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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真還不明白我的意思,神情頗為迷惘地望著我,我委婉地道:「你不覺得,何姑娘堅持要把所有的雞一隻不少地找回來,是小題大做,無理要求嗎?」
  丁真回答得很是認真:「起先我也以為是,可是她的神情,每次都這樣駭人,這……證明她一定有理由,只是我不知道。」
  我道:「那你就該去問她。」
  丁真的神情大是猶豫——這使我頗為冒火,又不是叫他去上刀山下油鍋,只是叫他去問一問,他就現出這種樣子來,真是窩囊之至。
  我悶哼一聲:「如果問一問也那麼困難,那麼,沒有人可以幫你了!」
  丁真支吾了一會,才道:「衛先生,你不能設想一下她的理由?」
  我立刻回絕:「對不起,我沒有那樣豐富的想像力,就算有,也沒有那個閒工夫。」
  丁真聽我口氣不善,一時無語,我索性又道:「要是你想找精神醫生或是類似人士,我倒可以介紹幾個給你去見他們。」
  丁真苦笑,歎了一聲,他總算也知道了我的意思,又搖了搖頭,倒是說了一句心裡話。他道:「不知怎的,明知她的要求是無理取鬧,可是看到她那焦切害怕的樣子,總覺得自己要盡一切心力,讓她安心,這才能令我自己也安心。」
  我揮了揮手,也懶得開口了。
  這時,我想到,這最後一隻雞,要是真落到了溫寶裕手中,扣了起來,以觀察會有什麼事發生,還是勸溫寶裕趕快罷手的好。不然,丁真知道了,只怕會找他拚命。
  丁真坐立不安,自言自語:「要是出了十萬元獎金,還找不回來,那是真的找不回來了。」
  我不知道溫寶裕有沒有得手,就問他:「你見到溫寶裕的時候,他有說什麼沒有?」
  丁真搖了搖頭,看他這失魂落魂的樣子,我心想,就算溫寶裕對他說了些什麼,他也是聽而不聞的了。
  我道:「你現在唯一可做的事,就是去問何小姐,那一隻編號三六五的雞,要是找不回來,會怎麼樣。」
  我連說了三遍,丁真才聽明白了我在說什麼,他又是歎幾聲,依然答不出一個「好」字來。這等不爽利的人,確然罕見,我想,他以前的女朋友,只要稍微性子急一些,他確然非失戀不可。
  我想到這裡,就轉換了話題:「丁君,你以前的那位戀人,令你失戀的那位,性子很急?」
  丁真愕然:「你怎麼知道?在研究所中,她有一個外號,叫『霹靂火』。」
  一個女子,外號如此,性子之急,可想而知。我見自己料中了,不禁呵呵而笑,丁真顯然不知道我笑什麼。我又道:「那隻雞,要是警方找不到,重賞之下也找不到,那麼我也一樣找不到,我能給你的意見,已經再三說過了,你照著辦吧!」
  丁真苦笑,起身告辭,我在他走了之後,長長吁了一口氣——和這樣的人相處,如同全身黏滿了漿糊一樣,不自在至於極點。
  我那時,並不知道在醫院裡發生了什麼事。在醫院裡,確然有事發生了。
  溫寶裕在支使了丁真去找我之後,也匆匆離去,並沒有進病房去,他始終未曾見到在病房中的白素。
  白素聽到了丁真和溫寶裕在門外的對話,她的判斷是,溫寶裕尚未得手,只是想要丁真來見我。
  白素這才開口叫了何可人一聲。
  她剛才目擊何可人和丁真的對話,對於何可人的言行,也感到疑惑之至。
  因為她看出,何可人是真的極其急切地想把「所有的雞一隻不少」地找回來。
  她那時的想法和我一樣,這個看來健康美麗的女子,心理狀態極不正常,因為一個正常人,絕不會如此偏執一隻雞的得失。所以,她要從心理上去攻破這一點,使何可人放棄堅持。
《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