資料,你和他熟,應該可以提供。」
  我反問:「要哪方面的資料?」
《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