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滅山寇官家計高一籌

    小玉兒騎馬過武關,她並未去看看住在武關的丁卯,她還不知道,丁卯剛剛又去了十八盤大寨了。

    小玉兒只對守關的兩個老軍點點頭,禮貌的一聲細語:

    「辛苦了!」

    兩個老軍也怔住了,直到小玉兒走遠,才猛然齊聲高叫:「小姑奶奶,一路平安吶!」

    小玉兒連頭也未回,她不是擺架子,她在想著一件事,十八盤大寨要出事。

    小玉兒心中想,一旦大寨出事,要不要插手管,不過小玉兒最後下了決定,還是袖手的好。

    小玉兒剛馳人黑龍口,就已發覺十幾個商旅奔過來了,這些人跑的上氣不接下氣,想是已經跑了一段很長的路,數一數共有十一個,好像有人跑得東西也掉了。

    小玉兒馬上看得清,有個漢子已邊跑邊對小玉兒道:

    「姑娘,快回頭啦!官兵上山抓強盜啦!」

    小玉兒奇怪,她這一路西來並未看到官家的人馬,尤其是南陽府的花正剛,那花正剛她是認識的啊!

    小玉兒很想問個清楚,但十七個人已經跑遠了。

    小玉兒當然是不會回頭的,她是不怕什麼官兵抓強盜的,她正要看看是什麼地方的官兵上來了。

    小玉兒仍然往山道上奔馳著,她又馳了二十里遠。

    漸漸的又有聲音被小玉兒聽到了,那是沉悶的喊殺聲宛似來自雲端,聲音當然不是來自雲端,那聲音來自高山之上。

    小玉兒抬頭看,隔著兩道山岸荒林中有著移動,那只一看便知道是人在移動。

    小玉兒拍馬過山道,她急急的奔馳五里遠。

    小玉兒這才下馬把她的小川馬拴在樹林裡。

    小玉兒抓著她的七星劍便往十八盤大寨方向疾奔過去,她看到人們正在往大寨上集中,小玉兒只一看,不由得吃一驚。

    「哦!來了不少官兵呀!三四百眾,趙瘋子他們怕是真要完了。」

    小玉兒繞過高山到背面,有幾道狹口也有官兵重重圍著,好像也有兩百多人。

    小玉兒吃驚了,她知道大寨的人馬還不足五百人。

    小玉兒還不知道,大寨上又有一百人跟著霍大牙與郭棟長二人去了盤腸谷,而且已經全軍覆沒了。

    小玉兒攀上了高嶺,她隔著一道大山溝看向對面的十八盤大寨,那兒有幾株萬年老柏樹,小玉兒騰身上到樹頂上,她這是居高臨下的觀戰了。

    她心中早想通了,趙瘋子是個精明的人物,他弄個什麼名譽當家的擱在自己頭上,那是有目的的。

    當然,目的是為小玉兒的武功太高。

    他們沒有打得過,打不過當然要加以籠絡了,而最好的方法便是泰以尊稱,如此以後便是小玉兒不幫忙至少也不會為敵。

    小玉兒如今漸漸的江湖閱歷豐富了,便也瞭解趙瘋子的用意。

    此刻,小玉兒是不打算同官家為敵的,只有傻子或自以為聰膽的傻子才會同官家過不去。

    小玉兒坐在高處觀戰了。

    相隔著一道山溝,一般人大概只能看個人影在山林之中晃動,但小玉兒不一樣……

    小玉兒不但看到人,也看清人的面貌,因為她的耳目早異於常人了。

    今小玉兒吃驚的乃是隨著官兵往山上衝的竟然有「塞上一條龍」沙為仁與他的兩個兒子沙豹、沙剛,沙家堡為了牛馬生意,往日同花正剛等打交道,如今轉而投靠長安官家,這原是很自然的事情。

    那另一面斜坡上縱躍得最快的青衣人,卻是鳳凰城齊王府大殺手司馬嵐。

    官家雖有這些人物助陣,但大寨上也有兩個令小玉兒不明白的人物在走動,這兩個人小玉兒不陌生,只不過小玉兒也為趙瘋子的神通廣大吃一驚。

    那兩人可不是別人,西邛崍野龍山的兩個當家「大長毛」丘成根與「白面修羅」東方青二人是也。

    小玉兒以為,今天似乎是封神日,該歸位的就要歸位了,要不然為什麼連不該來的也到齊了。

    封神榜上講得清,是神是妖有分明,是神上天庭,是妖就下煉獄吧!

    別以為下煉獄又怎樣,那可得一番掙扎吶!要不然你看對面的大寨前,一場廝殺展開了。

    十八盤大寨的人馬分別被官兵各自埋伏處逼在大寨前,什麼老虎挾竹尖餅,陷坑與套繩,均難擋官兵的人多勢眾。

    便是有人上了陷坑,跟上來的官兵便是使力的衝殺過來,這光景正是五打一,大寨的人馬只好往大寨上而逃。

    這光景,官兵這一回是地毯式的掃過去一個不留了。

    趙大刀帶著十幾個嘍兵自山崖一邊奔過來,他一邊跑一邊吼:「爹,狗腿子們太多,西崖擋不住了!」

    趙瘋子沉叱,道:「咱們設了那麼多的陷坑也阻擋不了他們?」

    「全部不及發動,被破了!」

    趙瘋子一聽之下,立刻對兒子趙大刀道:「趕快,去把斷腸溝埋伏的人都喚回來,大家把力量結合在一起,娘的!

    狗腿子們來得真快,霍老三、郭老二怎麼一些消息也沒有,他們……」

    趙瘋子道:「爹,希望他們殺了包大銘幾人再奪下蜈蚣嶺,咱們正好撤往那裡重整旗鼓!」

    趙瘋子吼道:「快去呀!斷腸崖還守個什麼勁!」

    趙大刀匆匆往一道小山道疾奔,忽見「秦嶺夜叉」石棟端著鋼叉與他的兩個徒弟左公太、王大力二人來了。

    趙瘋子一見,急忙迎上去,道:「老哥哥,你那面的情況怎麼樣了?」

    石棟慎目吼罵:「操他娘!狗腿子們請來爬山好手抄咱們後路,幾處險要之地他們不作正面攻,攀過斷崖墜繩索,一路滑下幾十個,弄得孩兒們腹背受敵。」

    趙瘋子跺腳,道:「這他奶奶的必是有識途老馬才會出這種怪招對付咱們了!」

    不旋踵間,只見丁卯也奔來了。

    趙瘋子上前道:「怎麼樣了?丁老弟台!」

    丁卯喘著大氣,道:「趙當家,情況有些不大妙,我聽到斷腸溝那面已經幹上了,殺得凶吶!」

    趙瘋子咬牙道:「可恨我把兵力分散了,至今還不知道霍老三與郭老二當家是否已得手回來?」

    石棟沉聲道:「他二人一定回不來了!」

    趙瘋子一驚,道:「老哥哥何出此言?」

    石棟聳動鼻子,道:「想也知道,事情哪有這麼巧,偏偏咱們力量分散,官兵們就打來了?」

    丁卯道:「我也這麼想,事情有溪蹺,趙大哥你得趕快拿主意。」

    突然,半山下傳來石破天驚的一聲「轟」,眾人低頭看

    去,哦!山坡被炸下一大片,怎麼的、這次還帶有火藥呀!

    那可就慘了。

    大伙正在吃驚中,忽走不久的趙大刀灰頭土臉的又奔了回來,他還吼叫:「爹,狗腿子們攻上來了,娘的他們心腸狠手不軟,見了人就是亂刀砍,拿咱們的人不當人,一路上山來了!」

    趙瘋子面皮抽動,他把刀一搶,道:「你們大伙都聽著,咱兄弟們當初上山就未打算壽終正寢,如今狗腿子們打算對咱們兄弟趕盡殺絕了……」

    他激昂的站在大寨前的台階上,下面近百名集中的大漢們卻瞪眼。

    瞪眼,當然是要聽聽他們大當家下面的話了。

    趙瘋子左手大刀猛一掄,右手短刀指天,道:「該咱們上天去歸位,他媽的,那是在劫難逃,死了一死百了,只不過好漢死得像把火,要轟轟烈烈的拼,至少你們每個人要拖個墊底的,兄弟們,常言道得好,怕死就會死,不怕一死才會殺出一條血路來,我親愛的兄弟們,跟我趙瘋子殺呀!」

    他這真是一段叫人心血翻騰的說詞,果然引得大寨前的人吼聲大震;「殺!」

    當頭兒的人物就是不簡單,什麼時候說什麼話,什麼地方演什麼戲。

    趙瘋子就是這號人物,他正要干吶!

    石棟伸手攔住,道:「老弟且等!」

    趙瘋子道:「老哥,你說!」

    石棟道:「我以為由我在前面,咱們直下斷腸溝,咱們把官兵們引到山溝裡,游擊式的宰他們。」

    趙瘋子這才跺腳,道:「娘的!小姑奶奶又不在,她曾叫咱們。打得過就打,打不過打游擊,娘的!我怎麼全給忘了。」

    石棟道:「後悔已來不及了,咱們再不趁他們還未衝上之前布好陣勢就慘了!」

    趙瘋子重重點頭,道:「好!咱們大伙斷腸溝會合了,殺呀!」

    「衝呀!」

    十八盤大寨這麼一湊合,人馬雖沒有一百也有八九十,大伙緊緊的排成兩行緊連著一路往山下衝去。

    大寨這是拋棄了!

    石棟的主意很好,這樣至少不會再像上次一樣被人用火燒了大寨。

    那「秦嶺夜叉」石棟夥同他的兩個徒弟左公太與王大力,三個人舞動著大鋼叉奔在前面開道。

    只見這三把鋼叉舞得大片極光勁射,端的令人心生畏懼,不少官兵見這三人兇猛,尤其那石棟身材姐又高,滿頭毛髮一大半倒著長,宛似真的夜叉到凡塵,早就往一邊急急閃躲不迭。

    再看趙瘋子,他身邊除了兒子趙大刀以外,便是包大力與莫布士二人,他四人前面走,後面跟的是嘍兵,這第

    一批人馬也凶狠,舉刀就是一路狂砍不稍讓。

    於是,隨之又是第三批連上來……

    這第三批人馬非別人。由丁如一馬當先協同著才加人不久的司徒膽與呼延豹,三人也帶了一批陵兵往下衝!

    這光景如果再有霍大牙與郭棟長在大寨,今天鹿死誰手還真難說了。

    只可惜趙瘋子一夥還不知道霍大牙與郭稼長以及帶去的一百嘍兵,他們早已經不在這痛苦的人世上了。

    這時候有個帶隊的武官厲吼,道:「弟兄們快往山下退,把布袋口收緊了!」

    這人舞著三節棍嘩啦啦的盡在空中搶,仔細看,嗨!他可不是別人,年輕剽悍的的於統領是也。

    於統領未去南陽府,他高昇在長安城,對於十八盤大寨的趙瘋子一夥「死灰復燃」,他早已耿耿於懷。

    於統領幾次與趙瘋子搏殺。他太瞭解十八盤的形勢了,這一次官家來剿山,一大半是於統領的計劃。

    於統領也有計劃,他原來把人馬圍住大寨,然後故意弄個缺口叫山賊們往布袋口裡面鑽。

    可也真的巧,於統領就是要把內賊統統趕進斷腸溝,在那種絕地才好加以殲滅戰,想往山林中逃,那就難了。

    於統領果然是領導人才,他請來的幾位江湖人物埋藏在斷腸溝不出面,等到時機成熟,這些人物就會各找對象,搏殺自由,一般山賊就交由官兵們處理了。

    於統領的這種安排,應該是萬無一失的。

    這些也正是行動前的計劃,如今正一步步的實現了。

    一批批的山賊一路衝到了絕崖附近,他們沿著一道十分陡峭的斜坡一個個連跑帶滑的下到小溪邊。然後躍過了山溪往斷腸谷奔去。

    這時候官兵們由三方面宛似螞蟻雄兵般衝殺過來了。

    那震天般的喊殺聲,聽得人肝膽欲裂,刺目耀眼的刀槍劍戟,宛如銀河星瀉般的嚇死人了。

    就在這時候,斜刺裡,大殺手司馬嵐飛一般的迎上石棟殺去。

    「姓石的,可認得齊王府的司馬嵐!」

    正在奔跑的石棟猛側頭,不由咬牙帶冷笑,道:「王八操的,吃老子一叉。」』

    他的又不是刺,是掄掃,那股子剽悍怪嚇人的。

    司馬嵐也冷笑,道:「今天你們。個也別想逃!」

    這兩個人交上手,立刻殺得忘了自己是誰了。

    石棟兩個徒弟不跑了,他們準備合擊司馬嵐,卻聽得附近有人吼:「來吧!這時候還觀戰呀!」

    左公太與王大力猛回頭,兩個年青漢子奔來了。

    這二人不是別人,沙家堡的兩位少堡主沙豹、沙剛二兄弟是也!

    四人碰上不多言,雙方立刻幹起來。

    那沙豹迎擊左公大,沙剛怒戰壬大力,他們就在山溪附近殺起來,一時間還分不清誰佔了上風。

    遠處有人厲吼:「趙瘋子,你還想活命嗎?」

    趙瘋於一聽吃一驚,不用看便知道是誰了?

    兩把刀猛一抖,趙瘋子仰天長嘯:「殺!」.

    是的,於統領從另一方向追上來了。

    姓于的抖動手上包鐵三節棍一上來便是長打近砸十七次,口中厲吼:「今天是你的死期到了,哈……」

    趙瘋子大吼;「去你娘的,誰死尚難預料。」

    於統領邊打邊說話,他的棍法一點也不亂:「娘的,趙瘋子也會上當呀!」

    「怎麼說?」

    趙瘋子也是左右雙手並殺,但話還是照樣講,他當然想明白自己上了什麼當。

    於統領心中一直,因為他就是要趙瘋子真發瘋,發瘋便會急躁,此刻只要趙瘋子氣結才更好。

    於統領十分愉快的道:「難道你趙瘋子還沒發覺,你們派去蜈蚣嶺的人馬.一個也未口來嗎?」

    趙瘋子厲吼:「你怎麼知道?」

    於統領道:「原是商議好的計,那花近衛早粑你的陰謀轉告蜈蚣嶺那批革寇了,你想想,他們知道你的陰謀他們會怎樣?哈……」

    趙瘋子不由驚怒交加,他果然發了瘋似的大吼,道:

    「老子同你們拼了!」

    立刻間趙瘋子瘋狂的與於統領狂殺起來。

    趙大刀突然往遠處高聲吼:「丘叔你們快過來,咱們力量別分散,」

    遠處兩個大漢剛奔到山溪邊,一聽趙大刀的呼聲,便過來了。

    這二人可是有來頭,西邛崍野龍山的「大長毛」丘成根與老二「白酉修羅」東方青二人過來了。

    趙瘋子早與這二人有勾結,為了奪取蜈蚣才把這二人請來的。

    兩個人剛奔一半,斜刺裡躍出兩個官捕分別攔住這二人的去路。

    丘成根與東方青一看也自一怔,這二人竟是他們二人的剋星,一個是長安的捕頭羅威,另一個乃是咸陽城的兵總張大孔。

    原來這二人曾在西北幹過緝盜工作,雙方這一碰上面也算是他娘的老對頭了。

    那還用多言嗎?碰上面只有干吧!

    沙為仁擔心兩個兒子安危,正要奔過去,卻見兩個大漢迎上來。

    迎來的人乃是司徒膽與呼延豹二人,沙為仁想不到寨上還有這兩個兇徒在,雙方碰上面,沙為仁已無暇再管兒子了。

    此刻官兵已往斷腸谷中包圍過來了,只一看便知道,官兵至少五百多名,而山賊還不到二百人,這一仗顯然對官家有利多了。

    於是斷腸谷中一片廝殺聲、那「武關一把刀」』丁卯這才剛躍過山溪,一片亂石堆與荒草間,他已經被七八個官

    兵圍上了。

    丁卯發一聲喊,砍刀疾掃又砍,立刻被他砍翻近身的兩個兵了。

    人吶!只一動上刀便會紅了眼。

    丁如此刻就紅了眼也狠了心,他也心中明白,這一仗如果能保住性命,那才證明自己的祖墳上多了樹也埋對了方向。

    「殺!」

    他一邊殺一邊左右突圍,真幸運,高手不見來對陣,一般官兵還真不敢太接近。

    附近已有不少嘍兵躺下了,那鮮血還有順著山溪往下流,雖不算血流成河,可也稱得上鮮血染紅了山溪。

    且說惡鬥中的石棟與司馬嵐二人,此刻早已殺得難分難解,任誰也不敢接近過去。就在溪邊亂石中,石棟長嘯如虎,雙手中的鋼叉已往司馬嵐撞去,他已忍無可忍的要分出生死來了……司馬嵐更狠,他不但不退,拼著挨一叉也要殺了這個橫行秦嶺三十年的夜叉王。

    「轟」聲起處,立刻聽得幾聲脆響,緊接著便是兩聲高亢,而又淒厲的大嗥。

    「哦……」

    「晤!」

    石棟的叉掃在司馬嵐的前胸一尺長,司馬嵐皮開肉綻肋骨現,然而司馬嵐仍然有賺頭。

    石棟的鋼叉不撒手,但他已沒有雙手了。

    石棟不是不撒手,他的兩手仍然緊握著他的鋼叉,當鋼叉跌落在山溪中的時候,清楚的看到水中的兩隻手仍然隨著鋼叉而沉於水底。

    石棟抖著兩隻斷了手的長臂,發出狼嗥也似的喊叫聲,而震得長溝野鳥紛飛。

    七個官兵一見,發一聲喊,揮刀殺了上去。

    石棟手上沒有叉,他甚至連手也沒有,誰怕他。

    「碰!碰!」

    「哎呀!」

    幾個官兵想撿便宜,早被石棟飛起兩腿踢得兩個迎身的大兵昏死在山溪邊。

    於是,一陣亂刀砍上去,那石棟抖著無臂直立而不即倒下去。

    他不動了,但雙目直觀向遠方,呵!那個方向就在對面的高山上——小玉兒就看到石棟這副天神模樣。

    七尺巨軀被幾個官兵推倒下去,有一半跌在山溪裡,哦!霎時溪水變得更紅了。

    附近與沙昆仲二人搏殺的左公太與王大力二人,只聽得石棟的喊叫聲,二人不約而同看過去,正見石棟兩手沒有了。

    這二人大吼一聲:「師父——」

    「哦!」

    「唷!」

    兩個人沒經驗,這麼一慌叫,早被沙家兄弟疾出刀砍翻在一片荒林邊。

    沙家兄弟得手就往老爹那面奔,」這時候有四個大兵正為司馬嵐把胸前的傷口敷藥包紮著。

    正在與七個官兵合擊呼延豹與司徒膽二人的沙家堡堡主沙為仁,忽見兩個兒子奔來,心中立刻似落下大石般輕鬆了。

    沙剛與沙豹二人一到,也不多說廢話,兩人便殺上去了,兩兄弟殺法凶勇,再加上今天這場面可說已勝券在握,什麼顧忌也沒有了。

    這就令每個人產生篤定感,這樣才更能把武功發揮到最高境界。

    沙家兄弟二人合台呼延豹,沒幾個照面,已被沙剛一刀砍在他的大腿上。

    呼延豹一聲罵:「操你老娘的!殺!」

    呼延豹把刀猛往沙剛刺去,冷不防被沙豹斜踢一腿,直把重心不穩的呼延豹踢得一頭撞在石頭上。

    呼延豹真不走運,他的頭正撞在石頭上,立刻挺了一下,便不動了。

    這光景司徒膽全看到了。

    司徒膽暴斬十九刀,他拚力擊退圍上來的官兵,抹頭便往山溪另一邊躍去。

    司徒膽已躍在半空中了,突然一溜冷芒出現——

    「哦……唷……嘩……」

    司徒膽的巨軀半途跌落在山溪裡,他的背上正插著一把刀,那是沙為仁出手擲出的尖刀,狠狠的紮在那司徒膽背上半尺深。

    這裡殺戮剛在喘口氣,附近傳來尖嗥聲,本由得引起人們的回看。

    立刻,有人大叫:「快殺過去呀!張捕頭流血了!」

    原來「大長毛」丘成根同捕頭張大孔搏殺中,被丘成根在他的大腿上狠狠的切了一刀——丘成根善使地越刀法,他在一路搏殺中突然絕活出手,張大孔不及問讓,大腿上一刀令他再難閃動。

    丘成根一招得手隨身上,他的刀已揚,卻被沙為仁一刀捅個正著。

    「姓丘的,你可認得沙某人?」

    丘成根嘿然道:「不就是有個瘋女的沙家堡堡主!」

    他這是不挑好話說,刺激的話惹人厭,沙為仁就火大了,他最恨別人提他的大女兒沙妙妙!

    沙妙妙被大喇嘛坑過,沙妙妙也愛死了熬傑,只不過熬傑當年不是為了討老婆——

    熬傑是想找個女子為他生個一兒半女的,為的是他身邊藏著一本絕世武功秘笈,他不想別人學這武功,當然他又是個番僧,那只有暗中找女人了。

    當年熬傑一共找了七個女人,卻只有金娘子為他生了個小玉兒,難道這是天意?

    此刻,哪有時間談過去,此刻正在殺得緊要時候,那

    沙為仁聽丘成根的話,舉刀就殺,他口中還厲吼:「我宰了你這嘴巴缺德的畜生!」

    沙為仁出刀,他的兩個兒子也出刀,殺得人仰馬翻的丘成根立刻陷入危機中。

    「喂!不要臉吶!父子三人殺一個……哦……哦……」

    他的話才說完,沙為仁的一刀已經切過他的後背上,鮮血噴濺中,沙豹忽又遞上一刀,正刺在丘成根的小臉上。

    丘成根中噎了一口大氣,便被沙剛一腿踢翻在地。

    沙家父子也紅了眼,轉而去殺東方青ˍ

    東方青已經同捕頭羅威殺了棋逢敵手,如今又加人沙家父子兵,他哪受得了,這就想拔腿逃了。

    斷腸溝只有斷腸人,斷腸溝是沒有生還的人。

    就在東方青剛回頭,回頭已無岸了,回頭正撞上一把尖尖的刀刺進了他的胸口上。

    沙剛咬牙道:「死吧!」

    於是,野龍山來的助拳的二位頭頭真的死得慘了,當然,他二人又怎會想到這一天。

    干山寇的人永遠也不會想到有這麼一天,如果他們想得遠,江湖上就會缺少些什麼人了。

    張大孔與羅威兩捕頭見沙家父子殺了野龍山兩個首領,立刻上前致賀。

    那張大孔道:「賢父子不但降了惡人,同時也得到官府的賞金一千兩白銀吶!」

    這真是意外的好消息,尤其在此時此刻聽到,更是令人心情大快,士氣大振。

    沙為仁道:「有這種事?」

    張大孔道:「長安早有這二人的通緝榜文,不論生死,一千兩賞銀吶!」

    沙為仁大笑,道:「咱們不能獨得,少不了還有二位的一份』哈……」

    正在高興著,忽聽遠處十幾個官兵圍緊了兩個大漢在狂叫不休。

    沙為仁揮手,道:「走,咱們殺過去!」

    父子三人舉刀撲過去。

    只見是兩個大力士,兩個人已全身冒血,仍然對撲上的官兵抓起來往地上摜,地上已經有五個滾在地上直哀叫呀!

    沙為仁一聲冷叱,道。「各位閃開了。」

    官兵們分開一條路,沙為仁父子三人已站在兩個大力士前面。

    這二人不是別人,包大力與莫布士二人是也。

    這二人加人大寨落草為寇不久,早被趙瘋子著中,收為身邊近衛土,如今一陣混戰,兩個人已經被這批官兵另外包圍住。

    這二人孔武有力,只可惜刀法很平常。早被官兵們放了血,可就是流血不叫嚷……此刻,沙為仁一看冷笑了:「過去,你們一人對付一個,要幹得利落。」

    包大力咬牙,雙掌十指箕張,咬牙道:「王八操的!你可別被包大爺抓住,那就有你消受的了!」

    沙剛吃吃一笑,道:「你才要生受了……」

    他拔身而上,快刀便在他一個高空騰翻中往包大力的頭上砍下去。

    包大力似乎不在乎沙剛這一刀,他忽然雙手空中撈一把,左手撈空,右手卻把沙剛一腿抓了個結實。

    這真是想不到的事,沙剛的一刀落了空,包大力已掄起沙剛的身子,這光景沙剛非被包大力摔在石頭上撞死不可!

    「殺!」

    沙為仁平飛而起,快不可言喻的自包大力回轉的身子一邊錯過,便見一顆好大的人頭往地上落去。

    那是包大力的人頭,包大力沒頭了,但包大力的身子仍在旋,而且雙手抓牢的沙剛,就在包大力的人頭已落地滾了一丈外不動,才雙手一鬆,生生把沙剛拋向一片山兒上去,「轟」!

    「咚!」、

    「晤……哎……」

    包大力的身子倒了,人頭都沒有了當然站不久的。

    沙則也慘!整個身子撞在石塊上,何止是七葷八素,全身骨節也似乎散掉了。

    沙剛一挺未站起,張口噴出半盆血,沙為仁撲過去了。

    「剛兒!」

    這時候就聽得「噗」的一聲響,緊接著莫布士雙手傷緊了,肚皮、雙腿絞絆著往外撞去。

    沙豹捅莫布士一刀在肚皮上、沙豹不及拔刀就閃開了,刀還在莫布士雙手按著吶!

    沙豹也奔到沙剛這面來了。

    「怎麼樣了?」

    沙為仁道:「你哥需立刻醫治。」

    忽然間,一陣亂刀聲,只見十幾個官兵下刀不按章法,生生把莫布上砍死在地上。

    遠處傳來淒叫聲,這些聲音還真的此起彼落,不少大兵也斜躺地上在哀號,這光景還真應了那句話——官兵又怎樣,照樣也挨刀!

    一處陡峭的斷崖下面,趙家父子二人被堵在那一塊絕地上了。

    那還真是絕地,也是個陰森森的地方,因為抬頭看,上面的一段正是山道斜斜的,這兒也是第一次花正剛們與趙瘋子一夥廝殺的地方。

    再看崖下這地方,森森白骨一大堆,怕有好幾十具那麼多。

    原是山溪打此過,白骨多了,溪水往外偏三丈,便也形成了小小白骨灘,只這光景就嚇死人。

    這時候死守在趙家父子身邊的嘍兵不足二十人多,二十個身上儘是鮮血的大漢,也是平日裡最聽趙家父子話的基本死士。

    於統領的身上也冒血,但他一副冷傲的不在乎。他的面上無表情,卻在嘴巴上下功夫一

    雙方相隔著山溪,於統領沉聲道。「姓趙的,你為何不瞧瞧你腳下踩的是什麼,」

    趙瘋子的頭上起了幾個大肉包,全是於統領的三節棍印出來的,他聽了於統領的話,仰天哈哈大笑,那笑聲聽得人汗毛也直了。

    趙瘋子道:「姓于的,趙大爺足下踩的什麼?你個王人操的會不認得?人的骨頭呀!骨頭你沒有,人吶!早晚白骨一堆,不論這人如何死去,死總是早晚如此,有什麼大不了的!」

    於統領道:「姓趙的,你誤解了本統領的話了,本統領也知道人死白骨一堆,只不過,我問你可知那些死者,他們如今就在你身邊,他們也正等著撕食你的肉,他們也等著拖了你的靈魂上豐都閻王殿鬥爭你了!」

    不料趙瘋子又是一聲裊笑,道:「去他娘的鬼呀魂的,趙大爺不信這一套,如果真有那邪玩意兒,老子仍是一刀一個殺,便閻君也要殺!」

    他立刻舉著雙刀大聲吼:「殺,殺,殺!」

    真叫凶煞,趙瘋子當之無愧。

    其實他此刻也不能求告低頭,趙瘋子心中明白透了,今天這場面是走上絕路了,便是求告什麼,最後免不了還多了一項羞辱。

    趙瘋子是不會被五馬繩拴回長安,像個被抓的狗熊,他要英雄式的倒下去。

    他早把人生看穿了,不就是死嘛!何不死得轟轟烈烈像個大丈夫。

    有人說,大丈夫既不能裹屍沙場名揚千古,他就他娘的遺臭萬年又何妨。趙瘋子是不指望揚名千古了,當他走上草莽不歸路的時候就打算臭他娘的萬方年了。

    於統領聽著趙瘋子發瘋似的三聲喊殺不由怒叱,道:

    「趙瘋子,你也未免太不上路了。」

    趙瘋子大叫:「老子已上了不歸路,你-嗦個鳥!」

    於統領道:「你一人死了也不想身邊的人吶,要他們陪你一起死?」

    趙瘋子一怔,他看看身邊的兒子。

    不料趙大刀吼道:「爹,」別上當,兒子是個越獄犯,再回籠死定了!」

    趙瘋子再看身邊的人,不料身邊的十九個大漢都點頭,其中一人道:「娘的!當家的,咱們都是兩手血腥,哪一個沒有殺過人,一旦上了當,操他媽的咱們都變成他們耍的猴子了!」

    趙瘋子嘿嘿笑了。

    他提高聲音大聲吼:「姓于的,老子差一點上了你的惡當了!」

    於統領道:「難道我的話不實在?你有幾成活命機會?

    何苦……」

    於統領還未說完話,趙瘋子已大罵,道:「去你娘的機會,你一個小子只不過在為你的人馬找生路,一旦再幹上,咱們以死相拼,你們不也陪上許多人,娘的!你的心眼自費了!」

    不錯,於統領正是這個目的,只要趙瘋子這些人拋刀投降上了綁,他就會在這斷腸溝裡把他們全殺光,而且是乾乾淨淨的完事,他才不會再把這些山賊押進長安城,那有多麻煩呀!

    計謀既然被識破,於統領一聲大吼:「快去,把幾處山口埋伏的弓箭手召來,就不怕他們不投降!」

    立刻有人分開來跑,趙瘋子一聽,這才明白官兵們還來了弓箭手,為了怕有漏網之魚,分別埋伏在幾處險道要隘,真是狠毒呀!

    趙瘋子才不會叫弓箭手趕過來把他們當活靶幹掉,只聽他一定雷吼:「兄弟們,咱們陰陽路上再集合,現在跟我殺!」

    趙瘋子一馬當先往山溪這裡躍過來,緊接著就是二十個似猛虎的惡漢雙手抱刀又撲過來了。

    於統領大叫:「圍緊了,殺!」

    他當先迎上趙瘋子,這時候沙為仁也過來了,還有個羅威也不弱,官兵約有四百人,把這兒重重的圍了個裡三層、外三層,水洩不通!

    羅威迎著趙大刀,二人拼得可真兇,那沙為仁卻迎去趙瘋子,他與於統領二人合擊趙瘋子。

    趙瘋子發覺來了沙為仁,他一邊殺一邊罵:「姓沙的,操你娘親老婊子的,你上一回插一腳,趙大爺不與你計較,你他娘的又來了!」

    沙為仁簡單的道:「來宰你!」

    「也當官家狗腿子呀!」

    「放屁!老子的生意是牛馬羊帶皮貨,每年山路走的多,卻偏偏你們攔路搶,你想想我應不應該出手呀?」

    趙瘋子火大了,他雙刀抵擋沙為仁也攔殺於統領,一邊殺一邊還指揮吶!

    「兄弟們莫分散,力量集在一起彼此照應分進合擊!」

    這些大漢可全是趙瘋子的子弟兵,趙瘋子的吼聲,大伙還真的在響應,就是不見有人亂來。

    一時間官兵還真棘手的難對付,只不過時間稍久,這些人還是無法衝破包圍圈,就在這斷腸溝的三角乾草石地帶移動不過半里內,雙方嘶叫狂吼著。

    刀槍撞擊中,忽見捕頭羅威發一聲吼:「死吧!個小死囚!」

    「哎唷!」

    這一聲嗥叫不要緊,正在全神搏殺的趙瘋子吃一驚,因為這是兒子大刀的叫聲。

    趙大刀的傷才沒多久,還在調養中,如今又怎是那捕頭羅威對手,胸前連上左肩,狠狠的被切了一刀。

    趙大刀被殺得往一邊斜去,正撞在幾個官兵刀叢裡,於是,機會來了。

    聽吧!亂刀砍人是殘忍的,管你身上什麼部位就是一陣亂砍殺,「咚砰」之聲似切瓜,趙大刀就再也沒出聲。

    趙瘋子可急了,他衝過叢叢刀芒,人已奔落在兒子的身邊,哦!他眼紅了:「大刀,爹給你報仇了!」

    什麼樣的惡人也只認自己人,趙瘋子自不例外。

    趙瘋子看著兒子在自己面前斷氣,那一雙眼神好可憐,半片面皮不見了,血……

    「我給你們拼了!」

    於統領冷冷道:「你早就在拚命了!」

    他和羅威與沙為仁,三人合去趙瘋子,漸漸的,便也把趙瘋子一人孤立起來了。

    這時候趙瘋子那些人已經倒下一大半,這麼多的官兵,便三頭六臂也難撐。

    趙瘋子拼上老命了,他的面上在抖動,出刀幾乎都是在拚命。

    於統領邊殺邊冷笑,「姓趙的,自裁吧!你此刻快變成孤家寡人一個了。」

    趙瘋子咬牙咯咯響,他心中在打算,總得弄個墊背的,他娘的,看來看去還是你姓于的!

    趙瘋子心中有主意,反而不管於統領說些什麼了。

    於統領又道:「趙瘋子,似你自以為草莽英雄人物,如果此刻舉刀自裁,也算對你那些死去的兄弟們有個謝罪的表現呀!」

    趙瘋子突然厲吼如虎,平飛著宛似巨雕獵物一般猛往那於統領的懷中撞過去。

    於統領連間帶躲又掄出三節棍二十一次,直退到山溪邊的亂水草……

    趙瘋子身上頭上至少挨了七棍,鮮血也「噗叱」的流,頭上破的地方又挨棍。一旦趙瘋子連叫也沒有。就好像棍子打在別人頭上與他無關似的。

    而趙瘋子的兩把刀,右手的已砍進於統領的肩胛下面,左手的也殺得於統領七個地方在冒血,仔細看,兩腿就快成碎肉了。

    趙瘋子不叫,但於統領喊叫:「哦……」

    他叫著往山溪跳去,只聽得「殺」聲起處,沙為仁的一刀早把趙瘋子活生生砍死在山溪邊上了。

    這是一場殊死戰,也是官家的殲滅戰,當於統領被沙為仁救起來,這一場大搏殺才算終止。

    如果問誰是贏家,我就說打仗沒贏家,打仗的人是傻瓜,只不過這世上就是少不了打,而且天天都在打,天天都在鬥,鬥來鬥去都變成了輸家……這一戰只有一個人是漏網之魚,這個人真聰明,他先是裝死倒在一片血泊裡,別人流的血變成他的偽裝品了。

    就在官家追逐中,他一頭鑽入荒林中,立刻,他轉彎抹角走出山崖,匆匆忙忙的往東行。

    這人可不是別人,「武關一把刀」丁卯是也。

    丁卯真的是命大,那麼多的官兵包圍,他仍然能逃掉,那當然是命大。

    小玉兒也在為丁卯慶幸。

    小玉兒也看到丁卯逃走的事,小玉兒幾乎把全部搏殺過程看在眼裡,她心寒了。

    她看著人命在這時候還不如一隻狗,什麼尊貴?什麼英雄?如果倒在血地上,這個人就如同死狗。』

    這世上只有魔鬼才會千方百計製造紛亂,然後連他們自己也拖進去而死得像狗一般叫人唾棄。

    小玉兒心情又是一層陰影罩上去,江湖上的一切,早令她寒心了。

    武功高到她這樣的高手,才真正的厭惡殺戮,因為她不是魔鬼。

    小玉兒怎會是魔鬼?

    小玉兒下得樹來往大道方向走,猛然聞蹄聲傳來,想是在三里遠處,她正在四下觀看,忽又聽得一長聲的哈哈狂笑傳來。

    小玉兒急奔過去觀看,她的心中猛一沉;

    「怎麼了,事情怎會這麼巧!」

    原來自南陽府的花正剛率人破了蜈蚣嶺山寇之後,那五台山的天一和尚提著他的禪杖騎馬過來了,還真應了誰說的那句話——不是冤家不聚頭。

    此刻,天一和尚那麼巧妙的遇上了丁卯。

    丁卯也真倒霉,他奔到山溪邊先洗了身上血跡——那可不是他身上流的血,半身濕漉漉的轉到大道上的時候,他再也想不到天一和尚會騎馬過來了。

    這二人至少相互交手三次,誰也不服氣誰。

    那天一和尚還不知道十八盤大寨完了,但見丁卯如此狼狽,他可也猜中了幾成。

    「哈……姓丁的,咱們又遇上了!」

    丁卯怒道:「你這酒肉和尚陰魂不散!」

    「好說好說,看你如此狼狽,八成十八盤大寨也完了吧?」

    丁卯道:「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那定是完了,我和尚剛辦完一件大功德,蜈蚣嶺的那批山賊咱們連根拔掉了。」

    丁卯叱道:「娘的,你盡找熱鬧地方撿便宜!」

    天一和尚道:「若非兩邊一起動手,十八盤大寨我和尚是非來不可,唉!分身乏術呀!」

    聽起來他似乎損失不少的樣子。

    丁卯可火大了,十八盤大寨完了,可是那批官兵不會往東來,他們是回長安的,那麼,今天正好找這和尚發洩一下胸中悶氣。

    「嗆」的一聲,丁卯自背上拔出他那把砍刀,冷冷的對天一和尚道:「和尚,你不會叫我把人從馬背上拖下來做了吧!」

    天一和尚嘿嘿一笑,道:「你是什麼人物?和尚從未把你姓丁的放在心上。」

    他拖著禪杖跳落馬下來,又道:「我和尚認清楚你是個漏網之魚,正好拿你送衙門領賞了。」

    丁卯一聽更火,怒叱道:「奶奶的,你是個出家人,何謂慈悲為懷呀!操!」

    天一和尚道:「和尚超渡你正是慈悲為懷,這個道理你懂嗎?」

    丁卯大罵一聲:「去你娘的!殺!」

    「叮噹」之聲驟起,這二人就在這山道上幹起來了。

    那天一和尚邊移邊吼叱,宛如猛虎在發威,丁卯也不示弱,刀刀都想要天一和尚的命。

    天一和尚又把他那一百零八式羅漢杖法施展開來,就是一路狂砸掃怒打直搗。

    丁卯的砍刀也不弱,攔殺得好不凶悍!

    這二人完全以力為後盾,招式為先鋒,誰也不讓誰,只不過時間一久,丁卯可就露出敗象了。

    丁卯為何會腐敗象,實乃丁卯早在斷腸溝的時候就出盡力氣,此刻他還未吃東西吶!

    俗語說: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

    丁卯已經兩頓沒有吃東西了,又怎能同以往一樣和那天一和尚力拼呢?

    天一和尚也發覺這丁卯今天有點不濟事,不由心中一寬,立刻手緊了又緊,舞起禪杖一路打!

    「砰!」

    「哦……」

    丁卯這一聲叫喊直衝雲霄,他的右腿橫面被禪杖打得撲地一跪。

    這真是個好機會,丁卵的砍刀拄在地,而天一和尚揮杖便使力的直搗向了卯的心中窩處了。

    丁卯也真吃一驚,因為他無可閃躲。

    「轟!」

    「哦……」

    這一聲叫可不是丁卯!

    天一和尚一屁股搓地三丈外,他的虎目睜得圓,手中禪杖幾乎抓不穩,而兩條臂也隱隱作痛。

    於是,丁卯抬頭了,他也微微的笑了。

    人在鬼門關口又回來,他是應該笑。

    天一和尚怔怔的看著三丈外站定的小玉兒:「是你,史姑娘!」

    是的,小玉兒出手了。

    小玉兒不是為了救丁卯才出手,小玉兒想到了丁香阿姨才出手的。

    丁香為了丁家,她已經出盡了力氣,所以丁卯不能在這時候死,小玉兒以為那會傷了香阿姨的心。

    小玉兒出拳擊退天一和尚,她淡淡的道:「大師,別再殺人了!」

    天一和尚道:「他該殺,他助紂為虐,與山寇一個鼻孔出氣,是個大盜呀!」

    小玉兒道:「不是的,他沒有攔路打劫。」

    天一和尚道:「史姑娘,你江湖閱歷不深,他正是個標準強盜。」

    小玉兒道:「我說算了!」

    天一和尚不高興的自地上爬起來,道:「史姑娘,你在江湖行,好歹分不清是很危險的呀!」

    小玉兒道:「我知道了。」

    天一和尚自知兩個也不是這丫頭之對手,但他心中還是不服。

    「史姑娘,我來時聽到一件事。」

    「關係我的嗎?」

    「不錯!」

    「你說。」

    「寨上喇嘛教派出高手找你了。」

    「找我『幹什麼?

    「你可曾殺過兩個喇嘛?」

    小玉兒冷笑,道:「我幾乎把他二人打死在渡口,我知道短時間他們站不起來的。」

    天一和尚道:「得,這就是你史姑娘的江湖閱歷差,沒能斬草除根才會有禍事,我不一樣。」

    他指著瘸腿的丁卯,又道:「對他姓丁的,我非斬草除根不可,他今天必死,他死我就安心。」

    小玉兒道:「你說的喇嘛我不怕,今天你也不能殺他,我說過,你可以走了。」

    天一和尚大吼,道:「道理我也說了,實例也對你講過,你怎麼不聽聽我的呀?」

    小玉兒回身走到丁卯面前。

    丁卯卻冒出一句:「名譽當家的,我幸運遇上了你。」

    小玉兒伸手,道:「刀給我。」

    丁卯一怔,道:「名譽當家的,你要刀?」

    「拿來,」

    丁卯只得把砍刀交在小玉兒的手中,他怔怔的……

    小玉兒舉著丁卯的砍刀——那把三十二斤六兩重的砍刀還閃耀著冷芒。

    小玉兒舉刀冷冷道:「我可以告訴你二位,十八盤大寨沒有一人活著走出來,你……」

    她看著丁卯,又道:「你幸運。」

    天一和尚大吼:「史姑娘快殺了他為民除害!」

    小玉兒忽然對天一和尚叱道:「就知道殺人,你是出家人吶!」

    天一和尚吃一驚疾退,他真怕小玉兒揮拳,那是無法閃躲的。

    小玉兒仍然舉著刀,她對丁卯道:「我丁阿姨對你是很照顧的。」

    丁卯急道:「我與你丁阿姨是自小一起長大的。」

    他立刻拉起關係了。

    小玉兒道:「你這一次不應來的,可是你來了,那會叫阿姨心痛的。」

    丁卯道:「這我知道,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總要對趙當家他們講義氣道義吧!」

    小玉兒道:「十八盤大寨完了,你以後應守住你的夏玫瑰過日子,莫忘阿姨要丁家有後。」

    丁卯心中一寬,他這是命又撿回來了,忙點點頭,道:

    「史姑娘你放心,我再也不出武關了。」

    小玉兒道:「那麼你以後也用不到這把刀了。」

    哈哈一笑,丁卯忍住痛苦,道:「史姑娘喜歡這把刀,那就送你了。」

    一笑,小玉兒道:「我才不會要你的刀吶!」

    說完,只見她右臂抖閃中,一股無比大的內力自她的體內傳人刀身,於是嚇人的事情出現了。

    只見那把三十二斤六兩重的砍刀,竟然寸寸斷裂紛紛落在地上。

    只這麼一招,使天一和尚也大吃一驚,忍不住大大的喝了一聲;「好!」

    丁卯可也愣住了。

    小玉兒淡淡一笑,道:「大師,別再江湖走動了,我知道銀子是可愛的,但那也污染了大師的尊貴修行,看不破這一點,修行便是虛假了。」

    她才多大,竟然看得如此透徹,實乃因為她的武功到達至高境界以後自然的反應。

    小玉兒的話很直接,倒令天一和尚有些汗顏了。

    天一和尚重重的一個稽首,道:「史姑娘,貧僧回去五台山,決心閉關清修,絕不再有江湖行之心,便丁施主這裡,咱們彼此不提過去。」

    他說完便跨上馬,頭也不回的走了。

    小玉兒也走了,只剩下了卯一人。

    丁卯還真想向小玉兒說些什麼,只是他不好多話,他看著地上粉碎的那把刀,心中還真有些捨不得。

    於是,他找來一根樹枝當枴杖,就那麼痛苦而又一瘸一瘸的往武關走了。

    丁卯這是安心同夏玫瑰過平靜日子了。

    小玉兒經過十八盤嶺的時候她還真的吃驚了。

    小玉兒想不通,山寨上已經沒人了,為什麼還要在山上放火燒?

    當小玉兒快到山道附近的斷腸溝時候,只見上百官兵自山上往山道下來,他們每人均抱著大句小包的東西,有的官兵已發現小玉兒了。

    小玉兒心中再一次不高興了,難道官兵也搶人嗎?這些東西他們拿去哪裡?官家會要嗎?

    一袋袋的糧食也抬下山來,這一回官家是大獲全勝,立了大功。

    小玉兒勒馬在斷腸溝邊。

    她遙遙的看著荒草石堆上的屍體,心中不忍了。

    忽然,遠處奔來一個人,這人只一看到小玉兒,便哈哈笑起來了。

    小玉兒只一看,便對這人道:「恭喜你了,你們助官家滅了趙瘋子。」

    來人哈哈一笑,道:「你就是最近江湖傳言的俠女吧!

    老夫沙為仁。」

    淡淡一笑,小玉兒道:「我知道你們沙家堡,沙堡主,他們……」

    沙為仁道:「姑娘,咱們也傷了人,齊王府的司馬嵐,我的兒子,還有於統領都重傷了。」

    小玉兒道:「大寨卻完了,傷也值得。」

    一歎,沙為仁道:「姑娘是來憑弔什麼了。」

    小玉兒道:「我可以見見於統領嗎?」

    沙為仁道:「姑娘跟我來。」

    小玉兒跟著沙為仁走到山崖下面,啦!受傷的人全擺在那裡。

    於統領也看到小玉兒,他就要起身迎接小玉兒了。

    但是小玉兒很快的站到於統領面前。

    「史姑娘,咱們總算滅了趙瘋子。」

    「我為統領致賀。」

    一笑,於統領道:「咱們也死傷不少人吶!」

    小玉兒道:「於統領,我有求……」

    玉統領急擺手,道:「姑娘儘管吩咐。」

    小玉兒道:「我不敢當,於統領,我為已死的人求你,你派人把死人找地方妥善掩埋,何苦叫死者暴屍荒野?」

    於統領一怔,道:「若非姑娘提起,我倒忘了。」

    他對附近的官兵大吼:「快去,下谷去把所有死的找地方掩埋了。」

    有個大老粗道:「統領,咱們死的兄弟掩埋了,賊子的就免了吧!」

    於統領一掌拍在地上,叱道:「想死是不是?人死無罪,人死有罪一筆勾消,這道理也不懂,你們馬上去,把所有人掩埋,」

    「是!」這一聲還真大,大伙齊聲吼!

    小玉兒見幾十個官兵往山谷奔,她笑笑,對於統領道:

    「於統領,祝你早日康復,我回家了。」

    於統領點頭,他看著小玉兒離開去。

    他也對身邊的人低聲道:「你們可知道,如果山寨上把她請來助陣,死的就是咱們了。」

    聽的人們眼也睜大了,大半的人半信半疑。

    現在,小玉兒心中又陷人痛苦了。

    當五台山的天一和尚告訴她,有喇嘛正在邀集高手準備找她報仇,小玉兒便痛苦了。

    小玉兒不想奪人命。

    小玉兒幾乎把兩個喇嘛呼成濤與甘天泉二人打死在渭河渡口邊,她可以把他們二人打死,然而她只教訓了他們。

    小玉兒只在大山裡打死了那個勾結夏玫瑰的褚八刀而已。

    她絕想不到那兩個天水天王寺的喇嘛仍然會邀人前來找她報仇。

    小玉兒忘了一件事,那就是江湖是非恩怨多,恩是恩來仇是仇,是恩不能忘,是仇定必報,否則這人就活得十分不痛快。

    小玉兒可以不記仇,但別人記仇,那令小玉兒茅塞頓

    開的是這個江湖原是動盪的,不安的,更是可恨的。

    小玉兒心中塞滿了這些她是無法快樂的。

    小玉兒騎馬過灞橋,她忽然發現遠處十里長亭有官兵,那是大場面的,也是嚴肅的。

    小玉兒不能隨便通行,她得同一般百姓一樣暫時的躲在附近屋子裡。

    小玉兒躲進路邊的飯館裡,她臨窗坐著沒有多久便見一行騎馬的過來了。

    這時候有不少的官服之人齊齊的守在長亭下,有的還彎腰鞠躬到地,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

    「長安都統柳清源、長安知府魏朝陽,率屬下等恭送小王爺。」

    「你們回去吧!莫忘了我要你們找的人就成了。」

    「是,立刻派人去找。」

    外面只這麼兩句對話,聽得小玉兒全身一震。

    外面是不能看的,但小玉兒卻聽得十分清楚,是他,是朱丕,朱公子又回來了。

    朱丕命人找的是誰?小玉兒以為不會是她,因為她並未帶給未公子快樂。

    小玉兒很想衝出去,她才不會把守在路旁背對大路的官兵放在心上,只不過萬一惹得朱公子認為自己莽撞就不愉快了。

    小玉兒很珍惜同朱丕之間的感情,她認為朱丕才是個懂得如何在女人面前做個真正男人的男人。

    尤其朱丕並不以為小玉兒有什麼缺點,朱丕幾乎把小玉兒當成世上最完美的女子了。

    外面突然鑼鼓喧天,文武官員恭敬的站在道中央,跟著一批侍衛護送著小王爺揚長而去。

    小玉兒跑到外面來了。

    看著遠去的朱公子,小玉兒幾乎想跑到屋後拉馬追去,她很想同朱公子再說說話。

    小玉兒更黯然了,她無奈的搖頭一歎!

    小玉兒也想著她這些年來,不是與草莽人物為伍,便是與那高不可攀的朱公子認識,而她,她又算是什麼樣的人物?

    走了,小玉兒騎上她的小川馬走了。

    這一回到寶雞,她打算再也不出門了,因為江湖帶給她的是痛苦。

    小玉兒騎馬奔向寶雞,當她天黑的時候,遠遠看到咸陽城,從咸陽到寶雞,還得快馬一天吶!

    現在,小玉兒騎馬進了咸陽,她來到了三光客棧。

    當小玉兒在三光客棧門口剛下馬,裡面有個夥計幾乎連滾帶爬的奔出來。

    「是你,小姑奶奶呀!快請進,我去叫老闆!」

    小川馬有人往馬房拉,小玉兒解下包袱與她的七星劍,她往客棧剛進去,迎面那個精明而又稍瘦的王大年急匆匆的奔來了。

    「小姑奶奶呀!你總算露面了。」

    小玉兒笑笑,道:「我阿姨她們可好?」

    王大年道:「在船上,她們很好。」

    小玉兒隨王大年走人客棧後院,小玉兒對這兒很親切,她仍然住進她曾住過的那間客房中。

    小時候小玉兒就會與「閃電手——白村人、「空空兒」丁香三人住在這客棧中,那時候小玉兒還是個六七歲的女娃吧!

    走進客房中,王大年的面上很不爽,但小玉兒可並未注意到。

    小玉兒太累了,單只看到那麼多死人就叫人在精神上疲累不已。

    王大年命人為小玉兒送來大木盆,也燒了香湯,香皂放在房間中,侍候著小玉兒好生的洗了個澡,更把丁香命人制的綢緞衣褲、小蠻靴子全都送來。

    現在,小玉兒坐在大木盆中,她看著自己那美麗的胴體,也摸著身上每一部份,她以為自己就是個女人。

    當小玉兒摸著掛在脖子上的那塊龍玉珮時候,她立刻陷入一片迷惘中了。

    那是朱公子送她的玉珮,朱公子也把那七星寶劍送了小玉兒,而小玉兒也一直把這兩件寶物帶在身邊。

    小玉兒想著朱公子,如果朱公子在身邊,那多好呀!也許……也許兩個人一齊洗著這溫馨的香水浴。

    少女啊!總是美夢沉醉,憧憬未來。

    外面,王大年命人快馬到河岸,那是因為小玉兒的關係,有消息也應該由當家的親口告知小玉兒。

    是的,小玉兒至今還不知道,有著悲慘的事情發生在她的身上了。

    小玉兒此刻當然不會知道,她現在還吃著王大年命人為她做的最好吃的東西。

    小玉兒還拉著王大年陪她吃,王大年照吃,但王大年的面上笑的十分不自然。

    就在掌燈時候,有個夥計走進來了。

    那夥計對王大年,道:「老闆,外面來一下。」

    王大年向小玉兒告個便,便匆忙的走出去了。

    王大年走到前面,急問:「叮噹家呢?」

    「在你房裡。」

    王大年急急的奔進自己住的房中,畸!妙手幫幫主丁香與張展二人都在座。

    王大年急上前,道:「幫主,小玉兒來了,她正在客房中吃喝著。」

    丁香道:「千萬別叫她知道,記住,要她把精神養足了,才能說……」

    王大年道:「幫主,你不打算見她?」

    「告訴她,我明日一早來見她,叫她安靜的大睡一覺。」

    王大年道:「洗了澡就會睡得好的。」

    點點頭,丁香道:「這孩子,她也真太苦了,才多大年紀,就一路奔江湖上,苦了她了。」

    王大年道:「說的也是,看她風塵僕僕的樣子,誰見了

    也心痛。」

    丁香忍不住拭淚,心中是苦澀的。

    半晌,她對張展說道:「阿展,我們能為小玉兒做些什麼呀?你怎麼沒有餿主意了嗎?」

    「阿香,對方太厲害了,我們唯一能做的是去『拿』呀!」

    丁香歎口氣,道:「如何下手?」

    張展咬咬牙,道:「阿香,我這就回船上,這幾天他們都在,我先帶他們大伙去寶雞,設法先把那五個大銅缽偷走,小玉兒再回去就不怕了。」

    丁香想了一下,道:「好,咱們玩命也要把五個大銅缽偷走,你快回去吧!」

    張展起身便走,而且走地有聲。

    妙手幫為什麼要偷大銅缽?偷誰的?當然丁香不說只怕沒人知道。

    但從她的緊張,當知不是什麼輕鬆事。

    沒有人再去打擾小玉兒,果然,小玉兒這一夜睡得十分香沉。

    小玉兒很久未曾如此沉睡過了。

    此時,天亮雞叫都未令小玉兒醒過來。

    小玉兒並非體力上的疲累,她實在是心靈上的疲累,有時候精神疲累才最令人無奈。

    丁香她坐在小玉兒的一邊,看著小玉兒睡覺的樣子,實在太美了,連她是個女人也喜歡。

    女人是很少稱羨女人的,但小玉兒太美了——美得連丁香也忍不住去撫摸小玉兒的秀髮。

    小玉兒緩緩睜開眼睛:「阿姨,你來了。」

    丁香笑笑,道:「玉兒,阿姨聽說你來到咸陽城,立刻急急的來看你了。」

    小玉兒坐起來,她攏著一頭秀髮,道:「阿姨,有件事情對你說。」

    丁香道:「什麼事?」

    小玉兒道:「十八盤大寨完了,趙瘋子他們沒有一個活著逃出來。」

    丁香吃驚地道:「官兵又去回剿他們?」

    「不錯!」

    「那……玉兒呀……你可知道我那堂兄他……」

    小玉兒道:「他逃過一劫,他以後不再動刀了,他回武關去了。」

    丁香立刻閉目,道:「真是老天有眼,丁家不再絕後了,但願更玫瑰多多為丁家生幾個後代。」

    小玉兒笑了,道:「會的,我以為他們不會辜負阿姨的期望。」

    不料丁香的面色變了。

    小玉兒一怔,道:「阿姨,你怎麼了,不高興?」

    丁香拉過小玉兒的手,道:「小玉兒。你為阿姨帶來可喜消息,阿姨打從心裡高興,只不過阿姨也有消息對你說,只是……唉……」

    「怎麼了?什麼消息?」

    丁香道:「阿姨說了以後,你一定要沉得住氣,千萬不能急,急壞身子就更不妙了。」

    小玉兒面皮緊緊的,她心中也緊張。

    緩緩點點頭,小玉幾道:「我見過許多大場面,那搏殺得血流成河的樣子,還有那人性最後的吶喊,我是不會受什麼事情來左右我的情緒的,阿姨,你有什麼消息,盡說無妨呀!」

    丁香道:「這我就放心了。」

    但她仍然不說,她反而命夥計把吃的送來,還對小玉兒笑笑,道:「你先吃,吃過了我再對你細說。」

    為了表示自己真的不緊張,不在乎,也不情緒化,小玉兒大方的吃著東西,不時的還笑笑。

    其實她已在心中想著,會發生什麼天大的事呀?

    吃也吃飽了,睡也睡足了,丁香這才對小玉兒道:「玉兒呀!你曾得罪過西域來的大喇嘛嗎?」

    小玉兒一怔,便把褚八刀約來的兩個喇嘛呼成濤與甘天泉二人之事說了一遍。

    丁香拍著桌子,道:「說來還是為了我丁家呀!玉兒,阿姨對不起你了。」

    小玉兒道:「怎麼說?阿姨怎會對我不起?」

    丁香道:「玉兒,就是兩天前,有五個大喇嘛找上寶雞,到你的家中了……」

    小玉兒驚道:「他們是找我的?」

    「不錯,他們指名要約鬥你。」

    「我不在呀!」

    丁香道:「原是說了的,你出外去了,但五個喇嘛不走,他們坐在大元堂藥鋪裡不住的敲著那吵死人的大銅缽,而且敲個沒完沒了。」

    小玉兒冷叱道:「豈有此理。」

    丁香道:「不但豈有此理,簡直可惡!」

    小玉兒道:「我繼父還受了傷……」

    丁香道:「你的姨丈夫妻二人也在大元堂內療傷,卻是五個喇嘛可惡,他們的大銅缽敲的聲音也有鬼,沒多久,你的繼父、姨父與阿姨被那聲音全震死在後堂上……」

    小玉兒一聽,驚怒的道:「他們該死!」

    丁香道:「人死了,他們仍然不放過,藥鋪中辦喪事,你娘帶著兩個孩子可苦了。」

    小玉兒道:「我娘他們……沒傷著吧?」

    丁香道:「是你娘見機的早,帶著兩個孩子躲在地室中,且用力的把耳朵堵起來。」

    小玉兒木然了。

    丁香道:「玉兒,五個喇嘛沒有走,他們一心在寶雞等著你,而你……非回去不可。」

    小玉兒道:「這五個惡番僧,他們住在什麼地方?」

    丁香道:「五個香僧真會撿地方,他們不住廟也不住客棧,他們撂下話,五個人住到高原的韓家洞堂去了你說怪不怪?」

    小玉兒也任了一下,道:「荒涼的韓家祠堂呀!」

    丁香道:「他們說十天之內不見你出面,他們會再到大元堂藥鋪,到時候他們的手段更厲害…」

    小玉兒不說話了,她起身便往外走。

    丁香跟上去,道:「玉兒,你這就走?」

    小玉兒道:「我好想我娘,我小弟……還有……」

    丁香道:「小玉兒,你不孤獨的,你還有阿姨,你還有妙手幫兄弟,你……」

    小玉兒道:「不,我的事我去解決,阿姨,你還是回船上吧!」

    看著小玉兒這樣子,丁香忍不住捏了一把鼻涕,差一點沒流下眼淚來:「玉兒,說什麼阿姨也要去的。」

    「不,阿姨。」

    「他們有五個人呀!」

    淡淡的,小玉兒道:「我還是一個人前去。」

    丁香看著小玉兒上馬,她不疾不徐的並不太過緊張,因為她知道自己會很快的找上大韓村的韓家大祠堂。

    但是丁香再也忍不住對小玉兒道:「玉兒,我知道我去了反而是個累贅,只不過咱們妙手幫的高手已盡出,而且早走一夜了。」

    小玉兒急急的道:「張叔他們走了?他們會沒命的,阿姨,這太危險了。」

    別人的事她反而急躁起來了。

    丁香一笑,道:「玉兒,你放心,咱們是幹什麼吃的,咱們不同人正面交鋒呀!等把他們五個大銅缽盜走以後,他們就不會再用那惡毒的銅缽害你了。」

    小玉兒突然拍馬疾馳而去。

    丁香叫了幾聲未見小玉兒回答,立刻拉馬騎上,她拍馬緊追小玉兒,這二人一前一後的往寶雞方向疾馳而去。

    一時之間,王大年也愣在客房門口。

    小玉兒很久沒有再去寶雞附近高原上的韓家大祠堂了。

    但是小玉兒卻對這兒不陌生,她曾同丁香、白樹人等在這裡住過許多日,而且不止來過一次。

    現在,小玉兒發狂似的一路狂馳,那小川馬如今很有靈性,撒開蹄子奔馳得如御風追雲快得令小玉兒十分的滿意。

    這樣的靈駒再笨的主人也不會揮鞭的。

    當然小玉兒不會打她的小川馬,她如今唯一真正可以相處的便只有這匹小川馬了。

    發狂的奔馳,也不知跑了多久,但覺太陽就快落山了吧!天邊一片血紅色。

    小玉兒已奔馳到了高原上,青裸子與高粱可真的高過了人頭那麼高。

    小玉兒為什麼如此狂馳?她的心中發急呀!因為妙手幫弟兄是為了她,才向五個喇嘛動手的。

    小玉兒深自明白,武功高的人,耳朵最靈敏,萬一妙手幫的人被喇嘛們發覺,那就死定了。

    小玉兒就是擔心這一點,她才發狠的狂馳,她現在就

    快到韓家大祠堂了。

    小玉兒知道,再過一個水塘,轉而往北五七里遠處就可以看到幾株大樹圍著的大祠堂了。

    猛古丁小玉兒用力勒住坐騎,她低頭聆聽看什麼,然後大喝且聲:「快!」

    她只輕夾馬背,小川馬立刻揚蹄直往韓家祠堂飛一般的馳去。

    小玉兒口中冷叱:「可惡啊!果然被這些番僧發覺了,那慘嗥聲……」

    小玉兒恨不得立刻趕到祠堂去,因為那兒傳來淒嗥聲,想是妙手幫為了她,才出此下策來偷五個喇嘛的大銅缽了。

    小玉兒就快趕到了。

    現在她已經看到了有人在祠堂門口相互追逐,那紅紅的帶金條大袈裟看上去宛如一朵被紅日染色的雲彩,正飄忽得那麼好看。

    小玉兒卻可以看到有人被這紅雲吞去,不由得一邊狂奔一邊高聲厲叫:「等等,等等!」

    她的聲音聽起來並不高,但五里遠也可以聽到,那股子內力進出來的吼聲,在空中幾乎凝成一道「聲柱」而久久不散去。

    果然,祠堂門口的紅彩不動了。

    小玉兒只一看,就知道才不過兩個番僧。

    真快,小川馬飛一般的到了祠堂門口,小玉兒的牙齒也咬得格格響。

    她低頭看地上,真慘哪!也更令小玉兒感動不已,因為妙手幫的幾個男女高手全都來了。

    「偷天鼠」蕭音在一旁口吐鮮血,而旁邊跌坐著周桃花,還抹著眼淚,她的半張面皮還發腫,像是挨了一掌在她那俏麗的面頰上。

    歪在祠堂門口的是一對夫妻——陶愛同她的厲長風,那陶愛抱緊了厲長鳳在懷中直喊叫:「長風,長風吶!你不能撤下我不管呀!」

    再往祠堂院子看去,啦!「飛毛腿」于飛攀得高,她幾乎站在高高的細枝上,樹下面坐一個大喇嘛,面帶冷笑的看著她,那光景正是二人在耗時間,樹上的人早早晚晚得下來,下來就活捉。

    于飛的男人是胡嘯,他正與張展二人在院子裡同一個番僧力拼,好像二人的面皮也青了。

    人如果力氣出盡了,便是那種樣子。

    還有兩個番僧那麼清閒的坐在祠堂裡沒出來,二人正在喝酒吃羊肉吶!

    此刻,小玉兒拋鞍躍下馬背,立刻認出其中一個番僧,那就是渭河岸未死掉的其中一個。

    陶愛與周桃花二人見小玉兒來到,立刻大叫,道:「小公主呀!這五個天殺的惡番僧,他們出手就要人的命,你看看呀!人快死了咧!」

    這時候番僧們匆忙的奔到祠堂的大院中了。

    門口原來在打人的兩個番僧也進去了,因為他們等的

    正主兒來了。

    小玉兒冷然的走入祠堂大院中。

    一個番僧已吼叱,道:「鬼丫頭,你還認識你家佛爺嗎?」

    小玉兒冷冷道:「拳下遊魂,後悔沒有把你打死在河上渡口。」

    「臭丫頭,你也太目中無人了,至今我師兄呼成濤還起不了床也下不了地!」

    小玉兒道:「活該,誰叫你們來撒野。」

    那番僧正是甘天泉。

    他聞言大怒,道:「各位師叔,你們聽聽她的口氣多大!」

    四個年近五旬的番僧,正在審視著面前這個美極了的姑娘,從他們的眼神中,似乎不太相信憑這麼小小年紀的女娃,竟然能把呼成濤與甘天泉二人殺得重傷,這種事又怎能令人相信?

    正中間的紅衣喇嘛沉聲道:「姑娘你就是叫小玉兒的嗎?」

    小玉兒道:「不錯!」

    那紅衣番僧道:「你來得及時。」

    「怎麼說?」

    「再來晚一步,他們幾個非死不可!」

    小玉兒叱道:「他們有死的理由嗎?」

    那紅衣喇嘛冷冷道:「他們都該死,因為他們企圖偷走咱們的東西。」

    一邊另一番僧忽的哈哈一笑,道:「咱們的東西不但貴更重,想偷!那得有幾斤力量才行,憑他們,總得兩個大男人來抬才行,哈……」

    「哈……」另幾個也笑了。

    這時候,妙手幫的人集中在小玉兒身後面,便逃在樹上的「飛毛腿」于飛也溜下樹來了。

《鳳馭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