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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宜興這才道:「那麼我是不是可以到那時候才決定出讓多少生命配額?」
  那人回答得很爽快:「可以,這是很好的決定。」
  不等陳宜興再問甚麼,那人就接著道:「從現在起,你要隨時準備接受指示,指示一到,立刻就要執行,絕不能有半分猶豫──如果到時你有猶豫,我們會立即把你放棄!」
  那人這種警告式的吩咐,顯然又和出讓生命配額要百分之百自願有關──由此可知,這一點十分重要。
  在那次「通話」之後,他們一直在等下一步的消息,到了第十天早上,陳景德醒來,照例他們兩兄弟會在他們的雙子大廈的天台上一起做運動。
  可是這一天,陳宜興卻沒有出現──他失蹤了。
  當我聽到這裡時,我直跳了起來:「你們兩人之間,不是完全一致的嗎?他失蹤,你怎麼會不知道?」
  陳景德神情苦澀:「我不知道出了甚麼毛病,我就是不知道他去了何處……是如何去的……」
  我忍不住怒意勃發──聽他說了半天,到了最緊要關頭,他卻甚麼也不知道了!
  我狠狠地瞪著他,那時我的樣子一定十分可怕,所以陳景德雙手亂搖,搶著道:」我也不是一點感覺都沒有,而是那一晚上,我做了很多亂夢……不知道這些雜亂無章的事……是不是和陳宜興的行動有關……」
  我不禁啼笑皆非──到頭來,我竟然要聽他說夢!可是除此之外,也別無他法。
  我揮了揮手,示意他說下去。
  陳景德吸了一口氣:「他失蹤之後,我曾把那一晚上的夢境整理了一下──我知道這些夢境多半和陳宜興的行動有關。雖然有力量破壞了我們之間的聯繫,可是始終不能完全隔絕我們的感覺,所以我才會有那些夢。」
  由於陳氏兄弟的例子極其特殊,所以我要好好想上一下。一想之下,發現問題很多,至少他們兩人,不是完全如陳景德所稱那樣「一人兩體」,其中大有可商榷的餘地。
  不過現在不是討論這些問題的時候,先要聽他究竟做了一些甚麼夢。
  陳景德繼續道:「先是我在夢中,感到要趕路,有許多路要走,可是又不知道要上哪裡去,所以我就一直在……行動……要到達一個不可知的目的地……」
  我聽到這裡,已經大搖其頭:「我們是現代人,如果要趕路,不會步行,一定有交通工具。如果單是靠雙腳走,也走不了多遠,你的夢看來和事實無關。」
  陳景德急忙分辯:「你聽我說下去──當我感到自己在趕路的時候,是在一片朦朧之中,四周圍甚麼景象也看不到,只是前面有一團東西在引路……」
  我直視著他,他所說的情形,古怪透頂,難以想像,我問道:「引路的是甚麼東西?」
  陳景德道:「我努力想弄清楚,可是還是很模糊──那東西就在我前面不到一公尺,浮在半空,不斷流轉,看起來像是一團水……是一團水!」
《賣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