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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兩人一搭一檔說著,黃堂又喝了一杯酒,臉色青白,一言不發。
  陳長青又道:「既然未能嚴刑逼供,大美人又什麼都不肯說,那便如何——是好?」
  他運戲腔運出味道來了,一副洋洋自得的模樣。卻不料這一次,小郭還未搭腔,黃堂就冷笑一聲:「你們錯了,大美人說了話!」
  他們口中的「大美人」,自然是李宣宣。小郭和陳長青,一聽得黃堂那樣說,不禁都傻了眼。他們單從黃堂的形態來判斷,以為黃堂什麼也沒有得到。而李宣宣既然說了話,黃堂一定是大有所獲了!
  他們也立時想到:黃堂一定是在李宣宣那裡,得到了更多的資料,所以才會找來衛斯理商量的!
  一時之間,兩人心癢難熬,想知道黃堂得到了什麼進一步的資料——因為王大同突如其來的行為實在是一個極大的謎團,而李宣宣提供的資料,必然是解開謎團的重要線索!
  可是兩人又拉不下臉來求黃堂——剛才兩人還一搭一檔,把黃堂冷諷熱嘲個夠,這時怎麼好意思主動改變態度?
  後來,陳長青又在衛斯理面前埋怨小郭:「就是油頭粉臉壞了事,要不是有他在,我感到不好意思,大丈夫能屈能伸,就算低聲下氣,軟言相求,求他把得到的線索說出來,又有什麼關係?」
  只怕不單是陳長青,小郭也有這樣的意思,但兩人都不想在對方面前出醜,所以就形成了僵局。
  黃堂也不理會兩人,向門外走去,一面走,一面道:「誰知道衛斯理又和什麼綠血紫血的人打交道去了,我不等了,你們慢慢等吧!」
  (黃堂這兩句話說錯了,他當時,自然想不到,衛斯理這時不在家,正在進行的事,硬是和他們想要解開的謎團,大有關係!)
  (一開始就說過了的:許多不相干的事,往往會有無形的聯繫。)
  眼看黃堂就要離去,小郭和陳長青才發了急,齊聲叫:「等一等!」
  黃堂慢吞吞轉過身,冷冷地道:「神經病先生,油頭粉臉先生,兩位先生有何見教?」
  他從兩人剛才互相的稱呼之中,得到了靈感,竟然也這樣叫兩人,小郭和陳長青都只好點頭,陳長青先道:「嗯,是……這樣,就算是衛斯理,遇到什麼難題,也會來找我……們商量的!」
  他在「我」和「們」字之間,足足停頓了兩秒鐘,想是心中不甘心,但又考慮到現在和小郭必需立場一致,所以才有了這種不情不願的口吻。
  黃堂愛理不理:「那又怎麼樣?」
  小郭陪著笑臉:「那就是說,嗯,就算衛斯理不在,有什麼問題,拿出來和我們商量,也是一樣的!」
  黃堂聽了之後,先是發出「哼哼哼」三下冷笑,接著,又仰天發出「哈哈哈」三下大笑,竟然再沒有說一個字,就此揚長而去,將滿腔希望的小郭和陳長青乾擱在那裡,恨得兩人真想衝上去,在屁股上踢他一腳!
  黃堂好不容易找到了兩人自己送上門來的機會,出了被兩人嘲弄的一口鳥氣,可是他心中並不高興。
  在醫院,李宣宣確然說了話,可是對於解開謎團,卻一點用處也沒有!
  黃堂趕到醫院,推開病房的門,看到的情景,極其動人。他看到李宣宣坐在病床的旁邊,垂著頭,怔怔地望著昏迷不理的丈夫。
  她滿頭烏絲,側向一邊,露出雪白的一截後頸,由於她肌膚賽雪,所以頸上的一些柔髮,也看得清楚,更是動人。
  她一動不動地望著,直到黃堂來到了床的另一邊,叫了她一聲,她才抬起頭來,眼睛迷惘,向黃堂略點了點頭。
  變故發生之後,別說全城轟動,簡直是世界性的大新聞,不知道有多少記者想接近李宣宣,訪問、拍照,全靠黃堂安排得好,動用了大量人力,阻止大批記者的騷擾,所以李宣宣對黃堂的印象很好。
  可是她也只是向黃堂望了一眼,失色的口唇,略為顫動了一下,並沒有發出聲音,可見得她身心俱乏,疲累之極,連出聲的氣力也沒有了。
  這種情形,很叫人憐惜,她蒼白的臉,雖然仍有說不出的俏麗,但看了也令人難過,所以黃堂未曾開言,先歎了幾聲,這才道:「王夫人,有一些問題,要你回答。」
  李宣宣仍沒有出聲,只是坐著不動,惘然的視線,仍落在王大同的臉上。
《從陰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