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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白續道:「更多的時候,他覺得自己是人和樹的結合,一個特別的、新型的生物,無以名之。」
  這一次,那男子的聲音變得低沉:「我本來就是無以名之的生命,是……別人製造出來的!」
  我看到他在這樣說的時候,和那女子互望了一眼,眉字之間,頗有落寞和無可奈何的神色。
  我安慰他:「所有的生命,都是『別人』製造出來的,有沒有名。並不重要,宇宙問繁一刻有舊的生命絕跡,也是有新的生命產生,何必執著?」
  那一男一女聽了我的話,神情開朗了許多,我又道:「像你們如今的情形,那是高級生命的象徵——身體雖然只是一個人,可是思想卻分成三方面,這和道家的最高學說相符合——人到了精神的最高境界,會有『三屍之神』的出現,甚至在實則的形體上,也可以進步為一化為三,道家的祖師太上老君,就有『一化三清』的神通,那是眾所周知了!」
  那一男一女聽了更大是是高興,齊聲道:「我們對這些一無所知,要多多請教。」
  我道:「不敢,我也所知不多,但我可以介紹真懂的人給你們——令祖成吉思汗當年也曾向道家請益,長春真人丘處機曾是大汗的良師益友!」
  那男子連連點頭:「是,我聽說過。」
  齊白吸了一口氣:「我們的設想,完全正確,他有有關成吉思汗陵墓秘密的記憶。」
  我大是驚喜,望定了那男子,一時之間,說不出後來,那男子歎了一聲:「正因為我還有自己和樹木的思想,所以,這……個……作為皇帝的記憶,令我痛苦不堪——在那個記憶中理所當然的事,在另外兩個記憶中,都是罪行,真是痛苦。」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對於他的「痛苦」,不是很能理解。他又道:「兩種截然不同的記憶,衝突極大,而且道德標準大不相同,一個視人命如兒戲,為了一點點小事,可以殺戮無數生命;而另一邊,卻知道生命之可貴,哪怕是一株小草,都有生存的權利,這……真是太矛盾了,卻偏集中在我一個人的身上……真太痛苦了。」
  我吸一口氣:「你可以請勒曼醫院的醫生,把你不需要的那部分記憶刪去!」
  那男子苦笑:「我也想過如此,可是這一部分記憶,又是我生命來源之一,我又有點依戀不捨!」
  我苦笑:「那就無法可施了!」
  齊白叫了起來:「就靠了你這部分記憶,人類才能略知這偉大的陵墓工程的梗概!」
  那男子聲音苦澀:「以幾萬人的生命作代價,又令得幾千人世世代代在海底的轱洞中生活,這叫『偉大』?」
  我們都不出聲,朱槿轉過臉去——她的上級,直到如今,還在延續這種「偉大」,所以她很難和我們目光相對。
  齊自道:「不管這些深奧的問題,我要向衛君夫婦複述你所說的一切了!」
《水晶宮(倪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