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激涕零拉錢永銘

杜月笙對待王曉籟尊崇禮重,無微不至,他幫他鞏山了上海魚市場的總經理職位,推戴他登了上海第一團體主持人的寶座,遇有事情或表現的機會,他寧可使王曉籟站在他自己的前面。凡此種種尤嫌不夠,他深知王曉籟開銷大收入少,王曉籟交往的都是達官要人,名流巨賈,他自己出則鮮車怒馬,入則錦衣玉食,又復廣置姬妾,到處留情,何況他是著名的多子王,兒女三十餘人,每餐開起飯來,便像小學校裡寄宿生用膳,光是娃娃軍,就要開個四五桌,其家庭和個人耗用之鉅,由而可想。尤其王曉籟自幾錢莊統統倒掉以後,他不曾辦過事業,也未能擁有一間商店,因此日本人皆嘲笑他為︰「上海市商會會長—無業遊民」,他能力強,手腕高,卻是一向生計艱難,入不敷出,於是,杜月笙下令他所擁有的事業,處處要給王曉籟支一點錢,集少成多,維持王二哥的開銷應該是沒有問題的了譬如,當杜月笙開設代售獎券,穩賺大錢的大運公司,他使規定公司每月付給王曉籟車馬費一萬大洋

虞洽卿垂垂老矣,時代的巨輪,連他的精神活力和頭腦手腕一齊漸次淘汰,民國十六年以後的大上海屬於杜月笙時代,「長江後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換舊人」,王曉籟把這一點看得很清楚,也很透澈,他和虞洽卿無可奈何的隔閡疏遠,轉過身來與杜月笙如影隨身,須臾不離,他們同吃同喝同玩同樂,齊一步伐,同打江山,成了最親密的夥伴。觀乎民國二十年杜祠落成,王曉籟非特和虞洽卿、黃金榮同任「總理」,三大亨之一的嘯林哥反而只落了個協理,尤且粉墨登場演了出「八百八年」,即可概見怕在杜月笙跟前所用功夫之深,與乎當時他的杜門位置已在張嘯林之上,而徑與黃金榮分庭抗禮了。

由於國華銀行一案,登門拜訪杜月笙的錢永銘,往後和王曉籟同樣成為杜月笙的至交密友,錢永銘(新之)是浙江人,但卻出生於上海,世家子弟,卓犖不群,他自法國留學歸來以後,便在上海銀行界工作,早期他對黃杜張這一幫子人的觀感,據他告訴法學專家,後來同為杜氏友好的呂光說:

「租界時代,上海五方雜處,繁複不可盡述。有些人憑恃著租界的勢力,和當時國政的寙敗,產生不少地方上不正當的力量。我們做銀行業務的人,跟外間的接觸甚多,但是對於這些勢力圈中的人,老實說,既不能臭味相投,也不願引以為友,更何況折節下交!」

這便代表了當時上海上流社會中人,對於杜月笙等人的一般看法。刻薄一點的講,要說是「疾惡如仇,避之有如蛇蠍!」似亦並不為過。

錢新之這個人,可以稱為工商世家,接受歐西教育,新派智識份子成功者的典型,他說得上是少年得意了。早在民國十一年六月,增資為國幣兩千萬元的交通銀行股東會,公選南通狀元,中國第一位實業鉅子,民元的實業總長張謇擔任「總理」,而以少年翩翩,博學多才的錢新之出任「協理」。—當時的張狀元高齡已達七十歲,常住南通,他自己創辦的龐大事業,實已使他「險難重重」、「無日不為實業籌款」,所以,他當交通銀行總理只不過是掛個名而已,一應行務,多由錢新之負責主持,他對交通銀行的重大貢獻,是抑止民國十年中交兩行的擠兌風潮,窮為了提高交行幣信,他以雄渾的魄力,設立分行發行總分庫,專營發行業務。這就是說︰但有交通銀行的地方,交行發行的鈔票,隨時可以兌現。

當了整整三年的交通銀行「老闆」,民國十四年五月交行改組,他和張狀元同時辭職,繼其任者為北政府時代的「二總統」、「大財神」——梁士詒。

《杜月笙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