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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聯想開去,思緒如同脫韁野馬,倒也是一種樂趣。我得出的小結論是:狄可的同類,不會再和我聯絡,這令我有鬆了一口氣之感,因為那四個宇航員,大有可能不願再見同類,我夾在他們和狄可之間,不免左右為難。如今聯絡不上,正好省了麻煩。
  所以,在接下來的幾天之中,我並沒有再深夜靜思。我把原因向白素說了,白素望了我一會,才道:「只怕那個自稱叫狄可的外星入不會放過你。」
  我想也未曾想到過這一點,白素說了,我「哼」了一聲:「他能把我怎樣?」
  白素作恐嚇狀:「誰知道!或許,把你抓到多向式時間中去!」
  我笑了起來:「正好,趁機見識一下,究竟是怎樣的一個情形,總比怎麼解釋也聽不明白好。」
  白素默然不語——剛才的一切,都是開玩笑的,她忽然神情嚴肅起來,頗令人意外。我沒有問她為什麼,等她自己說。
  過了片刻,白素才道:「會不會有一個人,根本不知道有一種地理環境叫沙漠的?」
  這個問題,來得突兀之至,我並沒有多考慮:「當然有,巴西雨林中的土人,就怎麼也想不到地球上會有些地方,除了沙粒之外,什麼也沒有。」
  白素吸了一口氣:「若是這樣的一個土人,忽然被一股力量,一下子帶到了大沙漠的中心,他會怎樣?」
  我知道她的意思了,她是說,如果我被轉移到了多向式的時間之中,情況就可以用「那個土人」來比擬了。
  我不禁失笑:「你真會打譬喻。」
  白素道:「我只是想舉例說明,就算你真的進入了多向式時間,你還是無法明白——就像那土人忽然到了沙漠,他也絕無法瞭解沙漠是什麼。」
  我同意白素的想法,但是絕不認為我會真的像「那個土人」一樣。
  又過了幾天,我已不把狄可來訪的事放在心上。那一天傍晚,紅綾在算著日子,認為那鷹兒應該回來了,所以一直在盼望。
  我看到她站在一株大樹的橫枝上,彈上彈下——她的這個動作,曾惹得好心人報警要去救她。
  就在這時,我的一個極少人知道的電話響起。
  我很喜歡這個電話響,因為那代表了那些與我關係極深的人要和我聯絡。
  我一面心中問:「會是誰?」一面拿起了電話,很意外,我聽到了狄可的聲音。
  他的第一句話很普通:「衛,你好嗎?」
  我有點不快:「我不記得曾告訴過你這個電話號碼。」
  狄可卻一點不在乎我的不快,而且,也聽得出他是故意要令氣氛變得輕鬆一些,他笑了一下:「你一定猜不到是誰告訴我這個號碼最容易聯絡到你。」
  我最不喜歡這種「猜」的把戲,所以我立即道:「是,我猜不到。」
  由於我的冷淡太明顯了,所以狄可不好意思地乾笑了幾下,才道:「是那個波斯人倫三德。」
  一聽得他那樣說,我也不禁陡然一呆,確然,就算我想猜,也一定猜不著。
  上次,我和倫三德會面之後,確曾把號碼給了倫三德,因為我想他的探索一有結果,我可以第一時間知道。
  狄可自倫三德那裡得了號碼,那麼他們當然見過面了。這件事,乍一看來,有點不可思議,因為倫三德所在之地,如此隱秘,豈是說見面就能見面的?但是繼而一想,就平平無奇。
  因為狄可這個外星人,究竟神通廣大到了什麼程度,根本深不可測。
  他操作的「思想儀」能接收腦電波,根據我給他的資料,他就可以憑接收倫三德的腦電波,而找出他的位置。再高的山,再險峻的路,當然也難不到這個外星人!
  所以我只是「哦」了一聲,並沒有太驚奇的反應。
  狄可又道:「我去找他,是因為——」
  我不等他講完,已經知道他去找倫三德的原因了!
  他的最終目的,始終是要把那四個失了蹤的同類找出來。他推測原振俠可能和他的同類接觸過,而倫三德又表示曾在某種神秘之極的情形下,和原振俠有過接觸。雖然迂迴曲折之至,但只要有一點線索可循,他都不肯放過。
  這就是他去找倫三德的原因。
  我不等他講完,就打斷了他的話頭:「那波斯人對你說了什麼?」
  狄可很有些愕然的神色:「他很——可惡,什麼也沒有說……說是說了,可是等於沒有說,而且,我也不明白他在說些什麼。」
  狄可的話,本來不是很容易明白,但是我有同樣的經驗,所以一聽就知道,波斯人倫三德必然又同他說了什麼「竟不知是真是假」之類不著邊際的話了。
  我諷刺了他一下:「你不是有思想儀嗎?他不肯說.你可以捕捉他的思想,他總不會在思想中自己騙自己。」
  狄可沒有立刻回答這個問題,突然提出:「我可以再去拜訪你嗎?」
  我對於他的來訪,不是很有興趣,可是也沒有理由推辭,所以我用了適當的冷淡來回答:「請過來!」
  狄可道了謝,我剛想問他什麼時候來,已經沒有了聲音。我估計不會太久,可是又想不到他來得那麼快——大約是紅綾在樹枝上彈跳了二十來下,門鈴已經響起,我大叫:「老蔡開門!」
  叫了之後,我自己也好笑,老蔡的動作越來越慢,果然,等我下樓開了門,讓狄可進來,又上了樓之後,才見到老蔡口中不知哼著什麼楊州小調,慢吞吞地走了出來。
  老蔡的動作慢了,廚藝卻更加精湛,一味獅子頭,半斤肉該切一千刀,他絕不會切九百九十九刀,細膾精煮,弄出來的菜餚,可口之極。
  狄可一到書房,就回答了我剛才這個問題:「我確然運用了思想儀,捕捉了倫三德的思想,可是他想的,和他說的一樣,他不知道那事可曾發生,不知是真是假,是虛是實。」
《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