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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忍術高手最善於隱藏,所以開始滿屋子搜尋,甚至於連椅墊都拿起來拍打,以防那是廉正風的偽裝。我這樣的行動確然太誇張,可是我知道曾經有一個忍術高手偽裝成一盞座地燈,在一家人家的客廳中耽了一個月之久,而沒有給人發覺。
  足足花了一個多小時,我不敢肯定廉正周是不是在屋子裡,只好說我沒有任何發現。
  回到客廳,盯著那水囊看了一會,心中苦笑。
  單是廉正風人進來,我竟然沒有覺察,已經令人佩服。而他居然還帶了那麼大的一樣東西進來,那水襄盛滿了水,少說也有一百公斤,真是難以想像他如何可以做到這一點──這矮鬼雖然可惡,但是本領之大,卻也匪夷所思。
  廉正風這樣做,目的很容易明白,他是在告訴我,蓄水湖中的水沒有問題,可以食用,也就是說,有關方面可恢復供水。
  我可以相信廉正風的話,可是問題是在於沒有弄清楚被放進去的化學品究竟是甚麼東西之前,必然有人反對恢復供水,廉正風可惡在不肯做一個簡單的解釋!
  我越想越生氣,提了水囊,到了門外,同水囊拳打腳踢,直到把水囊踢得滾下了山坡才算是略出了一口氣。
  我這才想到,在我這裡發生的事情,必須告訴白素他們。
  我回到屋子裡,和白素取得了聯絡,等我把事情說完,白素的意思和我一樣:廉正風說沒有問題,那就是沒有問題。
  至於放進蓄水湖的化學品究竟是甚麼東西,白素的意見是:「他不肯說,就讓他去故作神秘好了──相信勒曼醫院方面,很快就會有結果。」
  我們商量的結果是等張泰豐回來再說,由他去通知應變小組,蓄水湖中的水,雖然被溶入了大量化學品,可是沒有問題。至於應變小組如何決定,那就不關我們的事情了。
  白素又道:「那張鬼臉沒有出現,我們準備繼續等。游救國一直在向我們講述他和妻子如何恩愛的種種情形,很是感人。世界上奇妙的姻緣很多,可是再也沒有一樁比他們更奇妙的了!」
  白素在這種情形下,還有心思去感歎人家姻緣的奇妙,真是好整以暇至於極點!
  白素他們等那張鬼臉出現,一等就是三天,也沒有結果。
  在這三天之中發生的事情,需要約略說一下。張泰豐第二天就回來,從機場直接來見我,說是一下飛機,立刻有人接頭,取走了他帶去的化驗樣本,一句話都沒有說,他立刻搭機回來。
  他沒有提到典希微,我也沒有問,只是把這裡發生的事情告訴他。張泰豐立刻去參加應變小組的會議。
  不出我的所料,廉正風的保證,有人接受,更多的人卻不接受,小組決定是不是恢復供水,等勒曼醫院方面有了結果再作決定。
  勒曼醫院方面的結果,來得出乎意料之外的遲──三天之後我才有了亮聲的電話。
  亮聲第一句話就問:「那四個蓄水湖管理員的話,確定可靠嗎?」
  我怔了一怔,心中頓時涼了半截。大蓄水湖停止供水已經五十天,工業生產瀕臨停頓,民怨沸騰,隨時可以引起暴動,希望就在勒曼醫院化驗的結果上,可是亮聲卻這樣問我!
  他這樣問,表示他的化驗沒有結果!
  我一時之間噎住了說不出話來,亮聲把這個問題又問了一遍,我心火上升,回答道:「你這樣問是甚麼意思?化驗不出結果,可以直接說!」
  亮聲聽出了我語氣不善,連忙道:「化驗的結果是,沒有發現任何對地球人身體有害的物質。」
  我不由自主搖頭──單是有這樣的結論並不足夠,廉正風早就這樣說過,需要的是知道溶進了蓄水湖中的究竟是甚麼!
  我立刻把這個問題提了出來。
  卻不料亮聲歎了一口氣,這樣回答我:「衛君,你科學一點好不好?」
  我氣往上衝,一句粗話幾乎就要衝口而出,不過亮聲立刻有了解釋:「理論上來說,只要有物質溶進了水中,就一定驗得出來,可是在這件事件上,問題是不知道溶進了水中的物質是甚麼……」
  他竟然還在說這種廢話,我打斷了他的話頭:「就是不知道是甚麼,才要勞煩你們找出來!」
  亮聲又歎了一口氣,看來他是因為我說不通而感到煩惱,不過他還是很耐心地道:「實際上是找不出來的!」
  我冷笑:「這說得過去嗎?」
  亮聲道:「需要知道,水中含有的物質超過一千種,有的含量極微,當然含量再微,也可以化驗出來。可是就算把一千多種物質全都找出來,也沒有意義,因為還是無法知道那次行動中溶進了水中的是甚麼,它可以是含量最多的鹽,也可以是含量最少的爐!」
  我吸了一口氣,這才知道亮聲所謂科學是怎麼一回事。確如他所說,就算把水中所有的物質都找出來,也還是不能知道那次行動,溶進了水中的究竟是甚麼。
  亮聲又道:「所以最重要的是肯定現在的水是不是還能食、用,我們的結論是完全可以。」
  我為剛才的壞態度感到慚愧,因為勒曼醫院實在已經做得很好,而且有了結論。至於應變小組中的官僚是不是接受這個結論,當然和勒曼醫院無關。
  我先向亮聲道歉,然後再向他道謝。
  在通話之後,我知道要真正弄清楚溶進了蓄水湖中的是甚麼,還是要在那兩隻鬼身上找答案。
  可是上哪裡去找那兩隻鬼去,我感到要找兩隻真鬼可能還容易得多。
  我立刻把勒曼醫院的結論通知張泰豐,不出我的所料,張泰豐在小組會議上和一些成員發生了激烈的辯論,結果那些官僚對張泰豐說:「恢復供水如果發生任何問題,你敢負全責嗎?」
  說來說去,那些官僚還是為了不肯負責,而不負責,遇事就推卸責任,正是官僚的本性──或者說,正因為有這樣的本性,所以才會在一定條件下成為官僚。
  張泰豐本來也可以不負責任,他只要說一句「關我甚麼事」,就可以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可是他卻拍胸口答應了下來:「我負責──我可以用我的生命來負責。」
  當張泰豐來向我報告事情經過的時候,說到這裡,他的神情仍然很激動。我也很感動,他對典希微有點神魂顛倒,本來我頗不以為然,實在料不到他竟然是這樣有擔當的好漢!
《本性難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