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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了半個月之久,我得到結果如下:先說那個死在南美洲的卜連昌,他有很多朋友,幾乎全是海員,那些人都說,卜連昌是一個脾氣暴躁的傢伙,動不動就喜歡出手打人,而且,根本沒有念過什麼書,是一個粗人。
  但是現在的這個卜連昌,卻十分溫文,而且,雖然未受過良好的教育,他的航海知識也極豐富,他說是在航海學校畢業的,他的知識,足資證明他是一個合格的三副,而絕不是一個粗人。
  兩個卜連昌是截然不同的,相同的只有一點,就是現在這個卜連昌,認為死在南美洲的那個卜連昌的遺孀和子女,是他的妻子和子女。
  小冰偵采事務所的私家偵采,跟蹤卜連昌的結果是,卜連昌幾乎沒有任何娛樂,他一離開公司,就在那大廈附近徘徊著。
  他曾好幾次,買了很多玩具、食品,給在大廈門口玩耍的阿牛和阿珠。
  他也曾幾次,當那個叫「彩珍」的女人出街時,上去和她講話,直到那女人尖聲叫了起來,他才急急忙忙地逃走,那大廈附近的人,幾乎都已認識了他,也都稱呼他為「神經佬」。
  卜連昌的生活,極其單調,他做著他不稱職的工作,一有空,就希望他的「妻子」、「子女」,能夠認識他,那似乎並沒有再可注意之處了。
  我的心中,那個謎雖然仍未曾解開,但是對於這件事,我也漸漸淡忘了。
  我有我自己的事,實在很忙,我和卜連昌,大約已有一個多月沒有見面了,那天上午,我正準備整裝出門,去赴一個朋友的約會,電話突然響了。
  白素拿起電話來,聽了一聽,就叫我道:「是你的電話,公司經理打來的。」公可的經理,是我的父執,整間公司的業務,全是由他負責的,我只不過掛一個名而已,如果靠我來支持業務,像我那樣,經常一個月不到辦公室去,公司的業務,怎能蒸蒸日上?
  所以,公司既然有電話來找我,那一定有重要的事,我是非聽不可的。
  我忙來到了電話前,自白素的手中,接過電話聽筒來,道:「什麼事?」
  「董事長,」經理說:「我們訂購的那副電腦,今天已裝置好了。」
  聽到是那樣的小事,我不禁笑了起來,道:「就是這件事麼?」
  「不,還有,我們早些時候,曾登報聘請過電腦管理員,有兩個人來應徵,索取的薪水奇高!」
  我道:「那也沒有辦法啊,電腦管理員是一門需要極其高深學問的人,才能但任的職業,薪水高一點,也是應該的。」
  經理略停了一停,道:「但是,我想我們不必外求了,就在我們公司中,有職員懂得操縱電腦,而且,操縱得十分熟練!」
  我怔了一怔,道:「別開玩笑了!」
  「是真的,裝置電腦的德國工程師,也稱讚他是第一流的電腦技術員。」
  我大感興趣,道:「是麼?原來我們公司中,有那樣的人才在,他是誰?」
  「他就是那個怪人,卜連昌。」
  我又呆了一呆,道:「不會吧,他怎麼會操縱電腦他…可能一生之中,從來也未曾見過電腦,而我們訂購的那副,還是最新型的。」
  「是啊,裝置電腦的工程師,也頻頻說奇怪,他說想不到我們公司有那樣的人才,既然他可以稱職,我想就錄用他好了。」
  我道:「這倒不成問題,但是我想見見他,我立即就到公司來。」
  在那一剎間,我完全忘記了那個朋友的約會了,卜連昌竟會操縱電腦,這實在不可恩議之極了!
  就算照他所說,他是一艘船上的三副,那麼,那一艘船上的三副,是受過新型電腦的操縱訓練的?
  卜連昌本來就是一個怪得不可恩議的怪人,現在,他那種怪異的色彩,似乎又增加了幾分。
  我不斷地在想著這個問題,以致在駕車到公司去的時候,好幾次幾乎撞到了行人路上去,當我急急走進公司時,經理迎了上來。
  我第一句話就問道:「卜連昌在哪?」
  經理道:「他在電腦控制室中,那工程師也在,他仍然在不斷推許著卜連昌。」
  我忙和他一起走進電腦控制室,這間控制室,是為了裝置電腦,而特別劃出來的。我一走進去,就看到房間的三面牆壁之前,全是閃閃的燈光。
  卜連昌坐在控制台前,手指熟練地在許多鍵上敲動著,同時注視著儀表。
  在他身後,站著一個身形高大的德國人。
  那德國人我是認得的,他是電腦製造廠的代表工程師,來負責替電腦的買家,安裝電腦。我曾請他吃過飯,也曾托他代我找一個電腦管理員。
  他一看到了我,便轉過身來,指著卜連昌道:「衛先生,他是第一流的電腦技師,如果你肯答應的話,我想代表我的工廠,請他回去服務。」
  卜連昌也看到我了,他停下手,站起身來,在他的臉上,仍然是那種孤苦無依的神情。
  我吸了一口氣,先叫了他一聲。
  卜連昌答應著,然後我又問他,道:「卜連昌,你是如何懂得操縱電腦的?」卜連昌眨著眼,像是不明白我的問題是什麼意思一樣,他也不出聲。
  我陡地提高了聲音,幾乎是在大聲呼喝了,因為在那剎間,我有被騙的感覺。我那樣照顧著卜連昌,可是他卻一定向我隱瞞了重大的事實,要不然,他何以會操縱新型的電腦?
  我大聲呼喝道:「我在問你,你聽到沒有?你是如何會操縱那電腦的?」
  卜連昌嚇了一跳,他忙搖著手,道:「衛先生,你別生氣,這沒有什麼奇怪,我未來就會的,這種簡單的操作,我本來就會的啊!」
  卜連昌哭喪著臉,道:「我沒有胡說,沖先生,我……我可以反問你一個問題麼?」
  我衝到了他的面前,道:「你說!」
《多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