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險中求勝:鐵騎南下印度河

在蒙古大軍的進攻之下,花剌子模眾多城市相繼淪陷,國王摩訶末望風而逃。奉命追擊摩訶末的哲別和速不台,能否追上這位只會開溜的國王?蒙古大軍壓境的花剌子模舊都——玉龍傑赤,是戰還是降?城中百姓的命運又將如何?花剌子模能否逃脫滅亡的結局呢?

一路追到了裡海

摩訶末在逃跑的時候,長子札蘭丁與他同行。

這個札蘭丁是個人物。在與摩訶末同行的時候,札蘭丁就勸父親不要只顧逃跑,咱們可以號召部眾,就地抵抗蒙古人。摩訶末說那太危險了,萬一蒙古人追上咱爺倆就全完了,所以還是找安全的地方躲著好,這是上策。

札蘭丁說,要不這樣得了,父親您跑到安全的地方去吧,好留住咱們國家的象徵,兒子我願意擔任危險的任務,率部抵抗蒙古人。摩訶末還是不同意,一個原因是他覺得抵抗沒有希望,另一個原因是他害怕萬一札蘭丁把蒙古人趕跑了,自己還能坐這王位嗎?到了這個時候,摩訶末還是滿腹小肚雞腸,置國家安危、江山社稷於不顧。

在摩訶末逃跑的過程當中,底下的士兵不幹了,這些士兵陰謀發動叛亂,想幹掉摩訶末,去投奔太后,實在不行,降了蒙古人就完了。給摩訶末做保鏢,這要跑到哪兒去?荒郊野外的,連吃的都找不到。

摩訶末不愧是一個逃跑經驗十分豐富的人,他聞到了死亡的氣息,提前一步逃跑了。士兵發動叛亂,進攻摩訶末的帳篷,一陣亂箭射去,覺得這摩訶末肯定是被射成刺蝟了。進去一看,裡邊空空如也,摩訶末又跑了。跑到哪兒去了呢?投奔自己的二兒子去了。

摩訶末的二兒子,鎮守在花剌子模的西部,派人給摩訶末說,蒙古兵還沒有到我這邊,父王您上我這兒來躲一躲吧。於是摩訶末就奔他二兒子那兒去了。

摩訶末一路向西逃跑,哲別和速不台的追兵沿著摩訶末逃跑的足跡一路追。這一追就追到了寬田吉思海,就是裡海,再往前走就到歐洲了。

哲別、速不台兵分兩路,沿途征服了不少部落,一路打聽摩訶末的消息,終於打聽到信兒了,說摩訶末逃到了寬田吉思海上的一個小島上去了。哲別、速不台趕緊上馬追擊,終於追到了寬田吉思海海邊,果然看到摩訶末的大船剛剛起航,蒙古人紛紛射箭,但是距離太遠,沒有一支射中。

於是,三個蒙古騎兵準備下海追摩訶末。這裡海是世界上最大的鹹水湖,真是跟大海一樣,一望無際。說實在的,騎馬下海就是一種自殺行為。三個蒙古勇士,騎馬往海裡一衝,一個大浪捲來,三人三騎立刻就沒影兒了。其他蒙古將士面面相覷,不敢再往海裡沖了。

哲別和速不台就在海邊住下了,防止摩訶末逃出來。

摩訶末的末日

摩訶末逃到寬田吉思海東南的一個小島上,雖然保全了性命,但是他一想,自己這一輩子真是夠窩囊的。

摩訶末本來是萬丈雄心,想做世界之王,剛即位的時候勵精圖治,征服了很多部落,使花剌子模擺脫了西遼屬國的地位,自己又加上了蘇丹的頭銜,成了伊斯蘭世界的英雄,那是何等的風光。沒想到成吉思汗西征,一下子把他打回了原形,所有人都認為他是一個只會逃跑的懦夫。

摩訶末越想越憋屈、越想越鬱悶,很快就身染重病,兩腿一蹬,一命嗚呼了。對於摩訶末來講,這種結局真算是不錯了,要不然的話,他也難逃被俘之後梟首示眾的下場。

摩訶末臨死之前,吩咐自己的長子札蘭丁繼承王位,重整山河。他把腰間佩戴的象徵王權的佩劍解下來,交給札蘭丁,我確實是喪師辱國後悔莫及,希望孩子你能重整山河,告慰列祖列宗的在天之靈。

札蘭丁埋葬了父親,繫好佩劍,就準備潛出這個小島,去召集舊部。他潛出小島之後,先回到了舊都玉龍傑赤。玉龍傑赤城內有六萬大軍,札蘭丁以為自己到了玉龍傑赤,振臂一呼,大家就會高呼萬歲,然後以這六萬人馬做資本,再去跟蒙古人作戰。沒想到,這幫人都不服札蘭丁。你想這幫人連他爸爸摩訶末都不服,只唯太后馬首是瞻,何況札蘭丁這麼個小年輕呢?

這幫人不但不服札蘭丁,還想謀害他。札蘭丁跟著他爸爸跑了一路,逃跑經驗也十分豐富了,對危險的感覺非常敏銳。札蘭丁感到危險之後,倉皇逃走,在半路上遇到了名將帖木兒滅裡。這個時候,帖木兒滅裡手下有三百騎兵,於是他倆會合直奔哥疾寧。

再說哲別和速不台,在寬田吉思海邊駐守,打聽到了一個消息,從玉龍傑赤逃出來的花剌子模的太后,就躲在附近不遠處群山當中的一座城堡裡。抓不著摩訶末,把他媽抓到,這也算是一件大功。

於是,哲別和速不台趕緊合軍一處,在嚮導的率領下,進攻花剌子模太后藏身的城堡。這個城堡在群山當中,叢林茂密,道路狹窄,大軍根本無法深入,人數多沒有用,只能把它遠遠地圍住,斷絕它的給養。

這個時候趕上了乾旱,老天不下雨,城堡裡面的人沒有水喝,只好往外跑。蒙古大軍裡三層外三層,把城堡圍得水洩不通。你跑出來一個抓一個,跑出來兩個抓一雙。沒過多久,城堡裡面的人多數跑到蒙古軍隊的營寨當中來了。

蒙古人通過審問俘虜,知道了城堡內的虛實。在嚮導的率領下,蒙古大軍順利地攻進了這座幾乎沒有防禦能力的城堡,活捉了花剌子模的太后、王后,還有摩訶末國王的很多孫子孫女。這些人被抓了之後,押往成吉思汗的駐地。成吉思汗就把這些俘虜分給各位萬戶長、千戶長做奴隸去了。

哲別和速不台也打聽到了消息,摩訶末已經死在了那個小島上。既然摩訶末已死,而且太后和王后也都被俘虜了,那麼就沒有必要在寬田吉思海邊駐守了,二將準備班師。這時,二將突然接到成吉思汗的詔令,成吉思汗說,在寬田吉思海北邊,有一個欽察部落,這個部落曾經收留過篾兒乞人的殘部,所以你們不要急忙班師,揮師北上去攻打欽察部落。

哲別和速不台不敢違命,既然大汗讓我們去打欽察部落,那就打吧。

水淹玉龍傑赤

成吉思汗攻進撒馬爾罕之後,休整了一段時間。特別是夏天一來,他得避暑,這天太熱了,蒙古人受不了。

等到秋天到來之後,成吉思汗下令讓拖雷率軍去平定南方,讓術赤和察合台去打玉龍傑赤。

玉龍傑赤是花剌子模的舊都,鄰阿姆河而建,非常難以攻打。雖然太后跑了,札蘭丁王子被擠對走了,但是城中的士卒和百姓推舉了一位康裡部落的人——庫瑪爾為統帥,帶領城中的居民抵抗蒙古人。因為推舉的人是他們同族的,也是康裡部族的人,所以就不會再發生士卒不聽命乃至於嘩變這種事了。

因此,當蒙古大軍攻到城下的時候,玉龍傑赤的部隊抵抗得非常頑強。術赤和察合台只好故技重施,搞蒙古人最擅長的誘敵戰術,故意扔一些牛羊、刀槍之類的物資,引誘玉龍傑赤的守軍出城野戰。

花剌子模人是記吃不記打,蒙古人這麼騙人不是一回兩回了,但玉龍傑赤的守軍又上當了。開城出擊,但是出來的人不多,只有幾千人。蒙古人做得太絕了,你要想一口把這六萬人都吃掉,這小部隊出城你就別理。蒙古人可倒好,不揀肥瘦,把玉龍傑赤出城的部隊給全部殲滅了。

這一下,城上的守軍可都看見了,原來蒙古人包藏禍心,誘我們出城野戰,我們只要一出城,就上了他們的當了。因此,我們絕不能出城和蒙古人作戰。以後玉龍傑赤的守軍任憑蒙古人怎麼引誘,怎麼罵陣,只認定一條,我就是不出來,看你能把我怎麼樣?

術赤和察合台一籌莫展。要想攻城就得先過河,不過河怎麼攻城?術赤下令,砍樹木、搭浮橋,搭好浮橋之後,三千士兵過了浮橋去攻城,剛一過橋,人家伏兵四起,把浮橋破壞了,三千士兵陷入花剌子模守軍的重圍當中,全軍覆沒。

這個時候,察合台建議乾脆一把大火把玉龍傑赤燒乾淨完了。咱們蒙古士兵攜帶著火箭,箭頭點著了射過去,現在又起風了,把這個城池給燒掉得了。術赤堅決不讓燒,為什麼呢?術赤覺得這是他的王國,將來這地兒打下來就歸他了,他要在此地做國王。

這麼一折騰,七個月過去了,玉龍傑赤還沒有打下來。成吉思汗怒了,怎麼這麼長時間都沒有打下來?就派使臣去問。術赤和察合台各自做了匯報。成吉思汗一聽就明白了,還是因為這哥倆不合。這哥倆純粹就是為了反對而反對,你讓我往東我就往西,你讓我打狗我就罵雞。

這種情況下,得派一個人去調和一下,成吉思汗就派窩闊台去調和。老三雖然是弟弟,但是已經是公認的汗位繼承人了。所以老三來,大哥、二哥都要給點兒面子。老三來了之後,就勸大哥、二哥各退一步,咱們別讓外人看了笑話,攻城是主要任務,父汗已經震怒了。哥兒幾個這才擰成了一股繩,齊心協力攻城,攻打了幾天還是沒有效果。

最後,窩闊台想了一個主意,掘開河道以水灌城。玉龍傑赤不是在阿姆河邊上嗎?咱們費這麼大勁兒幹什麼?拿水淹城,淹完了之後,水一退去,淤泥一清除,這城市還是完好的,術赤也就同意了。

蒙古大軍大水灌城,終於攻進城去。城中推舉的守將庫瑪爾臨危不懼,率領玉龍傑赤的將士在城中跟蒙古人打了七天七夜的巷戰,最後全部陣亡。

花剌子模的最後一個大城市,也是最後一個抵抗的象徵——舊都玉龍傑赤,終於被蒙古軍攻佔了。

善於總結失敗的教訓

捷報傳來,成吉思汗非常高興。成吉思汗當時正在率領軍隊攻佔阿姆河兩岸的土地。大軍所過之處,所有的部落全部被征服。成吉思汗就讓拖雷另率一軍去進攻呼羅珊,就是今天阿富汗南部加茲尼。然後,成吉思汗獨自率軍進攻塔裡寒山寨。

塔裡寒山寨也是山勢險惡易守難攻,蒙古人打了幾個月都沒有打下來。直到拖雷征服了呼羅珊之後,回來跟成吉思汗會師,這才一鼓作氣攻下了塔裡寒山寨。

成吉思汗和麾下的蒙古將士,漸漸地感到在異國他鄉作戰十分艱難,不像在咱們本土草原上作戰。尤其這個地方地形不熟,除了山就是河,這都不適合咱們蒙古騎兵作戰。成吉思汗這次打塔裡寒山寨,前後幾個月士卒死傷無數,很多都是跟隨他長年征戰的老兵。

所以,成吉思汗覺得這個仗,這麼曠日持久地拖下去不是好辦法。

現在摩訶末已死,當務之急是解決札蘭丁,只要把花剌子模的領袖幹掉,估計這個戰爭也就結束了。成吉思汗得到消息說,札蘭丁在哥疾寧糾集了殘餘力量,聲勢浩大,據說有六七萬人了,而且得到了當地一個很強大的部族的首領滅裡可汗的支持。

於是,成吉思汗下令主力大軍去進攻札蘭丁。打頭陣的是成吉思汗的義弟失吉忽禿忽。

失吉忽禿忽率軍去進攻札蘭丁,雙方激戰的地點在今天阿富汗的首都喀布爾。失吉忽禿忽發現札蘭丁人多勢眾,將士作戰極其勇猛,蒙古軍隊漸漸不支,下令讓所有的將士把氈子捆成人形安在馬背上。因為蒙古騎士一個人不是只有一匹馬,而是有好幾匹馬,將士們把氈子捆成人形安在馬背上,然後帶著這些馬匹去跟札蘭丁作戰。

札蘭丁的將士遠遠望去,以為是蒙古援軍到了,果然軍心浮動。有人就跟札蘭丁講,你看蒙古人援軍來了,要不咱先退一退。札蘭丁極其英勇,他說,我們的軍隊到現在為止是佔絕對優勢的,怕他什麼,我們一定要繼續英勇作戰,打敗敵軍。

於是,花剌子模軍隊士氣大振,發動攻擊,把失吉忽禿忽的部隊沖得七零八落。失吉忽禿忽一看壞了,今天要不殺出重圍我就得死在這兒了。急忙高舉戰旗,率領自己身邊的保鏢騎士們衝出了重圍。

這是蒙古軍西征以來,損失最大的一次,數千將士血染沙場,很多軍械馬匹,都被札蘭丁奪取了。失吉忽禿忽狼狽地跑到成吉思汗處報信,打了大敗仗實在是沒臉來見您。大家就埋怨失吉忽禿忽,你真沒本事,丟咱蒙古人的臉。失吉忽禿忽也很委屈,沒想到札蘭丁這麼厲害。

成吉思汗就問失吉忽禿忽,札蘭丁的軍隊作戰有什麼特點?失吉忽禿忽詳細地描述了一番。成吉思汗打仗就是這樣,不會吃第二次虧,他非常善於總結失敗的教訓。

成吉思汗聽了失吉忽禿忽的匯報之後,就下令全軍輕裝前進迎擊札蘭丁。

南下印度河

蒙古大軍正要出發,傳來消息說,札蘭丁已經放棄了哥疾寧,奔印度河去了。印度河在今天的巴基斯坦境內。

成吉思汗覺得很奇怪,他剛打敗了失吉忽禿忽,剛打了勝仗,為什麼往南跑呢?

這個事兒說起來很逗。札蘭丁打敗了失吉忽禿忽之後,繳獲了很多戰利品,其中有一匹蒙古駿馬。札蘭丁手下的兩員大將,其中一個就是前面說的滅裡可汗,都看中了這匹駿馬,都說自己功勞大,要搶這匹馬。

在爭搶的過程當中,滅裡可汗脾氣比較暴躁,隨手給了跟他搶馬的人一鞭子。打人不打臉,揭人不揭短,這一鞭子抽在那人臉上,那人特別生氣。既然這樣,爺不伺候你們了,就帶著自己的部眾跑了。他帶人一跑,札蘭丁的部眾一下子少了一半。札蘭丁一看,自己剩下的這些人顯然無法跟成吉思汗的大軍交戰,只好決定南下印度河以避鋒芒。

成吉思汗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率領大軍緊追不捨,追到了離印度河只有里許的地方。札蘭丁正要全軍渡河,回頭一看,塵土大起,蒙古騎兵揮著長刀已經衝過來了。札蘭丁萬般無奈,只有背水一戰,回身列陣跟蒙古軍隊決戰。

札蘭丁可不是韓信,手下的人已經喪失了戰勝蒙古人的信心。激戰當中,滅裡可汗首先抵擋不住了,他的部隊退到了印度河邊。沒想到,蒙古騎兵已經繞到了滅裡可汗的前面,亂箭齊發,把他射下馬來。一個蒙古騎兵眼明手快,衝過去一槍刺中咽喉,滅裡可汗當場就戰死沙場。

札蘭丁又損失了一員大將。從札蘭丁的軍隊跟蒙古人接戰開始,已經打了幾個時辰。札蘭丁身邊只剩下幾百人了,這個時候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身邊的人不斷倒下,而蒙古兵卻是越打越多。

札蘭丁一看,天要亡我。這個時候如果蒙古軍放箭,札蘭丁必死無疑。但是成吉思汗一心要活捉札蘭丁,一方面他覺得札蘭丁是條漢子,想收服札蘭丁為己所用;另一方面他認為抓住了札蘭丁,等於花剌子模人抵抗的象徵就沒有了,花剌子模就能徹底平定。所以成吉思汗下令,活捉札蘭丁,不要傷害他。

札蘭丁一看,蒙古人不放箭,自己還有一線生機。他靈機一動,打馬衝到了一座高崖上,轉過身來,高舉寶劍,向成吉思汗的軍隊揮了三揮,然後連人帶馬縱身一躍,跳進了波濤洶湧的印度河。

從那麼高的地方,跳進了波濤洶湧的印度河,札蘭丁究竟是死是活呢?

《袁騰飛講成吉思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