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初鬥武林霸

    廣文華吐出最後一字之霎,人如流星斜曳,瞬息縱下山去。半隻手一見哈哈笑道:「沒意思,沒意思!」雲霓接口道:「你這最後一招,確是兩百年前的黃泉鬼姑絕學,難道是得自天山?」

    半隻手歎氣道:「姑娘博識廣闊,真使老朽佩服,黃泉鬼姑確實隱居天山黃泉古洞,但老朽所得確是冥路洞內,此事之因果,將來再和二位姑娘說罷,我們此際必須追趕那姓廣的行蹤。」

    二女想像其中定有曲折,同時應聲隨行。一路無話,三人一直追到天黑,半隻手道:「老朽算定他要去的地點,現在不用急,今晚暫在這山谷中休息,天明要入唐古拉山脈了。」海珊珊道:「找個石洞就好,不然我怕蛇!」半隻手哈哈笑道:「你們女孩子的個性,老朽清楚,這個儘管放心,還必須替你們找個地方,誰叫我要你們做伴呢!」

    雲霓笑道:「我還與你有點關係哩,論理你還應該照顧我們!」半隻手聞言大異道:「老朽與你有關係?」雲霓道:「現在不講,你也休問,將來自然使你明白,問題在你承認不承認啦!」

    她是海角客的女兒,而半隻手又學了『天翻地覆』神功,論名份,半隻手就是她的師兄,因此,她所說的關係就在這裡,但半隻手不明她的出身,所以大感詫異,其實半隻手在初見時就很喜歡這兩個少女的純潔。就算沒關係,他也會盡心照顧,經雲霓含糊一說,他已相信其中確有原因,於是更多一份愛護,生怕二女被人欺侮,想了一會後,他總是想不出理由似的,也就含糊道:「老朽自小孤單,可能真有親人?」海珊珊咭聲笑道:「連我都不知道,你怎麼能知道呢,別想了,早點尋洞隙吧,天都快黑啦!」半隻手聳聳肩道:「不但要找住的,而且還要吃的呢!」

    雲霓揚起手中紙包道:「我們還沒吃呢,不必再找了,大家分著吃也夠了。」半隻手在前走著想著,忽然仰手一指道:「那崖必有洞隙。噫!已有人在那裡啦!」雲霓道:「慢點,那煙起太高,絕對不是少數人燒的火堆,先察清楚再去。」半隻手見她精細無比,輕聲呵呵笑道:「雲妞兒真是老江湖了,你們勿動,讓老朽先去瞧瞧,不知是什麼雞毛蒜皮的人先佔了我們的宿處!」

    海珊珊咭咭笑道:「你真有點霸道。」一頓道:「原始荒野之地,怎麼能說是你的呢?」半隻手伸伸舌頭,暗叫:「這妞兒真厲害!」雲霓見他一閃不見,心中忖道:「不知他認不認我這個師妹,此人本質實在不壞,假使認的話,爹真有了傳人。」海珊珊見她不語,問道:「姐姐,他與你真有關係?」雲霓點頭道:「將來你一定會明白,我們坐下等消息吧。」

    她們坐下不久,突聽那崖下隱隱傳來一陣巨震,雲霓陡然起立道:「半隻手遇上強敵了!」海珊珊跳起道:「我們快去看看。」二女走出不到十丈,忽見一條黑影如飛撲來,看出竟是半隻手,只見他滿面喜色大叫道:「妙啊!」雲霓問道:「誰在拚鬥?」

    半隻手哈哈笑道:「我去時還沒有開始.只見火堆旁圍坐蒙邊神拳、西天大師、馭鯨叟、葫蘆雙豹等五人,後來在我準備現身挑鬥時,突見武林王齊秦威趕到,因之使我停止未動。我以為他們有場大打,誰知他們不知什麼時候和好如初,眾人竟起身相迎哩!」

    雲霓道:「那不稀奇,他們有利則忌,無利則和,小人與君子不同的就在這裡。」半隻手暗暗忖道:「我對小諸葛也是這個態度,難道我也是小人?」海珊珊見他發愣,催問道:「你還沒說是誰在拚鬥呢?聽聲音越來越激烈啦!」

    半隻手回過神來道:「那時突然出現了一個白衣人,單獨向齊秦威挑戰,我判斷他就是第一個白衣人。」二女聞言大驚失色,尤其是雲霓,因為她自己就是第二個白衣人,目前現身的顯為太叔夜無疑,急急道:「我們快去!」

    半隻手眼見二女神色不對,橫身攔住道:「你們要幫齊秦威?」海珊珊大叫道:「誰要幫他,白衣人就是我哥哥!」半隻手聞言大大一呆,既而哈哈笑道:「白衣大俠就是小諸葛啊!妙極了,你們別急,只准偷偷地看!」

    雲霓大急道:「他不是齊秦威的敵手!」半隻手明白一切後,跳起大笑道:「你們知道什麼,天翻地覆功他已練成了啦!以前所以不告訴你們,就是怕他活埋在冥路洞府啊,現在可以全盤托出了!」

    他見二女驚疑不定,立將冥路洞中一切經過說出後道:「他這時在用天翻地覆的內功和招式打得有聲有色,齊秦威竟以全力在抗拒,不過,那老霸主確非等閒,功力之深,比傳言的厲害數倍。」

    二女得聞經過後,這時喜之不勝,焦急之情立刻減退,雙雙催道:「那我們快去看!」半隻手道:「從右側轉往崖上,我還是防止另外五人助齊秦威廠三人急急飛縱,半晌登至崖邊,各擇掩蔽之所,伸頭朝外注目。崖下的火堆更熾,光照百丈,西天大師等正在緊張旁觀,齊秦威與白友人身影難分,各以平生的內功和招式飛舞,火拚於二十文外,數丈圓的火堆幾乎有道勁風撲滅之勢,響聲似如雷鳴。

    半隻手突然發現一個事實,只驚得心神不寧,忖道:「齊秦威這種內功之深,看來有超我一籌之勢,那……那小諸葛的天翻地覆神功如何能敵得住?噫,但他應付自如,根本沒有緊張之情呀!這事有點古怪!」突然,他心出大喊一聲,幾乎叫出口來,悚然暗道:「槽,我不是他對手啦,天呀,他一定得到金母王露液了!」

    其實半隻手估計錯了,這白衣人是大叔夜不錯,他費了幾天苦撐,居然被他挖到坍洞之外,這場拚殺算是出洞第一次。而現在所用的並非金母玉露液之效,那是他原來所用的,加上天翻地覆神功和冥路神的元丹之故,如果金母玉露液發生作用時,此際的齊秦威那有與其打成平手之理。

    雲霓已看得喜極了,心想:「爹爹的預言實現了,我的終身……」她想到這兒獨自羞答答的,偷眼一看海朗珊,生怕她看去似的,海珊珊這時眉開限笑,小嘴張的大大的,那種傻呆呆的樣子,只引得雲霓咭的笑出聲來。好在崖高數十丈,加上下有雷一般的響聲蓋住,否則不被下面的人聽見才怪。

    海珊珊被笑聲驚覺,回頭歎氣道:「姐姐,阿哥多豪壯啊,他能拚鬥天下第一號霸主啦!」雲霓微笑道:「只怕名聲越大,仇敵越多!」忽然只見半隻手倒曳而下,哈哈笑道:「你如敢動,野和尚,我半隻手就要你馬上歸西。」

    西天大師可能有什麼援助齊秦威之言而被半隻手聽去,他這一現身,立將旁觀五個鎮住,甚至緊張提防,各運全功戒備!半隻手一見怪笑道:「咱老子今晚是看斗而不想出手,你們不動,咱們和平相處,否則憑你們五人還差一點兒。」

    五個看出今晚情形不妙,內心雖不服氣,但卻無一敢動,惟馭鯨叟冷笑道:「你與白衣人有關係?」半隻手哈哈笑道:「他是我最佳敵手,豈能讓你們以多取勝!」白衣人聞言縱聲大笑道:「閣下有意碰碰齊秦威嗎?」

    半隻手哈哈笑道:「我還未弄清你是不是小諸葛呢?」白衣人大笑道:「你的金鑰匙交在誰手裡?」半隻手聞言大笑道:「那就不錯了,小諸葛,金母玉露液不可獨吞。」

    白衣人大笑道:「我拿的是一顆紅色大丹,因此幾乎葬身火窟?」半隻手聞言一呆,忖道:「那是冥路神的元丹。」齊秦威是自知毫無取勝的希望,雙掌齊揮,縱身退開三丈道:「雷歡,憑你目前的功力仍舊報不了仇[」白衣人收手大笑道:「不出半年,你的老命除非自殺,否則自有你受的!」齊秦威冷笑一聲,揮手向西天大師等五人道:「我們走!」

    半隻手縱聲笑道:「咱們在唐古拉山脈內再會!」白衣人看六條黑影如飛而去,隨即走到半隻手身前道:「齊秦威的功力出乎想像之外.不知得到什麼內功密笈練成的,此人尚未運出全力,將來勢必當心。」半隻手道:「此人功深如海,武林中無人知其底細!」

    白衣人脫去偽裝收好,現出本來面目,立即朝崖上喊道:「雲姐和珊妹可以下來了。」雲霓接口道:「你們上來不行嗎?」

    半隻手哈哈笑道:「你先發現我們啦!」

    太叔夜點頭道:「我聽到雲姐的輕笑聲了。」半隻手大詫道:「你竟這樣細心,不知齊秦威等聽到沒有?」太叔夜想想道:「他懷疑暗中有人是很可能的,但絕對不知是誰。」二人同時拔起,筆直升至崖頂,海珊珊撲上抱住道:「阿哥,聽說你有奇遇啦!」

    太叔夜摸摸她的秀髮道:「苟老兒把一切都告訴你們了?」半隻手詫異道:「你叫我苟老兒?」太叔夜道:「江湖傳言你姓苟名警呀。」半隻手罵道:「渾小子,你怎能相信江湖人胡言亂語,那是罵我老人家機警如狗!」二女同聲道:「你到底姓什麼?」

    半隻手苦笑道:「我老人家乃是世家子弟,當時因殺了嶺南一個知府的兒子才流浪江湖,自那以後,誰也不知道我就是嶺南四公子之一的寇敬了……海珊珊咭聲笑道:「寇敬與苟警聽著差不多,可能是江湖傳錯了。」太叔夜道:「寇老兒不知道近日出現兩個神秘人物?」半隻手寇敬詫異道:「有兩個?」

    太叔夜道:「一個是什麼血刃幫的幫主,江湖字號名血魔天孫,本名廣文華,是個美少年。」雲霓立將半隻手所聞廣文華之事說出道:「此人與你說的一點不錯,其功力高深無比!」半隻手寇敬接口道:「雲姑娘說的一點不錯,他與我的功力可能是半斤八兩。」

    太叔夜接口道:「另一個是什麼冥王谷的谷主,姓封名百代,也是個美少年。」雲霓大驚道:「那就是天堂地獄谷的前任谷主之後,老谷主是天涯客的死敵,只因半招之差,憤而讓出該谷給天涯客後,竟不知去向。」

    半隻手寇敬道:「唐古拉山脈的風雲可能就是起在此人身上。」太叔夜詫異道:「齊秦威等就要入唐古拉山脈?」半隻手寇敬點頭道:「凡天下高手都去,原因尚還不明。」太叔夜道:「那我們趕急走,先探清原因再說。」半隻手寇敬道:「我現在將兩女交給你了,咱們各走一路。」太叔夜道:「你先走一步也好,我這個相貌暫時不讓敵人知道。」

    半隻手寇敬長身道:「唐古拉山脈長千餘里,咱們詳細探索。」三個見他去後,隨即也起身前行,雲霓拉著海珊珊走在後面,問道,「什麼是金鑰匙?」太叔夜立將冥路神居石室一切詳細說明,又道:「我挖出坍洞時,還得到另一個消息,聽說尹玉姬和齊霞飛己遭冷令沙和佟猛遺棄了,原因是齊白玉和齊雲彩又被那兩個壞傢伙誘到手中。」海珊珊驚道:「尹玉姬和齊霞飛怎麼辦?」

    太叔夜歎聲道:「聽說二女已出家做尼姑了,但到底是什麼原因尚待查明方知……雲霓道:「齊秦威自己尚且不管,我們又何必多事?」太叔夜歎聲道:「尹善人對我恩深義重,齊霞飛雖可不管,但尹玉姬豈能不顧,最低現度也要通知尹普找她回去。」

    雲霓知他是恩怨分明之人,不禁深深受其感動,和聲道:「這事你交我辦好了。」太叔夜激動道:「那就更好,謝謝雲姐操勞。「三人已進入奇峰峻嶺之區,太叔夜漸漸留神四野一切動靜,回頭道:「雲姐,一旦有事發生,你和珊妹只在暗中窺伺,干萬勿出面!」

    雲霓道:「這點你放心,必要時我和珊妹到前面等你。」太叔夜沉吟道:「最好不要等,我在沒事的時候會來找你們。」海珊珊道:「阿哥,你現在還隱秘行蹤幹什麼?」

    太叔夜道:「我是為了與我有關的一些人啊!敵人拿我沒有辦法的時候,他們會用卑鄙的手段去找與我有關係的人。」

    突然一聲冷笑傳出當前林內,帶著蒼勁的語氣道:「老夫也有察破你行蹤的一天啊!」

    太叔夜聞言大驚,立朝雲霓搖手止步,長身拔起,直朝林中撲進!暗中之人語落身去,背影留給太叔夜清晰的認識,似乎存心引逗其追去之情,他走出十餘里,回身落在一座蜂頂。

    太叔夜毫不遲疑,行藏被其認出,衣服也放棄換了,追到時冷笑道:「赫連洪,你是想加速自己的死期!」

    原來那人竟是劍祖赫連洪,只見他陰陰笑道:「你確是雷聲厲的幼子?」太叔夜忿然接道:「可惜你識破的太遲了!」赫連洪縱身大笑:「你認為老夫的劍術不能殺你?」太叔夜冷冰冰的接道:「今天不是在火坑,沒有你偷襲的機會了。」赫窪洪見他立在坡上,惡念陡生,突然一掌橫掃而去,他竟用八成內功。

    太叔夜正想先試試他的內功,單掌一揚,硬往上接,也似有八成內功出手。猛聞一聲震響起,只激得山石飛揚,赫連洪雖佔有利地勢,但也被打得退出峰頂三丈之遠,而太叔夜竟連腳跟都沒有移動分毫。這一接之下,赫連洪只嚇得面色大變,反手拔下長劍待敵。太叔夜追足搶登,冷笑道:「我今天讓你用劍。」話落中,順手折下一根樹枝,又道:「看你這自稱劍祖的老狗能有多大成就!」赫連洪再不多說一句話,忽然劍起,銀光如電,真有萬劍同發之勢。太叔夜樹枝一抖,大叫道:「你在百招之內不丟劍,我今天暫放你多活一次!」

    二個各展奇學,霎那在山頂戰得龍飛風舞,赫連洪的劍術確有超凡入聖之能,當此生死存亡之際,他更盡其所有發揮出來。太叔夜以枝代劍,也將全部內功貫於樹枝之上,他自知劍術不如對方,一面動是氣護體,一面強行衝進。赫連洪每逢劍、枝相碰之霎,立覺太叔夜的內功電流傳來,只震得半身發麻。

    突然,太叔夜大喝一聲:「七十招。」他招字出口,樹枝恰搭著赫連洪劍身一縮一跳,鏘的震出一聲異鳴,他竟將對方長劍挑上天空。赫連洪在難拒對方強大無比內勁之下,長劍脫手不算,一身長袍大褂全遭太叔夜掃劈干創百孔,山風吹處,飄零飛舞。

    這種奇挫大敗,只羞得赫連洪老淚縱橫,他雖閃到五丈之外,但卻如遭錐心之痛。太叔夜與他仇深似海,這時毫無憐憫之心,冷笑道:「老賊,你也知道悲傷嗎?當年你與齊秦威、余龍祖率領爪牙殺我全家三十六口時為什麼能下得那樣毒手?別站著,兵器沒有了還可動拳腳。」赫連洪自仗蓋世無雙的劍術一且失手,無疑已失去生命的依靠,這時要他動拳腳,顯然有死無生。

    正當生死關頭之際,遙遙傳來一聲女人長嘯之音,太叔夜聞言一呆,環視峰上忖道:「這是赫連孤潔的聲音,不好,要殺非得及早不可……」誰料他就是一下疏忽,赫連洪竟得隙跳縱,翻身就往峰背竄逃,及至太叔夜發覺之際,他已衝入樹林。

    太叔夜咬牙根道:「老鬼,你真不算英維。」罵聲中撥身縱起,拚命追入林中。赫連洪耳聽背後風聲有異那還不拚命逃跑,身上的破衣遭樹枝括得零碎撕去,他這時真正成了亡魂喪膽之人。

    太叔夜一直追到天黑,發現他的行蹤竟出了唐古拉山脈,心想;「這老鬼似盲目亂竄,這也好,在平地你更難有逃走的指望。」在日落西山之時,赫連洪進入一座城內,慌忙中打聽道,知是青海省的囊謙城,他心中稍微安定似的忖道:「在城中他沒有神通能找到我的藏處了。」他不敢落足大店,自小街找了一家最次的客棧,立即掏錢叫店家買衣服。

    店家見他形狀有異,神情頹糜,也不敢問,只有用心問道:「老客人,吃什麼?請吩咐小的?」赫連洪那還能吃得下東西,擺手道:「老夫要唾覺。」誰料他被店家領到房內就躺下,當然,他睡覺是假,換句話說,他又哪能睡得著,不過是躲避太叔夜的追蹤而已,耳聽店家高聲在說:「公子,咱小店確實來了個破衣老者。」赫連洪聞言大驚,嚇得自床上跳起,也顧不得換什麼衣服,猛地破窗衝出,路荒而逃,回頭一看,一條黑影如箭緊追,簡直將他的心都嚇破了。

    他又從深夜逃到天明,又從天明逃到天黑,如是一連經過五日五夜,但始終未能擺脫太叔夜那神出鬼沒的追查,最巧是在他只在稍微一停,而太叔夜即能適時遲到,簡直就沒有給他鬆一口氣的機會!

    五天、六天,日子看看過去七天了,在這七天七夜的過程中,赫連洪不但沒有得到休息,甚至連一點水米都沒沾唇,衣服更破了,上身僅僅披掛著幾塊破布條,肌肉已大多露在外面,頭髮披散,人都瘦得已不像樣了。這日,他真想遇著幾個同路人求其幫幫忙,然而他並沒有遇上半個,原因是他走的方向不對,目前武林人物都入唐古拉山脈,然而他去是背道而馳。

    天又黑了,他無心尋隱身之處,只知拚命前衝,神情已近瘋狂。太叔夜似下定了決心要消滅他.不管他如何逃竄都有蹤可尋似的,簡直如幽靈般死盯著!赫連洪於這日黎明時逃到一個山谷裡,他看看四面林木,判斷可以鬆口氣了,就在一堆岩石後坐下,不自禁歎口氣後喃喃道:「我赫連洪一生赫赫於武林,想不道今天競落得如此狼狽不堪。」想到傷心處,他又流下了兩行淚水。

    突然,只聽一聲冷笑道:「你也嘗到末路的滋味,拿命來吧。」這聲音一旦聽到赫連洪的耳朵裡,真比五殿閻羅王叱鬼的威勢還厲害,只嚇得他幾乎失去掙扎的力量,抬頭一看,使他的眼睛發黑,暗叫一聲道:「苦也!」

    「老賊有力動手嗎?」這正是太叔夜那催命的聲音。赫連洪咬牙道:「老夫只要還有一口氣,你的仇仍然不算報成功。

    太叔夜冷冷地哼聲迢;「那就接我一掌。」口出掌揮,勁氣直劈,力如山壓,赫連洪咬牙力抗,蓬的一聲,塵沙飛揚,他哪是太叔夜的敵手,被劈得滾開數丈,張口噴出一口濃血。太叔夜一見.瘋狂的大笑道:「挨不了七成力嗎?」赫連洪自己負了內傷,爬起來搖搖欲倒,啞聲道:「沒你父親那樣無用。」

    太叔夜吼聲喝道:「我看你能挨多少下。」又是一掌劈下。赫連洪想苦撐,雙手齊發,似已拼出最後全力。這次更慘,遭太叔夜打得七竅流血,身體亮象繡球般拋出,撲的一聲摔出十餘丈遠,生命只在一線之差,只要再加一下必定斷送。太叔夜緩緩行到兩丈之外,便等他起立才道:「還能挨幾掌?」他口還未住,掌又提起,冷笑道:「你抬頭看看日光,這是你此生最後一眼了。」突然只聽一聲痛哭傳出,如風撲來一條黑影。

    太叔夜一見認出,暗暗歎道:「終於讓她趕到了!」那人影一落,雙手就將赫連洪抱住,放聲大哭道:「爹,你當初不應該殺他全家啊。」來人竟是赫連孤潔,赫連洪到了生命將盡時仍不醒悟,啞聲叱道:「潔兒別哭,我們將他消滅。」

    太叔夜冷笑一聲,嘿嘿笑道:「你此際還不死心,那就讓你修養好再鬥吧。」他不忍目睹赫連孤潔的悲慘之情,音落翻身隱去。赫連洪明知自己父女合手也不是太叔夜的對手,這時見他自動撤離,不禁大感詫異,推開他女兒道:「小子走了,他為什麼會放手呢?」

    赫連孤潔身雖背著但她,心裡非常清楚,暗暗歎道:「他這種舉動顯出,無疑是看在我的面上,他是個有情有義的人啊!」

    赫連洪見她不開口,突然哈哈大笑道:「好啊,這被我找出殺他的妙招了,縱不要他的生命,最低限度老夫也叫他痛苦一生。」

    赫連孤桔聞言大驚,悲聲問道:「爹,你老人家到了這地步還不收手嗎?」赫連洪陰陰的笑道:「收手?哈哈,斬草必須除根,這小子一日不死,老夫何能安枕。潔兒,爹問你,要誠實地回答。」赫連孤潔歎聲道:「爹要問什麼,沽兒豈能隱瞞。」

    赫連洪坐下綢息一會,穩住傷勢後問道:「你與這小子見面幾次了?」赫連孤潔聞言大震,驚問道:「爹問這個幹嗎?」赫連洪嚴聲叱道:「爹的話你敢不回答。」赫連孤潔歎聲道:「潔兒豈敢。」

    赫連洪厲聲道:「那就快說。」赫連孤潔忖道:「事到如今,瞞他老人家不住了。」她沉吟一會道:「潔兒心已很亂,記不清多少次了。」赫連洪縱聲大笑道:「夠了,哈哈……一頓又道:「為父為了江湖權利之爭,幾乎將你姐組的終身大事丟在腦後,自現在起,為父要將此事常放心頭,你姐組雖被赤骨教主搶去,總算她已無須為父操心,你乃是為父最心痛的愛女,今後非替你找個才貌雙全,武功能勝過天下者不可。」

    赫連孤潔聞言暗驚不已,忖道:「我此生除了雷歡還能嫁誰?」她無法說出內心的痛苦,但也不忍再傷老父的重創之心,僅僅歎口氣道:「天下那有如爹想像之人?如有孩兒定當從命。」

    在她心目中,普天之下哪有再如太叔夜的蓋世英雄,是以暫作敷衍。赫連洪似已看出她的心意,更斷定她與大叔夜的情感泛泛,忖道:「人最痛苦的莫過於男女之情折磨,那小子一旦得知潔兒另嫁他人的消息,他必定如瘋如狂,這樣一來,老夫就有機會要他的小命。」

    他想到得意之處,陡又縱聲大笑,幾乎將內傷引發。父女休息了半天,乃至天黑才動身離開,經赫連孤潔引路,回頭再朝庸古拉山脈行進。不出十日,武林傳出一件消息,這消息引起天下武林議論紛紛,尤其是一般年青的高手,人人都想作這消息中主角,那就是赫連洪派出大批手下散佈其意,要在天下武林的青年高手中挑選一名乘龍快婿。

    當此唐古拉山脈充塞武林之際,這消息傳得迅速之極,若是別的女子或者沒有如此震動,唯獨赫連洪的聲望和其女兒赫連孤潔的武功,可以說是武林共知而無一不誇的人物,加上他小女兒經常在江湖現身,其美名更盛於其武功,因此之放,人人都存入選之想。

    消息不久傳到太叔夜的耳中,當然.他是感到一陣莫名其妙的難過,當時正在追尋另一仇人的行蹤,那就是蓋世劍余龍祖,地點也在庸古拉山脈之內。

    他雖對赫連孤潔有一股說不清的感情,但他自己也知道並不是男女之情,唯有想到他當初撕破她的衣裙而看到那瑩潔如玉的身體時,心中立起一種愧咎,有對她負起清白責任感,這責任感即是夫妻關係,他雖不願與仇人的女兒結合,但良心上有替她守住終身不娶的義務。這時聞到此姝有投向他人懷抱的消息,在他下意識裡,感覺好似妻子有別抱琵琶的悲傷,這是一種不可解釋的心情,非過來人無法領略其中的滋味。

    他呆呆的在那山頭上站了半天,余龍祖的行蹤也懶得追了,頓起一種非去找她見一面的慾望,雙腳不由自主,無方向似地信步而奔。在一個漆黑的深夜裡,他行到一處古森林邊緣,幸有明月高照,當地的情形仍能依稀可辨,森林極廣,面對高峰,又無去路,他只好暫入森林而行。

    忽然自前面傳來數人的談話聲,他聽出竟是關洛三劍,不禁出聲叫道:「前面可是尹大哥的聲音?」他判斷不錯,只聽尹忠大喜似的問道:「阿夜是你嗎?」

    太叔夜立即穿過十餘排古樹,應聲道:「正是小弟,你們為何在此?」大家見面之餘,長孫文大笑道:「你還不清楚嗎,天下武林都在這森林內摸索呢?」

    太叔夜大異道:「為什麼?」尉遲武接口道:「你真不知道呀,一個月前,有人發現這林內出現一隻巨猿,手中拿著一件兵器,曾擊殺三隻猛虎,二十餘條餓狼呢?」尹忠道:「問題就在那件兵器上,聽傳言是一種非凡世所有的東西,形似劍而短,較匕首為長,揮動隱形,只見銀光,可破罡氣神功。」

    太叔夜一震道:「此物尚未知其名?」長孫文遁:「我們已會過海老,據他老人家說,那東西名叫銀漢綠,為上古仙刃,七百年前曾落人一個得道丹士之手,天下武林異士不敢去奪,自是再無下落。」

    太叔夜跳起大叫道:「那就是天河劍,此物如被邪魔得手,武林將遭空前大劫!」尹忠詫異道:「『銀漢綠』為什麼就是天河劍呢?」太叔夜道:「銀漢就是天河,綠就是劍,周有文王祿,那就是指的文王劍,銀漢綠是天河劍的古名,此物為萬星光芒所聚而成,上有秘決,按決稍加舞動,劍上射出銀光即可殺人。」

《海角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