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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老大遲疑了一陣:「也不盡然──那手下在藏寶的時候,記下了藏寶的地點,並且畫了一張──」
  他才說到這裡,不但是我,連白素也笑了起來:「爸,這種藏寶圖的把戲,是江湖上第九流的騙子耍的玩意兒!」
  白老大也笑:「你以為我會上這種當!耍這種騙術的,連做我灰孫子的資格都沒有!那生念祖向我說到有藏寶圖時,我也那樣想,所以也忍不住笑,他十分生氣,就要拂袖而去。」
  我笑道:「他必然在臨走的時候,說自己找錯了人,是不是?」
  白老大道:「確然如此,不過我不是受激,而是想到他千辛萬苦找到了我,也完全知道我是什麼樣人物,不至於會用那樣幼稚的方法來騙我,所以我讓他繼續說下去。」
  我笑道:「該叫他把那張藏寶圖拿出來看看。」
  白老大道:「我倒並不心急──他既然把事情詳細告訴我,這藏寶圖是主角,遲早會亮相,且慢慢看他如何編故事。」
  我點了點頭,白老大閒來無事,自然可以慢慢消遣對方。
  白老大繼續道:「那手下在說出事情經過的同時,就把藏寶圖交給了主人。所以這張藏寶圖是和故事一起傳下來的,直到傳到了生念祖的手中。」
  我又忍不住問:「經過了那麼多代人,難道沒有人根據藏寶圖去找那寶物?」
  白老大點頭:「我也以此責問生念祖,他答不上來,只是說,其他人怎麼樣他不知道,而他自己則在知道了這個秘密之後,就立下心意,一定要把那寶物找回來。」
  我道:「此人不但討厭,而且行事莫名其妙,他要去找寶物,只管去找好了,為什麼要找別人來說故事?」
  白老大道:「當然是有困難,才需要別人幫助。我猜想他的上代不去找寶物,一來是由於古代交通不便,遠赴海外,不是容易的事;二來只怕是由於就算有了藏寶圖,要去尋找寶物,也十分困難,所以才沒有行動。」
  我道:「更有可能是根本不相信整個故事。」
  白素補充:「也有可能是那些人想穿了,安於平淡的生活,不想再像祖先那樣驚天動地──飛黃騰達的結果是滿門抄斬,似乎並不令人嚮往。」
  白老大不置可否:「總之不管是什麼原因,直到了生念祖,他才下定決心要把那寶物找回來──那寶物可以使皇帝的寶座也變得不算一回事,其非同小可處,簡直難以想像,確然對人有極度的誘惑力。生念祖問我是不是應該如此做,我給了他肯定的答覆。」
  我和白素都不出聲,等白老大繼續說下去。
  白老大的神情有些啼笑皆非:「我以為說到這種程度,他應該把藏寶圖拿出來和我一起研究了,誰知道他非要我先答應盡一切力量幫助他,他才肯把藏寶圖拿出來!」
  我大樂:「這傢伙一定失望了──白老爺子豈是受人威脅的?他若是軟言相求,事情還有一些希望。」
  白老大十分高興:「確然如此,儘管他許下諾言,只要找到了寶物,好處一人一半,我也立刻拒絕。不過我對整個故事很有興趣,也料想你們同樣會有興趣,所以才給了他一張名片,叫他來找你們──」
  白老大略停了一停,笑:「他看到我堅決拒絕,這才又道出了一個很重要的關鍵。」
  我對整個故事,只當是一個故事來聽,所以並不在意,只是也跟著笑了一下。
  白老大道:「這重要的關鍵是除了地圖之外,還有四句話傳了下來──」
  我搶著道:「這種留下來的話,都是似通非通,完全無從解釋,根本沒有意義。」
  白素搖頭:「你先聽聽那四句話是什麼再下結論好不好?」
  白老大笑:「他說得不錯,這四句話是什麼意思,還真不容易明白。」
  說著,他就把這匹句話念了出來:「海外有子,小洞有石,人人伸手,唯我得之。」
  白老大說完之後,望著我和白素。
  我道:「這四句話倒不難懂,只要找到那個小洞,大概寶物就在洞中了。」
  白老大哈哈大笑:「可不是如此,可是那個小洞,又在哪裡?」
  我和白素也笑,笑那四句話,說了等於不說──天下之大,要找一個特定的小洞,是絕無可能之事。
  所以我們都沒有把這四句話放在心上,只當是笑話。也所以後來在討論這件事情的時候,根本沒有人把這四句話提出來,聽過就忘記了。
  說到這裡白老大笑:「想不到在你們這裡,他連故事都沒有說完就不歡而散了!」
  白老大把有關生念祖的事情,說了之後,我們又討論了好久,可是由於原始資料太少,當然討論不出什麼結果來。而令我們感到不解的是,生念祖分明是有求於人,可是他的脾氣卻很大,動不動就拂袖而去,好像有恃無恐,還要人倒過頭去求他一樣。
  至於那小木盒中會放光的寶物究竟是什麼,我們也作了一些假設,不過當然都不得要領。白老大說是「夜明珠」,白素表示同意。我道:「世界上根本沒有夜明珠這樣東西。」
  白老大笑:「照你的說法,那寶物一定是外星人的東西了?」
  我道:「有何不可──傳說中神仙的寶物,據我看來,全是外星人的東西。」
  白老大哈哈一笑:「波斯胡人辨認寶物的本領至今猶在,在他們那裡打聽一下,或者會有收穫。」
  我和白素以為他講過就算,誰知道後來白老大真的到了伊朗,和很多古董商人會面,可是花了大半年時間,也沒有結果。
  開始時,我以為生念祖既然想把那寶物找出來,而他個人又有困難,他遲早會再來求我們。可是此人一去之後,竟然杳如黃鶴,音訊全無,後來我忍不住到處去打探他的消息,卻完全沒有人知道有這樣的一個人,真是怪不可言。
  過了大約一年多,我把生念祖所說的那場賭博,寫成了短篇武俠小說,其中也有希望生念祖看到了和我聯絡的意思在內。
  不過也同樣沒有結果。
  時間久了,我也就把事情忘了。
  當然如果事情就此結束,也不會有現在這個故事了。事情忽然有了新的發展,是由另一場賭博開始的。
《豪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