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牛頓語帶哭音:「那……那是阿佳當妓女的名字,我當時證實了這一點,心如刀割。」
  在錄音帶中,聽到魯魯的聲音:「人是出色的美人,可是價碼也特別高。」
  可以聽得出,牛頓的聲音,緊張之至,甚至忍不住有點發顫:「你能把她召來嗎?」
  魯魯:「能,為什麼不能。」
  我心想,這回花街之虎只怕要變成花街之貓了,因為牛頓再也清楚不過,阿佳已經慘死了,哪裡還有什麼小水仙,這淫媒當然是準備另外找一個貌美的妓女來冒名頂替了。
  果然正是如此,接下來的錄音,斷斷續續,顯然是牛頓在控制著,有必要的時候才錄。
  聽到的錄音,內容大同小異,一共三次,都是魯魯先開口:「小水仙來了!」
  接著,便是一個女郎嗲聲嗲氣的的聲音,和牛頓冷冷地道:「這不是小水仙。」
  魯魯打著:「哈哈」,「好,大老闆不喜歡,換一個。」
  一直到了第三次,魯魯有點忍不住了:「你是來找麻煩,還是找姑娘的?」
  牛頓沉聲道:「我要見小水仙!」
  魯魯又罵了幾句,才道:「你認識她,為什麼你那樣肯定來的不是她?」
  牛頓道:「有人給我看過她的照片。」
  魯魯道:「你他媽的把她的照片給我看看,是老的小水仙,還是新的小水仙!」
  牛頓問道:「你這樣說是什麼意思?」
  牛頓問這一句話的同時,我也脫口便問:「他這樣說是什麼意思?」
  在一旁的白素,也立時秀眉緊蹩,顯然她也覺得這一句話中,大有蹊蹺。
  牛頓沒有回答我,魯魯也沒有回答牛頓,魯魯只是說道:「你把照片給我看便行了。」
  接下來是一陣沉默,想來是牛頓把照片給了魯魯。然後,是魯魯的聲音;「不錯,這是小水仙。老實告訴你吧,不久之前她來向我告訴,說是有一個瘟生,人是難看得不能再難看,錢也多得不能再多,把她當成了淑女,她不再干妓女了。我是看著她出道的,自然恭賀她一番,要她別忘了老朋友,她興高采烈地走了,自此,我再也沒見到她。」
  當時牛頓聽到了這番話之後,心中的難過,可想而知,所以好一會沒有聲音,只聽得魯魯在問:「你怎麼了?要不要找醫生?」
  牛頓掙扎著道:「不……用……不必……」
  魯魯人並不笨,忽然道:「你就是她說的那個瘟生?」
  牛頓氣若游絲:「當然不是……要是……我何必來找她。」
  牛頓的話,聽來言之成理,魯魯感歎:「這女子,天生是做妓女的種,人客一親香澤之後,就對她念念不忘,多的是回頭客。對了,我這裡還有她的一卷錄影帶,是她和三個水手大戰三百回合的情形,你要不要買?」
  牛頓的聲音,聽來怪異之至:「要……要……要……」
  在他連說了三聲:「要」這後,好一會沒有聲音,才又聽得牛頓在電話中道:「完了。」
  我忙道:「什麼叫『完了』,應該還有下文。」
  牛頓道:「還有什麼下文,我買了錄音帶……看了十分之一,我就吐了血,那是……真的吐血……我已經證實了阿佳真的是……那樣,可是我還是不願意接受事實,從此,我的生活進入了自欺欺人的幻境……是你迫著我……要我把這些說出來的。」
  我道:「對不起,還要你回憶一下往事,那淫媒曾問你一句什麼的話:『要老的小水仙,還是新的?』你沒有追問他那是什麼意思?」
  牛頓:「我好像問了,但是他並沒有回答。」
  我怒道:「那麼重要的話,你怎麼不追問?」
  牛頓提高了了聲音:「那有什麼重要?當時我心如刀割,准還會留意這種事!」
  我喝道:「你這糊塗蟲,淫媒的話,分明了小水仙有兩個——新的和舊的!」
  牛頓道:「那又怎樣?天下間叫水仙或小水仙的妓女,沒有一萬,也有八千,那是一個普通之極,引人邏思的女人名字。只有阿佳,這名字才是獨一無二的!」
  我心中想,阿佳這個名字才普通得很,但是我也承認牛頓的說法有理,像「小水仙」這類嬌嗲的稱呼,被妓女選用,是很普通的事。
  本來,在老的小水仙和新的小水仙上,我像是捕捉到了什麼,可是若沒有進一步的資料,仍然如同在水中撈月一樣,什麼也抓得不實在。
  我追問:「你就沒有問一句有關那個叫小水仙的妓女的事?」
  牛頓道:「沒有——為什麼我要問?別說我那時傷心欲絕,就算不,我也沒有必要問,我又不是去嫖妓!」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我又問:「你和那個淫媒,以後再沒有聯絡?」
  牛頓不耐煩了,大聲回答:「沒有!」
  我悶哼了一聲:「牛頓先生,要解開三十年前的謎團,就難免要翻三十年的前的舊帳。」
  牛頓道:「我認為快些找到阿佳,還重要得多!」
  我不客氣地斥責他:「知道越多三十年前的事情的真相,就越容易找到她!」
  牛頓無話可說,很委曲地道:「我已經盡量合作了——那是我最不願提起,想也不再去想的往事,可是卻對你說了!」
  我苦笑:「這段往事,對你有好處。」
  牛頓的聲音變得很尖:「好處?」
  我道:「是的,阿佳生前向你隱瞞了她當妓女的事實。現在,如果她突然出在你面前,要對你不利,你可以挑出這個事實來,那至少可以為你爭取到了一定的時間,使事情有轉機。」
《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