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荒野得知己

    雷不同驚覺不妙,立即叫道:「寶駒勿誤會,我是你主人之友!」黑麒麟聞聲立止,但仍有敵視之勢!雷不同怕他誤會,也就不敢接近,環視之際,忽見黑麒麟又進一株樹上瞪眼,不禁忖道:「樹上定有什麼東西?」

    走近那樹一看,原來上面間有一張字條。伸手取下,只見上書:「病鬼當心!你遭強敵聯手追蹤,被辱人留字。」雷不同一看大驚,雖不知是何人所留,但見書寫清秀,知是出之女人之手,立即奔回,進洞時輕叫道:「歡兒!」洞內無人答應!走進一看,那還有太叔夜的影子,不禁大驚,反身外撲,恰好撞上太叔夜亦急急奔進,二人幾乎撞個滿懷。

    雷不同剎勢問道:「你到哪去了?」太叔夜道:「叔叔趕快離開,劍祖赫連洪,武林王齊秦威,蓋世劍余龍祖,還有五六個一等強敵都往這山上搜來了。」雷不同聞言大驚失色,無暇多說,立將字條遞過道:「你看這是何人所留?顯然是向你通風告警的。」太叔夜接過一看,心中突覺一陣難過,忖道:「被辱人!這是赫連洪的幼女,唉!她被我侮辱過甚了,為什麼?為什麼還要向我告警呢?難道……不會的?但她為什麼要走漏她父親的消息?」

    他無法想出其中之理,呆了一陣,即將字條毀掉,吁口氣道:「叔叔,侄兒現在的身份較你還保險,請快離開,走前面那座森林,一直通過,那方面沒有敵人。」雷不同道:「要走一道走,十六年的痛苦,今天才使為叔感到有了申訴之日,我不會放你單獨離開的。歡兒,快,我叔侄最低限度也要多呆幾天。」太叔夜真還不放心他獨自逃走,立即舉掌輕拍三響。

    黑麒麟真正靈敏之極微音入耳,如風奔到,只看得雷不同驚訝不已。太叔夜一拍馬脖道:「阿黑!有強敵現蹤了,快跟我往森林逃走。說完一拉雷不同道:「叔叔走!」兩人一馬,迅速奔入森林,太叔夜在前,專找幽秘處掩蔽奔馳,他平著超人的聽覺,僥倖脫出三十里,就在此後傳出一聲聲破空厲嘯。雷不同聞聲歎道:「他們已圍困金頂峰啦!」太叔夜道:「這樣看來,他們還不知到我就是真正的白衣人!」

    雷不同道:「另一個難道是假的?」太叔夜那人現在還不知到的是男是女,他對小侄有恩,齊家堡所殺百幾十個高手,如無他現身頂替,小侄幾被伏豸牛獨看出破綻!」雷不同雖未見其人,但聞言亦非常感激,問道:「歡兒可知他的身世!」太叔夜道:「小侄只知他是前輩異人海角客之後……」他立將一切經過稟告後道:「小侄自知不是武林王齊秦威的對手,然而只要偽裝得法,削他手下勢力是有把握的,只要除去他的手下,慢慢再設計報仇!」

    雷不同歎聲道:「現再三大勢力已形聯手之勢,你得處處當心。」稍停問道:「還有什麼人物與三大勢力合作?」太叔夜道:「都是老輩中非常人物,計有後藏西天大師,南海馭鯨叟,百里沖,興安王曲不理奧,蒙邊神拳伯拉魯魯等,加上齊秦威三大謀士,總計是十大特等人物。」雷不同聞言色變,駭然道:「這些人當年都是你爹的死對頭,好在還有大批未出來。」

    太叔夜道:「近日江湖上出現不少怪人物,可能有不少是爹當年仇人,叔叔現還不受彼等注意,最好勿於小侄同行,否則難免使人懷疑。」雷不同沉吟一會兒歎道:「事情既到這一步,誠屬分開為上。」太叔夜道:「叔叔最好找著海天察同行,此人在江湖上是有一種潛在的威力,有他作靠山,小侄放心不少,今後則無顧慮啦。「雷不同道:「愚叔只有依你行事了。」太叔夜立住道:「叔叔,黑麒麟在我身邊有礙行動,您老順便帶交給海珊珊吧。」雷不同道:「它能服我坐騎嗎!」

    太叔夜道:「此寶馬已通人性,叔叔放心騎它去吧,有人問及時,只說是海珊珊托管就行了。」雷不同點點頭,牽馬前行道:「歡兒準備去哪裡?」太叔夜道:「準備入滇。」雷不同邊行邊回頭,留戀的步出森林而去。

    太叔夜目送其走後,改變方向,悄悄趁黑疾行,他一生孤獨無依,每到無人之時就感到悲傷不能自制。今晚,他居然有了一個真正關心而愛他的親人,心情上頓覺有股空前未有的溫暖,什麼深夜,什麼危險,他都丟到腦後去了,口中還哼出一種西南邊區的情歌:「我偷偷的看你走過小橋!今天比昨晚更俏。小心啊,擔憂你閃了柳腰。我悄悄的隨你走過森林!微風送給我一陣陣髮香。慢點啊!荊棘會刺破你的羅裙。我看看天上的明月。時間恰好是經常的那一時刻!今後……」他啊字未出口,突覺前面有了異動,一怔之下,立將歌聲打住。忖道:「這不會是那批人物?」循聲急追,他似要查看心中的意測。

    不出半里,前面是一座石崖,觸目只見兩條黑影翻上石崖而去。他目力雖強,距離太遠,仍然分不出是什麼人物,於是提氣縱進,瞬息接近那崖下。突然,只聽崖上發出一聲冷笑道:「你們終於來了!」太叔夜大驚道:「他們在這兒等我自投羅網。」豈知出他的意料之外,緊接又有一聲笑道:「別人怕你們三大勢力,我太叔葉根本就瞧不順眼!」

    太叔夜聞聲一呆,暗叫道:「好啊!居然有人冒我的假名。嘿,吁!我當是自投羅網呀。」只聽上面你一語我一聲的立即展開了舌戰,不禁笑道:「雙方都不弱,待伺窺一下看看,到底是什麼人物。」想著悄悄翻下石崖,藉著一塊石後,伸頭望,只見於五丈之外立著三個人,看出剛才兩條黑影竟是劍祖赫連洪的兩個兒子,忖道:「這兩人我見過三次了,他兄弟表面看不出誰大誰小?」

    正想著,忽聽赫連兄弟對面那青年冷笑道:「赫連獨,你的字號人稱鎮海劍,今晚我太叔葉到要碰碰你的劍法有何了不得。」太叔夜看出那青年長得英俊非凡,滿臉正氣,目吐神光,忖道:「此人武功之深,簡直無法揣測。」耳聽赫連獨兄弟之一的厲聲道:「閣下冒名太叔夜,難道於他有仇有恨?先說明白,不說太爺好生擒你,送給尹善人處理。」太叔夜問言大喜,忖道:「這樣看來,三大勢力真還沒有懷疑我太叔夜。然而,為何能引起他們圍困金頂山呢,這事真難猜透?」他想到這裡,只見那青年面呈詫異之色,良久沒有開口。

    赫連獨突然哈哈笑道:「我知道了,你的面貌確實幾分似太叔夜,因那小子處處得到少女們喜愛,而你卻想混水摸魚啊!」太叔葉似被他說糊了,叱聲道:「赫連獨,你雖不認識我,但太叔葉卻見了你們三次了,第一次,你兄弟強姦一名孀婦;第二次,你兄弟存心想強暴一名少女;第三次你兄弟要殺一名正派武林。嘿嘿,可惜三次都被我太叔葉趕走了,相信你們還記得那個蒙面人吧?」赫連獨被他說得怒發如雷,陰陰笑道:「好小子,原來就是你呀,那你今晚上別想活著見到日出了!」

    太叔葉聞言哈哈大笑道:「你們兄弟最好都出手,不過,我還得問清一件事情!」一直沒有開口的鎮陸劍赫連弧冷笑道:「拖時間只有對你不利!」太叔葉大笑道:「就算你一家人都到好啦,不過,我對赫連芳露那浪勁沒有胃口。」赫連獨叱聲道:「任你怎麼說,今晚你是活不成的,還有什麼屁快放。」太叔葉朗聲問道:「你剛才所說的太叔夜只怕是音同字不同吧!本人複姓太叔名葉,乃是樹葉之葉,你說本人冒名的是什麼人呢?」

    赫連獨兄弟聞言一呆,互觀一眼後,赫連弧說道:「江湖上有個病王孫太叔夜,咱們兄弟卻不知有錯無錯?不過,這是小事,總之,你今晚冒名也活不道明天,不冒名亦看不到日出,現在可以動手了。」太叔夜緩緩撥下一把芒光閃閃的奇劍.冷笑道:「你兄弟口口聲聲要在下活不到明天,顯然有必殺在下之心,但在下初出江湖還不滿一月,寶劍尚未見血,今晚想必要破戒了,你兄弟都上吧!」

    赫連獨欺其單人匹馬,揮手喝退其弟,探手拔下長劍,陰笑道:「赫連獨太爺兄弟那個不是武林聞名喪膽人物,對付你這乳臭未盡的小子還用兩人出馬?今晚先叫你嘗嘗赫連家劍法的滋味。」

    太叔葉一擺手中奇劍,縱聲笑道:「江湖怯你老子厲害,封以劍祖之號,那是不知武林中還有我鳳後劍派之故。九十年前,就是天涯客也不敢承劍祖名號,今晚讓你兄弟見識見識從未出現江湖的鳳後劍派絕技!」鳳後劍派之名在他口中道出之餘,不僅赫連兄弟不知,連太叔夜亦感毫未所聞,明暗兩方都覺訝異不已。

    赫連獨一領劍訣,右手長劍頓起波浪之勢的彈動;喝聲道:「口說無憑,咱們碰著瞧!」言既出口;劍走如風、斯斯之聲又尖又銳,剎那銀光耀眼,他的功力確已超出高手之列。劍招奇特無比,式如急風驟雨。太叔葉冷笑一聲,靜立不動,及至敵劍滿佈身前,突然藍光一閃,立如花爆星散,詎料人影不見,耳中只聽得嚓嚓,嗡嗡之聲大鳴。雙方間一接就是三十餘式,兩兵刃相擦,火花四射。最後呼的一聲,人影閃處,各自易位縱開。太叔葉突然詫問道:「赫連獨,你這套劍術何名?」赫連獨面色緊張,兩眼注定對方,他似被太叔葉劍法給驚呆了,聞言陰聲道:「識不出就休要問,我們的劍術是半斤八兩。」

    太叔葉冷笑道:「可惜你內功配合不上這套絕學,我雖不知何名,但卻識出是鳳後劍派的真正對手,這不是高抬你赫連家聲望,而是說你們赫連家不配有這套劍術!」赫連獨聞言大怒,喝叱道:「小子,你敢輕視?」太叔葉冷笑道:「你再上罷,等會你就知道了!」赫連獨怒火高燒,猛提丹田真氣,連身帶劍,滾滾而上,身劍剎時凝為一體。太叔葉大喝一聲,劍式幻起一團光球,雙方一接,猶如太極似的捲成藍白兩種光團齊轉。這種速度,何須頓飯之久,攻守已超千招之外,赫連弧看出乃兄確非敵人對手,正欲出手相助,突然聽到一聲慘叫升起,藍、白二光波的東西分開。

    注目一看,只見赫連獨蹬蹬蹬,一路歪斜的退了回來,他左手按住胸口,右手垂劍支地,面色灰白如紙,太叔葉倒提藍劍,冷笑遠立不語。赫連弧大驚迎上,伸手一扶問道:「哥哥怎麼樣了?」赫連獨抬頭道:「不要問,你出手時謹防藍光中有一點紅影!」他說話輕得如蚊鳴,語落之餘,歪身靠立一塊岩石之上。赫連弧撥劍衝出,陰笑道:「我大哥遭你什麼毒手?」太叔葉冷笑道:「你最好早點扶他回去,否則過不了三天。」赫連弧聞言大驚,翻身又撲回來道:「哥哥……」赫連獨不讓他說下去,叱聲道:「你還不動手!」赫連弧見他目射毒焰,情知問題嚴重,顯有要他復仇之意,於是再次撲出,一言不發揮劍猛攻!

    太叔葉冷笑一聲,閃開兩丈之外叱道:「赫連弧,你哥哥的心脈已被我一劍點斷四分之三,現巳難活三天,你還想送死不成?哼!」赫連弧聞言大驚,回頭一看,只見他哥哥已躺身地上,只覺眼睛一黑,幾乎暈倒,淚如泉湧,厲叫一聲,瘋狂撲出道:「償命來罷!」太叔葉似有不忍誅盡之心,但見他連兄弟將死之身都不顧及,便知對方是一殘忍惡毒之人,藍劍一揮,嘿嘿笑道:「赫連洪一生作惡,該當他無後之報了!」

    雙方各展所長,瞬息就是三百餘招,赫連弧得兄指出敵人劍式之奧,確見藍光中一點紅影飛舞不停,於是全神貫注。太叔葉看出對方劍式能處處當心自己的煞手,情知已遭識出劍法之妙,暗忖道:「你雖能防全套劍術重點,但卻難逃我最後三招絕著!」心有所決,劍式突變,大雖一聲道:「赫連弧,接這招風平浪靜。倒下!」赫連弧聞聲之餘,猛覺滿眼藍光盡欲,一怔未已,背後立起劇痛攻心,狂吼一聲,仆地亂滾!

    太叔夜久觀未動,他心恨赫連洪滅家之仇,咬牙見死不救,存心讓太叔葉放手殺盡,這時見他大功告成,正想悄然離去……突然,他察知有一無上高手已登崖上立即傳音道:「太叔兄當心,有強敵趕到了。」太叔聞言大震,立即戒備,忽覺一股狂飆如山壓到,無暇察敵,雙手舉劍猛搖不停,藍光如柱,破勁上衝!

    在一聲怪響過後,他的雙足間深插入地半尺,壓力之得,可想而知,耳聽一聲厲吼,來人身落於地!太叔葉注目大震,冷笑道:「原來是赫連老兒!」來人就是劍祖赫連洪。只見他老眼盈淚,面容慘厲,髦發戟張,形狀不亞厲鬼無常,他落地未停,迅速將兩個兒子搬到一處探視,哪須瞬眼功夫。突然翻身撲向太叔葉,恨聲不絕的道:「原來是鳳後劍派尚未絕跡江湖,你間甩劍氣將老夫兩子挑斷心脈!那你就也得嘗嘗老夫的手段!」太叔葉已將內功提到十成,接口道:「赫連老兒休得自吹,你雖得本派劍法,但決無力功破!」

    赫連洪緩援撥下一把古劍,陰陰的道:「你用春風一點紅殺我大兒,又用金風無影殺我次兒,大不了對老夫使出雪風劍法來,觀你內功亦尚未練至絕頂,那就難逃老夫的絕學了!」太叔葉冷笑道:「你自稱劍祖,原來也只仗一套無名劍法!」赫連洪狂笑一聲道:「老夫的劍法,恰好是你鳳後劍派的剋星,江湖識者甚微,小子,你這就拿命來吧。」大叔葉見他劍起之勢,出手雖與其子一樣,但勁力與威勢大不相同,觸目不由大震,立即凝神卸敵,頃刻盡出奇招。

    赫連洪攻十三招,招招有排山倒海之勁,他竟以數十年所練之內功作孤注一擲,其心似非將太叔葉毀滅不可。太叔葉內功未致極至,劍術雖強,但那受得了那泰山壓頂之勁,被震得連退開兩丈之外,尚幸他沉得住氣,否則會有接不下去之險。赫連洪一見大詫,似是出於意外,突陰聲道:「你就是白衣人?」太叔葉見他心有所分,立即反攻,剎那搶回原地,接口道:「在下這次闖出江湖之舉,就是要找白衣人印證武學而來。」

    赫連洪似有不釋,攻勢竟沒有起初那般激烈,陰聲道:「除白衣外,武林難尋你這青年高手,老夫認定你就是雷聲厲之了雷歡?」太叔葉見他面有恐怖之色,不禁朗聲笑道:「原來白衣人就是你們三大勢力的強仇大敵雷歡,無怪三大勢力不怕江湖恥笑,竟然聯手迫查,可惜白衣人非我鳳後派之人,不然真正榮幸之至!」赫連洪欲釋心中疑慮,逐次又將功力加強,陰聲道:「老夫自有辦法使你吐出真情實話!」太叔葉又被他節節逼退,自認劍術雖不弱於對方,唯內力確實相差甚遠,不求有功,立將最精奧之學全部展開,存心以守勢拖延。

    赫連洪出手已不下四百餘招,眼看當前青年毫無敗象,心中不由頓起焦念,徒將功力增至十二成,雙方快盡千招,時間已將近四更,太叔葉被壓迫得通身疲乏之極,看看已無法支持百招。暗中觀陣的太叔夜(雷歡),這時已換成一身全白,看形勢對太叔葉不利,立即悄悄步出,變聲嘿嘿笑道:「赫連洪,你看我是誰?」赫連洪正在作最後成功之想,聞言注目,突然撤劍躍退,他竟連答話的時間都沒有,張口發出一聲長嘯,雙腿一蹬,猛力朝崖下翻去!

    太叔葉氣喘吁吁,以劍支地,面上卻泛出無限驚喜之色。太叔夜立即上前道:「閣下快走,馬上三大勢力的主要人物都會趕到。」太叔葉運氣止住喘息插劍入鞘,拱手道:「多蒙大俠這時出面,否則在下難逃對方的毒手,剛才暗中傳音的想亦是大俠關照?」太叔夜點頭道:「閣下與在下同一立場,應該互助,閒話少說,請隨我來!」太叔葉緊緊跟隨,瞬息繞進一處深林之中,循著林木掩蔽,二人一口氣左出三十餘里。

    稍停一會,太叔夜道:「閣下現已脫離險地。」太叔葉道:「大俠是否就是雷歡?」太叔夜點頭道:「請兄勿對外人道及。」太叔葉道:「聞兄此時之音,似較在下還要年青,如蒙不棄,能否訂交於初識?」太叔夜立即脫去白衣收起道:「吾兄貴庚多少,小弟求之不得。」太叔葉乍賭其面,不禁看得發呆,驚歎道:「大俠真是絕世之美男子,在下自比潘安,宋玉,今立大俠之前,實感自慚形穢,在下今年二十。「

    太叔夜長揖道:「小弟今年十八,大哥今後請多多指教。」太叔葉朗笑道:「賢弟何出此言!」他稍停一下又道:「曾聞三大勢力為你喪膽,剛才赫連洪鼠竄而逃就是明證,指教之說,豈不令愚兄汗顏。」太叔夜道:「咱們兄弟自今以後不必客氣,人無萬能,唯各憑所長補益對方之不足即可,小弟曾假太叔夜之名行道江湖,今後依然以此名掩蔽行藏,恰好與大哥同姓,這真是巧合之至,冥冥中似有指引你我兄弟結識之機。」

    太叔葉大笑道:「愚兄沒有兄弟,只有一個妹子,她正與賢弟同庚,敝派劍術她較愚兄還強,愚兄常以無弟為憾,豈知天賜賢弟與我。」二人一見如故,情感頓達昇華,談得投機之極,太叔夜道:「小弟之假名是夜幕深垂之夜,難怪使赫連獨兄弟引起誤會。」太叔葉哈哈笑道:「可惜賢弟太美!否則真使人難以區別,賢弟,咱們起快奔雲南,我要使妹子驚喜一下。不過,她太刁滑,你要留心上當。」

    太叔夜點頭隨行,問道:「妹子是幾月出生?」太叔葉道:「八月十五子時!」太叔夜歎氣道:「還好,我真是哥哥,小弟五月十五午時,恰在正端陽節。」指著懷中道:「小弟一切,家父早有預謀,幾百部書都在這件白衣上。」接著,他將自己的身世一一道出,只聽得太叔葉長歎道:「賢弟此生真正不幸之極,別灰心,報仇之任,愚兄義不容辭!」太叔夜激動的道:「大哥,你不能出面,小弟現階段用的是暗襲,到了真正拚命時,自然要大哥現身相助。」二人速度不慢,邊行邊談,各將經歷詳細道出,及至天明,前途已到雲貴交界的七星關,經太叔葉提議,雙雙就在七星關落店。

    在早餐過後,二人休息一個時辰,總算養足了精神,於是會帳再進,豈知走不到十五里,太叔夜徒然止步道:「左側有人。」太叔葉早知他的武功強己太多,聞言向左側看去,問道:「在樹林裡?」太叔夜點頭道:「共有四人,決非普通人物!」太叔葉不但沒有看到,竟連動靜都未察出,暗佩他聽覺之敏,自歎望塵莫及,悄聲道:「他們沒有行動?「太叔夜道:「深林那面可能地形低凹,也許是谷地,四個走得非常閒散,我們從樹林穿過去看看,恐怕還是我的仇人。」

    太叔葉提氣領先,如電躍進樹林,舉目一掃,悄聲道:「這樹林不小,前面恐不止一里。」太叔夜寸步不離,點頭道:「從地勢看來,那面確實很低,大哥快點,」太叔葉聞言加勁,一口氣奔到林緣,探首外望,突又縮回道:「下面是處石谷,狹長右伸,一目不及谷頭,谷底確有四個背影。」太叔夜作個手勢道:「我們順林盯著他們!」說完伸頭外望,邊行邊道:「看背影都很年青,大哥,你看他們是何方人物?」

    太叔葉尚未留心對方年齡,聞言仔細一察,陡然詫異道:「是大山二絕和陰谷二龍。賢弟,你沒見過?」太叔夜搖頭道:「未見正面,大哥因何識得?」太叔葉道:「火山派人物和陰谷派都有記號可識,賢弟只要注意,定能在他們的右臂上看出大字和陰字繡花!」太叔夜聞言一楞,問道:「這兩派江湖無聞,難道是新起來的派別?」太叔葉搖頭道:「剛剛相反,可說與我鳳後派是同時有的,而本派第一世至今已有七百餘年啦。」

    太叔夜歎聲道:「那只怪小弟見聞不廣所致,大哥,這兩派是正是邪?武功如何?「太叔葉歎聲道:「當敝派興起之初,同時有八大異派齊出,武功竟無分上下,因此之故敝派為了避免爭搶奪勢,每代都少有弟子出現江湖。」太叔夜越聽越奇,詫異道:「那是哪些派別?」

    太叔葉道:「除敝派外,另有八大異派為赤骨教、火山派、陰谷派、祥麟派、威鳳派、雄獅派、餓虎派和天狼派等,目前現跡江湖的已有赤骨教、火山派和陰谷派,這些從不亂出的警世武林異派,只怕都要出來大鬧啦!除敝派之外,以祥麟、威鳳比較正大,其它各有野心。」太叔夜鄭重道:「這些已出江湖的相信大哥都識得出來。」太叔葉道:「賢弟,你不要擔心,請看我的袖上便清楚。」太叔夜未曾留心,這時一看,只見袖上竟繡有一個「鳳」字,不禁朗然笑道:「你們都有記號。」

    太叔葉點頭道:「這是七百年前九派公決的,甚至發有重誓,目的在不准假托他派名義在江湖上亂混,今後你一見即能分別對方是屬何派人物。」太叔夜哈哈笑道:「當年發起人一定是貴派祖師?其中意義恐不止於冒名哩!」太叔葉道:「賢弟明見,敝祖師主要目的在杜絕陰謀詭計。」太叔夜一拉太叔葉,長身拔起,故意現身林緣,筆直朝前衝進!

    谷中四人一聽上面有了動靜,同是抬頭注目,一眼看到太叔葉時,陡然同聲哈哈大笑,紛紛翻上道:「鳳後派也有人出來湊數了!」

    他們看出太叔葉的記號卻沒有注意太叔夜,但一致都有輕視之意,太叔葉冷笑道:「四位莫非是火山派融金、融鋼,陰谷派陰開山、陰開石四兄嗎?」四人那是二十出頭青年,相貌堂堂,氣派非凡,各有目空一切之概,其中一人接口道:「閣下是何稱呼,從哪兒認得區區四人姓名?」大叔葉朗聲道:「十日前尹山論武,四位忘了不願參加之兄妹二人?」

    那青年高聲笑道:「提出反對的原來就是閣下。」太叔葉招手太叔夜道:「賢弟,我來替你介紹介紹,這是火山派融家昆仲,人稱火山二絕的就是。」

    他指著左立二青年,又道:「這是陰谷派昆仲,陰開山、陰開石人稱陰谷二龍,今後你要多多領教。」太叔夜聽出言中之意,抱拳道:「一定一定。」太叔葉微微一笑,朝四人道:「這是在下同宗兄弟太叔夜,在下太叔葉,葉與夜音同字不同,請各位多多照顧。」四人聞言一怔,火山派融金道:「原來這位太叔兄不是鳳後派的,竟是武林傳言的病王孫!」

    陰谷派老大陰開山接口道:「聽說太叔夜兄做了尹善人的護院武師,那真是得來不易啊。」太叔葉聽出他有諷刺之意,沉聲道:「可惜在下還沒有資格獲得尹善人的青睬。」他的身份、地位、武功,可說無一不與四人相同,言中之意顯而易明。陰谷派老二陰開石大笑道:「護院武師豈不較皇宮護衛士還難做?」太叔葉正色道:「人品武學未致極至,難得被尹善人親信!」火山派融金接道:「太叔夜兄,定有超人的武學了?」

    他語帶挑逗之氣,太叔夜淡淡笑聲接口道:「武學一門,誰也不敢說有超人之能,學武者唯日求進益,只有驕者永落人後,觀四位目蘊神光,誰都有莫測之功,若談到唯我獨尊,則尚差甚遠!」火山派老二融鋼接道:「在下久仰病王孫乃武林佼佼之士,不揣冒昧,想請賜教幾招如何?」太叔葉接口道:「在下有事趕入滇池,如各位不辭辛苦,大家到那兒見面如何?」陰谷派老大陰開山大笑道:「我四人正有一遊滇池之心,那就合夥同行罷,到時還想領教鳳後派絕學呢。」

    太叔葉見他打蛇隨棍上,冷笑道:「各位要與在下一道同行未嘗不可,只怕中途有麻煩。」火山派融金冷聲道:「誰敢不要命?」太叔夜大笑道:「當前武林三大勢力充滿江湖,凡屬異己都在他們除去之列。」四人聞言冷笑,陰開石道:「只怕他們不來!」

    太叔夜聞言暗喜,拱手道:「只要各位不懼,要碰硬的卻是處處可遇,眾兄請。」他說完領先縱起。六人奔至中午,一路上面和心不和的落座進食,食後又起。第三日傍晚到達曲靖城,眾人就在曲靖投宿。就在他們剛剛進城之際,忽從人群擁擠中盯上一雙鬼鬼祟祟的眼睛,及至他們落到一家客棧為止,那雙眼睛才悄悄離開。

    那人個子不高,但卻非常精幹,他離開後直奔城外,出城竟落荒而奔,於五里之外一座廟前停了下來,忽然自廟內走出一個老人,似先約的問道:「城內有何動靜?」精幹之人一見打揖道:「屬下剛才發現六個青年人物進城,其中竟有病王孫太叔夜,目前已落在福星老號,另五人未曾見過。」老者揮手道:「再去監視,如有行動,火速回報!」他說完轉身,急步走進後殿,朗聲道:「蕭兄,牛兄,有消息了。」

    原來此老者就是武林王齊秦威三大謀士之一的暗三計胡明心,語落中,後殿迎出兩個老者,同聲問道:「是不是四個青年?」胡明心道:「多出兩個,其中有『病王孫』太叔夜。」這兩個老者不用問,他們就是偽儒蕭蕭和伏豸牛獨,聞言同時一愣,牛獨道:「太叔夜可能是中途遇上的,而另一青年又是誰呢?」蕭蕭接道:「有太叔夜在場就好辦了,想法將他喚來一問就能探清。」胡明心點頭道:「二老在此稍候,讓愚兄弟去將他喚就是。」

    蕭蕭擺手道:「你不能親去,那四個小子已與我們見過一面,去必定引起懷疑。」詎料事出意外,那精幹之人忽又回身進廟,在外大聲道:「啟稟三老,有太叔夜求見!」三個老奸巨猾的聞聲大喜,連聲叫進!他們聲音剛停,自前殿閃進大叔夜來,面上似有匆匆之色,一見三老,長揖道:「幸知三老在此,晚輩有事面呈。」

    三個老奸似對他毫無懷疑,牛獨擺手道:「哥兒,好久不見了,你怎知老朽等在此?快請進。」精幹之人代答道:「太叔夜早在進城時發現屬下,但不便招呼,及至屬下離開那客棧時,他藉故溜了出來,一直追出城外……」牛獨不讓他再往下說,點頭道:「經過不說也罷,你退出去繼續監視!」

    太叔夜走上石級道:「晚輩發現四個從未見面的青年,在探測之下,聽說竟是什麼火山派和陰谷派的傑出人物,以晚輩觀之,他們的武功都有高深的造詣。」蕭蕭接口道:「這是非常之事,」側顧牛獨和胡明心道:「絕跡武林的九大異派現蹤了。」胡明心鄭重的道:「雷歡那小子只怕就屬九派中之一。」太叔夜聞言暗喜,接口道:「晚輩還結識一個青年,姓名竟與晚輩相同,僅夜字與葉之差而已。」說著書寫給三老過目,又道:「他是什麼鳳後派弟子,但他人卻不壞。」

    牛獨道:「這又是九異派之一,哥兒,你快回去,今後有何消息,務請多幫忙通知。」太叔夜道:「這個無須三位前輩吩咐,晚輩一定遵命,僅目前之事三老作何處置?」胡明心道:「今晚自有行動,你不必耽時過久。」

《海角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