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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土耳其皇的神情仍然十分疑惑,年輕人道:「陛下,我們一直和你在一起,如果你有興趣知道是誰下的手,你應該到現場去看看!」
  土耳其皇喃喃地道:「我會去看的,我會去看的!」
  他一面說,一面有點失神落魄地走了開去,這時,別說土耳其皇,就是年輕人和他的叔叔,也有一點失神落魄,或老說,是一種極度的茫然之感。
  要知道,他們原來是世界上,做這種事的頂尖兒好手,年輕人也曾在那批錢幣展出的場地,仔細觀察過,要下手將全部錢幣偷去,幾乎是沒有可能的事,但是,現在有人做到了這一點,這怎能不令他們心頭茫然?他們都這樣問自己:我落伍了嗎?
  和他叔叔默默無言走出了幾條街,年輕人才和他叔叔分了手,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他才進門,他的男僕阿華就道:「有一位小姐,在你書房等你!」
  年輕人又望了阿華一眼,阿華又在低聲道:「就是油畫上的那一位!」
  年輕人的心頭怦怦跳了起來,奧麗卡,她終於來了。
  年輕人站在門口,一時之間,無法決定是進去的好,還是立時退出去,但是他至少得好好地想一想才是,所以他向阿華打了一個手勢,先在華麗客廳的一個角落上的一張安樂椅中,坐了下來。
  那張古老的安樂椅,柔軟而寬大,他將整個身子躺在椅中,好像暫時得到了庇護一樣。
  他足足坐了兩分鐘之久,才站了起來,伸手在臉上,重重抹了一下,他極是希望自己有「七十二變化」的本領,一抹臉,就可以變成另一個人,那麼,他和奧麗卡之間的一切糾纏,就可以一筆勾銷了。
  但是,神話是神話,事實是事實,他不能變化,也沒有別的辦法,可以擺脫那已存在的糾葛。
  他走向書房的門,伸手握住了門柄,然後,下定決心,轉動門柄,推開門,走了進去。
  門一推開、他就看到了奧麗卡。
  年輕人不得不承認,奧麗卡看來,永遠是那麼迷人,她不但迷人,而且高貴,那種高貴的神態,是應該在王后或是公主的身上才有;年輕人不禁笑了起來,奧麗卡本來就是公主,奧麗卡公主!
  奧麗卡正坐在書桌之後,並沒有因為書房的門被推開了而抬起頭來,鳥黑瀑布一樣的長髮,鬆鬆地垂下來,遮住了她的一邊臉頰,她手中拿著一隻放大鏡,正在仔細地察看,看年輕人錢幣收集冊的一枚錢幣。
  年輕人向前走著,奧麗卡仍然不抬起頭來。但是,明顯地可以看得出,她這時仍然低著頭,只不過是一種矜持的做作。
  年輕人直來到了書桌之前,才道:「你好!」
  奧麗卡抬起頭來,她並沒有伸手去掠頭髮,而她柔順的頭髮,隨著她抬頭的動作,自然而然地,垂到了腦後,她的眼睛,仍然是如此明亮澄澈,所以年輕人在望著她的時候,可以清楚地在她的瞳仁之中,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影子。
  奧麗卡的神態很平靜,像是她是一個經常來的熟客一樣,微笑著,說道:「你好!」
  她又在那樣講了之後,頓了一頓,又道:「為什麼你那麼緊張,怕見到我?」
  年輕人是有點緊張,要不然,他剛才也不會在外面客廳的安樂椅子坐上那麼久了,他也並不否認這一點,點著頭,走開幾步,坐了下來,道:「是的,緊張,因為見到了你!」
  奧麗卡半轉著那張椅子,使她自己面對著年輕人,仍然微笑著,說道:「這一次,你可以不必緊張,我沒有什麼要你幫助的,我只不過是來了這裡,所以來看看你!」
  年輕人緩緩地搖著頭,表示不相信,奧麗卡突然一面笑著,一面站了起來,道:「好了,我已經見到你了,看來你並沒有久留我的意思——」
  她一面說著,一面來到了年輕人的身前,年輕人感到了一陣窒息,奧麗卡繼續說道:「你甚至於忘了最起碼的禮貌,再見!」
  她向門口走去,年輕人忙道:「等一等!」
  他一面也站了起來,奧麗卡以一個十分迷人的姿勢,轉過頭來,望定了年輕人,年輕人攤了攤手,說:「既然來了,有什麼事,不妨說了吧!」
  奧麗卡笑了起來,道:「你感到好奇了?」
  年輕人也笑著,道:「我只是想知道,事情是不是和我有關係,我早一點知道,可以早一點防備!」
  奧麗卡搖搖頭道:「完全無關,我是追蹤著一個怪人到這裡來的,當然,我知道你在這裡,所以我來看看你!」
  奧麗卡說得很認真,年輕人的神情人鬆弛了下來,說道:「既然是這樣,如果不妨礙你的追蹤——」
  奧麗卡不等他講完,就搖頭道:「不必了,我要追蹤這個人,並不是容易的事,因為我無法知道他的下一個目的地是什麼地方!」
  年輕人「哦」地一聲,道:「那太可惜了!」
  在通常的情形下,年輕人是應該問一問,奧麗卡在追蹤的怪人,究竟是何等樣的人,可是年輕人卻實在不願意多生枝節,而且他畢竟不是一個好奇心太強烈的人,所以他並沒有問下去,只是走向前,準備和奧麗卡一起走出書房去。
  當他來到了奧麗卡的身邊之際,奧麗卡才突然道:「我有一個疑問,你的叔叔對近代史有研究,他應該可以解答,你可以代我問一下麼。」
  年輕人沒有出聲,奧麗卡皺著眉,道:「希特勒是不是沒有死?」
《大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