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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私闖營地
  當晚發生的一件重要的事是當晚飲到了三更時分,年叔叔的幾個朋友,早已醉倒,賣唱的少女,也被酒氣醺得俏臉通紅,不勝酒力,她父親也早已醉倒了,只剩下年叔叔和軍師,兩人都是海量,還在你一杯,我一杯,喝個不停。軍師忽然道:「攻打黃金屯子的事,自然作罷了,以後也不好意思再到屯子裡來。來過幾次,始終沒見到屯子裡的金塊,真是憾事!」
  年叔叔這時,已經有了一個想法,沒有說出來,所以他也沒有搭腔。
  軍師又道:「據說屯子裡的金子,堆積如山,有四條金龍,從礦裡把金子運進來,這四條金龍,還聽說是樂家豢養的!」
  軍師說著,用眼斜睨著年叔叔,雖然沒有說話,但是那等於是在問:你在樂家大宅中住過,又具他們的貴客,是不是曾見過那些?
  年叔叔想的,也正是這些,他想起了自己想去看看煉金的情形而遭到拒絕,一挺身:「他們不讓外人看,絕不讓外人看!」
  年叔叔說了這一句話之後,兩人互望著,他們徒然一起轟笑了起來,異口同聲地叫:「他們不讓外人看,我們就不能看了嗎?」
  年叔叔講往事請到這裡,年輕人不禁吃了一驚:「什麼?你們準備去私闖禁地?」
  年叔叔點了點頭。年輕人又吸了一口氣:「叔叔,你們也太好生是非了,尤其是,軍師的身份已露,身在險地,還不快些趁天亮之前離去。」
  年叔叔笑了一下,向方一甲望了一眼,才道:「你以為只有你們這一代才好生是非?我們這一代也一樣,像這位方老先生,當年的事,講起來也不得了!」年輕人有點不可思議地搖了搖頭:「後來,你們私闖禁地成功了?」
  年叔叔停了片刻,慢慢呷著酒:「可以說成功了,也可以說不成功──」他說到這裡時,行動有點怪,竟然向方一甲望了一眼,而方一甲則看來全然無動於衷,而那種冷漠,也顯然是假裝出來的。
  年輕人當然不知道是什麼緣故,他只是看出了事有蹺蹊而已。
  年叔叔又衝向方一甲一笑:「老弟,你後來也曾和我們有一樣的行動,是不是!」
  (這個故事在敘述的時候,忽然到了若干年之後,忽然又接了回來,看起來有點亂,但是只要小心一點,也很容易弄得明白。)
  方一甲並不否認,剛才,當年叔叔說到他向樂老爺子提出要去看看禁地而沒有反應時,方一甲也說,有一次他以一支極佳的野山參作條件,樂家也沒有答應。可是這時,他卻並不否認,只是微微笑著,過了一會,他才道:「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年輕人在一旁,「啊哈」一聲:「你也私入禁地去過?」
  方一甲摸著下頷他並沒有留須,可是卻又有這樣的習慣,他點了點頭,承認了。
  接下來,年叔叔和方一甲的對話,當時在一旁的年輕人,又不是很聽得懂了。
  他聽得叔叔在問:「你看到了什麼?」
  方一甲卻反問:「你又看到了什麼?」
  看兩人的神態,像是互相在與對方探詢情報,都想在對方那裡得到一些資料一樣。令年輕人大惑不解的是,不論是年叔叔和軍師,或是方一甲,私探黃金屯子的禁地,都是好多年之前的事了,何以到這時候才提出來互相詢問當時的情形?
  不過,年輕人倒明白了一點──叔叔來探訪方一甲,絕不偶然,而是有計劃的。而且,特地把他帶在身邊,也一定大有深意。所以年輕人不敢怠慢,聚精會神,注意著這兩個曾在北方原野上縱橫過的傳奇人物的一言一行。
  年叔叔和方一甲兩人互望了一會,忽然方一甲又岔開了話題,竟然絕口不再提黃金屯子的禁地了,而年叔叔也沒有再逼問他。
  方一甲轉換了話題之後,道:「原來你是這樣子,才認識了那幫馬匪的!」
  年叔叔道:「可不是!」
  他說了之後,笑了一下:「你看,我敘事也有點糊塗,本來是告訴小孩子,我是怎麼替你和馬賊間了結了一件大事的,一扯就扯了開去!」
  年輕人知道叔叔這樣說,也有深意,所以他道:「我不要緊,兩位怎麼說,我怎麼聽。」
  方一甲笑:「其實,也沒有什麼,焦田和軍師他們,截住了一批參客,採參的,買賣參的都有,我收買了一批兵馬,要去營救──」方一甲說到這裡,年叔叔搖了搖頭:「老弟,這可是你不對,你招來的那批,全是紅鬍子綠眉毛的老毛子!」
  東北老鄉稱流竄的白俄叫「老毛子」,年輕人聽到這裡,不禁吐了吐舌頭,心想老毛子和馬賊,這一場拚鬥,若是真的展開,不知是如何的慘烈:方一甲苦笑了一下:「當時我紅了眼,只要有人肯打馬賊,管他是老毛子小毛子!」
  他說到這裡,向年輕人道:「多虧了你叔叔,仗義執言,知道我的為難處,去向馬賊一說,立刻就放了所有人回來,免得兩敗俱傷!」
  年叔叔感歎:「我是為了怕那批老毛子,不論勝敗,都成了氣候,為禍百姓。」
  方一甲感歎:「年兄能有這樣的仁心,自然已是真正的大俠!」
《四條金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