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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這樣的人,並不會約了顧客之後突然離去,但是一定有極其重要的事,才會使得他這樣做,年輕人決定再兜一個圈子。
  可是,當又過一二十分鐘,他再度兜回來之際,門仍然關著,年輕人沒有再等下去,只是在小日記本上,扯下了一張紙,寫了幾句,在門縫中塞了進去,就離開了那商場,上了停車場。
  他才踏進停車場,就知道在停車場中,有什麼意外發生了,很多看熱鬧的人,圍成一個圈,有很多警員,有的正在趕開看熱鬧的人。
  年輕人直走向自己的車子,打開車門,當他準備坐進車子之際,他才看到,幾個警官正在看視一個倒在地上的人,從那倒在地上的人的背部,可以看到還沒徹底凝固的鮮血。
  年輕人的心中道:一件兇殺案!可是隨後,他震動了一下,那死人的背影大熟悉了,那是朱豐。
  年輕人在陡地震動了一下之後,心頭不禁大起疑惑,朱豐怎麼會突然死在停車場的?他自然也立刻想到了那枚光緒丙午年的金幣,但他隨即又搖了搖頭,一枚這樣的金幣,當然是收藏家心目中的珍品,但是實際上,它的價值,也不會超過二十萬美元,好像還不足以造成一件謀殺案。年輕人可以說是一個不務正業的人,他從來就和警察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不知他們發生任何關係,他雖然認出死者是朱豐,但也絕不會走過去看個明白。
  他所立即想到的只是,他塞進門縫中去的那張紙,在警察弄明白了朱豐的身份之後,一定會進入他的店子,也一定會發現那張紙,是不是會根據那張紙,而找到他呢?
  然而,他在對自己留下的字句,想了一遍之後,覺得沒有任何線索可以使警察找到自己的。
  他又向朱豐的體望了一眼,心中很有點感到人生無常,然後,進了車子,駛出了停車場。
  第二天,在報紙上,年輕人看到了「錢幣收藏家朱豐在停車場慘死」的新聞,他參閱了好幾份報紙,說的都大同小異,不外是身上財物盡失,可能是遇劫抗拒,遭劫匪刺死云云。
  年輕人又歎了一聲,他倒很想知道,朱豐還有什麼親人,和那家雖然小,但是卻可以供應第一級珍罕錢幣的店子,歸誰來管理。
  可是,兇殺案在大都市中,已經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新聞,隔了幾天,就沒有什麼消息了。一直到了大半個月之後,他才又在報上看到了一則拍賣廣告,那則廣告登得相當地大:「拍賣錢幣收藏家朱豐先生所有,店內商品,包括朱先生生前和人收藏在內,巳將全部有價值的藏品,編有目錄,每份十美元,拍賣為一次進行,即承繼人需在落槌後,立即以現金或銀行支票付清所有款項……」
  年輕人看了看拍賣的日期,是在三個月之後,當然,這樣大宗的拍賣,一定要在全世界找尋買主,三個月的時間是必須的。
  年輕人也知道,朱豐的收藏,極其豐富,世界各國的錢幣都有,用朱豐的收藏品作為基礎,再加以擴大,就可以成為世界上第一流的權威錢幣收藏家。
  年輕人決定參加拍賣,當天下午,就到拍賣公司,去買了一份目錄,目錄才到手,就有人在他的肩頭上拍了一下,道:「想和我競爭麼?」
  自年輕人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熟悉的煙味,使得年輕人自然而然地,笑了起來,他沒有轉過身,就說道:「叔叔!」
  在年輕人身後的,正是他的叔叔,當年輕人轉過身來的時候,他叔叔笑著,用煙斗指著他的胸口,說道:「怎麼樣,收集錢幣,不見得可以排遺你心中的寂寞吧!」
  年輕人笑了起來,笑得有點苦澀,道:「叔叔,你這個長輩,有點特別!」
  老人家卻笑得很爽朗,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說,別的長輩,總是阻止你和奧麗卡這樣的女孩子來往,而我卻反倒鼓勵你,是不是?」
  年輕人點著頭,道:「是!」
  老人家卻大搖其頭,道:「你完全弄錯了,不是我在鼓勵你,而是你自己的內心深處,有著一股不可抗拒的感情存在著,你想要和自己的感情作對,那是一定失敗的事,我只不過不想你失敗而已!」
  年輕人又苦笑了起來,他在口頭上,自然不肯承認他叔叔的話,但是事實上,他心中有數,他叔叔是對的,看來他非失敗不可。
  他實在不願意再多說下去,所以岔開了話題,說道:「叔叔,你可看到目錄中有什麼珍品沒有?」
  老人家笑起來,道:「有,有一片七枚進在一起的楚國郢鍰,那是世界上最早的金幣——你看了全部拍賣的底價沒有,想不到朱豐的收藏,如此之多!」
  年輕人翻了翻手中的目錄,他立時看到了全部賣品的底價:一百萬美元。
  年輕人聳了聳肩,說道:「這只不過是底價,三個月後賣出的價錢,不知是多少?」
  老人家表示同意,道:「這倒是真的,你看,他有四枚光緒丙午金幣,真是非同小可!」
  年輕人怔了一怔,立時又翻開目錄中的「中國錢幣」部份,果然,在「一九○六年天津造幣廠鑄造之中國第一枚機制金幣」的項目下,數量一欄上,是一個「四」字。
《大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