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昆 明

我醒來時已經身在雲南。我終於來到了「彩雲之南」。列車員走過來,把大家從臥鋪上全部趕下來,剛剛早晨6點鐘,而天空中還沒有一絲白光。我正琢磨著怎麼度過這一天的時候,一位列車工作人員告訴我說,1965年她剛開始跑廣州—昆明線,那時的昆明只有一片片的稻田和棚屋。我知道這絕不是誇大其詞。1930年,埃德加·斯諾訪問昆明時,發現昆明是個「髒兮兮,效率低下得令人沮喪,危險的蠻荒之地」。這個因後來寫了一本《紅星照耀中國》而使中國的共產主義運動引起全世界注目的人,說他「很震驚,同時又驚奇地發現,雖然自世紀之初(20世紀)就有鐵路將其與文明世界緊密聯繫在一起,但是在很多方面,(昆明)這個城市仍然像一千年前一樣沒有任何改變」。當然,斯諾所說的鐵路是指法國人修建的河內至昆明那條鐵路,不是我現在所經過的鐵路。

但是時代變了。當我邁步走出車站登上一輛公交車前往我下榻的賓館時,毫無疑問我來到的是一個中國西南部最乾淨、最有效率也最摩登的城市。街道都是很寬闊的林蔭大道,兩側的人行道和其他一些城市的馬路一樣寬。這裡沒有譁眾取寵的茅棚,也沒有雖然顏色不同但實際上千篇一律、令人乏味的建築,昆明各處的建築好像都被精心設計過一樣。太陽冉冉升起的時候,我在其中一棟漂亮的建築裡辦好了入住手續,這就是令人難忘的茶花賓館。

昆明市內到處是新建的合資賓館,但茶花賓館是性價比最好的,尤其是老樓的房間,一間雙人房也僅僅50元,即10美元。在中國的城市中,昆明算不上老城市,它只有七百多年的歷史。但是,環繞這個城市的兩座山,對中國人而言,幾千年來都是耳熟能詳的地方。

兩座山的故事得從3000年前的周朝開始說起。據說,王位的繼承人養了兩隻神奇的動物:一匹會飛的金馬和一隻能歌善舞的碧雞。白天,碧雞逗王妃開心,王子騎著金馬飛入雲端視察他的王國。王子經常很晚才回到家中,回來的時候還常常帶著年輕貌美的女人,這些女人都是他從流氓手中搶救出來的,他讓她們在宮中做女僕,這樣女僕的隊伍越來越壯大了。王子告訴王妃他是仗義行俠,而王妃自然另有想法。一天晚上,等他上床之後,王妃決定結束自己丈夫的遊俠生涯。

金馬的飛行能力似乎來自那個神奇的轡頭。於是,趁王子睡著的時候,王妃把那個神奇的轡頭從馬頭上摘下來,然後在馬屁股上猛拍了一巴掌。金馬一躍而起的那一刻,碧雞看到這時也是它逃走的好機會,於是跳到了馬背上,兩隻動物飛入雲中,再也沒有回到北方周朝的宮殿中。它們一直飛向南方,最後落在昆明市兩側的山上。因為這個神奇的故事,當地人將東邊的山命名為「金馬山」,將西邊的山稱作「碧雞山」,還在兩座山上分別建了「金馬寺」「碧雞祠」。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但人們仍然會去山上的寺廟參觀。我決定加入他們的隊伍。

賓館的前台接待員告訴我說,乘公交車很快就能到達金馬山腳下,但要爬很久的石階山路才能到達山頂的道觀。她說道觀的大殿由300噸青銅鍛鑄而成,1604年建成後,幾經拆修,目前大家見到的大殿是100年前重建的。她還說,道觀裡有一棵600年的老山茶樹,現在應該是滿樹茶花怒放。

儘管銅殿和600歲的盛開的山茶樹極富誘惑,我還是決定前往碧雞落腳的山上看看。現在,人們把那兒稱作「西山」,因為山位於城市的西邊。西山也被稱作「睡美人山」,遠眺此山,正像一位側臥的美人,風姿綽約,青絲飄逸。不管它叫什麼名字,我下一個要去的地方就是那裡了。天色尚早,但已陽光明媚,我很想去遠足。

從昆明市中心乘上公交車,20分鐘後,車把我放在了西山半山腰的華亭寺門前。該寺是西山最大的佛寺,由兩位身材魁梧、怒目圓睜的塑像把守著。兩位的名字分別叫作「哼」「哈」,有關他們的故事則要追溯到周代之前的商代,那時碧雞尚未飛臨此地。哼哈兩人是商王的將軍,都擁有超自然的神奇法力。哼將軍可以從鼻孔中噴出火焰摧毀敵人,而哈將軍可憑借口中呼出的毒氣制敵。雖然法力在身,兩位還是被成功地推翻商朝建立周朝的諸侯國所殺。但是周朝敬仰這兩位偉大的敵手,封他們為護法神,後來被佛教供奉為寺廟的護法神。華亭寺外矗立的哼哈二將是全中國最好的哼哈二將雕塑。我注意到,孩子們都喜歡在塑像面前跑來跑去。

經過哼哈二將,我進入寺廟的第一座殿堂,歡迎我的是同樣身材魁梧的四大天王(四大天王是佛教的護法天神,俗稱「四大金剛」。它們分別是:東方持國天王,持琵琶;南方增長天王,持寶劍;西方廣目天王,持蛇(赤龍);北方多聞天王,持寶傘。——編者注)。雖然這些塑像出現在中國的佛教寺廟大殿中,但是它們的來源卻與印度教有關係。因陀羅(因陀羅,又名帝釋天,印度教神明。——編者注)創造世界之後,派遣這些護法神保護四方;唐代的時候,一位印度的不空三藏將他們介紹到中國,讓人們供奉。不空本人是與印度教關係密切的佛教教派——密宗的支持者,中國的皇帝和王子都對他執弟子禮。被介紹到中國之後不久,四大天王就開始在中國各地的寺廟裡司職護法了,他們在西山的廟裡也已經守護900年了。

從面目兇惡的哼哈二將和保護世界的四大天王身邊走過後,我穿過一個空曠的院子,來到華亭寺的主殿。雄偉的大殿頂部架著木樑,四壁從上到下排滿了雕刻精美的500羅漢像——這是一群有些瘋癲又充滿野趣的佛教人物。「羅漢」是一個梵文詞,指佛教徒修行的第四個果位,也是最高的果位,即擺脫了情感和生死的束縛。現代漢語中,也稱為「阿羅漢」。如果到中國餐館吃素餐,你總是能夠點到一款羅漢菜。不過,點羅漢菜的同時不要點啤酒,不然的話,服務員就搞不懂羅漢是不是要破戒了。

我們還是回到500羅漢那裡吧。每一位羅漢都有各自的神通,或者在他們活著的時候顯過神跡。中國的藝術家解讀了每一位羅漢的故事,很有趣而且很讓人長見識。羅漢們沒有標出名字,但很容易看出,有兩位羅漢的手腳不斷地生長,已經把日月從天上摘了下來;一位羅漢把自己的肚子剖開,露出裡面的佛塔;還有一位羅漢的眉毛垂到了地面。這些羅漢特別有趣,我一個一個看過來估計花了一個小時的時間。

遊覽完華亭寺,我回到上山的路,開始往山上走。30分鐘後,我來到太華寺。太華寺建於1306年,晚於華亭寺,也沒有華亭寺那麼大。另外,矗立在華亭寺門口、面目猙獰的哼哈二將,在太華寺也不見了蹤影。不過,「四大天王」仍在大門內各就各位,向遊人收取門票費,而可資遊覽的景點包括茶亭、水池,還有滿院子的百年銀杏、山茶花樹、玉蘭樹,以及一棵古老的丹桂。

我買了門票,在院子裡逛了一圈,確實很漂亮。然後我就進了主殿。有個牌子提醒拜佛的人不准點香燃燭。從殿內下彎的木樑可以看出,與華亭寺不同,太華寺從初建到現在就沒有重建過。兩座寺院的塑像也不一樣。華亭寺的主殿牆壁上塑的是500尊羅漢,而太華寺這裡只有18尊羅漢。不過,這18尊羅漢是精選出來的,是為拯救世人而同意住世的佛陀弟子的代表。實際上,這樣做能夠成就他們的菩薩位(菩薩是大乘佛教中僅次於佛的果位),而不僅限於羅漢位(羅漢是小乘佛教的最高果位),但是僧人常常故意模糊兩者之間的區別,以免拜佛的人越弄越糊塗。而拜佛的人也並不在乎。他們都忙著往祭台上盛放水果的碗中扔硬幣呢。他們相信,如果把硬幣扔到碗裡而不蹦出來,就能保證下輩子甚至這輩子少受罪。不過,減少的肯定只是他們口袋裡的零錢。我也往碗裡扔了幾枚硬幣,希望下次我乘火車需要座位或者舖位的時候有人能幫到我。然後我再次回到上山的路,去一個稱作龍門的地方。

途中有一段石階通向聶耳墓所在的一片樹林。聶耳曾是中國的一位年輕音樂家,1935年在日本度假時溺水而亡,年僅23歲。雖然年輕,聶耳卻是中國最著名的音樂家之一,他創作的《義勇軍進行曲》從1949年起一直作為中國的國歌。

太華寺

在聶耳墓短暫地憑弔之後,我再次回到上山的路,繼續攀登,幾分鐘後就走到了路的盡頭。這時,一段長長的階梯通往三清閣。道教的三清指的是玉清、太清和上清三位天神。我每每想把他們三位分清楚,但總是迷失在語言和神秘的深淵中。這一次,為免於再次迷失,我沒有停留太長時間。當然,裡面也沒有太多的東西可看,只有幾尊嶄新的塑像,將神秘的道教三尊塑造成人的樣子。

三清閣實際上是一排沿著崖壁而建的五六棟建築。14世紀初期,這裡是為一位蒙古王子建的夏宮。彼時,蒙古人剛剛把亞洲的這片土地納入中國的勢力範圍,王子被派到這裡管理這片中國西南新疆域。樓閣後來被道士接管使用,現在則屬於遊客了。我隨著他們的腳步,沿著在昆明西山的崖壁上穿鑿而成的石梯拾級而上。石梯的開鑿始於兩百年前,當時一位閒來無事的道士決定鑿通崖壁,去更高處的一塊岩石棲息。他還沒有完成大業就辭世而去,但後人繼續了他的工作。我擠過人群,來到他們在山頂下面鑿成的洞裡。這裡就是龍門。

在崖壁上鑿路的老道試圖開通的是一條區別仙人與凡人的路。他將這條道稱作「龍門」,模仿的是黃河上的一個峽口,黃河在那裡掉頭向東,一路流過沖積平原,注入大海。每年春天,黃河中的鯉魚奮力躍過峽口到上游產卵。能游過峽口的畢竟是少數,但中國人說,那些鯉魚會變化成龍。那些通過朝廷大考的人也被類比為跳過龍門的鯉魚。因此,為了獎賞那些跳過龍門的學子,崖壁上專門雕了一個供奉文曲星的神龕,只見他手中揮舞著毛筆,騎在龍身上。不過,來此求他保佑的學子最好看得仔細些。除了手中的毛筆外,他還拿著一本書,上面寫著「富貴在天」。

龍門

很久以前我就已經放棄參加任何考試或者求職,所以我沒有拜文曲星,而是直接去欣賞風景。從龍門看過去,滇池水藍如碧,一望無際,真是昆明地區最美的風景,一路的攀登都值了。我在長凳上坐下來,感受著和煦的陽光照在我臉上。從廣西和貴州一路旅行過來,這實在是難得的享受。就這樣沐浴著金色的陽光,欣賞著碧藍的湖水,我在那裡足足停留了半個小時。這時我突然想起自己是個遊客,昆明或者昆明地區還有很多地方要去遊覽呢。

我從龍門下來,一路下山來到公交車返回的地方,搭車下山。我還要去參觀另一座佛寺。這座寺院叫作「筇竹寺」,位於市區西北部的山上。回到市中心,我沒有等太長時間,公交車上擠滿了乘客,從雲南飯店前面出發,30分鐘後我就來到了筇竹寺。

寺院入口處的牌子講述了該寺的來歷。有一天,兄弟二人到這片山林裡打野豬時,突然發現了一隻犀牛。史前時期,中國各地都可以見到犀牛,但是兩兄弟見到這只犀牛時是公元638年,當時犀牛已經是罕見之物。他們兩人懷著敬畏的心情尾隨著犀牛,直到它消失在一片灌木叢之中。

幾秒鐘後,一群僧人拄著竹枴杖,從同一片樹林中走了出來,一離開樹林,他們就把枴杖插入地裡,消失得無影無蹤。對剛才發生的這一切,兄弟兩人實在無法理解。他們走到僧人插下枴杖的地方,準備拔出一個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但是他們無法將其拔出地面。他們又去拔其他的枴杖,還是白費力氣。

兄弟兩人不知道怎麼辦,最後決定回家再說。第二天,他們又回到了原地,他們要證明昨天發生的一切不是夢中所見。枴杖還在原地插著,但是經過一夜的時間,它們已經長出了葉子,繁衍成一大片竹林了。兄弟二人認為這是一種吉兆,於是決定在原地建一所佛寺,就是1354年後我進入的這間寺院。寺院有個很貼切的名字——筇竹寺。自遠古以來,筇竹就被用來製作枴杖。大約2200年前,一位中國最早出使西域的使者就在今天的阿富汗一帶見到過有人出售這種竹子製作的枴杖。他的情報員告訴他,這種竹子來自今天的雲南和貴州省環繞的地區。除了絲綢,還有很多其他的東西穿過中亞地區的古絲綢之路流通。但是,誰能想到還有來自遙遠的中國西南邊陲的竹枴杖呢?

進入筇竹寺後,我又一次從四大天王身旁經過。但這一次,我發現我置身於一個藝術畫廊之中,庭院四周的殿堂裡供奉著昆明地區保存的藝術寶藏之一——另外一組500羅漢。我在昆明西山的華亭寺裡已經與他們有過一次邂逅,但是這些羅漢看上去更加誇張生動、妙趣橫生,他們都與真人一般大小,保存完好。考慮到他們只有一百年的歷史,這也不足為奇。另外一個獨特之處是,所有的羅漢都有各自不同的坐騎。我看到有的騎龍,有的騎驢,有的跨魚、螃蟹、龜、獨角獸,居然還有黑頸鶴,除了衝浪板,應有盡有。

穿過庭院進入大雄寶殿中,我發現一件更著名的文物,那是皇帝於1316年御賜的一塊石碑。皇帝的聖旨以漢文和蒙古文兩種文字刻在石碑上,內容是命令該寺的方丈在蠻夷中傳播佛法。當時正值元代,蒙古人不僅統治著中國全境,而且控制了之前尚不屬於中國的部分地區,其中就包括「彩雲之南」這一盛產米酒的地區。

筇竹寺

轉到主殿後面,我又爬了幾級台階,來到另外一個殿中。雖然一看就知道它是新建的,但大殿的建築工藝精湛,還有點與眾不同。大殿有八扇門,每扇門都鑲嵌一塊雕刻著一頭犀牛的門板,有的長著一隻角,有的兩隻。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將犀牛作為藝術主題使用,但是,畢竟是犀牛將兄弟兩人帶到了這裡,才有了1300年前兩人建造的筇竹寺。

當然,現如今中國能見到犀牛的地方只有動物園了。我轉過雕刻著犀牛的殿門,進入寺廟的後殿。殿內的藝術作品與前面見到的犀牛門板一樣出乎意料。佛像的背後,一幅巨型浮雕描繪著統治這個地區的國王在寺廟落成時帶領隊伍遊行的場面。他看上去與尤爾·布林納一模一樣,這位著名的演員曾在電影《國王和我》中飾演古暹羅國國王的角色。看來藝術家們還是比較忠實於那個時代,國王的形象顯然不是漢人。實際上,他看上去像一位泰國人。

該看的都看過之後,我登上公交車返回昆明,我的省會一日游還有一站要去參觀。我要去省博物館,對這個地區的古代歷史做進一步瞭解,其中當然包括泰王和犀牛。不過遺憾的是,有關中國這個區域的生物和文化的歷史,還沒有記載。中國的早期史學家一直都將他們的西南鄰居視為蠻夷而置之不理,直到最近才有所改變。但是,就是這些蠻夷創造了與傲慢的北方鄰居一樣古老、一樣先進的文明。

漢人一向認為自己對西南地區有教化責任,對這個地區的古代國王,尤其是非漢人血統國王的有關故事統統斥之為傳說。但在缺乏文字記錄的情況下,誰又能說它們不對呢?而現在,一些考古遺跡為我們提供了文字記錄不能提供的信息。

雕刻著犀牛的門板

我沒看一樓的雲南省少數民族展覽,直接來到二樓展出少數民族祖先遺跡的展館。我將史前的石器和骨器統統略過,直接來到青銅器展區。做一件青銅器可不是輕而易舉的事,但在過去的幾十年裡,考古學家從該省各地的墓中挖掘到上千件3200年前製作的青銅工具和容器。

我以前來中國遊覽時,曾在上海、西安和武漢的博物館裡觀賞到精美絕倫的青銅器,但昆明的收藏雖然沒有那麼古老,卻自有其獨特之處。中國北方發現的最早的青銅器可以追溯到3800年前,比雲南最古老的青銅器早600年的時間。但是,考古學家推測,雲南的青銅器技術可能來自於中國以外的地方。該省迄今為止發現的最早的青銅器是從離緬甸邊境不遠處發掘出土的,那個地方處於連接東南亞和中亞的古貿易路線上。現在,有些歷史學家認為,中國北方的青銅器製作技術是沿中亞貿易路線從中東地區傳進來的,而雲南也受益於這種聯繫,雖然時間上可能更晚些。你可能還記得,2200年前中國的使者就曾經在阿富汗市場上見到過有人出售來自雲南的竹枴杖。

無論如何,雲南的冶金家獨闢蹊徑,他們更喜歡鑄造大型的銅鼓,而不是中國北方的鼎。另外,他們沒有採用北方同行慣用的程式化圖案和神獸造型,而是在銅鼓表面飾以逼真的動物形象和寫實的場景。這其中就有一件,上面是一頭野豬、一隻猛虎和一條蛇纏鬥在一起,似乎要同歸於盡。另外一件青銅器上,兩個囚徒的手臂綁在身後,被吊在銅矛的尖端。細心的藝術家甚至把他們的睪丸也鑄造在上面了。同樣令人難忘的,是另外一個囚徒在很原始的那種拷問台上受刑的場景,他的臉扭曲成了無言的尖叫聲。也許漢人是對的,也許這些人真的是蠻人。但不管怎麼說,這些人懂得製造銅器,卻沒有留下文字記錄,至少在存世的銅器上沒有留下任何記錄。沒人知道他們究竟是誰。很可能他們屬於漢人所說的百越部落的一支。

他們首次出現在漢人的記錄中,是在2100年前。當時的統治者與漢人的皇帝結盟,得到了皇帝賜封他為滇國國王的玉璽,而滇就是昆明南面的湖的名稱。他的臣民被稱作「滇人」。在接下來的幾個世紀裡,滇國逐漸消失而被其他部落所取代,而其中很多都是來自西藏、四川甚至越南和緬甸的部落。這個地區也一直未納入中國的控制之下,直到13世紀被領軍南下的蒙古人最終征服為止。雲南迄今仍是多民族混居的地方。走出博物館之前,我在一樓稍作停留,看到了正在展出的24個少數民族的服裝,有人說,有二十多個少數民族生活在雲南。聽到有這麼多民族聚居此地,我一點也不驚訝。天上沒有一絲雲彩,太陽下山的時候,夜空中繁星點點。我終於來到了「彩雲之南」。

《彩雲之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