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蕭瑤對於李華、王恩的無恥叛逆行為早就不齒,雖目睹他們雙雙身遭慘死,也毫無憐憫之意。對於「血光聖母」西門紅,因已不知逃往何處?只有日後遇上再算之意,並無立即追尋誅戮之心!

    她所關切的只是顧朗軒,這位已使自己對他愛意深切的「紫竹書生」,安危著實可慮!

    假如顧朗軒不是落在「黑心鬼」李華手中,李華怎能把他中毒受傷等一切來龍去脈說得那等清楚?

    假如顧朗軒真是落在李華、王恩手中,則此處為何不見蹤跡?莫非被「血光聖母」西門紅擄劫而去?

    不會,蕭瑤覺得不會,她認為西門紅與自己之間結有雙重仇恨,她若發現顧朗軒時,何必多添累贅,自然只「殺」不「擄」!

    想到一個「殺」字,蕭瑤不禁全身微顫,毛骨悚然,從脊縫中冒起一股冷氣!

    蕭瑤悚然之下,目光四掃,又在這大殿之內,帶著一顆「怦怦」直跳的芳心,細細搜索!

    她一面搜索,一面心跳之故,是生恐真如所料,會搜出一具顧朗軒慘死的屍體?假如,真是那樣?……蕭瑤不敢想了,因為再想下去,她會四腳發軟,弄得心神無主!

    還算好,業已上上下下搜遍全殿,她所擔心的事並未出現。

    換句話說,也就是自己關心的顧朗軒,並未被西門紅殺害,慘死在這「法雲廢寺」的「大雄寶殿」之中!

    蕭瑤提至嗓眼的一顆「怦怦」芳心,總算放了下來!

    但心雖放下,卻仍充滿著一片迷惘!

    所謂「迷惘」,自然是惑於顧朗軒的吉凶禍福,和他的蹤跡去向?

    八荒莽莽,四海茫茫,叫自己怎樣去尋?何處去追……念猶未畢,蕭瑤驀然電旋凝息,凌空彈指!

    她這凌空彈指之舉,只是襲燈,不是襲人,指風微嘯之下,佛前燈火立告熄滅!

    原來,蕭瑤正在迷惘尋思之際,突然聽得這「法雲寺」外,有夜行人奔馳之聲!

    蕭瑤生恐是有關的人,可能會追入這「法雲廢寺」?遂滅去燈火,期望免於驚動對方,才好藏在暗中,查出些蛛絲螞跡!

    燈火才滅,「颼颼」兩響!

    果然有兩個江湖人物進入這「法雲廢寺」。

    蕭瑤是大行家,一聽對方行動時所帶的聲息,便知這兩人居然武功不弱,均屬上乘身手!

    她正猜測對方身份之際,院宇中突響起一聲極為柔媚的女子,嬌笑道:「我們已趕了不少路了,她們定必無從追尋,且借這荒廢的禪寺歇息一宵,明日再走好麼?」

    蕭瑤心想這女子的語音太以嬌媚迷人,定是個殊色尤物……想至此處,院宇中又響起個男子口音說道:「香姊,我既已跟你同行,自然一切都聽你的,由你作主!」

    這幾句話兒聽在蕭瑤耳中,不禁使她那顆剛剛平靜下來的芳心,又有點「怦怦」作跳!

    因為語音太熟,這發話的男子,竟有點像是身中迷神邪藥、陷於脂粉陣中、大享風流艷福的南宮敬模樣?

    蕭瑤大吃一驚,詫然忖道:「難道是南宮兄弟?他……他怎會……」心思被步履聲息打斷,那一男一女相偕向這「大雄寶殿」走來!

    蕭瑤身形一起,平拔兩丈,悄無聲息地藏在殿內巨梁之上。

    「刷」的一聲,那一男一女在「大雄寶殿」之外便晃著了所帶的火折。

    蕭瑤藉著火光,略一注目,看出男的果是南宮敬,但臉色蒼白,顯然是陷身脂粉魔劫,沉溺慾海淫壑所至,女的卻是一位妖艷絕倫的青衣美婦。

    兩人走進殿內,方點燃佛前油燈,南宮敬便攬住那青衣美婦的腰兒,涎著臉兒道:「香姊,我……」青衣美婦打了南宮敬的手一下,輕輕推開他,笑道:

    「你猴急什麼?我們且暫謀一飽,並把神案上收拾乾淨,再圖彼此享受,也還不遲,好在我們這一溜走,便海角天涯,相依為命,南宮敬戚小香已成長久夫妻,一切恩愛風流,都無需急迫,大可從容享受的了!」

    蕭瑤聽得果如自己所料,這青衣美婦正是「三絕妖姬」戚小香,不禁眉頭更蹩。因為戚小香之夫穆超元與南宮敬之父交稱莫逆,他們之間若是有了苟且,未免荒唐得太不像話。

    雖然南宮敬神智被迷,非出本性,上次連對自己都想荒唐無禮,他和戚小香在魔巢中想必早就有了不乾不淨,但自己也決不能親眼目睹,聽任他們男貪女愛、鳳倒鸞顛,在神案上演出無邊春色……念方至此,戚小香業已把神案略略收拾,並取出所帶乾糧酒水,與南宮敬互敬飲食。

    南宮敬彷彿慾火高騰,只啃了兩口乾糧,飲了幾口酒兒,便俊臉通紅地向戚小香道:「香姊,我……我想……」戚小香白了他一眼,媚笑道:「你想什麼?

    剛才我還告訴你,我們從今後便是長久夫妻,不必猴急,這種風流妙事,最忌草草急就,應該於醉飽之後,從容就樂……」話方至此,這位「三絕妖姬」戚小香突然大吃一驚,從神案上飄身躍起!

    她閃出七八尺後,方雙掌護胸,目光電掃四下。

    原來戚小香發話之間,突然發現南宮敬只說了那句「香姊,我……我想……」

    之後,便自不言不動,失神呆立。

    這種現象,頗像被人用「豆粒打穴」,或「彈指通神」等極高功力,點了穴道,卻叫戚小香怎的不驚?

    但經她仔細目光電掃以後,這「大雄寶殿」之中,依然靜悄悄的,不見絲毫人跡!

    戚小香滿懷驚詫地向南官敬連叫道:「敬弟……敬弟……敬弟……」她空自連叫三聲「敬弟」,南宮敬仍如泥塑木雕,不加理會,連他坐在神案上,伸臂欲摟戚小香的那副姿態,也未絲毫改變!

    顯然,戚小香始料不差,南宮敬確是被人點了穴道。

    戚小香秀眉一挑,冷然發話說道:「哪位高人在此,請趕快現身,否則,戚小香便將出口不遜了!」

    她的話音剛落,突從「大雄寶殿」的橫樑之上,飄下一條人影!

    這條人影,自然是那位白髮飄蕭,看來老態龍鍾,但身法卻敏捷無比的「紅衣崑崙」蕭瑤。

    蕭瑤足尖尚未沾地,面前紫黑光芒便接連兩閃!

    蕭瑤左手微探,撮住了兩根色呈紫黑、非竹非木的小小刺兒,向戚小香冷笑叫道:「穆夫人,你的心腸太毒,彼此無怨無仇,你為何用這見血追魂的『仙人刺』向我暗下辣手?」

    僅僅「穆夫人」三字,便把戚小香聽得一怔!

    跟著再聽對方叫出自己所用暗器「仙人刺」之名,戚小香更是失驚問道:

    「尊駕何人?怎麼知道我……」蕭瑤接口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穆夫人背負尊夫穆超元大俠,偷走所有『仙人刺』,投奔『五毒香妃』木小萍,與那些下流凶邪沆瀣一氣,是早已流傳江湖,我老婆子怎的不知,怎的不曉?」

    戚小香銀牙一挫,指著南宮敬道:「你既說彼此無怨無仇,卻為何暗加算計,制住我的南宮兄弟則甚?」

    蕭瑤笑道:「穆夫人,這是什麼所在?」

    戚小香怔了一怔答道:「是『法雲廢寺』中的一座『大雄寶殿』?」

    蕭瑤繼續問道:「南宮敬呢?他是什麼身世?」

    戚小香雖未猜出對方問話的用意,但仍應聲答道:「他是北天山隱世大俠『紫竹先生』南宮老人之子。」

    蕭瑤又道:「南宮老人與穆超元大俠是否至交好友?」

    這一回,戚小香不曾答話,只是臉色微紅地點了點頭。

    蕭瑤哼了一聲,冷冷說道:「穆夫人請想,論身世你與南宮敬輩份不配,論地點,這是清靜佛門,我是應該制住南宮敬,不讓他在舉措之上過份荒唐,還是應該讓你們穢褻神靈,污損彼此人格,看場風流好戲?」

    戚小香正被她問得張口結舌,蕭瑤語音更冷地沉聲又道:「何況,你與『五毒香妃』木小萍互相勾結,潛上北天山,用『五毒掌』和『仙人刺』暗算南宮老人,與南宮敬結有不共戴天的殺父之仇,怎可……」話猶未了,便把戚小香驚奇得連退幾步,瞠目凝注蕭瑤,戟指失聲問道:「你……你……你到底是誰?」

    當然,她之所以震驚,是因為直到如今,連南宮敬自己也不知其父南宮老人已死,與兇手就是「五毒香妃」木小萍和「三絕妖姬」戚小香等情事。

    蕭瑤答道:「我對於你『三絕妖姬』不算陌生,你對我大概也聞名已久,只是尚未會過。來來來,我給你看件衣服,你便可以明白的了!」

    說完,解開外著的衣服,露出裡面那件令人奪目的鮮艷紅衣。

    戚小香目光注處,想起一人,神色更是吃驚,失聲問道:「你……你不是老婆婆,你……你……你是『紅衣崑崙』蕭瑤?……」蕭瑤點頭道:「你總算……」

    她頭兒才點,「你總算」三字剛剛出口,戚小香雙袖揮處,蕭瑤面前已密佈電閃寒芒!

    戚小香擅用暗器,她在蕭瑤去接那兩根「仙人刺」之際,便已暗中準備。

    等到知道「紅衣崑崙」蕭瑤的真實身份以後,更因心驚膽怯,把握時機,立即發難!

    十來道電閃寒芒中,有針、有釘、有鏢、有箭,當然更有「仙人刺」在內。

    除了「仙人刺」外,無論針、釘、鏢、箭,也均見血封喉,喂有劇毒!

    這多暗器,這近距離,又是這快發難,蕭瑤縱有通天本領,也難及時閃躲。

    蕭瑤也妙,既然不及閃躲,便索性傲立不動!

    眼看十來道閃電寒芒完全打中了蕭瑤胸腹頭臉等要害,戚小香不禁得意狂笑。

    「哈……她喉中方笑出一聲」哈「來,連一個」哈哈「都未發出,便自止聲不笑!因為那針、釘、鏢、箭,以及」仙人刺「所化的十來道電閃寒芒,雖然打中蕭瑤的胸腹頭臉等處,蕭瑤卻仍巍然卓立,連動都不曾動上一下。

    蕭瑤並非金鋼不壞之身,怎會不怕這些喂毒暗器?並非她不怕暗器,而是這些暗器,根本未打著她。說也奇怪,眼看那十來道閃電寒芒,在即將打中蕭瑤的剎那之間,突然自行消失,變得無影無蹤!其實,並非無影無蹤,倘若細心觀察,可以看出在蕭瑤身前腳下,多了一些細細粉末!戚小香不是外行,一看便知是蕭瑤以罡氣護身,布起無形韌網,把自己所發的暗器完全震碎!

    內功到了相當火候,能以罡氣護身,但在如此倉卒之下,仍能施為得這等靈妙,怎不把戚小香震驚得倒抽一口冷氣!蕭瑤雖未受傷,但也對於「三絕妖姬」

    戚小香的陰毒手段深惡痛絕!故而,她乘著戚小香震驚失色之際,左手也自一翻!

    第一次被她接得的那兩根「仙人刺」,便向戚小香胸前飛去!

    戚小香既無蕭瑤那等功力,可以用罡氣護身,更也因變生倉卒,距離太近,而不及閃避。

    於是,兩根「仙人刺」便均打中戚小香的前胸!

    戚小香也不像蕭瑤那樣能岸立不動,她是被打得哼了一聲,雙手撫胸,腳步踉蹌地退出「大雄寶殿」。

    蕭瑤知道自己用了九成真力左右,這兩根「仙人刺」縱然不透背而出,也將深深打入戚小香的肺腑之中!

    換句話說,蕭瑤認為戚小香踉蹌幾步以後,便將倒斃殿外!誰知,她的判斷居然完全不對!戚小香身形剛一踉蹌退出「大雄寶殿」之外,撫胸雙手便翻!又是十來道閃電寒芒出手!第一次既未成功,第二次若是暗算蕭瑤,定必仍是白打!

    故而,戚小香這次的十來道電閃寒芒不是打向蕭瑤,而是向被蕭瑤點了穴道的南宮敬打去!這一手著實陰毒厲害!蕭瑤大吃一驚,趕緊全力施為,雙掌齊揚,從橫側方,向那十幾道電閃寒芒加以截擊!情勢本來絕險,但一來戚小香倉卒出手,勁力稍差,蕭瑤所發的掌風罡氣,又因功行關係,威勢太強,總算把十來道電閃寒芒一齊擊得向外偏飛,為那穴道被點、不能行動的南宮敬,消弭了一場劫數!

    但等蕭瑤放下心來,轉回準備處置那陰毒無比的「三絕妖姬」戚小香時,「大雄寶殿」外僅月色如銀,萬籟寂然,哪裡還有戚小香的絲毫蹤跡?蕭瑤搖了搖頭,自語歎道:「這妖婦又刁又猾,既已脫逃,只得暫時放過她,以後再若相遇,是絕不輕饒的了!」其實以蕭瑤的功力腳程而論,縱讓戚小香先馳百里,也照樣能夠追趕得上!但腳程方面雖無問題,方向方面卻有問題,西北東南,茫茫四顧,應該向何方追趕?

    何況,蕭瑤為了南宮敬的安危,也不能遠離此處,去苦苦追趕戚小香!

    有了這兩種原因,蕭瑤遂被戚小香逃生,根本未動追趕之念。

    她人雖未曾出殿,卻傾耳加以細聽。

    蕭瑤功力一凝,以「天耳通」的神功細聽之下,聽得這「法雲廢寺」周圍,委實絕無人蹤。

    於是,她便轉身走向神案,含笑自語道:「這真叫『失之東隅,得之桑榆』,想不到此來未能救得顧大哥,卻誤打誤撞地使南宮兄弟離了魔掌,得脫脂粉地獄!」

    她一面自言自語,一面走到神案之前,伸手將南宮敬被點的穴道拍開。

    蕭瑤是驚弓之鳥,有了經驗,她準備南宮敬再若像上次那樣對自己有無禮舉措之際,便摑他兩記耳光,把他好好教訓一頓!

    穴道拍開,南宮敬只對蕭瑤怔怔相看,並未有任何荒唐舉措。

    蕭瑤驀然想起,自己如今是扮成一副雞皮鶴髮、老態龍鍾的模樣,當然不會引起南宮敬的興趣。

    果然,南宮敬向她怔望幾眼以後,用一種極不客氣的語調叫道:「老太婆,你是從哪裡來的?我的香姊姊呢?」

    蕭瑤聽他對戚小香稱呼得那等親熱,對自己又這等沒有禮貌,不禁皺眉說道:

    「南宮敬……」「南宮敬」三字才出,真把南宮敬嚇了一跳,瞠目接舌說道:

    「我又不認識你這老太婆,你……你怎麼知道我叫南宮敬呢?」

    蕭瑤沉聲叱道:「不許叫老太婆,要叫老人家!」

    南宮敬挑眉道:「我偏要叫,老太婆……老太婆……老太婆!…」蕭瑤真想把他摑上兩記,但終於忍住,只對南宮敬不加理睬?

    南宮敬見蕭瑤不加理會,只得軟化下來,改口問道:「老太……老……老人家,我的香姊姊呢?」

    蕭瑤道:「不許叫『香姊姊』,要叫『戚小香』!」

    南宮敬的牛性又發,傲然說道:「我偏要叫,香姊姊……香姊姊,香姊姊姊!」

    「拍!拍!拍!」

    南宮敬每叫一聲「香姊姊」,蕭瑤便忍無可忍地賞他一記脆生生的耳光!

    南宮敬只是被厲害的邪藥迷失心神,忘卻前事,一身武功卻並未打了太大折扣。

    他自然不肯挨打,要想閃躲。

    但蕭瑤手法太快,委實疾如電掣,南宮敬剛叫出「香姊姊」三字,頰上便挨了一記。

    南宮敬不服,邊自閃身後退,邊自揚眉再叫。

    第二聲「香姊姊」出口,蕭瑤跟蹤追到,玉手揚處,南宮敬的頰上,再度「啪」然脆響!

    第三聲再叫,第三度再打!

    無論南宮敬怎樣展盡身法加以閃躲,終仍未能躲開,又復挨了一記!

    三記耳光挨過以後,南宮敬的左頰又紅又腫,並順著嘴角流下血水!

    由這情形看來,蕭瑤在這三掌之上,蘊力雖不太重,卻也不太輕。

    蕭瑤打得南宮敬順口流血之意,並非氣惱他的甘居下流,沉溺色慾!

    因為蕭瑤知道南宮敬並非本性如此,他只是中了邪毒,靈明完全昧蔽!

    她給予南宮敬三記不太十分重的摑擊,是有雙重用意!

    第一種用意,是想試探試探,南宮敬經此震盪之下,會不會神智清醒?

    第二種用意,是想把南宮敬打服,使他對自己生出畏懼之心,今後便可少出一點花樣!

    果然,南宮敬前兩次似還不服,但挨了第三記耳光之後,卻手撫紅腫的左頰,雙眉緊蹙,凝視蕭瑤,從目光中流露出畏怯的神色!

    蕭瑤一看便知,自己的第一種用意雖仍成空,但第二種用意卻已實現。

    南宮敬手撫左頰,向蕭瑤注視片刻以後,劍眉雙皺說道:「你……你這個老太婆,好厲害啊!」

    這句話兒,差點把蕭瑤逗得忍俊不禁地笑出聲來!

    但她仍繃著臉兒,向南宮敬厲聲叱道:「叫你叫『老人家』,你就叫『老人家』,你若再敢叫我『老太婆』時,我就把你滿嘴牙齒,一齊打掉!」

    說到後來,玉掌微揚,又作出欲對南宮敬加以摑擊之勢!

    南宮敬委實被她打得有點心驚膽怕,一面退了兩步,一面搖手叫道:「老太……老……老人家,你……你不要這樣野蠻好麼?」

    蕭瑤冷然說道:「你要我不對你野蠻,你自己便須聽我的話,放乖一些!」

    南宮敬目光四掃,找不著戚小香的蹤跡,遂又向蕭瑤問道:「老……老人家,我那香……」「香」字才出,蕭瑤便接口叱道:「你又想挨耳光麼?不許叫『香姊姊』,要叫她『戚小香』!」

    南宮敬無可奈何,只有遵從蕭瑤之命,苦著臉兒,皺眉問道:「戚小香呢?」

    蕭瑤道:「被我殺了!」

    這異常簡單的四字,卻把南宮敬聽得全身一顫,向蕭瑤投過詫異的眼色?

    蕭瑤冷冷說道:「你不曾聽清麼?那『三絕妖姬』戚小香,業已被我殺了!」

    她如此說法,是想使南宮敬斷了念頭,不再對戚小香有所想念!

    南宮敬聞言之下,牙關一咬,目中淚光閃爍,對蕭瑤投射過怨毒的眼色!

    蕭瑤發現他如此神情,先是略一皺眉,然後又展顏微笑。

    皺眉之故,是因看出南宮敬對戚小香迷戀極深!

    展顏之故,則是因為南宮敬既對戚小香迷戀,可見他情性尚未全滅,或可設法療治,使其恢復常態!

    想至此處,蕭瑤又想改用懷柔策略,換了一副笑臉,向南宮敬溫言問道:

    「南宮敬,我殺了戚小香,你恨我麼?」

    南宮敬鋼牙一挫,毫不隱諱地點頭答道:「當然恨你,我簡直恨你入骨,要想剝你之皮,食你之肉!」

    蕭瑤聽了這兩句恨毒之語,也不禁毛骨悚然,打了一個寒噤。

    剛才,她用兩根「仙人刺」,以九成真力,打中了戚小香的前胸,以為縱不穿胸透背,也必深入臟腑,使那「三絕妖姬」立即斃命!

    誰知戚小香雖然中刺,卻似並未受傷,竟悄然逃去?

    蕭瑤對於這個原因,頗加猜測,如今因想起一事,業已獲得答案!

    因為她想起南宮敬有件防身寶衣「七孔天孫錦」落在戚小香手中,自然獲得答案,明白了那位「三絕妖姬」何以中刺不死之故?

    想出其中原委,蕭瑤便試探性地向南宮敬和聲含笑問道:「南宮敬,你為什麼這樣喜歡那『三絕妖姬』戚小香呢?」

    南宮敬異常簡單地一揚雙眉,應聲答道:「她待我好!」

    蕭瑤笑道:「怎樣好法?」

    南宮敬立即答道:「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蕭瑤嘴角微披,哂然說道:「我以為什麼好處?原來仍不過是慾海沉迷而已!

    我來問你,你只知道戚小香對你好,可知她對你壞麼?」

    南宮敬搖頭道:「她何曾對我壞過?」

    蕭瑤道:「戚小香在大洪山金鐘崖的『七松坪』上,曾打過你一根歹毒無比的『仙人刺』,又搶走你的家傳至寶『七孔天孫錦』,你難道一點也不記得?」

    南宮敬搖頭說道:「戚小香對我好得很,她既捨不得打我,也不會搶我東西,我也根本就沒有什麼『七孔天孫錦』!」

    蕭瑤見他果把往事忘得乾乾淨淨,不禁銀牙一咬,厲聲喝道:「南宮敬,你知道麼?戚小香與『五毒香妃』木小萍互相勾結,用『仙人刺』和『五毒掌』暗施算計,殺了你的父親!」

    蕭瑤因辛東坡是否能把諸葛老人請來,尚在未定之天,故想行險僥倖,吐露隱情,看看是否能對南宮敬起甚重大刺激?

    她的語音一畢,南宮敬茫然問道:「你說什麼?」

    蕭瑤雙眉一挑,凝氣行功地緩緩答道:「我是說戚小香和木小萍狼狽為奸,去往北天山『紫竹林』,用戚小香的『仙人刺』和木小萍的『五毒掌』,潛施算計,殺害了南宮老人!」

    她一字一字,緩緩說出,但卻凝氣行功,使字字化為暴震春雷一般,送進南宮敬的耳內!

    南宮敬仍舊毫無感觸地茫然說道:「南宮老人是誰?」

    蕭瑤叱道:「你這個該死的東西,竟連你生身老父也都忘記了麼?」

    南宮敬被她罵得翻了翻白眼,搖頭說道:「老太……老人家你何必罵我,我是孑然一身,四海飄零,哪裡有什麼生身老父?」

    蕭瑤業已用盡方法加以刺激,卻仍勾不起南宮敬的絲毫回憶,不禁眉頭深蹙,付諸廢然一歎!

    就在她無可奈何地廢然長歎之際,南宮敬忽然目注殿外,歡聲叫道:「香姊姊……」「香姊姊」之稱入耳,蕭瑤自然以為是那「三絕妖姬」戚小香有了什麼仰仗,竟敢捲土重來!

    她冷笑一聲,身軀電轉,口中並哂然叫道:「戚小香,你吃了什麼熊……」

    一句「熊心豹膽」,僅僅吐出一個「熊」字,蕭瑤便倏然住口,知道「陰溝之內翻大船」,自己居然上了南宮敬的惡當?

    因為目光到處,「大雄寶殿」之外空蕩蕩的,哪有絲毫人影?

    蕭瑤才一發覺上當,南宮敬雙掌的指頭,業已搭上她的後背!

    跟著南宮敬掌心一豎,竟以「小天星掌力」猛加捶擊,口內並厲聲喝道:

    「賊老太婆,你還我香姊姊的命來!」

    「蓬」然一聲巨響,蕭瑤的嬌軀硬被震得飛出幾步,撞在殿門之上,頹然落地不動,嘴角並沁出血漬!

    南宮敬得意已極,「哈哈」大笑道:「老太婆,你如今不凶了吧?我又叫你老太婆了,你能把我奈何?老太婆……賊老太婆……臭老太婆……爛老太婆!…」他是一面破口大罵,一面向蕭瑤身前,緩步走去?

    剛剛罵出「爛老太婆」,蕭瑤右手突揚!

    南宮敬「吭」的一聲,便又怔然不語!

    蕭瑤已緩緩從地上坐起身形,舉袖拭去唇邊血漬,目注南宮敬,冷然說道:

    「南宮敬,我一發覺殿外無人,便知上了你的惡當,但時間匆迫,閃避已自不及,只得一面以真氣護心,一面順著你的『小天星掌力』向外縱身,總算卸卻了三成真力!…」南宮敬穴道被制,木然呆立,口雖能言,卻也未曾答話?

    蕭瑤又道:「故而我挨了你九成真力一掌,雖也受傷不輕,卻還未到不能轉動,無力制你的地步!嘴角血漬,也只是故意裝出,使你志得意滿,心神懈怠,容易受制而已!」

    南宮敬歎息一聲道:「老太婆,你真夠機警厲害,你殺了我吧!」

    蕭瑤摸出一粒丹藥,自行服下,目注南宮敬道:「你還敢叫我『老太婆』,不怕打麼?」

    南宮敬劍眉雙挑,傲然冷笑道:「我連死都不怕,還怕打麼?你便把我打死,我也要叫你『老太婆』,決不會再稍加屈服,叫你『老人家』了!」

    蕭瑤笑道:「老太婆就老太婆吧,看來你對於我這老太婆業已恨入骨髓!」

    南宮敬道:「『不成比翼何辭死?願作鴛鴦不羨仙』,你把我香姊姊害死,我當然恨你入骨!」

    蕭瑤喝道:「不要叫『香姊姊』!…」南宮敬確實已拼一死,高聲接道:「我偏要叫,香姊姊……香姊姊……你這惡老太婆,便把我銼骨揚灰,我也非叫她香姊姊不可!八邊自倔強發話,邊自激動情感,從雙目之中,垂落了兩行淚珠!

    蕭瑤見南宮敬對於「三絕妖姬」戚小香如此鍾情,起初心中極氣,但念頭轉處,卻又心中微喜。

    因南宮敬這種情況,顯示他只是遺忘往事,並非完全心神喪失,成為一個冷漠無情之人。

    如此看來,只要辛東坡師叔能夠請來諸葛老人,多半可以設法治療,使南宮敬恢復常態!

    思忖至此,南宮敬又自叫道:「老太婆,我已被你再度制住,你為何還不快點下手殺我?」

    蕭瑤笑道:「我殺你則甚?少時我還要替你解開穴道,帶你走呢?」

    南宮敬道:「帶我走?你要把我帶往何處?」

    蕭瑤答道:「帶你去找醫生!」

    南宮敬詫道:「我又沒有生病,你要帶我去找醫生則甚?」

    蕭瑤不去理他,只顧行功調息,使氣血舒通,發揮藥力,治療適才挨了那記「小天星掌力」所受的內傷。

    南宮敬等了一會兒,不見蕭瑤答話,又自問道:「你要替我解開穴道,怎麼還不解呢?」

    蕭瑤仍不理睬,直等把氣血調勻,覺得藥力發散,內傷已無大礙之後,方站起身形,向南宮敬緩緩說道:「剛才我雖把你那記『小天星掌力』略為消解,但臟腑間仍舊略受傷損,倘不先行服藥調息,怎能凝勁施功,解你穴道,並……」

    蕭瑤說到「解你穴道」之際,果然輕輕一掌,替南宮敬將被制穴道解開!

    但說到「並……」字之際,卻又在南宮敬的背後、脅下,運指如風,接連點了兩點!

    南宮敬打了一個寒噤,覺得身形已可轉動,遂轉身向蕭瑤問道:「老太婆,你……你已替我把穴道拍開,卻又多點兩指則甚?」

    蕭瑤笑道:「常言道:」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又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我既要把你帶在身邊,總得妥加防範!」

    南宮敬先是一怔,旋即恍然有悟,「哎呀」一聲,向蕭瑤皺眉問道:「老太婆,你……你封閉了我……我的內家真氣?……」蕭瑤點頭答道:「對了,這是我的獨門手法,旁人無法能解,也不能自行運氣衝穴,故而在我設法替你治好怪病,解開禁制之前,便不必再顧慮你會對我施展那種頗為惡毒的『小天星掌力』了!」

    南宮敬一試之下,果然無法提聚真氣,施展內力,不禁氣得頓足罵道:「鬼老太婆……賊老太婆……臭老太婆……」蕭瑤失笑道:「我已經想通,你是神志不清的病人,再罵得惡毒一點,我也絕不生氣!」

    南宮敬苦著臉兒道:「你這老太婆,真是活見鬼了,開口閉口都說我是個病人,我分明好端端的,哪裡有什麼疾病?」

    蕭瑤目視南宮敬,緩緩說道:「我方才業已說過,你的神志不清,是得了迷神喪心的健忘之症!」

    南宮敬不服怒道:「胡說,我是神志不清,剛剛怎能用計使你上了惡當,挨我一掌?」

    蕭瑤想說「正因你竟用計打我,才是神志不清」,但轉念一想,南官敬邪毒未消,神智未復,此刻對他這樣說法,何異對牛彈琴?

    故而,只向南宮敬笑了一笑,岔開話頭道:「你不必多問,我們走吧,我帶你找一位極高明的蓋世神醫,自然會替你把病治好,使你恢復記憶,還諸原來!」

    南宮敬問道:「你所說的蓋世神醫是誰?」

    蕭瑤道:「他複姓諸葛,單名一個仁字,號稱『妙手天醫』,一般人士因對他尊敬,都稱之為諸葛老人。」

    南宮敬又道:「這諸葛老人住在何處?」

    蕭瑤答道:「諸葛老人住在終南山的『忘憂谷』內!」

    南宮敬劍眉略軒道:「既然如此,我們如今便去終南山『忘憂谷』麼?」

    這一問,倒把蕭瑤問得怔住!

    因為計算時日,辛東坡若是請來「妙手天醫」諸葛仁,此刻應在途中,或已到達太岳山「千鬼壑」內?

    辛東坡若是請不來這位性情怪異的諸葛老人,則自己縱去終南山「忘憂谷」,也必白碰釘子!

    由此可見,要想帶領南宮敬尋找諸葛老人求醫,便非前去「千鬼壑」不可,但如今顧朗軒神秘失蹤,生死成謎,只剩下自己一人,力量太以孤單,萬一照料不周,豈不把剛剛脫離虎口的南宮敬,又復送入虎口?

    南宮敬見蕭瑤聞言之下,只是皺眉沉吟,遂又向她訝然問道:「老太婆,你怎麼不說話了?我們是不是此刻便去終南?」

    蕭瑤無可奈何,只得從實說道:「諸葛老人已離終南,我們若要尋他,須去太岳山摩雲峰下的『千鬼壑』內!」

    「千鬼壑」三字,把南宮敬聽得驚叫一聲,悚然退了兩步。

    蕭瑤看他一眼,揚眉問道:「你驚些什麼?莫非不敢前去『千鬼壑』麼?」

    南宮敬怔了一怔,從目光中流露出迷惘的神色,「喃喃」說道:「我……我有點想去,又有點怕去!」

    蕭瑤不解問道:「怎麼又是想去,又是怕去?既是想去,便不應該怕去,既然怕去,便不應該想去,你這種自行矛盾的原因何在?」

    南宮敬答道:「『千鬼壑』中有『氤氳仙姬』皇甫婷,和我雙飛雙宿,真所謂朝朝美食,夜夜元宵,享盡人間艷福,我怎麼不想回去?」

    蕭瑤歎道:「原來你想去『千鬼壑』的原因,仍是沉迷於無邊慾海之中,既然如此,為何又怕去呢?」

    南宮敬眉頭微蹙,憂容滿面地答道:「因為我覺得『三絕妖姬』戚小香對我更好,在床第之間,也比『氤氳仙姬』皇甫婷來得更有風情,遂連『五毒香妃』木小萍都顧不得等,便和戚小香結侶私奔蕭瑤聽至此處,接口問道:」照你的說法,被群邪奉為首腦的『五毒香妃』木小萍尚未到達『千鬼壑』麼?「南宮敬搖頭道:「木小萍還沒有來,她是在一處秘密地方,練一種奇異功力,據說還要三五日工夫,才告功行圓滿!…」語音至此略頓,又接著適才的話頭,向蕭瑤說道:「老太婆你想想看,我和戚小香結伴私奔,豈不把皇甫婷氣個半死,我若再回『千鬼壑』,那位相當厲害的『氤氳仙姬』,未必能饒得了我呢??

    「你怕去『千鬼壑』,原來為了此事?」

    南宮敬皺眉說道:「女人最會吃醋,平時我因周旋於戚小香、皇甫婷二女之間,她們已此長彼短,鬧得互生心病,如今……」蕭瑤不等南宮敬話完,便接口問道:「那位『赤屍夫人』聶玉倩呢?難道她度量稍寬,不會吃醋?」

    南宮敬笑道:「聶玉倩不是度量寬宏,而是因為我並未和她有進一步的關係,她便想吃醋也無從吃起!」

    蕭瑤詫道:「你與聶玉倩竟還乾乾淨淨的麼?據我看來,她雖有『赤屍夫人』之號,仍是一位不守婦道的蕩婦淫娃,你又被藥物所迷,喪失本性,深墜慾海,哪得不奉送那『黑眚神君』白笑天一頂綠帽子的呢?」

    南宮敬本性被迷,廉恥盡喪,竟頗為得意地揚眉點頭說道:「老太婆你猜得對,聶玉倩別有一種成熟的風情,相貌也生得甚美,我對她委實蠻有胃口,可惜一來皇甫婷、戚小香二女不肯讓利權外溢,把我釘得甚緊,二來聶玉倩本身又有煩惱,心情不佳!…」蕭瑤想起自己前此所定的「驅虎吞狼」妙計,遂插口問道:「聶玉倩本身有甚煩惱?莫非有人去往『千鬼壑』中找她麻煩??

    南宮敬點頭道:「對了,她丈夫『黑眚神君』白笑天嫌聶玉倩不守婦道,帶了個小老婆,前來大興問罪之師!…」蕭瑤邊自暗喜自己所定的妙計生了效用,邊自失笑說道:「白笑天帶了小老婆來責怪大老婆不守婦道之舉,真所謂『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了。?

    南宮敬道:「白笑天的大小老婆之間鬧得不可開交,他的小老婆功力居然十分了得,與聶玉倩訂了連鬥十夜之約,如今業已鬥到第五夜,仍然秋色平分,並無什麼顯著勝負!」

    蕭瑤方自哦了一聲,南宮敬劍眉雙軒,又復往下說道:「我和戚小香便是利用皇甫婷為聶玉倩凝神掠陣的機會,才悄悄逃出『千鬼壑』,如今,你若帶我回去,我委實有點心驚膽戰,又想又怕的呢!」

    蕭瑤把南宮敬的這番話兒略為歸納,獲知了幾樁重要情事:第一、群邪奉為主腦的「五毒香妃」木小萍,因練功未竟,如今尚未到達「千鬼壑」中。

    第二、「氤氳仙姬」皇甫婷與「三絕妖姬」戚小香之間,由於爭愛南宮敬互生醋意,已有裂隙!

    第三、白笑天興師問罪「千鬼壑」中,如今是多事之秋!

    由於第一點和第三點,蕭瑤覺得如今去往「千鬼壑」,就近等待辛東坡和諸葛老人,正是比較安全、必須把握的絕好機會!

    由於第二點,蕭瑤考慮應該加以利用,使群邪之間的矛盾裂隙,越加擴大越好!

    南宮敬話完,見蕭瑤兀自皺眉深思,遂有點不耐地注目問道:「老太婆,你對我問了半天,究竟想要怎樣?是否前去『千鬼壑』呢?」

    突然間,蕭瑤靈機一動,主意已定,向南宮敬笑了一笑,緩緩說道:「當然要去『千鬼壑』,我還考慮恢復你的功力,再讓你回到皇甫婷的身邊,去享享風流艷福!」

    南宮敬不敢相信地把兩道分明因色慾懼喪、神光不太充沛的眼神盯在蕭瑤臉上,訝聲問道:「老太婆,你……你有這……這樣好麼?」

    蕭瑤笑道:「我不單有這麼好,並也不這麼老,來,我把我的本來面目給你看看!」

    話完,遂把化裝除去,消去了老態龍鍾,恢復了天姿國色!

    南宮敬覺得眼前一亮,向蕭瑤盯了幾眼,以茫然的神色皺眉說道:「你……

    你……你到底是誰?我……我好像認識你嘛?「蕭瑤心中一喜,以為南宮敬將要恢復記憶,急忙含笑問道:「南宮兄弟,你想想看,是否想得起來,你是怎樣認識我的?」

    南宮敬劍眉緊蹙,不住苦苦思索!

    蕭瑤在旁加以鼓勵,向他含笑說道:「南宮兄弟,你好好地想想看,一定可以想出,我們以前曾在……」一語未畢,南宮敬突然挑眉叫道:「我想起來了……」蕭瑤大喜欲絕,趕緊向他接口說道:「敬弟想起來了麼,我是瑤姊姊,和你顧……」「顧大哥」的「大哥」兩字,尚未出口,南宮敬突從雙目之中射出淫邪的光芒,盯在蕭瑤那絕代嬌顏之上,搖了搖頭說道:「我記不得什麼瑤姊姊,窯姊姊的,我只記得上次在那破廟之內,把你衣服剝光,只剩一條貼身褲子……」

    蕭瑤以為南官敬記憶將復,正自心中高興,突又聽得他「剝得只剩一條褲子」之語,不禁宛如涼水澆頭,氣得全身發抖!

    南宮敬說著說著,色心又動,帶著滿面邪惡的笑容,走向蕭瑤,並欲張臂摟去!

    蕭瑤忍無可忍,玉腕倏揚,向南宮敬一掌摑去。

    「啪!」

    這記耳光又脆又重,把南宮敬的身形打得凌空飛起,「砰」然撞在神案之上!

    南宮敬跌得呲牙咧嘴的,爬起身來,目光注視蕭瑤,以一種驚懼的神情,喃喃說道:「你作老太婆的時候那樣凶法,如今作了小姑娘,怎麼也這樣凶呢?」

    蕭瑤被他弄得又好氣又好笑地妙目一瞪,厲聲叱道:「這一路之間,你替我放老實點,倘若再有這樣不規矩的舉措,非被我把牙齒打掉幾枚不可!」

    南宮敬皺眉問道:「什麼叫『不規矩的舉措』?」

    蕭瑤道:「就是要你非禮勿言,非禮勿行,非禮勿視,非禮勿動!」

    南宮敬茫然道:「你說了這麼多『非禮』,可把我聽糊塗了,到底這所謂『禮』字,究竟是什麼東西?」

    蕭瑤無法在匆促之下,替南宮敬開講「禮記」,只得根據事實,揚眉說道:

    「這道理和你一時也講不通,像方纔你想張臂抱我之舉,就是『非禮之行』,下次決不許再犯類似錯誤!」

    南宮敬道:「奇怪,我想抱你,有什麼不好?你難道不懂得男女之間,有陰陽開闔的無上樂趣!」

    蕭瑤厲聲叱道:「你再敢胡說,莫非又想找打!」

    南宮敬委實被她打怕了,一伸舌頭,苦著臉兒,連搖雙手說道:「我不說了,我不說了,我們前去太岳山『千鬼壑』吧!」

    蕭瑤伸手入懷,摸出一副人皮面具,遞向南宮敬,揚眉說道:「這樣前去麻煩太多,你替我把這副人皮面具戴上再走!」

    南宮敬向那具猥瑣不堪的人皮面具看了一眼,苦笑道:「這人皮面具有多難看?……」蕭瑤歎道:「我是帶你去找醫生,不是帶你去相親,丑點有什麼關係?」

    南宮敬雖然接過人皮面具,仍一副愁眉苦臉之狀,未肯立即戴上。

    蕭瑤喝道:「快戴,不戴我就再打,我今後對你,只有像對待頑劣小孩一般,只要不聽話,立刻就一巴掌!」

    南宮敬劍眉雙蹙,向蕭瑤盯了一眼,默默戴上面具。

    蕭瑤見他把面具戴好,遂也恢復了「北嶽神姥」的打扮,率領南宮敬,走出「法雲廢寺」。

    才出寺外,蕭瑤便忍不住眉頭緊皺,歎了一口長氣。

    南宮敬向她詫然注目,似乎有話想問,但卻欲語又止,未曾出口。

    蕭瑤猜出他是在稱呼方面有了迷惑,遂對南宮敬說道:「今後你在我未化裝之際,叫我瑤姊,化裝之後,叫我老人家。」

    南宮敬道:「你呢,你又叫我什麼?」

    蕭瑤想了一想道:「我叫你敬弟容易露出馬腳,就叫你『藍老弟』吧。」

    南宮敬如言問道:「老人家,我已聽你的話兒戴上面具,你為何還要歎氣?」

    蕭瑤歎道:「我不是為你歎氣,是為顧朗軒。」

    南宮敬一怔道:「顧朗軒是誰?」

    蕭瑤把兩道銳利的目光盯在南宮敬臉上,凝聚足以振聾啟聵的上乘「獅子吼」

    神功,向南宮敬專注發聲,緩緩說道:「顧朗軒就是『紫竹書生』,也就是『活鍾馗』上官奇,你難道對他毫無印象,忘了和他在伏牛山『雙松谷』口所結的『生死之盟』?」

    南宮敬眉頭動了一動,目光凝望遠天,似在苦苦思忖……蕭瑤等他想了好大一會,方意寓希冀地含笑低聲問道:「藍老弟,你對於我所說的話兒,想出些端倪了麼?……」話方至此,南宮敬已搖頭說道:「在我不去想它之際,那些顧朗軒、上官奇、紫竹書生和生死盟等事,倒似有點影子?但仔細想時,卻什麼也想不出來,只是模模糊糊的,一片茫茫空白!」

    蕭瑤皺眉說道:「北天山『紫竹林』和南宮老人呢?一處是你的安樂之家,一個是你的生身之父,總該印象深些,容易勾起記憶吧?」

    南宮敬沉思有頃,搖頭答道:「和剛才一樣,乍一聞之下,彷彿若有所知,似曾相識,但細一尋思,這點淡薄印象,卻又如霧如煙,飄然消失!」

    蕭瑤歎息一聲道:「『氤氳仙姬,皇甫婷等所用的迷魂藥物確實厲害,看來除非找著那位』妙手天醫『諸葛老人,是無法使你恢復記憶的了!」

    南宮敬望著蕭瑤道:「你開口閉口都說我喪失記憶,為什麼我卻記得曾經在一所破廟之內,把你脫得精……」蕭瑤不等他把「脫得精光」一語的最後一個「光」字說出,便怫然叱道:「住口,那是你喪失記憶以後的事,不是你喪失記憶以前的事!」

    南宮敬目光迷茫地說道:「以前,以前究竟有些什麼事情被我忘掉了?」

    蕭瑤靈機一動,含笑說道:「你忘了也沒關係,我便從頭再說一遍給你聽聽,等於是使你恢復記憶!」

    說完,果然把顧朗軒和他訂交之事,對南宮敬說了一遍。

    南宮敬靜靜聽完,揚眉問道:「還有什麼北天山『紫竹林』的南宮老人,又……又是怎麼回事?」

    蕭瑤覺得到了這種地步,不必再作任何隱瞞,遂率然應聲答道:「木小萍與戚小香所作的『紫竹血案』,就是在北天山『紫竹林』中殺了南宮老人,不是在伏牛山『紫竹林』中殺了顧朗軒,顧朗軒因恐你純孝成性,驟聞老父噩耗,心神方面所受的打擊太大,遂把北天山的血案,移到伏牛山來,偽稱自己遇害,並化裝上官奇的身份,引你到『雙松谷』口,生死結盟,表面上是使你激發義憤,矢志為盟兄報仇,事實上卻是他在幫助你報復老父遇害的不共戴天之恨!」

    南宮敬一面聆聽,一面不住點頭。

    蕭瑤見了他這種態度,高興得揚眉問道:「南……藍老弟,你你這連連點頭之意是……」話猶未了,南宮敬便已接口說道:「我是在讚美你所編的這段『生死盟』的故事相當高明,倘若真實不假,聽來確可令人感動!」

    這些話兒,宛如向蕭瑤兜頭澆下了一盆冷水,氣得她皺眉問道:「你……

    你……你說什麼?你竟不相信我的話兒?認為這是虛構的故事,不是真實情事?

    「南宮敬笑道:「空言無憑,根據何在?倘若不需憑據,我可以立刻編造一百個更美麗、更動人的故事!」

    這真成了對牛彈琴,任憑你費盡苦心,它也聲不入耳,無動於衷!

    蕭瑤空自氣得亂翻白眼,卻也無奈他何,只好攜帶這業已易容的南宮敬,前往太岳山摩雲峰下的「千鬼壑」附近,期望能與辛東坡和「妙手天醫」諸葛老人相遇!

    當然,蕭瑤的芳心之中最懸念的,還是那位凶多吉少、生死未卜的「紫竹書生」顧朗軒,但一來顧朗軒蹤跡渺然,無從追尋,二來南宮敬心神迷亂,必須妥為應付,故而蕭瑤也只好強以定力,暫摒相思,不敢老是把顧朗軒的安危之事掛在心上!

    到了太岳山,尚未接近摩雲峰之際,南宮敬突然止步不走,用鼻連嗅!

    蕭瑤詫道:「你嗅些什麼?」

    南宮敬笑道:「你的鼻子難道壞了?竟不曾嗅出此處有種氤氳的香味?」

    蕭瑤皺眉道:「山壑之間,香花馥草甚多……」南宮敬不等蕭瑤話完,便接口說道:「這不是花草之香,這是『天香』!」蕭瑤不解其意,注目問道:

    「『天香』?『天香』是什麼香呢?」南宮敬忽然極為高興地揚眉笑道:「你要知道什麼是『天香』麼?這事極為容易,我且唱兩句兒歌給你聽聽!」說完後,立即高聲唱道:「四海歸心崇五毒,八荒低首拜天香……」蕭瑤雖然聽出這兩句歌兒,定是群邪編來自張聲勢之用,但仍未完全瞭解南宮敬的用意,遂挑眉冷笑說道:「你念了這兩句歌謠,我仍不知道所謂『天香』……」話方至此,南宮敬便自獰笑接口說道:「老太婆,你的鼻子失靈了麼?怎不嗅嗅如今的氤氳香味,是否比適才又濃了一點?」蕭瑤並不計較南宮敬的稱呼又改,態度惡劣,聞言略一吸氣,果然覺得周圍的氤氳香味,比適才略為濃冽!她是聰明絕頂的人物,眼珠略動之下,恍然有悟,點頭說道:「我明白了,你話出有因,『五毒香妃』木小萍或『氤氳仙姬』皇甫婷,必有一人藏在近處!…」南宮敬尚未答話,已有一個銀鈴似的女子口音說道:「你這老太婆的見識倒還不錯,可惜我卻猜不透你是哪路神佛?」隨著這銀鈴般的語音,有個看去約在二十八九的絕美玄衣少婦,從壁間一個洞穴之中,緩步走出。這玄衣少婦才一出現,空中的氤氳香味,彷彿又濃了一點?根據對方的年貌神情,以及遍體香風的特殊來勢,無疑便是那興風作浪、擾亂江湖的「五毒香妃」木小萍了?

    蕭瑤心中一驚,知遇勁敵!一來,「氤氳仙姬」皇甫婷之技,已與自己彷彿,這「五毒香妃」木小萍身為群邪之首,定比皇甫婷還要厲害!

    二來,適才對方藏入洞中,距離不遠,竟未使自己有絲毫覺察,足見功力深厚!

    三來,木小萍先前不見出面之故,據說是閉關苦練惡毒功力,如今既已來到太岳山,必已功成,更為棘手難鬥!

    有了這三種原因,蕭瑤遂不敢像對付尋常凶邪那般掉以輕心,而把全副精神注意對方,揚眉問道:「尊駕就是最近結群結黨,在武林中興風作浪的『五毒香妃』木小萍麼?」

    玄衣少婦點頭笑道:「不錯,木小萍就是我,你是誰呢?年齡雖老,神態卻相當……」話猶未了,南宮敬業已扯去所戴的面具,向木小萍高聲叫道:「木姊姊,你可想煞我了……」他邊自發話,邊自向那美艷撩人、遍體異香的木小萍撲去!

    蕭瑤見狀,怎肯讓南宮敬重入凶邪的掌握?大吃一驚,趕緊飛身攔阻!

    但她的身形才閃,木小萍也已飄身,擋住蕭瑤追截南宮敬之勢,兩人並在空中互相擊了一掌!

    這一掌蕭瑤不敢怠慢,約莫凝聚了十一成左右的真力出手!

    木小萍則因這老婆婆不見經傳,只用了九成左右真力!

    九成力對十一成力,居然來個半斤八兩,秋色平分,掌風合處,各自震得凌空飄退三尺!

    換句話說,這位「五毒香妃」木小萍的功力,要比「紅衣崑崙」蕭瑤高出了兩成光景。

    就這樣,也使木小萍大大吃了一驚,首先目注南宮敬那俊美的容顏問道:

    「你是誰?竟會唱『五毒天香』歌謠,並嗅得出我身上的香味,叫我『木姊姊』呢?」

    南宮敬此時已與木小萍並立一處,劍眉雙揚,含笑說道:「小弟南宮敬,於皇甫婷姊姊暨戚小香姊姊等口中,渴慕木姊姊的姿容,已非一日!」

    木小萍恍然說道:「原來是你!但你怎會一人跑出『千鬼壑』來?這位功力相當不俗的老太婆又是誰呢?」

    南宮敬對於第一項問題避而不答,只是手指蕭瑤,揚眉說道:「木姊姊,她不是什麼老太婆,而是偷偷潛來『千鬼壑』,想把我擄走的『紅衣崑崙』蕭瑤!」

    蕭瑤見南宮敬一見美色,立告迷神,不禁秀眉雙蹙,搖頭一歎!

    木小萍聽了南宮敬之語,呀了一聲,目光凝注蕭瑤,軒眉笑道:「原來尊駕竟是木小萍心儀已久,『崑崙』董夫人座前的『紅衣崑崙』蕭瑤,難怪適才竟能接得住我約莫九成功力的一記掌力!」

    蕭瑤適才與木小萍對掌之際,只知秋色平分,未顯勝負,卻不知對方是用了多少功力?

    如今聽得木小萍只用了九成功力,不禁心中怙-,知道這魔女名不虛傳,果有絕學,自己非她敵手!

    但常言說得好:「兵不厭詐。」蕭瑤雖已自知不是木小萍的敵手,卻也不能不虛張聲勢一番,免得對方胸有成竹,銳氣太甚!

    故而,她靜等木小萍話完,冷冷一笑,以一種極為高傲的神情說道:「木神妃果然名不虛傳,倘若換了皇甫婷、聶玉倩那些手下敗將,她們便絕對接不住我方才八九成功力的隨手一掌!」

    又是「八九成功力」,又是「隨手一掌」,再加上「紅衣崑崙」的震世大名,果然使得那「五毒香妃」木小萍心懷戒慎,不敢存半點輕敵之念!

    她秀眉雙挑,從臉上綻放了嬌媚無倫的迷人甜笑,向蕭瑤說道:「蕭姑娘,我們尚是初會,木小萍有樁請求……」蕭瑤道:「木神妃有何話兒?儘管直說!」

    木小萍笑道:「風聞『紅衣崑崙』與『白衣崑崙』蕭氏姊妹,不單武功卓絕,在容貌方面,也美得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不知可否允許我瞻仰瞻仰?」

    蕭瑤略一沉吟,覺得自己身份已洩,無須化裝,遂點頭說道:「可以!」

    語音了處,果即把自己扮作「北嶽神姥」那種白髮飄蕭的化裝除去。

    木小萍覺得眼前一亮,閃動目光,向蕭瑤細一打量,「嘖嘖」讚道:「『崑崙雙美』名不虛傳,我還有一項請求,也希望蕭姑娘能夠接納!」

    蕭瑤向這「五毒香妃」木小萍看了一眼道:「還有請求?你的請求未免太多了一點!…」語音至此微頓,雙眉一軒,繼續說道:「好,你且說吧,請求不請求在你,答不答應,權卻在我!?

    木小萍把嬌軀微微扭動一下,當空又飄動香風,含笑說道:「在說明我這項請求之前,必須先說明我的一項願望!」

    蕭瑤道:「你的願望大概是奴役江湖,獨霸武林!」

    木小萍笑道:「不是『獨霸』,是『七霸』!」

    蕭瑤莫名其妙,惑然問道:「什麼叫做『七霸』?」

    木小萍抬眼望天,彷彿是在回憶往事,雙眉微挑,緩緩說道:「當年,我初出江湖之際,便中了厲害迷藥,被七人輪姦,後來嫁了『震天神君』,也是作為他的第七房姬妾!…」蕭瑤詫道:「你向我敘述此事,卻是何意??

    木小萍不回答她的問題,只向蕭瑤看了一眼,又復往下說道:「隨後在峨眉金頂,我丈夫『震天神君』又被『武林七老』聯手所誅,蕭姑娘請想一想,這個『七』字,是否對我極為不吉?」

    蕭瑤聽出興趣,點頭說道:「果然對你不吉,請說下去!」

    木小萍目閃精光,挑眉說道:「木小萍生平執拗,偏愛逆天,我自得『五毒真經』,便苦練『七種絕藝』,並打算結交七位功高貌美的姊妹,來霸視江湖,號令武林!」

    蕭瑤哦了一聲,說道:「『七霸』之意原來是要以七姊妹霸視江湖,木神妃可以把你這些姊妹的芳名告訴我麼?」

    木小萍歎息一聲道:「七姊妹可真難找,因為貌美者功未必高,功高者貌又未必美,找來找去,找到如今,也不過是我和皇甫婷,聶玉倩、戚小香等而已!」

    蕭瑤笑道:「有了四個,還差三個。」

    木小萍媚笑道:「蕭姑娘冰雪聰明,玲瓏剔透,如今你該猜得出我所想向你提出的要求是什麼了吧?」

    蕭瑤從對方語氣之內略為聽出端倪,看著木小萍,微帶驚訝問道:「你總不會是想請求我參加你們的七姊妹吧?」

    木小萍笑道:「不單想要請你參加,並想請你妹子『白衣崑崙』蕭琪也一齊加盟,這樣一來,七姊妹之數,便只差一位了!」

    蕭瑤方一揚眉,木小萍又復笑道:「蕭姑娘請別急於答話,讓我先把條件說說清楚!我不單獲得一冊武學秘芨『五毒真經』,並獲得如山寶藏,敵國財富,故而才有力量經營了好多基地,『千鬼壑』不過是其中之一,你若肯參加七姊妹,不單武功與共,財富與共,權力與共,連情愛也不分彼此!…」說至此處,指著南宮敬,又向蕭瑤笑道:「換句話說,對於這位南宮兄弟,你也可分嘗一臠!…」話猶未了,蕭瑤沉聲叱道:「住口,你不必白費唇舌,我也不願聽這種無恥之言!…」木小萍仍不動怒,含笑說道:「蕭姑娘不必衝動,我希望你考慮一番,再作答覆,只要『崑崙雙美』與我同盟,天下武林誰敢抗手?……」蕭瑤截斷她的話頭,冷然叫道:「木神妃別作夢了,『紅白崑崙』姊妹,便是與你抗手之人,江湖中具有俠肝義膽之人,也決不容許你創立邪派,為禍天下!?

    木小萍聞言,柳眉剔處,目注蕭瑤問道:「聽蕭姑娘這樣說法,是必須與我放手一搏的了?」

    蕭瑤道:「你對我注意已久,我也久仰『五毒香妃』大名,今日在此巧遇,倘若僅僅對了那麼一掌,未免也太似不夠意思!」

    這時,南宮敬也向木小萍叫道:「木姊姊,你快點把這不識好歹的蕭瑤打跑或是擒住,我們好回轉『千鬼壑』中,與皇甫婷姊姊等尋快活去!」

    木小萍白了南宮敬一眼,轉過面來,向蕭瑤含笑揚眉說道:「蕭姑娘,以你我的武學修為,若是動手拚搏,大概非鬥上一千招,否則無法分出勝負,故而不妨來個文鬥,並加上一點綵頭便了!」

    蕭瑤道:「木神妃是打算比鬥玄功?」

    木小萍笑道:「蕭姑娘若是不同意,我們便另換……」蕭瑤怎甘示弱?接口說道:「不必改換,我是詢問木神妃,打算在這比鬥玄功之上,加點什麼賭注?」

    木小萍向南宮敬看了一眼,揚眉笑道:「既稱綵頭,自然最好是雙方需用,並彼此希冀之物,我看蕭姑娘對於我這南宮兄弟極為看重?」

    蕭瑤接口答道:「當然……」

    「當然」二字才出,木小萍便嫣然笑道:「蕭姑娘既對南宮敬看重,我就把他當做賭注,不知蕭姑娘意下如何?」

    說至此處,又復媚眼流波地側顧南宮敬道:「南宮兄弟,我要拿你當作賭注,你不生氣麼?」

    南宮敬目光緊盯在木小萍的如花笑靨之上,搖了搖頭,含笑說道:「我不會生氣,因為我知道木姊姊一定能贏得這場賭賽,不會把我輸掉!」

    蕭瑤聞言之下,長歎一聲,竟秀眉雙蹙地向木小萍搖頭說道:「木神妃,我不同意你把南宮敬當作賭注。」

    木小萍「咦」了一聲道:「你為何突然又不看重他了?」

    蕭瑤苦笑道:「這位武林世家之子南宮少俠,如今已喪失靈性,毫無價值,我還要他則甚?」

    木小萍笑道:「原來蕭姑娘取瑟而歌,意在言外,你是否要我把南宮兄弟和我的獨門迷神解藥一併作為賭注?」

    蕭瑤挑眉道:「倘若如此,我確實有些興趣,否則,我不是與你們一丘之貉的慾海淫娃,卻要這樣一個喪了廉恥、沒了骨氣的『脂粉奴』有何用?」

    木小萍看了南宮敬一眼,嬌笑叫道:「南宮兄弟聽見沒有,蕭姑娘罵你是無廉恥、喪骨氣的『脂粉奴』呢!」

    南宮敬目光仍然露出迷戀木小萍姿色的慾火,淫光說道:「我還是不生氣,臭罵由她臭罵,『脂粉奴』我自為之,像她這種未經人道的黃花女兒,哪裡懂得作『脂粉奴』的銷魂樂趣?」

    木小萍笑了一笑,目注蕭瑤說道:「好,我決定以南宮敬連帶本門解藥,一併作為賭注,你呢?」

    蕭瑤略一沉吟,揚眉說道:「尋常賭注,哪裡看得在你這位富堪敵國的『五毒香妃』眼中?你不是想要我和我妹子蕭琪一同加入你意圖統治武林的『七艷盟』麼?」

    木小萍大喜道:「蕭姑娘是說我只要贏得了你,便可以達成這項願望?……」

    蕭瑤伸出一根手指,緩緩說道:「不是達成這項願望,只是達成一半,另一半還要你繼續努力!」

    木小萍先是微微一怔,但眼珠略轉,思索片刻以後,便自恍然笑道:「我明白了,你大概還要我設法去贏得你妹子『白衣崑崙』蕭琪?」

    蕭瑤點頭說道:「不錯,『紅白崑崙』蕭瑤蕭琪姐妹,永遠步調一致,你除非能得其二,否則,便一個也得不到!」

    木小萍聞言,剛向蕭瑤看了一眼,蕭瑤便又復嬌笑揚眉說道:「但我妹子不單功力比我更高,性情也比我更傲,故而即令你在今日這場玄功比鬥之中能夠勝我,我妹子也不會甘心屈服!」

    木小萍靜靜聽完,軒眉笑道:「蕭姑娘,我相信你說的全是實情……」蕭瑤接道:「當然全是實話,你可以打聽打聽,『紅衣崑崙』從來不曾說過半句虛言!」

    木小萍頷首說道:「好,我們就如此決定,你若贏了這場比鬥,便把南宮敬帶走,我並奉贈獨門迷神解藥,使他完全恢復原狀……」蕭瑤以眼角餘光偷覷南宮敬,只見他仍是一副色迷迷的樣兒,把兩道目光直勾勾地盯在木小萍妖艷撩人的窈窕身軀之上!

    木小萍繼續說道:「倘若我若僥倖獲勝,便去找你妹子蕭琪,只要再把蕭二姑娘鬥敗,你們『紅白崑崙』蕭氏姊妹,便是『七艷盟』中的同心人了!」

    蕭瑤笑道:「賭注方面,雖已雙方同意,但不知卻以何種方法實行賭鬥?」

《生死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