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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呼」地一掌,向他的手腕上切了下去,他的手突然離開了我的衣領,而我根本不讓他有出聲叫痛的機會,就抬起膝蓋,頂了上去。
  那一頂,正頂在他的腹除,他立時發出了一下悶哼,彎下身去。
  我伸出手指,抓住了他的頭,用力一轉。他的頸骨,發出了「咭」地一下響,我用力一推,將他推了出去,他跌出了一步,轉過身來。
  可是,當他們在向我撲來之前,先向那傢伙看了一眼之際,他們卻都呆住了。
  那傢伙站著,他的頭,卻歪向一邊,他的口幾乎對準了他的肩頭,他額上的青筋綻得老高,他的口角有涎沫流出來,他眼睜得老大,口唇在抖著,但是除了「哦哦」的聲音之外,卻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
  我在他們發呆之際,伸手向那傢伙指了一指,道:「你們想不想和他一樣?」
  我一面說,一面走了進去。
  那幾個人一起後退,縮到了房子的一角。我順手將門關上,道:「我們來談談,如果我要誰回答我的話,而誰不出聲,那麼,我的手就會發癢,這便是榜樣!」
  我又向那傢伙指了一指,他的頸骨被我用重手法弄錯了臼,他這時那種痛苦的樣子,足以令得別人寒心!
  我在講完之後,又特意向那女的瞪了一眼,補充道:「包括你在內!」
  屋子中沒有人出聲,我問:「你們誰對了阿毛最熟,你說!」
  我伸手指向一人,那人陡地震動了一下,道:「我……們都對他……很熟。」
  「很好,」我點著頭:「你們都對他很熟,那麼,最近可曾發現他有什麼異樣?」
  屋中沒有人出聲,我伸手向那女的一指,道:「你說!」
  那女孩子忙道:「他……他好像時時對人說,他快有錢了,他會變得很有錢!」
  另一個小流氓道:「他說,他要做一件事,有人出很多錢,要他做一件事。」
  我的心中陡地一動,道:「什麼事?」
  那女的道:「他沒有說,他很興奮,但有時又很害怕,後來他被拉進去了兩次,他只說有了錢之後,買東西送給我,帶我去玩。」
  我呆了片刻,才又道:「叫他做事的是些什麼人,你們誰知道?」
  沒有人回答。那歪了頭的傢伙,卻忽然拍起胸口來。
  我向他望去,道:「你知道?」
  那傢伙不能點頭,仍然維續拍著胸口,我走過去,用力一拳,擊在他的頸際,又是「卡」地一聲,他的頭部回復了正常。
  他發出了一下大叫聲,喘著氣,我等了他半分鐘,道:「叫丁阿毛做事的是什麼人?」
  那人道:「那些人,一定很有錢,丁阿毛有點害怕,叫我陪他去,我遠遠看著,那兩個人,坐一輛很大的汽車來,穿西裝,在和丁阿毛講話。」
  「他們和丁阿毛講些什麼?」我忙問。
  「丁阿毛說,他們要他先去恨一個人,然後,在那人的家中,去殺另一個人,裝著是失手的模樣……」
  我聽到這裡,全身都不禁感到了一陣涼意!
  米軒士的預言被證實了,章達的死,是預謀,而不是意外,即使從任何角度來看,都屬於意外的事,事實上,卻完全是預謀的,從頭到尾,都是預謀!
  預謀者先使我和丁阿毛之間有仇恨,然後再要丁阿毛來殺我,從表面上看來,丁阿毛有一千個理由要殺我,但決沒有一條理由要殺章達。
  這一切,全是預謀者安排成的!
  我實在沒有法子說那不是巧妙之極的預謀,所以我心頭的駭然,也是難以形容的。
  因為這種巧妙的預謀,可以說,絕不是普通人所能夠做得到的!
  要安排那樣的預謀,必需先知道章達會到我的家中來,必需先注意我的生活,必需知道章達和我之間的交情,而這一切,都是很不容易偵查的。
  但是,預謀的一方,卻全知道了,終於利用了了阿毛這樣的一個小流氓。
  我的耳際,彷彿又響起了米軒士的話,米軒士曾問我:「你不感到那神秘力量的壓力麼?」
  當米軒士那樣問我之際,我的確感不到什麼壓力,但是現在,我感到了。
  我不但感到,而且,還可以體會到,正自四方八面,向我包圍,我越是弄清楚了一件事實,就越感到那股壓力的存在!
  我的臉色,當時一定變得很難看,而且,我一定在發呆,因為屋中的那幾個流氓,互相使著眼色,看來想扭轉劣勢。
  當然,我不會讓他們有那種機會的,我立即冷笑一聲,道:「你們別急,我還有疑問。丁阿毛死了,你們知道他怎麼死的?」
  那幾個小流氓面面相覷,答不上來。
  我續道:「他是用一根鐵枝,插進自己的胸口致死的,他是自殺的!」
  「自殺?」一個流氓叫了起來:「嘿,這倒是大新聞,丁阿毛最怕死了,我們只不過說了一聲要殺他,他就把他的親妹子拉來──」
  那流氓講到這裡,沒有再講下去。
  他不必講下去,我也已知道那件事了,那件極之醜惡的事,我也根本不想多瞭解它,我又問道:「丁阿毛後來,有沒有和那兩個人會面?」
  「我不知道,他只叫我去一次。」
  「對那兩個人,你還能提供什麼線索?」我盯著那流氓:「我可以給你錢!」
  我摸出了一查鈔票來,在手心上「拍拍」地拍打著,那流氓突然「啊」地一聲,道:」對,你看看這個,這和那兩個人有關!」
  他轉過身,在一個角落中翻抄起來。
  那角落中堆著許多雜物,他找了一會,拿起了一件東西來,道:「你看,這個!」
  拿在他手中的,是一塊三角形的金屬牌。
  我接了過來一看,那金屬牌是等邊三角形,每一邊大約有四寸,金屬牌上,鑄著「時間會所」的英文字,我抬頭道:「什麼意思?」
  「當丁阿毛和那兩人會面的時候,我看到那兩人的車中沒有人,我便在他們車子的車頭,偷下了這塊牌子,我以為它可以值一些錢的,誰知一錢不值!」
《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