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郡主多情消恨心

    時為三月,江南正是春光明媚,遍地似錦的季節,城內商旅如雲,城郊遊人如織,紅男綠女莫不絡繹於途,尤以久負盛名的秦淮河畔,簡直是整蕭盈耳,歌聲迷人,不分晝夜,無處不是歡樂充塞!

    一日清晨,清華郡主因就近故,首先找到四公子之一的康定野的門前,應門的是個五十出頭的老者,他一見四人都是年紀輕輕的公子、小姐,即很有禮貌的呵呵笑著問道:「公子爺和小姐們有何貴幹,莫非是來訪敝上那位公子嗎?」

    金貝子行近含笑道:「管家貴姓?咱們久仰你兩位公子大名,因而不達千里而來,務請你老通報一聲,只說北京有幾位姓覺羅的男女朋友求見。」

    老管家的表面非常呆板,但那雙眼睛卻顯得精明異常,只見他飛快的轉了一下笑嘻嘻的道:「啊,原來是京都貴人,小老兒與敝上同姓異宗,不知四位要見那位敝上?」

    玉貝子搶著回口道。「原來老丈也姓康!我們訪的是貴大公子康定野兄。」

    老者眉頭一皺,歎口氣道:「不巧得很,大公子早上進城內去,聽說要去結算濟貧事宜,公子和小姐們改日再來如何,敝上不在家,恐怕待慢了諸位。」

    金貝子望望清華郡主道:「清姑之意如何?」

    清華郡主不答,走近老者道:「貴大公子既不在府,貴二公子一定在家、咱們見見二公子亦算不虛此行!」

    老管家將手一攤搖頭道:「小姐,咱的二公子更不要談了,他這讀書人卻與旁人不同,一年難得有半個月在家讀書,相反的,那些名山大川;、古跡名勝倒是常與他有緣,凡到一地,莫不留連忘返,這次出門是在上月,等他回來時,只怕非要等到過年不可啦。」

    清華郡主知已無望,立即告辭道:「有擾老管家清靜,既然都不在家,那我們改日來罷。」

    老管家將他們送至路口道:「敝上不在家,小老兒希公子和小姐們多多見諒。」

    金貝子回頭望了一眼,轉面對清華郡主道:「康定野的莊院不小,豈知竟這樣冷清清的,裡面似無多少人。」

    清華郡主鄭重道:「康家兄弟素有神秘莫測之說,武林無人知其深淺,你們只知他家中人口少,但卻未注那位守門老者功夫,憑他那雙眼睛看來,其人定為當年有名人物,內功之深,實在相當驚人,你們今晚待在客棧勿動,我要單獨來此暗查一番,如無所見,明日再奔丹陽湖去,我不相信連屠雲飛、勞雙鶴也不在家。」

    他們走了未幾,康家門前忽然出現一個二十三四歲的青年人物,只見他面對路口冷笑一聲道:「無雙玉女原來也是一個毫無經驗之人!」

    那位老管家倏忽現出精神充沛之態,行近那青年身邊道:「大公子,咱們要防她今晚再探虛實!」

    原來那個青年竟是避路不見的康定野,只見他聞言點頭道:「馬老所見,正與定野相同,讓她來罷,咱們毫無破綻使其看出。」

    原來那老家人並非姓康,只見他呵呵笑道:「雖無破綻可看,但她如見到二公子時,不顯老朽說謊了嗎?」

    康定野忽然現出欣然之色道:「二弟回來了?」

    老者含笑道:「二公子是將亮時回來的,現在花園書房中作詩,聽說明天又要游什麼桃花峰……」

    康定野朗聲笑道:「他確是一個書獃子,我真怕他在外面遇上什麼危險……嗯……」他說著嗯一聲詫異的道:『桃花峰,什麼地方叫桃花峰?」

    馬老者大笑道:「就這叫『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桃花峰這個地方,連老朽都想了半天亦未想出,正想問你這後起之秀哩。」

    康定野搖搖頭道:「天下名山我都踏遍了,從來未聞什麼桃花峰片馬老者大笑道:「現已三月,恰為桃花盛放之期,相信他不是胡扯的,總之非你所知罷了。」

    康定野大笑道。「可惜他不學武,否則那些奧秘難尋的奇珍異果何愁難得。」

    馬老者歎口氣道:「大公子之言,老朽真有同感。二公子天生異稟,實乃習武的上上之選,一旦成功,字內將無其匹!」

    康定野搖頭歎道:「馬老慎言為上,否則又要惹他一去不回了,當年只有七歲尚且迫其出走,今後我再不敢提要他習武了。」

    馬老者伸伸舌頭:「不會罷,走了那幾年難道還沒吃足苦頭!」

    康定野道:「最好勿提,先父母去世太早,我真怕他有個三長兩短。」

    馬老者點點頭,忽然一轉話題道:「大公子那事辦完了罷!」

    康定野側耳半晌,輕聲道:「二十萬兩黃金不算太多,幸早經預料,每戶只發五錢,至今總算交代過去了,惟甘肅、新疆一帶災民尚待急救,請老者查查家存銀兩還有多少,錢莊內的存銀,這次都填進去了。」

    馬老者歎聲道:「不要查了,除秘室裡尚存十五萬兩銀子,你的財產算是全散完了,今後如若再行濟滅救貧,那就只有動腦筋啦!」

    康定野縱聲朗笑道:「破產就讓他破罷,濟貧仍舊要濟,舉目宇內,貪官污吏及為富不仁之人太多,我康定野只有向他們伸手了」馬老者激動的道。「老朽今後也不能待在家裡了,你一人實在難以分身!」

    馬老者說完一頓問道:「唐橫等四人傷癒了嗎?」

    康定野點頭道:「你老的生肌丹百應不爽,他們全都好了。」

    馬老者又問道:「白公公和白媲媚呢?」

    康定野歎聲道:「二老現在看守富華郡主,此女真正使我為難,放既不能,一殺之卻又不忍!」

    馬老者經驗豐富,察言觀色,似看出其對該女有所愛惜,微笑道:「殺放不決,終非了局!」

    ˍ。康定野沉吟不語者久之,半晌歎聲道:「放她之後,我們再也休想匿居此地了,然其不瞞藏金,殺之實為不仁,此事馬老如何教我?」

    馬老者笑道:「老朽不贊成殺害,一切惟公子自決!」

    康定野道:「為了安全,殺之比較妥當……」

    就在此時忽然自大門內步出一個人接口道:「哥哥又要殺誰了?」

    康定野一見笑道:「二弟回來了,愚兄那裡會殺人,二弟不要聽錯了!」他對兄弟顯出非常愛護之心,又問道:「聽說你明日又要出遊?」

    出來的是個十八九歲的少年書生,生長得美不可言,無疑就是康定野的弟弟康燕南,只見他朝著馬老者笑問道:「是馬老說的嗎?」

    馬老者聞言呵呵笑道:「老朽正想問二公子所謂桃花峰之地落在何處哩」康燕南微笑道:「難道馬老未曾經過終南山?桃花峰雖不高,但卻距終南山只五十里之隔。」

    康定野忽然啊聲道:「那峰本來無名,然桃花確實不少,莫非是二弟命名的?」

    康燕南哈哈笑道:「哥哥猜對了!小弟現已改期,午後就要動身。」

    康定野知道晚上有事,聞言並不勸留,接口道:「近來江湖不靜,二弟處處要小心!」

    康燕南搖頭道:「不要緊,誰會來找我這窮書生。」

    康定野拉他回莊邊走邊道:「我們吃飯去吧,你要走就趁早一點。」

    馬老者跟在他兄弟二人後面,緩緩地走進前廳,立住道:「你們到後面去吃飯,老朽替你們去準備行李馬匹。」

    兄弟二人同應一聲,穿過一座天井,雙雙到達後廳落座,忽從上房走出一個僕婦問道:「公子們要不要開飯?」

    康定野含笑道:「玉嫂,我們正要提前吃飯,請送到這兒來罷。」

    康燕南一見玉嫂走後,忽然很神秘的笑問道:「哥哥,你知道近來有些非常動聽的大傳聞麼?」

    康定野聞言一震。懷著鬼胎似的疑問道。「什麼大傳聞7」康燕南斯文的笑聲道:「第一件,朝廷內派出三位郡主、兩位貝子人江湖辦案,這件事情從古至今你聽說過沒有?』」康定野略為放心的大笑道:「你是讀書人,不懂武林之事,清廷三位郡主武功出眾,康熙老兒非常器重,派出其出京,無怪其然!尤以清華郡主人才無雙,二弟如見,定必歎為天人。」

    康燕南微笑道:「能武者未必能文,雖美何取,一野丫頭也」。』微停又道:「第二件,聽說江湖上出了兩名大俠盜,一為『無敵大盜』人,另一名叫『衛道大盜』,這二人哥哥有無耳聞?」

    康定野的心頭「哈哈」直跳不停,接口道:「愚兄只聞有『無敵大盜』其人,但未聞『衛道大盜』其人,二弟因何得知?」

    康燕南大笑道。「小弟經常遊歷天下,哪有不知江湖之理,且與那『衛道大盜』尚有深交哩!」

    康定野陡的站起道:「他是什麼樣的人物?」

    康燕南伸手拉他坐下道:「此人變化多,難以形容其貌,小弟與其非常投機,而且器重其行為光明,從他口聽來,他還替『無敵大盜』擋退不少強敵呢,只惜此人來無影,去無蹤,否則非介紹給哥哥認識不可。」

    康定野雖不知『衛道大盜』為何許人,但他似有某種感激在心,因之沉思不語。

    康燕南又朗聲笑道:「第三件,聽說關外有兩大奇人己進了中原,而海外與西域卻又有四大奇人也到了江南。」

    一康定野越聽越驚,心想:「二弟哪來這些古怪消息,他竟連普通武林難得聽到的消息都知道了』沉吟一下問道:「關外兩人莫非是『黑山神鰲』和「興安金豹」?但海外與西域又是誰呢?」

    康燕南大搖其頭道:「哥哥說錯了,「黑山神鰲」與「興安金豹」哪裡稱得上什麼奇人!聽說他們的武功還打不過『無敵大盜』哩,我聽到的是什麼『紅光沖鬥牛』『綠水泛萬焰』,『顛倒傲衰字』等幾句武林歌謠,據說這三句歌搖裡含有六大奇人在內,不知哥哥有否得聞其人?」

    康定野陡然面色大變,聲音顫抖道:「完了,武林將要大亂了,那確是百年前的六大奇人,此事曾聽白公公不止一次說起過,而且是三對死仇大敵!他們一出,江湖無分邪正都得遭殃/康燕南大笑道:「他們不殺我這種讀書人吧,哈哈,我早就說過,學武的總是凶多吉少,哥哥如聽小弟勸告,從此莫談武事為上。」

    康定野心神不寧,經僕婦送上酒飯,胡亂的吃了一頓,立即起身道:「愚兄要到白公公那兒去一趟,小弟動身時,哥哥我不送了。」

    康燕南皺眉道:「白公公與這六大奇人有關係嗎?」

    康定野道:「白公公也是當年一大奇人,我要問問他一些重要事情。」

    康燕南點頭道:「哥哥先走罷,我動身沒有一定時刻的」未幾,康定野自大門跨上一匹黑色駿馬,、揚鞭急策而去,方向是直往南馳。

    哥哥去還未久,弟弟也不稍留。康燕南亦匆匆自大門跨上一匹普通座騎趕路;奇在不往終南山的方向,居然是跟蹤其兄之後,但他奔出十里之際,立即將座騎馳進一處山陵起伏之內,剎那失去形影,記料不到一刻,山內突然發出一聲其勁無比的輕嘯,之後,自一深林中衝出一匹非常神駿的藍馬,馬上坐的竟是一個長相極俗的青年怪漢。

    藍馬剛上大道,俗青年陡然叫道:「皇帝!加點勁,追上前途一區小黑子!」

    藍馬聞言長嘶,四蹄騰空而起,去勢好似狂風,一縱竟有三十餘丈之遠,確是馬中之皇!

    無需頓飯之久,康定野的那騎黑馬已遙遙在望,俗青年一見,伸手一按藍馬道:「皇帝,趕過頭去,讓小黑子追你,但勿太快,始終要保持距離。」

    康定野耳聽背後風聲呼呼,回頭一看,突覺眼前藍影一閃,竟從頭頂飛過一匹神騎!事出意外,他居然未看出馬上坐的是什麼人物,在心頭一震之餘,傲性大發,雙腿一催黑馬,憤然追出。

    黑馬亦非平凡之種,馳勢相當驚人,似亦不願落在前騎之後,連聲嘶鳴中,奮德激逐如電。

    兩騎相距半箭之遠,始終不即不離,康定野已看出前騎帶有戲耍之意。心中更怒,大聲叱道:「朋友,你的座騎雖強,不知人又如何?」

    俗青年忽然回頭大笑道:「久仰『無敵大盜』盛名!本做一斗為快,但目前知閣下尚無黃金在握。鬥勝毫無油水可取,只好等到將來罷。」

    康定野聞言大驚,暗暗惶恐道:「他是什麼人,怎知我的底細,此人不除,將為我害!」他想到厲害之處,心頭「咯咯」直跳,猛自黑馬背上騰身縱起,大喝道:「閣下如能取勝,區區願獻人頭!」

    俗青年馳勢加快,哈哈笑道:「康兄何出此言,閣下之頭,並非屬於閣下,而是屬於天下無數受苦之人,尊頭一去,天下貧苦何依?希兄多多保重為要。」

    康定野突然煞住追勢,好在黑馬亦適時趕到,於是翻身上馬,暗忖道:「此人是我知已,豈能視為仇敵!」

    他看出那人雖戲不游,心中怒氣頓平,朗聲笑道:「閣下既知兄弟一切隱秘,何妨停騎一見,普天之下,皆兄弟也,難道嫌弟不屑一顧嗎?」

    俗青年大笑哈哈道:「康兄那裡話,小弟久仰兄名,可說神交久矣,惟在下有要事必須趕路,改日再見吧。」

    俗青年語落之際,藍馬奔勢又加,俄頃之間,已隱沒前途轉角之處。

    康定野忽然想起未問對方字號,於是又拚命催騎力趕,居然追到二十里之外才趕上了他,相距甚遠,只好大聲問道:「朋友,請問尊姓大名,日後也好稱呼。」

    俗青年回頭笑道:「在下姓名不詳,唯字號卻又不少!」

    康定野急急問道:「如何稱呼?」

    那人大笑道:「在下之號,在關外人稱『屠龍公於』,在西南,人稱『晴空無影』在大漠,人稱『一日千里』,唯有一人獨稱我為『衛道大盜』,隨兄台高興,什麼都可稱呼。」、。康定野聞言大震,暗忖道:「原來他就是盛傳武林的『屠龍公子』,莫非二弟所指就是他!」

    他正想將弟弟之名說出時,卻見對方早已縱馬躍上前面一座高崗之上了,一見暗訝道:「他的去向也是茅山,恰好與我相同!」

    時已近晚,前途朦朧,他估計自己目的地尚遠,於是下馬停馳,拉僵走進一個鄉村,似想向居民買點什麼吃的。

    此際那俗青年已超過好幾座山嶺,凡是絕壁懸崖,都無法阻住那匹藍馬的飛越!

    初更剛過之際,那青年到達一座道觀的後面,他飛身下馬,輕聲叫道:「皇帝,你到面南峰腳去等我!」

    他說完一拍馬臀,縱身飛進道觀而去。

    那座道觀原來就是茅山上清宮,規模極大,青年所進之地,正是宮後一排廂房,這時正燈火通明,最末一間正於此時走出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看其年齡真正不小,估計約在九十出頭,只見他兩國射出炯炯神光,不時朝著後峰掃視!

    房中突然傳出一個老婦的聲音道:「老頭子,莫非是大公子來了?」

    那老者沉聲答道:「來人只怕較大公子高明十倍,他已繞到觀前去了。」

    閃內走出一個龍鍾不堪的老太婆來,只見她驚愕似的道:「老頭子,你是幾十年沒有吹牛了,今晚又發了老毛病啦!」

    老者聞言似已生氣,跳起叫道:「老婆子,百餘年啦。你現在還不相信我的功夫?」

    老太婆的火氣更大,陡將駝背一伸,指手驚道:「老不死,你敢發脾氣?」

    老頭子一看風頭不妙,立即和聲道:「老太婆,今晚有點古怪,你千萬不可找我麻煩,來人可能就是你我當年強敵!」

    老太婆亦似看出他神色不佳,強忍道:「你說誰來了?」

    老頭子沉吟道:「除了『鬥牛天君、「藍焰火土』、『綠水山人』和『顛倒全真』等,誰還算得上是我們敵人?」

    老太婆聞言不答,翻身進房,出來時手中多了一根龍頭金枴杖,大叫道:「我們追過去!」

    老頭子陡伸一臂,馬上將其拉住道:「你的火氣越來越盛,急什麼?那妞兒誰來照顧?」

    老太婆摔開他的手掌道:「妞兒要逃,哪還到得現在,不早就逃往北京啦,她是愛上我們大公子了,你不追我去追!」她說完一跳,如風似的上了瓦面!

    老頭子似生怕她獨自冒險,回房取了一把木劍,拚命追趕前去。

    就在他剛剛上房之剎那,觀前遠處突起一聲震山長嘯,其音之勁,只震得屋瓦「噴嚏」作響!

    老頭兒聞聲更急,去勢猶如狂風,口中大叫道:「老太婆慢點,別上敵人埋伏的當。」

    這雙老話寶離開未幾,陡然觀側出現一人,但料竟是那貧粗俗青年,只見他暗暗發笑,喃喃道:「今大可被我摸清底啦!原來白公公、白滴滴就是當年『襄字游神』和『紅光夫人』,嘻嘻,這一追,我不叫他倆老追出百里之外才怪哩/他一面前咕,一面朝廂房走去,行到末尾第二門窗下時,側耳聽了一下;只聽他朗聲叫道:「富華郡主,你還沒有人睡嗎?」

    緊接著房中響起一聲少女之音道:「窗外是什麼人?」

    粗俗青年道:「在下是誰,郡主無須過問,但卻是與你有利之人。」

    原來房中就是失蹤的富華郡主,只聽她冷聲答道:「白公公和白娘媛是你調走的?」

    粗俗青年大笑道:「一點不錯,連觀內幾個老道也是在下引走了,此際觀中毫無一個會武之人。」

    富華郡主叱聲道:「你來有何企圖?」

    那人鄭重接道:「在下得知一件消息,聽說『無敵大盜』即刻就要來到,將對郡主生命有點危險,此際不走,等會就沒機會了。」。富華郡主大聲道:「我要走還等現在嗎?康定野不到,我是永不私逃,閣下好意,咱家心領了,快請離開,免招物議一粗俗青年聞言一呆,暗忖道:「她真愛上我的哥哥了!晦晦,哥哥還說要殺她哩,這件事如何是好?看勢是勸她不走了,哥哥一旦下手,我怎麼去救她呢?」

    原來這個粗俗青年竟就是康燕南的化身,所謂『屠龍公子』、『一日千里』『晴空無影』、『衛道大盜』豈不都是他一個人在裝神扮鬼!

    正當他猶豫不決之際,觀前倏忽傳來不少人語之聲,他一聽大急,再也不敢停留,撤身就往後峰奔走。

    未幾,廂房前面現出了康定野,他後面卻跟著倆個老人,只聽最後那個老太婆大聲叫罵道:「活見鬼,他們竟沒有當年那種勇氣!」

    居中的老頭兒鄭重道。「老婆子劉大意,他們恐還不知你我隱在這裡啊,剛剛發嘯可能另有原因。」

    康定野吁口氣道:「公公和嫂嫂瞞得我真緊,難道當年連爹都不清楚二老出身嗎?」

    白公公呵呵笑道:「你爹是個老好人,他根本就不談武林中事情,當年蒙他救我兩個老不死時,他老人家只當我倆是對落魄病人哩。」

    康定野忽又問道:「公公可知當年還有什麼奇人,我是說,除了二老和『鬥牛天君』、『藍焰大士』、「綠水山人』、『顛倒全真』等以外?」

    白股娘推門而人,接口道:「人物多得很,到現在還未死的卻不知尚留那些人,哥兒近日見到什麼了?」

    康定野道:「有一個騎藍色異馬,相貌粗俗,身似病夫的青年,我懷疑他是當年某人的化身,此人有不少字號,估其武功定必非凡。』」-」『白公公招呼他坐下道:「你說的是「屠龍公子』,又名牌空無影』?」

    康定野道:「還有『一日千里』、『衛道大盜』等字號,其實都是一人。」

    老太婆放下龍頭枴杖道:「此人定是後起之秀,名聲確實不小,但卻不是當年老輩人物,哥兒曾吃過他的虧嗎?我老太婆非找他上十損不可。」

    康定野搖頭道:「不,此人對我有利,你老千萬不要找他。」

    正當此際,鄰房的富華郡主吱聲走進道:「康公子回來了!」

    康定野起身道:「郡主還沒睡?」

    富華郡主膘了他一眼點點頭,面對白公公道:「公公和婦摘今晚上了大當了,被一個江湖人弄了手腳!」

    白公公聞言一呆,一面讓座一面問道:「郡主何以見得?」

    富華郡主道:「那人調走二老後;未幾就到我的窗下,用心是救我逃走。」

    康定野大聲笑道:「那真是個好人,可惜郡主失去機會。」

    白公公忽向老太婆丟個眼色道:「老婆於,此人能夠引開你我,且有那等莫測高深的武功,顯出來頭不小,我們還是出去查查如何?」

    老太婆會意的起身道:「咱們分開來查,你走觀前,我走觀後,看他能藏到哪裡去。」

    二老同時出門,似真似假的去查了,康定野忽然面呈嚴肅的道:「郡主不走,莫非尚有事故?」

    富華郡主道:「你不開口放行,我又能走到哪裡去。」

    康定野正色道:「在下如想遭兩大國師及清華郡主來殺,加上滅門之禍,那就一定放回郡主,否則不敢開口。」

    富華郡主冷笑道:「要殺你們何難?機會不下五次之多!」

    康定野大笑道:「郡主如不說出黃金藏處,此際只怕無人說話了。」

    富華郡主毫無畏懼,嬌叱道:「你不說出真名實姓,只怕黃金已隨我同歸於盡,哪還能讓你取去濟貧。」

    康定野暗暗想道:「她這一點不錯,我當初何以不忍殺她?還要露出真面目呢?」他想不通自己潛在意識,改口問道:「郡主剛說有機殺我,難道還有真正武功未展、若憑打鬥時那幾套劍法,只怕郡主言過其實了。」

    富華郡主見他面色轉霧,隨亦平心靜氣的接道:「你記得白公公和白驚波未來之前,我倆如何相處/」康定野微微笑道:「沿途避敵,同房共床,但在下無時或懈,雖有假寐,但未人夢,郡主一動,我必提功藏掌。」

    富華郡主亦笑道:「每次睡覺時,你都背朝我,那種防備算妥當嗎?」

    康定野大笑道:「以郡主功力,突襲三掌五拳何害,且本人週身穴道全封,受一二十指更是不甚要緊。」

    富華郡主突然一展明眸,嬌笑道:「你曾搜過我的身上嗎?」

    康定野微笑道:「同房共床,實非得已而為之,就算普通婦女,在下亦不敢侮辱其玉體,何況是郡主千金之軀/富華郡主早已知道他是一個君子異士,歎聲道:「你心術雖佳,但精細卻仍不夠,今後對敵,千萬不可大意!」

    康定野聽出言中有因,急問道:「郡主有何指教?」

    富華郡主忽從衣底探出一把短劍,順手遞交康定野道:「你識此為何物?能否自你背後刺進!」

    康定野本為文武全才之士,接劍便識,驚叫道:「魚腸寶劍!」

    、富華郡主點點頭道:「你內功雖精,似還不敵此劍,共床五夜,我要下手,豈不是舉手之勞!」一康定野忽然歎道:「康某所為,郡主盡悉,或罪或諒,任郡主裁奪,天明時,康某親送郡主人兩江總督府,惟郡主之德,康某永銘不忘。」

    富華郡主輕輕歎道:「你不怕我回京告發?」

    康定野忽又大笑道:「魚腸劍下,康某應死五次之多,何患最後一次呢?」

    他言還未落,似覺窗外有長聲吁氣,立即大叫道:「公公和姐根請進!」

    忽聽門前傳來白公公聲音道:「老婆子尚未回來!」

    康定野似知有異,順手一掌,立將後窗揮開,人卻隨著掌風飛出,身落窗外,舉目四掃,只見明月當空,四野哪有半個人影。

    這時白公公適時進房,一見便知不對,隨亦躍出問道:「你發覺有人?」

    康定野苦笑道:「此人的功力不可想像,竟連公公近在颶尺都被瞞過!」

    白公公搖頭歎氣道:「我老了,真的不行啦!」

    康定野同他躍進房內,關好窗戶後道:「此人似無惡意,任他去吧!」

    記料他們尚未坐下,峰頂上突然傳來一聲非常刺耳的怪嘯,白公公聞聲大驚道:「不好,老太婆可能出事了!」

    康定野急接道:「嘯聲不是婦娘?」

    白公公急道:「那是對方召喚同黨信號,你們不能在此停留了,都隨老朽走罷;」康定野立向富華郡主道:「郡主快點收拾,此地已不安全了。」

    富華郡主點頭道:「沒有什麼,快走罷。」

    白公公自案頭寫了一張字條,顯為留給觀主的,事畢招手道:「你們緊跟勿懈,今晚恐有幾場大鬥。」

    三人魚貫縱出廂房,直朝峰頂飛登,康定野生怕富華郡主跟不上,伸手將她拉住,居然顯出關切之情。

《大盜紅魔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