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爭搶玄奘,印度兩大強國竟要開戰

寫出近五萬字的《制惡見論》,玄奘覺得之後與小乘論師們的對決已穩操勝券,有了必勝的把握。因而,他又開始做回國的準備。他計劃等論戰一結束,馬上動身東歸。

回國的事也是千頭萬緒,尤其是這十多年來,那二十名抄經高手已經將自己精心挑選出來的經典都抄寫了出來,共計有五百七十夾,近七百部,可以說是堆積如山。還有十來尊佛像以及其他物品,沒有二三十匹馱馬、十多個助手,休想上路。可是,玄奘一個兩手空空的窮和尚,到哪裡去找這些人力物力呢?再說,這麼多的人畜,要長途跋涉數萬里之遙,沒有充裕的物資保障,沒有強有力的護衛,很難平安到達中國。

一想到這些,玄奘的頭都大了。正在他愁腸百結之時,一位名叫伐闍羅的露形外道忽然來訪。露形外道為印度耆那教的宗派之一,以常年赤身裸體為最上乘的修行方法,認為這樣能生一切智。這位伐闍羅善於占卜,他不請自來,主動要求為玄奘卜卦解疑。

玄奘說:“貧僧是大唐國的僧人,來印度求學已經十多年了。不知是留下好,還是回國好?若是回國,能否順利、安全到達?再則,請您看一看,我的壽命長短。”

伐闍羅拿出一塊白石,畫地之後,端詳了一會兒說道:“您能留下不走最好。五印度僧俗各界,上至各國國王,下到黎民百姓,沒有不敬重您的。當然,您若堅持回國,也能安然到達。在大唐,您也能受到尊敬,不過不如留在印度。您的壽命從現在起起碼還有十年。但若有其他陰德轉續,就非我所能預測了。”

玄奘想了想,又問:“我是決心要回國的。可是,我要帶的經書和佛像很多,請問,如何才能順利運回大唐?用什麼方式比較安全呢?”

伐闍羅說:“法師不用為此擔心,戒日王和鳩摩羅王會派人護送您的。所以,您和您所攜帶的物品都可以順利運載回國。”

玄奘苦苦一笑,道:“可是,這兩位國王我從來沒有拜見過,他們又怎麼會施予我這樣大的恩惠呢?”

伐闍羅很有把握地說:“鳩摩羅王已經派人來請您了。我看卦象,三兩天內就會到達這裡。而且,只要您見到了鳩摩羅王,也就會見到戒日王。”

玄奘將信將疑,但仍然開始準備回國的行裝。整理要運回國的經書、佛像,打包裝箱,忙得不亦樂乎。因玄奘學問淵博、道德高尚、聲望極高,而且為那爛陀寺立下了赫赫功勳,所以當他要回國的消息傳開之後,那爛陀寺的高僧大德紛紛前來勸阻。他們說:“印度是佛祖的降生之地。佛陀雖然已經入滅,但各種聖跡還在,加持力很大,在這裡修行更容易有成就。如此,您才不白過一生啊!您好不容易才來到印度,又在這裡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榮譽,怎麼還想回去呢?何況,貴國對三寶並不像這裡這樣恭敬,有什麼值得懷念的呢?”

玄奘知道他們都是出於好意而挽留自己,不過他有自己的理想。他懇切地說:“當初佛陀既然立下教法,就應該廣泛弘揚開來,以報答佛陀的恩德,怎麼能只顧自己了脫生死,而不管廣大的眾生呢?何況我們中國素來就是禮儀之邦,一切都有法度可遵,君聖臣忠,父慈子孝。自從佛法傳入中國,越來越多的人虔誠皈依。而且,中國人具有大乘佛教的根基,主要崇奉大乘佛法,多是發心想親證佛果的人。所以,佛教在中國方興未艾,必將有更大的發展。”

諸位大德為了勸說玄奘留下,說道:“佛出生在印度,而不是中國,可見中國是無福的邊地,你又何必一定要回去受苦呢?”

沒想到玄奘不答卻反問道:“維摩詰[2]大士說太陽照臨南贍部洲,是為了什麼?”

“為除黑暗。”

玄奘豪邁地說:“我現在回國,也是如此。莫說現在的中國已經有佛法流行,就算蒙昧未開,未有化度,我也要毅然決然地回去,讓大乘佛法的真理在華夏大地上傳播開來。”

大家看到玄奘去意已決,難以說服,就一起去見戒賢大師,希望戒賢能以師生之誼留住玄奘。戒賢大師派人將玄奘找來,問他意下如何。玄奘恭敬而堅定地稟告恩師:“這裡是佛陀的故鄉,弟子何嘗不想長留久住?可是,弟子萬里西征的目的是為了取經求法,利益眾生。承蒙師父您親自教授《瑜伽師地論》,答疑解惑,弟子感激不盡。這些年來,弟子有幸朝禮聖跡,聽聞了大小乘各部的深妙教義,可以說是不虛此行。現在弟子學有所成,想盡快回到中國,把您傳授給我的學說翻譯成漢文,使更多人蒙受法益,以此報答恩師的厚愛。這就是我急切回國的原因。”

戒賢大師聽後,高興地說:“這正是菩薩的旨意,也是我對你的期許。你好好準備行裝吧,大家都不要強行挽留了!”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伐闍羅預測的話應驗了:鳩摩羅王派使者來到那爛陀寺,讓戒賢大師將大唐高僧玄奘送到他那裡去。這位遠在東印度的國王,如何會找上門來指名道姓要人呢?

原來,那位被玄奘折服並放回的順世外道,與東印度迦摩縷波國的鳩摩羅王相熟。他回到東印度後,見到了鳩摩羅王,自然而然地談論起了他這次中印度之行。被玄奘駁斥得灰頭土臉的他,卻對自己的對手讚不絕口,佩服得五體投地。如此一來,鳩摩羅王對那個來自大唐的高僧產生了強烈的興致,很想一睹玄奘的風采,所以派專使來請玄奘。

與般若踘多的法戰懸而未決,玄奘又在作回國的準備,這時候鳩摩羅王又來添亂,橫插了一槓子。戒賢大師感到左右為難,就找大家來商量:“先前我們已經選定玄奘去戒日王那裡與小乘辯論,倘若應邀去鳩摩羅王那裡,萬一戒日王也來要人,我們怎麼辦?”大家協商的結果是以玄奘已決定回國為由,婉轉拒絕。

可是不久,鳩摩羅王的第二封信又到了:務必請玄奘前來我國小住幾天,應該不妨礙他回國的行程。請勿再推辭。

一頭是戒日王,一頭是鳩摩羅王,兩頭都得罪不得。於是戒賢大師乾脆使了個“拖”字訣,精心招待鳩摩羅王的使者,既不答應也不拒絕,先拖下來,再靜觀待變。鳩摩羅王是一個急性子,總不見玄奘到來,當即大怒,又派人送來一封措辭異常強硬的書信。

書信的核心意思是說,他鳩摩羅王本來不信佛法,因玄奘而對佛教產生了興趣。那爛陀寺不讓玄奘到他那裡去,是認定他是個惡人。於是威脅說,以前那些惡王們做的那些破壞佛法、摧毀寺院的事情,他也一樣能做到!當他率領大軍殺到那爛陀寺的時候,玄奘他們不要後悔!

當時,鳩摩羅王在全印度的勢力僅次於戒日王,而且以好勇鬥狠著稱。他說率大軍踏平那爛陀寺絕對不是口頭威脅,他真的做得出來。這封火藥味十足的書信,在那爛陀寺引起了不小的騷動,許多人因此惴惴不安,生怕真的遭此劫難。

戒賢大師將玄奘召喚過來,委婉地說道:“鳩摩羅王一向善心薄弱,崇信婆羅門外道,所以佛教在他的國內很受壓抑,遠遠不如外道普及。或許他前世與你有緣,自從聽到你的名字之後,便發自內心地要親近你,誠心誠意跟隨你學習佛法。你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好好開導他。如果能引導他歸敬三寶,那麼全國的百姓自然也會跟著信仰佛教。否則,說不定那爛陀寺會因此遭受災難。”

玄奘當然不能讓那爛陀寺因為自己而毀於一旦,於是他義無反顧地孤身跟隨使者東行,去面見鳩摩羅王。

聽說玄奘真的來了,鳩摩羅王馬上轉怒為喜,親自率領大臣在城外舉行了一個盛大的歡迎儀式,然後把玄奘請到王宮盛情款待。這樣的禮遇和敬重,對這個一向崇尚外道的國家來說,簡直有些不可思議。因為玄奘個人的影響力,居然能使一個國家從國王到民眾的信仰都發生根本性的改變!

玄奘在王宮為鳩摩羅王講經說法一個多月,回答他提出的種種問題。為了讓他更好地理解佛法,玄奘還專門用梵文為他寫了《三身論》三百頌。自然而然,鳩摩羅王對玄奘敬佩得五體投地,開始傾心向佛,施行仁政。並因對玄奘的由衷敬佩,而對他的祖國——大唐充滿了嚮往之情。

 

等到戒日王征討恭御陀國凱旋,想要繼續那爛陀寺與般若踘多的那場辯論,卻忽然聽說玄奘已經應鳩摩羅王之邀,去了迦摩縷波國。他又驚又怒,立刻派人去見鳩摩羅王,要他馬上將奘師送過來。然而,這個時候,鳩摩羅王對玄奘的推崇到了無可復加的程度,正把他當做佛菩薩一樣供奉在王宮,哪裡肯放人?作為在全印度實力僅次於戒日王的國王,鳩摩羅王心裡一激動,就對使者撂下一句狠話:

“要我的頭可以,要大唐高僧玄奘,沒門!”

聽到使者的如是匯報,戒日王暴跳如雷,怒氣沖沖地對侍臣發牢騷說:“鳩摩羅王太不把我放在眼裡了,為了一個僧人,竟然對我說出這麼無禮的話來!”於是,他又派了一個使臣去嚴詞責備鳩摩羅王。使臣對鳩摩羅王說:“你既然說了寧可捨頭,也不把大唐高僧送來,那麼,現在請把頭交給我,讓我帶給戒日王。”

全印度兩個最強盛的國家,為了供養玄奘,居然反目成仇,要兵戎相見!

《讀佛即是拜佛:真實的唐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