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既然已起立,不好再行跪下,只好深深一躬,愧然說道:「想不到公主仍在此地,鳳樓失禮,請公主恕罪。」

    東方綺珠冷笑一聲說:「綺珠江湖女流,在武侍衛面前怎敢妄自托大。再者說,這樣若都算失禮的話,那你的失禮之處又何止於此呢?我為你既受祖父埋怨,又受姑媽責罵,青城山一派盛譽毀在我身。我一個黃花閨女,遭你如此輕賤,實在是出不了這口氣死不瞑目!一年之約,已過多時,只要你繼續視我如無物,我叫你武鳳樓永墜輪迴,再也無法自拔。」話一說完,恨然而去。

    武鳳樓這才知道,想救銀屏一條活命是不可能了。有心馬上趕往青陽宮去找魏銀屏商議,可劉太后的諭令,他又怎敢違抗。不得已,經過奉先殿一直奔寧壽門,然後隨著一名宮女來到了寧壽宮內。

    只見劉太后正居中高坐,等著自己上前晉見。武鳳樓記得在捉拿七凶時,劉太后因護侄兒劉國瑞被自己頂過一次,怕她記恨,馬上匐伏在地,給劉太后請安。

    崇禎帝自幼失母,是東宮劉妃扶養他長大,雖非劉妃所生,卻情同親生母子,特別他自幼不為皇兄天啟喜愛,又處處受奸宦魏忠賢陷害,多虧劉妃暗中維護,所以登上大位之後,就尊劉妃為皇太后,養老於寧壽宮。這劉太后並未生育,才收了東方綺珠為乾女兒,對她百般疼愛。

    後來得知武鳳樓為了魏閹的一個侄女,拒絕與東方綺珠成婚,她當時就要干涉,被東方綺珠勸止。青城山金、銀、鐵三豹因縱逃了女魔王而失寵,乞假回山。所有青城派的人包括東方碧蓮都走了,劉太后單單留下了東方綺珠和巡山八猛。在崇禎登基一週年大典中,她們對魏銀屏狠狠地下了殺手。

    但劉太后對武鳳樓不光不記前愆,還另眼相看。一來知道他輔佐五皇子登基有功,自己能貴為太后,也間接得他之力,二來還有心籠絡他招為自己的干駙馬。所以一見武鳳樓,馬上吩咐宮女們攙他起來,並賜坐自己身側,又向他仔細打量了起來。

    只見武鳳樓面如冠玉,眉清目秀,鼻如玉柱,唇似塗朱,身材修長,英姿挺拔。

    名雖武林健者,實則儒雅斯文,臉上雖然籠罩愁雲,卻反而更顯得深沉穩重。

    劉太后看罷,不由得想道:怪不得乾女兒癡心苦戀,始終不移,這孩子是太吸引人了。

    一種決心成全自己寶貝乾女兒的心情,更形堅定。卻故作不悅地說道:「聽說皇上有意將我的珠兒下嫁給你,你竟然托詞拒絕,有這種事嗎?」

    劉太后故意拋開魏銀屏之事不提,給武鳳樓加了個托詞拒婚的罪名,誠心一上來便把武鳳樓逼到死角。

    武鳳樓見劉太后一照面就開門見山,知皇上、太后、綺珠三人早已串通一氣,非逼自己就範不可,又知道稍一猶豫,後患更多,索性把心一橫,肅容答道:「啟稟太后,確有此事。

    不過不是托詞,而且實情。微臣和魏銀屏之事朝野盡知,太后得毋聞乎?「

    武鳳樓回答得很巧妙,既敘明瞭自己和魏銀屏的關係,又暗中揭露劉太后佯裝不知的用心,等於把劉太后射過來的箭,又給她射了回去。

    劉太后開始認為武鳳樓所以敢於拒婚,是皇兒崇禎念故舊之交,沒有給重壓,不料今天武鳳樓在自己面前也敢於公然抗拒,她的自尊心受到了損害。

    當下臉色一沉,揚聲喝道:「令尊武伯衡曾作過兩帝師表,汝本應秉其遺風,忠孝傳家。

    魏閹逆賊,禍國殃民,窺竊神器,罪深孽重。夷其九族,尚不足解舉國上下之恨,其兄魏忠英又是爾殺父仇人,你不僅不去討還血債,反而欲以仇人之女作為己妻,似你這等不忠不孝之子,還有何臉面去見你九泉下亡父!姑念爾年紀尚輕,不予論罪,我要你立改初衷,去金殿認罪,尚不失為明智之舉,出宮去吧!「說完,緩緩地閉上了雙目。

    武鳳樓雖然滿心不服,也不敢再觸皇太后之怒。見太后已閉上了眼睛,只好默默退了出來。他胸中的一口悶氣,怎麼也透不出來。從後左門、中左門,一直走過了體仁閣,頭腦才逐漸冷靜下來。一種馬上要見魏銀屏的決心,突然萌發了。

    剛想奔青陽宮而去,忽然一眼看見文淵閣外站著一個人,好像是缺德十八手李鳴在負手賞月,消閒自在。武鳳樓頓覺心中一寬,他知道李鳴肯定是在等自己,對李鳴懷中的六韜三略、七雜八碎,武鳳樓一向深信不疑。有他策劃,比自己的莽撞亂來要好上百倍,當下決定暫時不去青陽宮,先登上了文淵閣高大的台階。

    這文淵閣在文會殿後面,是皇室藏書處所,這裡也是賈佛西辦事的所在,前面的文華殿是皇太子活動的地方,俗稱東宮,崇禎小時,經常在這裡陪太子天啟讀書。

    放賈佛西在此,足見聖眷的優隆和倚重。

    李鳴一見武鳳樓來到身邊,悄聲說:「我剛聽到了一件絕密消息,魏閹逆賊已病死於監中。大哥聽說了嗎?」

    武鳳樓雖和魏忠賢有殺父毀家的深仇大怒,恨不得親自將他碎屍萬段,然後再錯骨揚灰。

    可今天陡然一聽他病死監中,心中也不覺一怔。反問道:「這消息可靠嗎?」

    李鳴先把頭點了一下,又把頭搖了一下,沉吟不語。武鳳樓正想埋怨他為什麼模稜兩可時,李鳴這才低聲說:「我是懷疑魏閹之死,更特別懷疑病死兩字。」

    武鳳樓一愣。李鳴接著說:「魏忠賢入宮之前乃一賭棍,賭棍的本性,是不把賭本輸光絕不下賭場的。這消息絕不可靠,所以來找大哥。不要輕信這類消息。」

    武鳳樓知李鳴的本意一定不全在此,正想細問,並想把魏銀屏這事和李鳴商議一下,突然,秉筆太監王承恩和編修學士賈佛西風風火火地從文華殿對面一片矮房子那邊,一前一後走了過來。

    武鳳樓知道那片矮房子是內閣的辦事所在,內閣大學士、學士仍分日夜兩班在此供職。

    現在。他們二人必有要事。他雖對當今有些不滿。但武氏畢竟是世受皇恩之家,自己又蒙皇上寵重,只是因為魏銀屏一事,才弄得君臣失和而已。所以不等二人走上來,反而和李鳴一同迎了上去。

    秉筆太監王承恩是萬歲最為倚重的心腹太監,從小時候的貼身跟隨。登基後又加封到秉筆太監,在崇禎十年又加封為提督內外京城事務,此是後語。王承恩一邁上文淵閣的台階,見武鳳樓和李鳴二人全在,就像突然見到珠寶一樣,看樣子想說話,不知為什麼反而示意賈佛西先說。

    武鳳樓剛想詢問。李鳴大模大樣地說道:「魏閹病死,人神大快。王公公能叫我偷嘗一下御膳居的美餚佳釀嗎?」

    王承恩一聽,臉色一變,慌忙追問道:「這,你是從何處聽來?」

    李鳴坦然不懼地說:「經過內閣時,聽你們親口所講。」王承恩張口結舌,說話不得。

    編修學士賈佛西正色說:「內閣接九門提督密報,城中發現了不少行跡可疑之人。為防奸宦散在各處的餘黨蠢動,使週年大典蒙塵,才故意放出這個消息,以敗其爪牙之興,只求週年大慶不受騷擾,然後緝捕這些閹黨,以消隱患。」

    李鳴噗哧一笑說:「賈大叔,你是我師父的盟兄,咱爺們可一貫都是好裡好面呀,你若在給小爺們說話中兌了水,可別怪我以一報十。請問,這方法經過萬歲爺硃筆御批了嗎?」

    賈佛西歎了一口氣,沒有再說。

    王承恩搶著說:「方法是內閣擬的,萬歲也認為這是下下之策,但又知因為侯、魏二女之故寒了各位之心,不好派你們前去緝捕,只好採取這下策了。」

    李鳴笑了,而且笑得很神秘。

    秉筆太監王承恩見狀試探著問:「依你之見,該如何……」李鳴眼珠一轉,不答反問:「萬歲認為什麼是上上之策呢?」

    秉筆太監王承恩脫口道:「當然是一網打盡潛入京城匪類,使朝野上下安度週年大典,也免得外邦使臣恥笑,特別是滿洲多爾袞一行。」

    李鳴臉色一肅,認真地問:「事成之後,有賞賜嗎?」

    王承恩更為痛快地答道:「立此大功者,可獲萬歲特殊恩賞。」

    李鳴又想張嘴,卻被武鳳樓搶先說:「請王公公轉奏萬歲,武鳳樓願當此任。

    不搜盡賊黨,情甘領罪,只求成功後,赦免魏銀屏。」

    李鳴再想阻止也來不及,因為王承恩已向武鳳樓深鞠一躬說:「若如此,則天下幸甚。

    我這就去稟奏皇上。「說完,急忙轉身走了。

    李鳴頓足歎道:「大好時機,被你一言斷送了。」

    武鳳樓不以為然地說:「只要我們搜除了賊黨,保全了週年大典,又有秉筆太監作證,萬歲還能反悔?他畢竟和咱們有故舊之情呀。」

    缺德十八手李鳴看了賈佛西一眼,只好默然不語了。

    在武鳳樓來說,認為這是營救魏銀屏的最好良機,遂立即吩咐李鳴道:「限你兩日內查出一處賊黨的匿身所在,叫玉兒兩頭傳遞消息,再想法子求沈三師祖出來協助。我這就去探望銀屏,以防出意外。」說完不等李鳴回答,就閃身出了文淵閣。

    對青陽宮內的一切,武鳳樓瞭如指掌,探望魏銀屏自是輕車熟路,因為在老駙馬冉興鋪路搭橋下,武鳳樓幾乎成了公開出入,也只是瞞著萬歲一人而已。他稍為避開正面,隱去行蹤,來到了和魏銀屏心腹使女蘭兒每次接頭的地方。

    望著天空陰雲密佈,星月全隱,武鳳樓突然想起了第一次來探望魏銀屏時的情景。那時她身遭囚禁,知自己必然不會負心,每天派蘭兒來紅樓等自己前來。自己來了,她又怕引起當今忿恨,卻派蘭兒送來一信,拒絕和我相見,並勸自己依從東方綺珠的意願與其成婚,使她能九泉下心安。看來她早已意識到,皇上是不會放過她的。

    哪知道人心險詐,東方綺珠為了報復,也來下井投石,使她這個深明大義的苦命嬌女處於孤立無援的地步。我武鳳樓蒙其四次相救之恩,又有亡母主婚作證,拼著和皇上反目,也要拯救她一命。

    就在他默默沉思,等候蘭兒前來引路之時,突然一個身穿御林軍官服飾的人湊了上來。

    武鳳樓眼尖,一眼就看出是老駙馬的侍衛、已升為御林軍官的冉德行,不由得心中一跳,預感到魏銀屏必有什麼事情發生。剛想詢問,冉德行低聲說:「魏銀屏已被青城山八猛押去鹹安宮監禁。臨走時,托我轉告武公子,千萬不要前去看她,以免再獲罪名。」

    武鳳樓一聽押走魏銀屏的是青城山八猛,腳下一沉,所踩的那塊方磚,竟然裂為四瓣。

    武鳳樓一步來遲,魏銀屏已被青城山八猛押往鹹安宮。這鹹安宮原是女魔王侯國英的母親客印月作天啟皇帝朱由校乳娘時住的宮院。由於天啟對乳娘的寵信和縱容,使客印月在明宮大內擅權亂政,為所欲為,發展到代替天啟批閱奏折。

    她和魏忠賢勾結在一起,不僅很多正直的大臣死於他們手下,就連後宮的妃嬪,如對她稍有不滿,也要慘遭他們的毒手。天啟皇帝有一裕妃張氏,性格爽直,素不奉承他們二人,客印月就指使魏忠賢假傳聖旨、將裕妃幽閉在宮內,不給飲食,餓了數日後,正好天陰下雨,裕妃勉強爬到宮簷下用嘴接雨水潤喉,就死於門外。

    天啟五年,朱由校專為乳娘大興土木,建造了一座堂皇富麗的聖泉宮,並封客印月為聖泉夫人,從此鹹安宮就荒廢了下來,一直無人居住。武鳳樓聽說魏銀屏被單獨幽禁在那裡,幾乎惱怒得閉過氣去,怨恨皇上太不講信義了。

    因為奸宦被捕後,經武鳳樓多次力請,崇禎已同意把魏銀屏幽禁在她原來所住的紅樓之中,名為囚禁,其實還可以作小範圍的活動,武鳳樓本人每月還可去探望兩次,以慰藉這個可憐的弱女之心。現在改囚荒宮,定罪處決,還由東方綺珠所派的人看守,其必受虐待自不待言了。武鳳樓焉能不氣憤填胸。

    前往查覓潛行進京閹黨下落的大事,已有李鳴和曹玉去辦,武鳳樓為了要親自查看魏銀屏眼下的實際情況,哪裡還顧及天威凜森,把心一橫就往鹹安宮方向撲去。

    他開始變態了。

    因鹹安宮還在西六宮的西邊,內廷護守在防守上就比較鬆懈,而且自聖泉夫人搬出後,又荒無人住,所以也就更不為內廷總管所重視了。

    到了鹹安宮外,武鳳樓暗自想道:東方綺珠以青城山未來的掌門身份親自統率青城派巡山八猛,如今由八猛負責看守魏銀屏,肯定是東方綺珠的主意,她也一定能估計到我會來探望,必定嚴命八猛留神我的蹤跡,以便用八方風雨棍陣來對付自己。如被其擒獲,不僅可動搖先天無極派我的未來掌門人的基礎,還可以交給萬歲治我的重罪,甚至可以由東方綺珠出面和我商談條件。

    想到了八猛的八方風雨棍陣,武鳳樓有些遲疑了。因為他和師父白劍飛在鳳陽府曾遇到過八猛,以師父那神奇的劍術和精湛的內力,也只能和他們勉強打成平手。

    最後還是銀屏出於愛屋及烏之心,派出二百鐵騎強行衝開。如今我在明處,彼隱暗中,一被發現必遭驟圍,再加上八方風雨棍陣是兩棍出擊、兩棍阻截、四棍以逸待勞,如何對付?我是來探望魏銀屏的,可不是來拚殺的,這可怎麼是好呢……

    就在武鳳樓這樣遲疑不定之際,突然魏銀屏那一張憔悴瘦削、淒苦幽怨的臉龐,夢幻似地出現在武鳳樓眼前。武鳳樓的心一下子堅硬了起來,決定明去明來,不必再藏頭縮尾。於是右腳輕點,從東面竄上了宮牆,口中也發出了「武鳳樓求見八猛弟兄」的問話。

    這一著棋,還真叫武鳳樓下對了。事情也叫他判斷准了。直到目前,要奪武鳳樓作丈夫的決心,在東方綺珠心中不僅毫未消失,甚至比以前更熾。自當上劉太后的乾女兒,能和當今萬歲論起了兄妹,又加強了她的三分自信。

    白天見武鳳樓時的不愉快,更引起她的嫉妒,萌生了使武鳳樓屈服在自己面前的幻想。

    為此,她才向崇禎帝獻計把魏銀屏轉押來此,同時以未來掌門人的身份向青城八猛下達了絕令,叫八猛隱身暗處,只要武鳳樓出現、就用八方風雨棍陣大量消耗掉武鳳樓的功力後,再生擒活捉,把他秘密押到自己的住處。

    常言道:山河好改,秉性難移。

    巡山八猛本是八條剛直強硬的鐵漢,向來都是以力勝人,鄙視下三濫手法,心中雖然不悅,可又不敢不遵東方綺珠之令。幾個弟兄正心中犯難,不料武鳳樓一到就公開叫陣。青城八猛不由得一齊暗豎大拇指,稱讚武鳳樓敢作敢當。由大猛一聲忽哨,八人八棍,從隱身的暗處,一齊走了出來!並由大猛領頭,齊嶄嶄地排成了一行。

    武鳳樓是第一次和這八條鐵漢對面,在星月交輝之下,只見他們八人一色的青布勁裝,身材同樣高大,從八條鑌鐵大棍的包光油亮,可知他們練功的勤奮。每人都是雙手合棍,腳踩丁字步,神威凜凜,令人望而生懼,不過原來極為冷漠的面孔上,微微透出了一絲和緩之意,使武鳳樓心中一寬。

    雙方對面一換眼神,武鳳樓搶先彎腰致意說:「在下久仰八猛弟兄英名,今日始得會見,我有下情相告,不知各位能容鳳樓說出否?」

    大猛生硬地答道:「我們弟兄奉旨護守鹹安宮,本不容外人不告而入,今日破例對武公子不加追究,已然出格,其它的話,請公子免開尊口。」

    武鳳樓剛一張嘴,就被青城八猛硬給頂回來了。他心中一氣,但為了息事寧人,不得不再度要求道:「鳳樓來此無別苛求,只求准我看望魏銀屏一次,望八位體我下情,則永感不忘。」武鳳樓直言不諱了。

    青城八猛一聽,一個個臉上又回復了木無表情的冷漠之色。還是由大猛答道:「八猛弟兄受老山主收養教誨之深恩,加上奉旨行事,絕不敢行私,請武公子回去。」

    分明是下逐客令了。

    武鳳樓既已到此,焉肯失望而回。他微微提高了聲音說:「武某感魏女四次救命大恩,誓非一盡心意不可,請八位不要再阻。」武鳳樓霸王硬上弓了。

    青城八猛一聽,刷地一下子散開了,很自然地形成了八方風雨的佔位。大猛領頭再向武鳳樓下通牒說:「魏銀屏系附逆首犯,內廷不時有人查驗,武公子再不退走。就是存心跟我們哥兒八個過不去了。」

    武鳳樓見對方話已說絕,擺在面前的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條是馬上退走,另一條是以武力逼退青城八猛,求得見魏銀屏一面。

    前者太容易,一走就了,但武鳳樓焉肯這樣就此罷休?後者又太難了,武鳳樓得冒生死大險。一想到魏銀屏的種種恩情,他咬牙橫心了。右肩微微一塌,那口西湖靈隱古剎至寶——五鳳朝陽刀倉地一聲亮了出來,月光掩映之下,活像打了一道立閃。

    不等武鳳樓縱落,青城八猛刷地一聲一齊把鑌鐵木棍變為「二郎擔山」橫扛肩上,一律塌下身形,八方遊走了起來。整個鹹安宮的大院中,一剎之間無一處不在八猛的目光棍陣籠罩之下,他們想使武鳳樓無下落著足的地方。

    武鳳樓暗暗佩服八猛棍陣的嚴密,步法的純熟,也明白自己一下落,迎接的肯定是風雨八棍中最凌厲的四擊。但傲骨凌人的他,怎能見難而退呢?於是腦海中飛快地尋求對策。

    他知道,八方風雨棍陣中第一擊「棍出山搖動」是出棍兩砸;第二擊「出手鬼神驚」,是出棍一壓一掃;第三擊「八方起風雲」是出棍兩卷;第四擊「送爾入幽冥」是一棍一推。

    這八棍疾如狂風,迅如閃電,叫你不光無法招架,也無處可以存身,只要被一棍沾上,輕則筋斷骨折,重則棍下立斃,時間緊迫,怎容得武鳳樓去仔細籌思,再者五鳳朝陽刀既已出鞘,又焉能握刀久站。無可奈何,武鳳樓牙關一錯,陡然把身子拔起,掌中的五鳳朝陽刀一立,他為了魏銀屏什麼都豁出去了。打算用新近學自南刀桂守時刀譜中的「九九歸一」快刀刀法,拼著消耗內力,除硬對八猛的四擊八棍,下余的一式力殘一人,破壞青城山掌門人金豹東方木苦心訓練多年的一支勁旅。

    隨著武鳳樓飛鳥直墜的身形,眼睜睜就要捲起一陣腥風血雨,灑落在鹹安宮內。

    驀地傳來一聲嬌喝:「八猛給我退下。」

    青城山八猛真不愧是一支紀律森嚴的勁旅,隨著那一聲喝令,齊刷刷地由大猛領頭,列成了一字長蛇陣形。

    月光照映下,一個身被紫色斗篷,內著鵝黃色衣褲,腳登高勒小蠻靴的妙齡少女,明含著幽恨,暗隱著煞氣,出現在青城八猛的隊前。

    武鳳樓一聽聲音,就知道是被譽為青城明珠的一代嬌娃東方綺珠到了。心中一凜,把拔起的身形一改而為落絮隨風,並在身勢變化之中,反手將五鳳朝陽刀插回刀鞘,輕飄飄地落在了東方綺珠面前。

《五鳳朝陽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