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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白素卻向我這樣說,一時之間我也不明白她是不是另有深意,不過她倒是指出了很重要的一點:只要我清楚讓土王知道,沒有爭奪王位之心,也就沒有什麼壞處。
  當下我向土王點了點頭,「很好,在通過天神所設定的考驗時,不知道會有怎麼樣的凶險,正需要兩個人同心合力來應付,決不能兩人之間有絲毫猜忌。」
  說著,我也向他張開雙臂走過去,和他擁抱,同時也和他額頭相撞,實行「來而不往非禮也」。
  我在這樣做的時候,並不知道額頭相撞是他們一種很隆重的儀式,和中國人的飲血為盟或是上香叩頭差不多,而且如果一方向另一方行了這個儀式,另一方如果不照樣做一遍的話,對先行禮的一方來說,就是莫大的侮辱——這些我是在事後才知道的,當時我也去撞土王的頭,只不過是一種頑童心理:剛才你撞了我,現在我撞回你!
  卻不料誤打誤撞,卻完全做對了。
  再加上我事先所說的那一番話很是得體,所以土王的額頭雖然被我撞得紅了大片(他右手的紅腫還在),他還是高興莫名,用左手拍我的背,表示友好。
  接著,他拉住我的手,大聲道:「上車,上車!」
  他又想伸手去拉白素,以示親熱,可是手指紅腫,難以彎曲,所以只好改為請上車的手勢。
  等我們三人上了車,圖生王叔也跟了進來,齊白來到了車前,卻不料土王對他大聲道:「既然我們都認為你是那個什麼蛋,你就不必和我們在一起了!」
  齊白顯然想不到土王會有此一著,一時之間僵在那裡,不知如何才好,哭喪著臉,向我望來。
  我剛才雖然惱他,可是看到他這種可憐相;心中卻又不忍,只是土王已經發話,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請他上車才好。
  這時候白素向齊白道:「閣下不妨先,離開一陣,等他們通過了考驗再說——這正是閣下原來的意思!」
  齊白雖然臉色難看,可是聽了白素的話,還是連連點頭,退了開去。
  土王一聲令下,車子疾駛而去。當車子將齊白遠遠拋離之際:土王竟然不由自主大大地鬆了一口氣,由此可知他心中對齊白是如此厭惡。
  我心中一動,心想這倒是探聽消息的好機會。所似我故意道:「若不是他自己肯離開,想要擺脫他,根本設有可能。」
  土王眉心打結,樣子很是煩惱。我進一步道:「他有可以突破空間的能力,你是知道的了?」
  土王又呆了一會,才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樣子極端無奈,道:「我見了次,趕一次,他臉皮再厚,只怕也會不好意思再糾纏下去。」
  我趁機道:「他有那樣重要的事求你,我想他不會死心。」
  我裝出像是知道齊白向他要求的是什麼事情的樣子,好引土王把事情說出來。
  可是土王卻一點不笨,他望了我一會,搖頭道:「不管他出什麼辦法,我不答應,諒他也無可奈何。」
  說了之後,他立刻轉換話題,對於齊白的要求,竟然隻字不提,半點口風都不漏。
  我也不便追問,只好仍然心中暗自納罕。
  這時候車子已經進入市區,在前面開道的車子響起警號,所有的交通燈全部轉為綠色,使車隊可以暢通元阻,直趨王宮。
  不多久就可以看到巍峨輝煌的王宮,其時正是夕陽西下時分,斜陽照在王宮金色的屋頂上,閃起一大片金光,燦爛奪目,至於極點。
  土王洋洋自得,大聲問道:「你看怎樣?名不虛傳吧!」
  我本來不想掃他的興,可是實在忍不住,就冷冷地道:「這王宮是給土王居住的吧?」
  這個問題所得像是多餘之至,可是骨子裡大有文章,我想土王應該聽得出來。
  果然土王臉色一沉:「我會一直在這王宮住下去,住到我死為止!」
  他咬牙切齒說了這兩句話之後,還感到意猶未盡,續道:「以後是誰來往,也要由我指定!」
  我暗中冷笑一聲,心想告訴他秦始皇和阿房宮的故事——他那座王宮再大,也決比不上阿房宮的「覆蓋三百餘里,隔離天日」那樣偉大,
  可是我轉念一想,這種土人,和他說歷史,他怎麼會懂?所以我只是喃喃自語了一句:「十世、百世、萬世……」
  那正是秦始皇對他的帝國的幻想——剛才土王講的話,心態也是如此。
  卻不料這個土王非比尋常,就這句話他也聽明白了,他向我瞪了一眼:「歷史上被火燒了的王宮,不知多少,可是不會是我這一座。」
  我搖了搖頭,沒有和他爭下去,他也忽然之間現出很疲倦的神態——當然是由於他自己心中很明白,如果他不能通過那個考驗。他連離開那個山洞的機會都沒有,王宮屬於誰,對他來說,根本已經毫無意義。
  想到這裡,我忽然想起,一個問題來,我問道:「以前那三位接受考驗的土王,他們的助手,後來怎麼樣?」
  天嘉土王直視著我,一字一頓地道:「和那三位土王一樣,進了那個山洞之後,再也沒有出來。」
  雖然這個答案,在我意料之中,可是聽了之後,還是自然而然感到了一股寒意。
  土王神情嚴峻——我倒真的很佩服他的勇氣——他很認真地道:「所以我這次不但是自己去進行考驗,而且也可以去找一找他們,可能在山洞中,不只是那三位土王和三位助手,可能還有更多的人在裡面。」
  他那種明知危險之極,仍然勇往直前的的氣概,雖說是為了保存他的王位,可是少一分決心,也難以做得到。
  我們互望了一會,他又道:「雖然你已經答應和我一起進那山洞,可是你還可以考慮退出。」
  我不怒反笑:「你不必激我,我經常說話不算數,就算我現在不反口。說不定到了山洞口,我會臨陣退縮,你要有思想準備。」
  土王神情苦澀,過了一會,才很有誠意地道:「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會說那種話了。」
  在這個過程中,白素一直沒有開口。後來她才對我說:「土王的政治手段極高,他說話一收一放,把你套得緊緊地,叫你非和他一起進行考驗不可,你這個傻瓜,完全不是他的對手。」
《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