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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記者的興趣和我一樣,想在丁真失戀上大做文章,可是又做不出什麼來,只好又把丁真的威風史,再提了一遍。
  我看了之後,自然不滿,咕噥了一句:「什麼消息都沒有!」
  白素斜睨著我:「你想要什麼消息?」
  我道:「像丁真這樣的人物,失戀,總有一個獨特的理由。」
  白素道:「失戀要有什麼獨特的理由?任何人都會失戀。丁真有什麼特別?原振俠醫生夠特別了吧!他失戀還不止一次呢!」
  想起那位大是不凡的原醫師,在感情上的一些挫折,我也不禁感歎。
  白素忽然笑了起來:「要是這位出色的大發明家,愛上的是一個外星女人,那麼,他的失戀,倒也可以成為衛斯理的故事。」
  我悶哼了一聲:「你也太小看衛斯理的故事了,和外星女人談戀愛,多麼老土,也沒有什麼變化,曲折離奇,不夠資格成為衛斯理的故事。」
  白素笑而不言,我知道她不同意,所以補充了一句:「當然,任何一個戀愛故事都可以驚天動地。」
  白素仍然不說什麼。
  各位讀友,這個故事的開頭,並不突兀驚人,就算丁真失戀的原因,真是愛上了外星女人,又或者,他和那個撞倒他的何可人之間,又發展出一段新的戀情來,也是照例地老土。
  然而,這個故事,終究成為衛斯理故事之一,當然另有原因,另有它的突兀之處。
  突兀之處是在於,故事向另一個意料不到的方向發展,這意料不到的事,在我一開始敘述之際,也已提到了,而且提得很詳細,只是再也難以想得到,故事竟會從這個方向發展開去而已。
  卻說當時,我還想再對白素說什麼,樓梯上,便是一陣腳步聲傳來。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卻沒有說什麼,但是都知道:溫寶裕來了。
  果然,溫寶裕出現在書房門口,他並不進來,神情猶豫,看來有點恍惚。這傢伙,思想上天馬行空,老作白日夢,也不知道他這時又在想什麼了,我和白素都不去打擾他。
  過了一會,他才搖搖晃晃的走了進來,找了一張椅子坐下,一開口就道:「不對,其中一定有古怪。」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忍住了笑,並不答腔。
  溫寶裕又道:「真是古怪之極。」
  他這樣說的時候,抬頭向天,一副沉思的模樣。
  我實在忍不住,對著他,大喝了一聲。他倒真是想得出了神,被我一喝,嚇得整個人彈了起來,喘著氣道:「幹什麼,人嚇人,會嚇死人的。」
  我悶哼:「看來你死不了,變白癡倒有可能。」
  溫寶裕道:「有一件事,很不正常。」
  我冷冷地道:「我看你是陳長青上了身。」
  陳長青的靈魂,曾和我們有過幾次接觸:溫寶裕這時的神情舉止,以及他那種疑神疑鬼的樣子,像極了陳長青,所以我才這樣說他。
  溫寶裕一聽,竟然傷感起來:「要是他肯顯靈,那倒好了。」
  接著他幽幽一聲長歎:「唉!英魂何處啊!」
  我忙道:「好了!好了!究竟是什麼事有古怪,可得一聞否?」
  溫寶裕先點了點頭,這才道:「我剛才到醫院去,探望受了傷的丁真。」
  他指了指報紙:「我也是看了報紙之後,才知道他出了事的。」
  我知道自從那次酒會之後,溫寶裕和丁真有過幾次交往,很談得來。那麼,在報上得知丁真受傷,去看看他,也是極尋常的事。我不知道有何「古怪」,猜想是他在醫院中另有所遇。
  所以我問:「在醫院中,遇著了什麼事?」
  溫寶裕先是長長地吸了一口氣,才道:「丁真的傷並不重,而且他知道,那貨車撞上了他,全是他的不對,貨車司機並沒有什麼不是之處。所以當他知道貨車司機受了傷,而且傷勢甚重之後,立即去看那個司機。」
  溫寶裕已開始了敘述,我也就不去打岔,聽他說下去,他喜歡凡事「從頭說起」,並且在說的時候,不斷加上他自己的意見和評語,我對於他的這種敘述故事方式,也早已習慣了。
  像丁真這樣的情形,當他知道由於自己的不正常行為,使得一個貨車司機不但翻了車,損失了貨物,還受了傷之際,他想去向那個無辜的司機道歉陪罪,這正是君子所為——若是小人,自然只想到逃避自己的責任,責備他人的不是。
  丁真第一時間就想到這樣做,這也使我對他有了好的印象。
  卻說丁真的傷不重,他只是被車子的一邊擦撞倒地,倒地時扭傷了左腳,左腳踝腫起,但是並未曾傷及骨骼,那不算是什麼嚴重的傷痛。
  由於他是名人,身份地位高,所以記者圍住了他,直到天明。醫院方面,也對他另眼相看。他早就問起了那個貨車司機,醫院方面回答他,那司機在手術室。所以他只好等。
  等那司機從手術室出來,又由於麻醉藥藥性持續,不適宜見人。
  他性子急,又知道是自己不對,急於向對方表示歉意,所以拐了枴杖,在護士的陪同下,到司機的病房外等候。
  陪他前去的,還有幾個記者。
  他在前去對方的病房之時,才知道那貨車司機,竟然是一位女性。
  他自然的反應,是發出了「啊」的一下驚呼聲,歉疚之意更甚。
  這時候,一個記者告訴他:「貨車司機叫何可人,二十四歲。」
  護士則告訴他:「這司機右邊腿骨斷折,右胸兩根肋骨斷折,不算是重傷,無生命危險。」
  在醫護人員的眼中,斷了三根骨頭,當然不算什麼,但丁真自己的足踝還在熱辣辣地作痛,自然知道斷骨雖不致命,卻也令身受者痛楚莫名。
  他唉聲歎氣,自責再三,在病房門口,不肯離去,一直到天亮。
  護士不斷進出病房,向丁真說及何可人的情形,終於告訴他:「她已經醒過來了,不過神志還不是十分清醒。」
  丁真忙道:「我去看她。」
  他從病房外的長凳上站了起來,也就在那一霎間,溫寶裕狂奔了過來。
  溫寶裕隔老遠就叫:「丁博士,你怎麼不在自己的病房,跑到這裡來了。」
  丁真看到溫寶裕,感到由衷的高興,他一拐一拐地迎向溫寶裕,握住了溫寶裕的手,連聲道:「你來得正好,陪我去向人道歉。」
  這一句話,頗令人摸不著頭腦,但丁真立時解釋了事故發生時的情形,溫寶裕搖頭:「你也真是,這不是道歉可以了結的事。」
  丁真道:「我願意負責補償一切。」
  丁真在第一次見記者的時候,已經說了不少,所以報上登載了事發經過,溫寶裕也知道事情發生的情形。他聽得丁真如此說,就伸手在丁真的肩頭上,用力拍了幾下,表示支持,和丁真一起向病房走去。
  本來,一個才施了手術,麻醉藥藥性方退的傷者,是不能有那麼多人一湧而入病房內。但是丁真的身份異特,陶啟泉也已知道了消息,便向醫院高層作了拜託,連警方也有支持人員到場。所以,連記者等人,至少有十來人湧進了病房去,醫護人員雖然有不以為然的神情,但是卻也沒有加以阻止。
《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