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共商密計

    這時,白曉嵐等三人已自動停止飯食,一個個木然地正襟危坐。

    東方逸目注三人道;「三位護法既已吃飽,即請先行回去。」

    白曉嵐等三人默然起立,向東方逸和柏長青二人分別一禮,隨後相偕離去,東方逸目注白曉嵐等三人離去的背影,口中卻淡淡地一笑道:「老弟有一件事,我幾乎忘了提醒你。」

    柏長青漫應道:「是甚麼事啊?」

    東方逸正容接道:「在白大俠等三位護法的藥物試驗未經解除之前。他們三位只肯聽教主和我兩人的話,所以,以後如果無意中碰上他們,可千萬莫沾惹,否則,那後果是很可怕的。」

    柏長青點點頭道:「小弟記下了。」

    東方逸似乎忽有所憶地接道:「老弟,關於季大俠,因為他是你私人的人,所以,咱們的秘密是否告訴他,由老弟你自己決定。」

    柏長青故做沉思狀道:「我想還是告訴他比較好。」

    東方逸笑道:「好,正事已經談完,現在該開懷暢飲一番了。」

    一舉酒杯,爽朗地笑道:「老弟,朱總鏢師,乾杯,今宵咱們不醉不休……」

    當夜,當柏長青在東方逸宿舍中暢飲的同時。

    與東方逸相距約箭遠外的另一幢精舍之中,卻傳出一縷珠圓玉潤,足以令人蕩氣迴腸的清吟:空相憶,無計得傳消息。

    天上嫦娥人不識,寄畫何處覓?

    新睡覺來無力,不忍把君書跡。

    滿院落花春寂寂,斷腸芳草碧。

    清吟甫落,一個暖昧的語聲笑道:「玉環姑娘想將消息傳給誰?也許我老婆子可以效勞。」

    聽這語聲,敢情這吟著唐代大詞人韋莊所做的「謁金門」的人兒,還是「金谷雙姬」之一的玉環姑娘哩!只聽一個柔而媚的語聲「喲」了一聲道:「王媽,你悄沒聲的跑進來,可把我嚇了一大跳。」

    精舍中一間起居室的繡幕一掀,手堤著盛衣服的竹籃的王媽,已一閃而入,低聲笑道:「玉環,我總不能先行通名報姓呀!」

    柳媚花嬌的玉環微微一怔之後!旋即俏臉一沉道:「你是刁英?」

    「是啊!」

    「玉環」說著,已順手掩上旁門,並揭下了臉上的偽裝,可不赫然就是「關中三鬼」中的「風流鬼」刁英。

    原來刁英為了急於執行袁玉琴所交付的任務,已故技重施,以王媽的身份悄然進入玉環的宿舍。

    玉環一扭嬌軀,以背向著他,冷笑一聲道;「你還記得我!」

    刁英挨近玉環身邊,伸手輕撫她的雙肩道;「玉環,你要原諒我,這些日子來,我一直抽不開身!」

    玉環倏轉嬌軀,伸纖指指著刁英的鼻子,媚目深注地叱道;「說這些日子來,你是給那一個狐狸精纏住了?」

    刁英苦笑道:「玉環,天地良心,這金谷故園中,除了你們『金谷雙姬』與晴雯那個丫頭之外,絕對……」

    玉環截口冷哼道:「我不信!」

    「要不要我掏出良心來給你瞧瞧?」

    「你的心只合拿去餵狗!」

    「說得多難聽。」刁英涎臉笑道;「玉環,好容易見上一面,一見面就鬧彆扭,這……多麼可惜。」

    說話間,順手一記劈空掌,熄滅了案頭燭火。

    「不要!」

    隨著這一聲不要,黑暗中傳出一陣陣輕微的掙扎聲,但旋被另一種逗人遐思的聲音所取代了……

    半個時辰之後,室內燈火復明,鬢亂釵橫,嬌慵無限的玉環,更別具一種撩人的風韻。

    刁英一面恢復他那王媽的裝束,一面注目笑問道:「玉環,方才當我進來時,你在想誰?」

    正在重行整理晚裝的玉環,白了他一眼道:「還不是想你這個死沒良心的。」

    刁英模仿著她方纔的口吻道:「我不信。」

    玉環應道:「那你何妨猜猜看。」

    刁英也漫應道:「猜麼,不猜則已,一猜,我敢說必然猜個八九不離十。」

    玉環笑了笑道:「你猜誰?」

    刁英一指自己的鼻子道:「當然是想我刁英啦!」

    「哼,臭美!」玉環一聳瑤鼻道:「我才不哩!」

    刁英含笑接問道:「那麼,是想那位年輕英俊的柏副教主?」

    玉環禁不住身軀一震,脫口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刁英神秘地一笑道:「我是幹甚麼的,玉環,說真的,也許我可以給你想想辦法。」

    玉環不信地反問道:「你會那麼好?」

    「予人方便,自己也方便啊!」刁英淡淡一笑道;「再說,你也不屬於我一個人的,順水人情,我又何樂不為哩!」

    玉環媚目深注地道:「你有甚麼條件?」

    刁英道:「條件很簡單,待會,你據實回答我一件事。」

    玉環媚笑道:「可以,只要我知道而可以說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刁英含笑接道:「還有,當新人進了房時,可不能把我這『媒人』扔出牆外。」

    玉環點點頭道:「那是自然,以後我會對你更好。」

    刁英沉思著道:「柏副教主,可能不像我刁英這麼風流成性,萬一他不肯接受這飛來的艷福時,可不能怪我。」

    玉環媚然一笑道:「只要你能盡力就行,成則有賞,敗則不究。」

    刁英點頭笑道:「好,衝著這兩句話,我一定全力以赴。」

    接著,好像忽有所憶地一「咦」道:「晴雯那丫頭呢?」

    玉環漫應道:「有事情外出,還沒回來。」

    微頓話鋒,又注目一哼道:「怎麼?你還想……」

    刁英連忙截口笑道:「有你在身邊,我怎敢……」

    玉環瞪了他一眼道:「諒你也不敢。」

    刁英注目笑問道:「晴雯那丫頭,是否被派到摘星樓去了?」

    玉環一哦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刁英神秘地笑道:「想當然耳!玉環,我不但知道晴宵那丫頭今宵被派到摘星樓去,而且,我也知道你昨宵在摘星樓中吃過一頗極為豐盛的『藏漢全席』。」

    玉環這才恍然大悟地媚笑道:「原來你已聽到昨宵我跟那丫頭所說的話了。」

    刁英道;「要不然,我怎會知道你們的事。」

    接著,神色一整道:「玉環,我要提出問題來了。」

    玉環點頭答道:「好,你問吧!」

    刁英微微一笑道,「昨宵,竟然勞動『金谷雙嬌』之一的你,移樽就教地前往摘星樓『出差』,請問:這位艷福齊天的貴賓,究竟是何方神聖?還有,何謂『藏漢全席』?」

    玉環笑道:「說了一大堆,也不過是為了要打聽一個人而已。」

    「可以這麼說。」

    「先告訴我,為何要打聽這些?」

    刁英笑道:「好奇嘛!」

    玉環俏臉一整道:「告訴你是可以,可是你要絕對保密。」

    刁英故裝大吃一驚地道:「如此嚴重!那我還是不聽的好。」

    玉環掩口媚笑道;「怎麼,男子漢,大丈夫,竟連聽一句話的勇氣都沒有?」

    刁英不服地一挺胸膛道:「笑話!刁英豈是怕事的人,我不過是因為你說得過於嚴重……」

    玉環媚笑著截口道:「其實也沒甚麼,不過是一個替教主翻譯經書的西藏番僧而已。」

    接著,又拋給他一個媚眼道;「現在,你懂得『藏漢全席』的意思了麼?」

    刁英點頭道;「我懂,我懂。」

    一頓話鋒,又注目訝問道;「怎麼?和尚也……也幹這種風流勾當?」

    玉環忍不住花枝亂顫地媚笑道:「和尚也是人啊……」

    刁英連聲應是地道:「是是……是我問得太混賬了。」

    一頓話鋒,又注目應道:「玉環,聽說那摘星樓到處機關,步步危險,當真是麼?」

    玉環斂笑道;「可不是,我去都是有人帶路的。」

    「都是?」刁英笑道:「你去過多少次了?」

    玉環白了他一眼道:「連昨宵一共才三次,難道不能用『都是』二字麼?」

    刁英連忙陪笑道:「能,能,玉環,你去的是第幾樓?」

    不直接問番和尚住在第幾樓,這問話的技巧,倒也算是不著痕跡。

    玉環答道:「第七樓。」

    「哦!那是最高的一層啊!」

    「廢話!」

    刁英不勝嚮往地道:「我這一生除了登山之外,可從來不曾到過這麼高的地方,想來真是遺憾得很。」

    玉環掩口媚笑道;「可惜你不是女人,否則不但可以得償一登七樓的夙願,同時也可嘗嘗那『漢藏全席』……格格格……」

    刁英道:「我要是女人,將比你更風流,我一定使天下男人,都拜倒我的石榴裙下。」

    話鋒微頓,又注目接問道;「玉環,教主閉關之處,是否也在七樓?」

    笑謔中夾雜著工作上的正經話,顯得一點也不著痕跡,看來,這刁英不但是偷香竊玉的箇中能手,也是干諜報工作的鬼才,袁玉琴的這一著棋,倒真算是下對了。

    玉環脫口答道;「不知道,可能是在地下室中。」

    接著,又注目問道;「你打聽這些幹嗎?」

    刁英漫應道:「隨便問問嘛!」

    「隨便問問?」

    玉環媚目深注地道:「你知道這可能招致殺身之禍麼?」

    刁英一伸舌頭道:「只要你捨得,我倒願成全你建一次大功……」

    玉環神色一整道:「別歪纏了,該走啦!」

    「是!」

    說著,已提起空下的竹籃。

    「記著,別忘了答應給我辦的事。」

    刁英故意刁難道:「甚麼事啊?」

    玉環媚目一瞪道:「死鬼!你敢裝迷糊!」

    刁英啞然失笑道:「就是那小白臉的事麼?放心,我既然答應了你,絕對盡快想法替你將相思帶過去就是……」

    這是第三天的深夜,地點是柏長青的起居室中。

    一片寂靜中,睡在床上的柏長青忽然發出一聲低沉的清叱道:「綠珠,你胡鬧!」

    原來俏丫頭綠珠已輕啟裡間的房門,悄然掩近柏長青的床前。

    她,對柏長青的清叱,置若未聞,嬌軀微閃,已躺在柏長青身邊,然後媚笑道:「少俠,我不是老虎啊!」

    其實,柏長青才不怕老虎哩!可是,他卻偏偏怕跟女人打交道。

    綠珠一頓話鋒,一面將嬌軀偎向個郎懷中,一面吹氣如蘭地媚笑道:「爺,摟住我。」

    柏長青蹙眉接道:「綠珠,我已經跟你說過,來日方長,怎又不聽話了?」

    綠珠扭著水蛇似的腰肢道:「爺,您的話我一定聽,可是,現在我有很重要很重要的消息告訴你。」

    柏長青不禁心頭一震道:「很重要的消息?」

    「是的。」

    「那你還不快說!」

    綠珠撒嬌道:「可是,爺,您必須摟著我,我才肯說。」

    柏長青皺眉說道:「真是胡鬧!」

    綠珠媚笑說道:「不是胡鬧,爺,我的確有很重要的消息報告。」

    柏長青沉聲接道:「綠珠,我不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這樣下來那後果多嚴重!」

    綠珠道:「有甚麼嚴重的,我早已對您傾心相許。」

    柏長青眉鋒一蹙道:「綠珠,我不是這意思。」

    「那是甚麼意思呢?」

    「你該明白,目前,我必須保持童身。」

    綠珠媚笑道:「我知道,您必須保持童身,才能施展季老爺子傳給您的隱身術……」

    柏長青截口接道:「既然明白,你又何苦折磨我?」

    綠珠接道:「爺,我也知道您定力很高,不會動心的。」

    柏長青道:「綠珠,我並非超人!」

    綠珠幽幽地一歎道:「爺,您這是故意找藉口,您曾經答應我,給我光和熱,如今,卻連這一點溫情也那麼吝嗇。」

    柏長青輕輕一歎,只好輕舒猿臂,將伊人輕輕摟住,苦笑著道:「現在,可以說了吧!」

    綠珠溫柔得像一隻小貓,緊偎個郎懷中,細聲道:「爺,多用點勁啊……」

    柏長青忍不住笑道:「我一用勁,怕不摟斷你的柳腰。」

    說歸說,但他摟住伊人的猿臂,卻很自然地收緊一點,答應了她的要求。

    綠珠發出一聲滿足的嬌吁,喃喃自語道:「多美好的剎那!但願我永遠永遠躺在你的懷中……」

    柏長青忍不住心頭一陣激動,深深地一吻道:「綠珠,來日方長,我不會辜負你的。」

    他,猛然覺得緊偎伊人香腮的臉上,有一股熱烘烘而濕膩膩的感覺,不由心中一驚地脫口問道:「綠珠,你掉淚了!」

    綠珠淒然一笑道:「爺,我太興奮啦。」

    柏長青忍不住輕輕一歎道:「綠珠,別想得太多,請記著,我說過的話,一定負責。」

    「謝謝你!爺,能這樣,我已經很滿足了。」

    柏長青強抑心頭激動道:「現在說你所獲的消息吧!」

    綠珠幽幽地接道:「爺,那番和尚的住處,已經查探出來了。」

    柏長青心中一喜道:「在甚麼地方?」

    綠珠答道:「在摘星樓的頂層上。」

    「是你探出來的?」

    「不!是琴姑娘請刁英由妖姬玉環口中探來的。」

    柏長青微一沉吟道:「現在甚麼時候了?」

    綠珠答道;「大約三更左右,」

    「正好。」柏長青接道:「我立刻去查探一下……」

    綠珠連忙伸手摟住他道:「爺,現在去不得。」

    「為甚麼?」

    「爺,你忘了摘星樓中,處處機關,步步危險?」

    柏長青軒眉答道:「我不在乎!」

    「爺,有道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您怎可輕易涉險!何況,據說教主閉關之所,也在那摘星樓的地下室中。」

    柏長青道;「那我更有立即一探的必要。」

    綠珠沉聲喝道:「少俠,你縱然不為自己的安危著想,難道也不顧慮令尊和令堂大人的安全?」

    這幾句話,有如當頭棒喝,頗使柏長青為之-楞,旋即蹙眉接道:「綠珠,你說得對,可是,那番和尚晚-天除去,就多一分困難……」

    綠珠截口接道:「縱然多-分困難,也總比盲目去冒除要好些,爺,你要想想你的責任是多麼重大,無論如何,在摘星樓的路徑未瞭解之前.我不容許你去涉險,」

    柏長青道:「綠珠,你忘了我會隱身術?」

    綠珠道:「隱身術並不能幫助你瞭解摘星樓中的機關。」一頓話鋒,又幽幽地接道:「爺,只要你聽我的安排,我保證你遲則十天,少則三日,必能達到除去那番僧的目的。」

    柏長背輕輕一歎道:「好,我洗耳恭聽。」

    綠珠忍不住嬌笑道:「爺,幹嗎跟我客氣起來……」

    接著,乃很委婉地說出,希望柏長青從妖姬玉環身上探悉摘星摟的部分機關,以收事半功倍之效。

    柏長青聽完之後,不禁苦笑道;「綠珠你把我當成甚麼人?」

    綠珠道:「爺,我知道你是光明磊落的大丈夫,但事貴從權,臨時來一個『美男計』,也無損於你的人格呀!」

    柏長青搖搖頭道:「不?這辦法我決不考慮!」

    綠珠扭了扭偎在個郎懷中的嬌軀,撒嬌地道:「那麼,我也決不讓你貿然去涉險。」

    柏長青道:「綠珠,你回到裡間去,我要冷靜的考慮一下啊。」

    綠珠道,「我在這兒並不妨礙你考慮呀!」

    柏長青苦笑道:「綠珠,你在這兒,我怎能冷靜考慮,不瞞你說,我的血管都快要爆裂了。如果一個把持不住,那後果還能設想麼!」

    綠珠忍不住「格格」媚笑道:「我還以為你是木頭人哩!好,我走,可是……」

    頓住話鋒,斂笑正容道:「你可不能單獨去涉險。」

    柏長青道:「不會的,明天我還要跟季老好好商量。」

    綠珠在他的俊臉上輕柔地一吻,才怏怏起身,悄然離去。

    第二天清晨,柏長青與季東平,綠珠等在起居室中舉行一次秘密會議。

    季東平於瞭解情況之後,也主張慎重將事,同時也贊成綠珠所提議的「美男計」,既可毋須去冒不必要的險,同時也不致有打草驚蛇的顧慮。

    經過季東平與綠珠二人多方勸說,並由綠珠特別轉達袁玉琴同陳素娟之意,保證柏長青不致在玉環妖姬面前受窘,柏長青才勉強點了頭。

    他們這秘密會議剛剛結束,季東平緩步走出柏長青宿舍的小客廳時,東方逸與「矮叟」朱誠卻已並肩走上樓來。

    東方逸首先含笑道:「季大俠,柏老弟是否已起來?」

    季東平也含笑答道:「早已起來……」

    同時,柏長青也已聞聲而出,向東方逸、朱誠二人含笑拱手道:「副座、總鏢師早!」

    「柏老弟早!」

    「總督察早!」

    客套聲中,東方逸與朱誠二人已在柏長青的側身禮讓下進入小客廳。季東平也在東方逸的招呼下重行回到室中,分別就座,並且由綠珠獻上香茗之後,柏長青才目注東方逸問道:「副座要總鏢師聯袂蒞臨,不會是偶然經此吧?」

    東方逸神色一整道:「是的,鏢局出了點麻煩。」

    柏長青接問道:「那是怎樣的麻煩?」

    東方逸道:「事情是這樣的:兩天前,本局接到一宗價值頗高的生意,顧主並指定要走暗鏢,老朽與總鏢師研商之後,當即指派章成與彭猛兩位鏢師負責押送……」他頓了頓,接著又道;「同時並請司馬宏老弟,司長勝二人暗中掩護卻想不到在龍門附近就出了事……」

    柏長青不禁一楞道:「龍門與洛陽近在咫尺,那廝好大的膽子!」

    東方逸道:「不但膽子夠大,武功也夠強。」

    微頓話鋒,又輕歎著接道:「那章成與彭猛二位,在本教中位居一級護法,身手算得上是當今武林一流高手中的佼佼者,至於司長勝,藝出『南荒孤獨翁』獨孤鈺門下,比起章彭二位,也只強不差,合他們三人之力,在那廝手下沒走過十招,就全部被制。」

    柏長青注目問道:「難道司馬護法當時未曾在場?」

    東方逸苦笑道:「誰說不在場……」

    柏長青截口問道:「莫非司馬護法也不是那廝對手?」

    東方逸道:「如非那廝要放他回來送信,可能也一併被扣留了哩!」

    柏長青蹙眉問道:「其餘三位,都被扣留?」

    朱誠道:「是的。」

    「司馬護法在那廝手下走過多少招?」

    東方逸苦笑道:「據他自己說,是敗在百招之後,事實上是否如其所言,就難說了……」

    柏長青蹙眉如故地道:「司馬護法位居特級,一身功力,自不在當今八大高人之下,如果他也只能支持百招,那麼,那廝的功力就未免不可思議了。」

    一頓話鋒,又注目問道;「那廝是怎樣的人?」

    東方逸道:「是一個老太婆。」

    「一個老太婆,而有那高的身手。」柏長青沉思著問道:「副座,那是否可能是鐵板令主身邊的人?」

    東方逸搖頭道:「不是,當時,司馬護法也如此懷疑而向那廝問過,但那廝卻高傲得很,她說她一向獨來獨往,決不借用鐵板令主的威勢來嚇人。」

    柏長青劍眉緊蹙地道:「司馬護法沒問她的姓名?」

    東方逸道:「問過,她不肯說。」

    柏長青道:「劫鏢又扣人,並且還放一個人回來報告,顯然她是存心找本局的麻煩。」

    「唔……」

    「副座,司馬護法帶回些甚麼話?」

    東方逸道;「她說,要本局局主於三天之內,親自去見她,一切都好說,否則,她接下的是一串冷笑。」

    柏長青注目問道;「副座之意是……?

    東方逸接道:「老朽想請老弟辛苦一趟。」

    柏長青毅然點首道:「屬下理……」

    東方逸截口笑道:「老弟,這兒沒有外人,這稱呼方面,是否該更正一下」

    柏長青笑道;「小弟遵命。」-

    頓話鋒,正容接道:「小弟自入本局以來,尚無尺寸之功,如今既有如此機會,小弟自當勉力以赴。」

    東方逸拈鬚微笑道:「有老弟前往,老朽就放心了。」

    柏長青接問道:「東方兄是否還有所指示?」

    東方逸道:「指示不敢,但有一個原則,本局成立伊始,這個人可不能丟,其餘老弟你可便宜處理。」

    柏長青點頭道:「小弟遵命。」

    東萬逸問道:「老弟是否需要隨員?」

    拍長青沉思著道:「對方既然只有一個老太婆,我想只帶季老隨行,就很夠了。」

    話才說完,他猛然想起為了避免對方懷疑,最好將司馬宏也帶去,於是立即接道:「不過,為了瞭解情況,不妨請司馬護法也一併起去。」

    東方逸道:「司馬護法已受內傷,正在調養,我看……」

    目光移注朱誠道,「請總鏢師也辛苦一趟如何?」

    朱誠答道:「卑職理當效命。」

    東方逸道:「好,就如此決定,那老太婆在龍門潛溪寺內等待,三位吃過早點後,就立即趕程吧!」

    半個時辰之後,三騎快馬,馳出四海鏢局大門,逕向龍門進發。

    由洛陽城去龍門,需渡洛河南行,越關林及關林鎮,全程約十六里。

    柏長青等三人出城之後,「矮叟」朱誠一看前後行人都距離頗遠,不由向柏長青笑道:「少俠,咱們三位都是自己人,這情形,老狐狸大概做夢也不曾想到吧?」

    柏長青正容答道:「朱老,別看老狐狸委我第二副教主之職,其實他心中並沒放鬆對我的監視,所以,嚴格說來,真正出乎他意料之外的,還是朱老您。」

    朱誠不禁啞然失笑道:「對對,他指派老朽隨行,其目的可能是為了要監視少俠你的行動。」

    柏長青接道:「不特此也,如果我的判斷不錯,老狐狸必然還有暗中監視咱們三人的人。」

    季東平也插口道:「不錯,而且最好約監視辦法是雜在一般行旅和潛溪寺的香客之中,」

    朱誠忍不住尷尬地笑道:「老朽真夠糊塗,看來那些監視咱們的人,可能早在咱們行前就派出了。」

    季東平笑道:「朱兄能有此推想,也並不糊塗。」

    柏長青也笑道:「糊塗的人,能充當川湘黔三省綠林道的總瓢把子麼!」

    朱誠越發不自在地笑道:「兩位別向我臉上貼金了,其實,當一個強盜頭兒,所對付的都是粗獷豪爽的鐵錚漢子,根本用不著勾心鬥角,所以在目前這環境中,我委實是糊塗得很。」

    柏長青微笑接道:「這話倒頗有道理。」

    季東平接問道:「主人,您看那老太婆是不是咱們自己人?」

    柏長青沉思著道:「不會是咱們自己人,至少目前是如此?」

    後面兩騎商旅裝束的快馬越來越近,他們的談話也就暫時中止。

    正午還差一刻光景,柏長青等三人已到達龍門的潛溪寺前。

    龍門,春秋時代稱為闕塞山。

    水經注載:「昔大禹疏以通水,兩山相對,望之如闕。伊水經其間北流,故謂之為伊闕。」句中所稱之兩山,即香山與龍門山,所謂中國歷史上著名的龍門石刻及龍門二十品又稱魏碑,即在龍門山麓。

    潛溪寺,為龍門三寺,寺中傳統古跡甚多,如蓮花池,珍珠泉,老龍窩等。

    寺內有三大石龕,高皆數丈,其中最著名者為「虛捨那佛」,佛座廣達五十尺,高及六十尺,神工鬼斧,栩栩如生。

    龍門石雕,為我國極富藝術價值之歷史古跡,其蓮花洞中之立佛,竟高達一百三十尺,其餘大小佛像,或凸或凹,或內或外,千形萬狀,莫不精美。

    據統計,全山佛像,凡十四萬二千二百十九尊,造像記及題刻,凡三千六百八十品,朝代包括魏元唐宋,足稱洋洋大觀!

    柏長青等三人到達潛溪寺中後,因將已近午,乃決定先在寺中吃一頓素齋,然後根據東方逸所說,由知客僧的前導下,找到那個劫鏢扣人的老太婆。

    當柏長青等人到達那客房門口時,那老嫗正在趺坐調息,應門的卻是一個虎背熊腰,年約弱冠,長得頗為健壯的青衫少年。

    那老嫗滿頭銀髮,一身整潔的青布衣裙,顯得賓相莊嚴,有一種凜然不可侵犯的神態。

    那知客僧向青衫少年合什一禮道:「這三位施主,專程由洛陽前來……」

    青衫少年截口揮手道:「知道了,大師傅請回。」

    知客僧合禮退走之後,青衫少年向柏長青等三人深深地一瞥,冷然問道:「諸位來自四海鏢局?」

    柏長青點點頭答道:「是的。」

    青衫少年接問道:「哪一位是局主?」

    柏長青道:「本局局主因公外出未返……」

    那趺坐床上的青衣老嫗倏張雙目,兩道冷電似的寒芒一閃,截口接道:「你們三個,都給老身回去!」

    柏長青不禁訝問道:「老人家,這是為什麼?」

    青衣老嫗說過一句話後,又重行闔上雙目,聞言之後,冷然答道:「老身帶給四海鏢局的口信,是要那個見不得人的局主親自前來,其餘一些不入流的角色,老身懶得理會!」

    柏長青雙眉微軒,心頭暗忖:「這老太婆好大的口氣……」

    但他表面上卻含笑接道:「老人家,小可方纔已說過,本局局主已因公外出。」

    青衣老嫗道:「那麼,老身所定的三天期限不妨展延一下,你說一個日子吧!」

    柏長青苦笑道:「本局局主不一定那天回來,這日期小可可沒法說啊!」

    青衣老嫗漫應道:「那就算了,你們三個先回去,以後老身目會找他。」

    柏長青一見對方始終瞑目答話,根本未將己方三人放在眼中,不由激起他的傲性,一軒雙眉,朗聲答道;「小可奉命索回失鏢和被扣人質,豈能空手而回?」

    青衣老嫗瞑目如故,冷笑一聲道:「就憑你?」

    柏長青道:「不錯?」

    青衣老嫗道:「你能代表四海鏢局局主?」

    「當然!」

    「你在四海鏢局中是何職位?」

    「總督察。」柏長青冷然答道:「身份僅次於局主和副局主。」

    青衣老嫗「唔」了-聲道:「身份還相差不多!」

    接著又冷然說道,「你姓甚名誰?」

    柏長青真力微凝,沉聲答道;「柏長青!」

    這「柏長青」三字,有如三聲焦雷,震得青衣老嫗身軀一顫。

    雙目再啟,深深地凝注柏長青,良久良久,才蹙眉接道:「哦!老身想起來了,前此在長沙折服『青面狼』季東平的,就是你這娃娃?」

    柏長青點頭道:「不錯?」

    季東平同時含笑接道:「折服我季東平,算不了甚麼?不久之前,我這位主人還折服過少林派中號稱百年來成就最高的俗家子弟『神拳無敵』白雲飛大俠哩?」

    青衣老嫗精目中異彩一閃道:「真的?」

    季東平笑道:「這位大嫂認為我季東平有騙你的必要麼?」

    青衣老嫗一哂道:「有道是:寧為雞口,勿為牛後,你屈身一個年輕娃兒手下為奴才,還感到很光榮?」

    季東平笑道:「大嫂也該懂得『人各有志』這句話,再說,我這個奴才的職務,多少成名人物想幹還不夠格哩!」

    青衣老嫗雙唇微哂間,柏長青含笑接道:「老人家,話題扯得太遠了吧!」

    青衣老嫗點點頭道:「好!咱們談正經的,衝著你『柏長青』這三個字,老身姑且把你當成四海鏢局的局主看待,只要你能勝得老身,鏢貨與人質,一齊交還給你。」

    柏長青朗聲接道:「好,君子一言!」

    青衣老嫗道:「不過,咱們比劃之前,老身有幾句話,先要問問你。」

    柏長青點頭道;「小可恭聆!」

    青衣老嫗微一沉吟道:「聽說四海鏢局的正副局主都是複姓東方,確否?」

    柏長青道:「不錯,局主東方旭,副局主東方逸。」

    青衣老嫗注目接問道:「這兩個人是何來歷?」

    柏長青苦笑搖頭道:「這個,小可沒法答覆。」

    青衣老嫗道:「你畢竟太嫩了,受了人家的利用,自己還不知道。」

    接著,又注目問道:「東方旭長的是何模樣?」

    柏長青:「不瞞老人家說,小可進入本局不久,還沒機會晉見局主。」

    「老身相信你所說的是實情。」青衣老嫗自我解嘲地一笑道;「我這問話卻等於白費了。」

    柏長青正容接道:「老人家能否請示名號?」

    青衣老嫗道:「無此必要。」

    柏長青接問道:「那麼,老人家要見本局局主,究為何事?」

    青衣老嫗道:「這個,可以告訴你,老身要向他打聽『中原四異』的下落。」

    柏長青心頭一震地暗忖:「又是一個打聽『中原四異』的人?」

    但他口中卻平靜地問道:「老人家怎知本局局主知道『中原四異』的下落?」

    青衣老嫗應道:「想當然耳!」

    柏長青接問道;「老人家與『中原四異』是何淵源?」

    青衣老嫗含笑反問道:「你想老身會告訴你麼?」

    柏長青含笑岔開話題:「老人家是否是鐵板令主方面的人?」

    青衣老嫗連連搖首道:「不是,老身平生難得與人打交道,更不慣奔走權門。」

    一頓話鋒,又淡淡一笑道:「廢話說得太多,咱們該開始比劃了。」

    柏長青神色一整道:「小可捨命奉陪。」

    「沒那麼嚴重。」青衣老嫗目光一掠「矮叟」朱誠道:「這位是誰?」

    柏長青答道:「這是本局總鏢師『矮叟』朱誠。」

    青衣老嫗目光一掃朱誠和季東平二人道:「這兩位,比那個甚麼司馬宏如何?」

    柏長青道:「應該是在伯仲之間。」

    青衣老嫗淡淡一笑道:「唔!比起前天來,目前這陣容是強多了。」

    一頓話鋒,神色一整道:「你們三個,是一齊上?還是……」

    柏長青截口接道:「小可單獨領教。」

    青衣老嫗目光深注地道:「年輕人,你很自負!」

    柏長青正容接道,「那裡,小可職責所在,義不容辭。」

    青衣老嫗道:「你出道以來,可能還沒受過挫折吧?」

    柏長青謙笑道:「這是小可的運氣好,碰上的壞人太差勁了,而好人又都看我年紀太輕,有意要成全我!……」

    青衣老嫗截口笑道;「你咀上的功夫也不錯?」

    一頓話鋒,正容沉聲道:「老身不是『太差勁的壞人』,也非『有意成全你的好人』,待會你可得小心一點!」

    柏長青正容接道;「多謝老夫人提示!」

    青衣老嫗道:「咱們以百招為限,百招之內,只要你不敗,鏢貨和人質,一併交還給你,否則,你們三個,可都得留在這兒。」

    柏長青點頭答道;「好!不過,如果老人家承讓了呢?」

    青衣老嫗笑道:「年輕人,你真夠狂?老實告訴你,老身根本沒考慮這問題,自然也毋須答覆,但為了公允,也使你安心起見,老身可以告訴你,萬一老身敗了,老身承諾給你一點意想不到的好處。」

    柏長青忍不住心中暗笑道:「如果你敗了,那就是證明你的武功還不如我,還能有甚麼好處給我哩……」

    他的忖想未畢,青衣老嫗竟像是看透了他的心事似的,莞爾一笑道:「你覺得我的話很矛盾,是麼?」

    柏長青訕然地點點頭。

    青衣老嫗正容道:「世間不可理解的事太多,年輕人,但願你能勝過我,到時候,你才知老身的話一點也不矛盾。」

    接著,一指窗外的院落道:「這院落頗為寬敞,而且也不會受遊人和香客打擾,足夠你我放手一搏。」

    一頓話鋒,又淡淡一笑道:「咱們都由這窗口而去,老身有僭了。」

    說著,身形微閃,已穿窗而出。

    緊接著,柏長青、季東平、朱誠等三人也相繼越窗而去。

    柏長青立定身形之後,才發覺這座院落竟有半畝方圓,一面是雕刻著無數大小不一、形式不同的佛像的百丈峭壁,另二面卻圍以丈餘高的水磨磚造圍牆,除了青衣老嫗所住客房有窗口可通之外,竟無別的通路。

    柏長青入目之下,不由心中一動道;「老人家在這兒可能很久了吧?」

    青衣老嫗遭;「不久,才不過十多年。」

    柏長青禁不住心中暗笑道,「十多年還不算久,人生又有幾個十多年……」

    青衣老嫗右掌徐徐揚起,沉聲喝道:「接招!」

    話聲一落,一隻右掌奇幻絕倫地向柏長青身前擊來,那掌勢,不但奇幻絕倫,而且看似緩慢,速度卻速無匹,一晃而前。

    此情此景,如換上一個略次一點的對手,勢將在既無法閃避,也來不及思考格拒之情況下,而一招受制。

    以柏長青目前的身手,事實上也來不及思考,心頭微凜之下,左掌一招「花雨繽紛」,右手一指飛點而出,一時之間,但見掌影錯落,罡氣如潮,饒是青衣老嫗的攻勢集奇幻,快速之大成,卻是被封閉得無從下手,而柏長青的那一縷指風,卻已帶著「嘶嘶」銳嘯,穿透對方的掌影,直射對方的「肩井」大穴。

    青衣老嫗精目中異彩一閃,沉聲喝道:「好小子,看來老身是找對人啦!」

    話聲中,右掌原式搶攻,左手屈指一彈,「啪」地一聲爆音,兩股指風相觸處,竟爆出一蓬火花。

    青衣老嫗雙掌齊揮,將柏長青圈入一片漫天掌影之中,一面震聲喝道:「娃兒,你是『中原四異』的傳人?」

    原來柏長青那開始第一招使的就是乃父「惜花公子」白曉嵐的「飛花掌」,而彈出的那一指,亦即「神風秀士」呂伯超的「一陽指」,而以後的幾招中,他也使出了「恨月山人」古太虛的「醉月拳」,並以指代劍地使出乃母「白雪公主」江麗君的「白雪劍法」,所以青衣老嫗才有此一問。

    柏長青朗聲笑道:「老人家,何以見得?」

    青衣老嫗道:「你使的難道不是『中原四異』的武功?」

    柏長青道:「不錯,但小可和『中原四異』卻談不上甚麼淵源。」

    青衣老嫗怒聲道:「鬼才相信你?」

    柏長青笑道:「老人家不肯相信,那是沒有辦法的事!……」

    兩人口中沒閒,手上更是越打越激烈,片刻之間,已交手二十多招。

    青衣老嫗怒聲道:「娃兒,你再不說實話,老身可要下殺手了!」

    柏長青道:「老人家,小可委實與『中原四異』無關……」

    柏長青想以傳音功夫問問對方找『中原四異』的目的,但他是有心人,發現圍牆外面有人潛伏窺伺,他深恐那是東方逸派來暗中監視自己的人,所以不得不暫時否認到底。

    青衣老嫗厲聲道:「那你這武功何來?」

    柏長青道:「老人家,你且瞧瞧這個。」

    話聲中,「呼」地一聲,斜裡搗出,他這一拳,真是邪門得很,不擊向青衣老嫗,卻擊向左側的圍牆,但聽轟地一聲,五丈以外的青磚圍牆,被擊成一個斗大的窟窿!

    也就是這轟的一聲之同時,圍牆外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之聲。

    青衣老嫗厲聲喝道:「外面是誰?」

    柏長青笑道:「人已走了,小可以為是老人家的人,這一拳並未對準他,只嚇了他一跳……」

    青衣老嫗尷尬地一笑道,「老身除了房間中那娃兒外,沒帶著第二個人。」

    柏長青笑道:「那就便宜了那廝。」

    青衣老嫗微「咦」一聲道,「娃兒,方纔你使的是『百步神拳』?」

    柏長青道:「不錯,老人家總不致因而認為小可是少林派俗家弟子吧?」

    青衣老嫗微微一楞間,柏長青又連續施展三招不同的武功,那是衡山派的「風雷掌」,峨嵋派的「伏虎拳」,和雪山派的「分光劍法」,並含笑問道;「老人家,這些你怎麼說?」

    青衣老嫗不禁雙目中異彩連閃道:「好,你娃兒總管是問住我老人家了。」

    柏長青笑道:「老人家,並非小可有意賣弄,只不過是證明小可並非『中原四異』的傳人而已。」

    青衣老嫗蹙眉問道:「令師究竟是何方高人?」

    柏長青道:「先師天虛我生,老人家恐怕沒聽說過。」

    青衣老嫗道:「不錯,委實沒聽說過……」

    這兩人邊談邊打,不知不覺間,已交手一百二十多招,卻還是一個不勝不敗之局。

    柏長青含笑問道:「老人家,已有多少招了?」

    青衣老嫗一楞道:「這個,老身只顧談話,已忘了記數。」

    柏長青笑道:「小可倒並沒忘記。」

    青衣老嫗接問道:「你說,已有多少招了?」

    柏長青道:「一百二十九招。」

    青衣老嫗道:「好!人質和鏢貨還你,老身承諾你那意想不到的好處,也一定兌現。」

    話說得好,但手腳上卻反而更加凌厲了,並且話鋒一轉道:「不過,老身難得碰上你這麼一個年輕對手,今天可得打一個高興才行。」

    柏長青笑道:「多承誇獎!小可捨命奉陪。」

    青衣老嫗道:「娃兒,只要你再接下老身十招,老身甘拜下風!」

    話聲才落,掌勢已變,更奇幻而凌厲的招式,有若長江大河似的源源攻去,配合她那有如鬼魅飄風似的身法,但見柏長青周圍,竟幻出十幾個青衣老嫗,無數重疊的掌影,一齊集中擊來。

    柏長青心頭暗凜之下,自知其他武功已沒法對抗,只好施出那冠絕今古的「空前三式」來。

    一面有攻有守地見招拆招,一面心頭暗忖:「這老太婆的身手絕不在於姥姥與通天教中那個甚麼太上護法之下,司馬宏竟還大言不慚地說他敗在百招之外,真是可笑之至……」

    片刻時間,已交手七招。

    那青衣老嫗眼見自己已經施出的壓箱底本領之下,也未能將對方折服,不由「噪噪」怪笑道;「好身手!好招法!娃兒,老身已服了你了,但必須再延長十招。」

    柏長青笑道;「小可理當奉陪。」

    但他心中卻暗自嘀咕道:「但也該見好就收啦!……」

    柏長青因斷定對方決非敵人一夥中人,所以他一開始卻未施展全力,儘管因目前對方的招式太過神奇而不得不使出「空前三式」以資對拆,但攻守之間,勁力卻拿捏得恰到好處。

    由表面上看來,不論當事人的青衣老嫗,或者是旁觀者的季東平和朱誠,以及那不可知的暗中窺探者,都沒瞧出柏長青是心存禮讓而故意保留了一二成真力。

    柏長青的「空前三式」每式九招,等於是二十七招,而青衣老嫗只要他接二十招,事實上,柏長青在招式上也須將「空前三式」使完哩!

    同時,柏長青對對方的招式,也暗中由衷地讚許,那招式的神奇,比起他的「空前三式」來,並不遜色多少,嚴格說來,該算是在伯仲之間。

    二十招的時間,一晃而過。

    青衣老嫗攻出最後-招之後,踴身退出戰圈,喟然一歎道:「老身老矣!今後的武林天下,是你們年輕人的了。」

    柏長青抱拳長揖道:「多謝老人家手下留情!」

    青衣老嫗臉色一整道:「老身手下可一點也沒留情,反而我覺得你好像未盡全力?」

    柏長青笑道:「老人家說笑了,小可如再接十招,非吃癟不可,你瞧,小可額頭不是業已出汗了麼!」

    真虧他裝得出來,額頭果然冒了汗。

    青衣老嫗注目少頃,才沉聲說道:「老身所答應給你的好處,稍緩幾天,我會派專人送給你,不,那不大妥當。」

    微一沉吟之際,又蹙眉接道;「老身短期之內,還不會離開這兒,我看,這就樣吧!七天之後,你隨時都可以來取,但為時不能超過半年,而且必須你自己親自來取。」

    柏長青正容接道:「小可記下了。」

    接著,又微微一笑道:「其實,小可並不希望老人家給我甚麼好處,如果老人家能將追查『中原四異』的原因……」

    青衣老嫗沉聲截口道;「不可以!不論你稀不稀罕老身給你的好處,老身話已說出,一定要實踐!」

    柏長青只好含笑答道;「好,七天之後,小可一定親自來領你老人家的盛情。」

    青衣老嫗正容接道:「請你寄語貴局正副局主,『中原四異』的行蹤未查明之前,江湖上以他們兩個嫌疑最大,老身早晚會找他們兩個要人!」

    柏長青答道:「好的,小可一定轉達……」

    接著,以真氣傳音說道;「四海鏢局臥虎藏龍,屆時老人家可不能大意。」

    青衣老嫗目光深注地楞了一楞,柏長青卻以目光向圍牆外做了一個有人潛伏的暗示,隨即自語似地說道:「真奇怪,鐵板令主也好像在追查『中原四異』的行蹤,武林之中究竟有多少人在追查他們四位呢……?」

    柏長青因察覺圍牆外有人潛伏,在他的下意識中,那必然是東方逸暗中派來監視自己的人,他為了表示自己的並無隱私,不便再用真氣傳音說話,以免引起那暗中人的懷疑,所以才用自語的方式點明,希望青衣老嫗能夠領會而自動去與徐丹鳳取得聯絡。

    青衣老嫗目光中呈現一片困惑,深深地凝注柏長青,微微一哂道:「這有甚麼稀奇?每一個人,都或多或少有幾個要好的朋友。」

    顯然,青衣老嫗被柏長青方纔那句真氣傳音所說的話楞住了,困惑中並未領會柏長青那幾句自語的言外之意。

    柏長青方自咀唇一張間,青衣老嫗已閃身穿窗而入,向他招招手道:「娃兒,別廢話了,快點進來將人帶走。」

《鐵板銅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