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雷霆三式

    鳳飛鳳失笑說道:「傻兄弟,不要猜疑心了,這些話兒,全是那位『南海醉仙客』蕭九先生,告訴我的!」

    龍三公子失驚說道:「蕭九先生知道這樁秘密?」

    鳳飛鳳點頭笑道:「蕭九先生不僅看破你姊弟心意,他老人家並是你們同路之人,他派遣得意弟子『游龍俠少』夏侯平,經常遊俠四海,便是結交有志光復的仁人志士!」

    龍三公子大喜說道:「有蕭九先生等曠代奇俠,領導光復大業,真是再妙不過!」

    鳳飛鳳微笑說道:「龍兄弟大概還不知道蕭九先生這些年來,隱居南海北海之間,業已對沿海漁民,及一干水上英雄,完全曉以民族氣節,成為一支潛伏待命的美師鐵軍了!」

    龍三公子聽得眉飛色輯地,狂笑說道:「這樣說來,我不應該再存與『游龍俠少』夏侯平爭勝之心,而應該和他結為志同道合的好友!」

    鳳飛鳳嬌笑說道:「你這一條『風流游龍』,及一位『游龍俠少』,不僅應該結為好友,並應該結為親家!」

    龍三公子聽得一怔,目注鳳飛鳳問道:「鳳姊姊,你這親家二字,從何而為?」

    鳳飛鳳以種神秘神色答道:「蕭九先生說是在『峨嵋金頂大會』之上,除了聚盟群雄,矢志大業之外,還有一段冤仇,暨六位少年英俠的相互良緣,應該一併了斷!」

    龍三公子想了一想說道:「所謂冤仇,可能是指狄墨雲,狄素雲姊妹,與谷寒濤,裘冰艷『勾魂雙令』間的血海仇恨!」

    鳳飛鳳點頭笑道:「不錯,你再猜猜那應該結合良緣的六位少年英俠是誰?」

    龍三公子雖知其中可能包含自己,卻故意搖頭說道:「小弟無法猜測,請鳳姊姊明白見告!」

    鳳飛鳳妙目流波,看著龍三公子,揚眉笑道:「龍兄弟,你又在裝甚糊塗?你這『風流游龍』,與狄素雲,杜飛綿等,就是其中三位!」

    龍三公子俊臉微紅說道:「杜飛綿?……」

    鳳飛鳳不等他往下再說,便自接口笑道:「杜飛綿怎麼樣?你難道忘了她『龍三公子最風流』的『浣溪紗』之贈,你難道忘了狄素雲在『岳陽樓』下,打造『游龍舟』,發出『未曾娶妻先納妾,龍三公子小登科』喜柬,業已妻代夫職,替你與杜飛綿舉行嘉禮了麼?」

    龍三公子赧顏無語地,只有苦笑!

    鳳飛鳳笑道:「你們一床三好,在六人中佔了一半,其餘一半,總該猜得出了!」

    龍三公子答道:「只能猜出夏侯平與狄墨雲兩位!」

    鳳飛鳳笑道:「就算只有他們兩位,你已與夏侯平成了連襟身份,何況再添上另外一位,以後你們這兩條『游龍』,更將親上加親!」

    「親上加親」四字,聽得龍三公子又復愕然不解地,皺眉苦笑說道:「我想不出這位能使我和夏侯平親上加親之人是誰?」

    鳳飛鳳白了他一眼嗔道:「你大概喜糊塗了,不然怎會想不出來,這人是你姊姊!」

    龍三公子大驚說道:「是我姊姊?我姊姊怎會……」

    鳳飛鳳嬌笑說道:「你姊姊慧眼識英雄,業已在岳陽城外亂葬墳中,對夏侯平暗示愛意,你難道不願意她嫁得這樣一位英雄夫婿麼?」

    龍三公子喜上眉梢地狂笑說道:「怎麼會不願意?此事早就在我理想之中,只是以為頗多艱難,不便輕易吐露而已!因為我漫遊天下,隨處注意!覺得除了『游龍俠少』夏侯平,竟尋不出第二位夠資格作我姊夫的少年英俠!」

    鳳飛鳳笑道:「小舅子既然同意,事便好辦!夏侯平由連襟變成你的姊夫,豈不是親上加親了麼?」

    龍三公子被這「碧梧仙子」調侃半天,頗思有以反擊,遂目注鳳飛鳳,揚眉問道:「鳳姊姊,你左一個『一床三好』,右一個『親上加親』,但不知把你自己,卻怎樣安頓?」

    鳳飛鳳微笑答道:「女孩子的安頓辦法?還不是『嫁人』二字?」

    龍三公子笑道:「鳳姊姊要想嫁誰?我倒看你這位絕代仙娃的慧眼芳心,是垂向那位有福兒郎?……」

    鳳飛鳳微微一笑,截斷龍三公子的話頭說:「龍兄弟,我想嫁的不是俗人!」

    龍三公子點頭笑道:「像姊姊這等慧質靈心……」

    鳳飛鳳笑道:「龍兄弟,你不要問了,我要嫁的是黃卷溜衣,青燈古佛!」

    龍三公子驀地一驚,顫聲叫道:「鳳姊姊!你……我……」

    鳳飛鳳神色安詳地,含笑說道:「龍兄弟,你不要替我難過,我是在風流場中,打過滾的人兒,真所謂淫蕩絕倫,閱人無數,像我如此身份,若想嫁給你和夏侯平這等人物,你們不會要我!若是隨意找個庸俗老公?我又不願!高不成來低不就,何如削髮入空門?鳳飛鳳能以這樣收場,業已心滿意足!」

    龍三公子是性情中人,總有點替鳳飛鳳難過,劍眉微蹙,方待向她勸說,鳳飛鳳又自嫣然笑道:「龍老弟,你猜猜看,我這歸入空門一事,是由誰接引?」

    龍三公子笑道:「莫非又是那位『南海醉仙客』蕭九先生,一手包辦?」

    鳳飛鳳微笑說道:「蕭九先生憐念我孽海回頭,尚具靈性,業已將我引介到『北嶽玉觀音』門下,並已蒙恩師慨允收錄了呢!」

    龍三公子喜道:「姊姊能夠歸入『北嶽玉觀音』門下,真是大喜之事,小弟理當道賀,你從此便是狄素雲的師姊了呢!」

    說完,臉上愁容盡解,神光湛然地,向鳳飛鳳恭恭敬敬地,空施一禮!

    鳳飛鳳一面還禮,一面嬌笑說道:「論起年齡,狄素雲雖然是我師妹,但若論起入門前後,我卻要稱他一聲師姊!」

    龍三公子見自己的各種隱情,彷彿均為「南梅醉仙客」蕭九先生所知,遂向鳳飛鳳道:「鳳姊姊,蕭九先生還有沒有什麼其他的指示?」

    鳳飛鳳笑道:「蕭九先生對我的指示頗多,但不知龍兄弟所問的是有關那一方面?」

    龍三公子俊臉微紅,含笑說道:「不瞞鳳姊姊說,小弟對狄素雲賢妹,懸念殊深,但不知她與杜飛綿二人,乘坐那條『游龍舟』,去往何處?」

    鳳飛鳳聽得失笑說道:「蕭九先生既不是能掐會算的神聖仙佛,也不能化身干億,察看一切有關瑣事,他怎會知道狄素雲與杜飛綿如今何在?」

    龍三公子愧然笑道:「我也知道這個問題不通,但因與狄素雲賢妹情份大深,彼此久別之下,難免關懷過切,尚請姊姊莫要譏笑我呢!」

    鳳飛鳳笑道:「愛侶關心切,情爭一字真!我只會敬你,怎會笑你?如今距離『峨嵋金頂大會』,為期已不甚遠,你不必到處尋找狄素雲,且趕去『峨嵋』,定可會合!皓月圓時人亦圓,我等著吃你們『雙龍匹四鳳』的喜酒便了!」

    龍三公子聽得連連點頭地,揚眉笑道:「姊姊說得有理,但不知你是否與小弟就此同去峨媚?」

    鳳飛鳳搖頭笑道:「你自己去吧,我奉了恩師及蕭九先生之命,還有兩件要事待辦!但在八月中秋以前,必將趕到『峨嵋金頂』,參與群雄聚盟大會!」

    說完話後,向龍三公子微微一笑,便自轉身馳去。

    鳳飛鳳走後,龍三公子略一徘徊惆悵,也自離開「白象坪」,逕赴「峨嵋金頂」。

    狄素雲自從在「幽冥洞天」之中,得了「陰陽鬼母」查瑛指點,趕赴「青城玉筆峰洗硯峽」的隱仙潭畔,尋著「陸地遊仙」葛建平,問出自己來歷身世,父是「雷霆劍客」秦伯吟,「母是「勾漏玉羅剎」狄青蘿後,便認姓歸宗改稱秦素雲,並從葛建平研習絕藝!

    秦素雲用她母親「勾漏玉羅剎」狄青蘿所遺的一柄「天柔劍」,在茅屋中,從葛建平研習「雷霆三式」,杜飛綿則在茅屋外,潛心參究那冊「遊仙秘錄」!

    十日光陰,轉瞬即過,以秦素雲的聰慧資質,加上「雷霆三式」,本是他父親秦伯吟的成名絕學,天性暗有相通,自然不僅記熱,並已可發揮這「雷動萬物」、「雷電風雲」、「雷鼓風簾」等三招的相當妙用!

    葛建平欣見故人有女,自也高興異常,含笑說道:「秦賢侄女,你已把『雷霆三式』,學習得相當純熟,今後只要朝夕用功,自然威力日增,足可在『峨蝴金頂』大會之上,獨秀群倫,報仇雪恨!如今我們應該出屋看看你那位與你已有十日未見的杜姊姊了!」

    秦素雲恭身一笑,柳腰微擺,便自閃出茅屋,舉目四顧!

    這時,杜飛綿正自獨坐在「隱仙潭」邊,仍捧著那冊「遊仙秘錄」,目不旁視地,苦心記誦!

    秦素雲飄然縱過,含笑叫道:「綿姊,這十日以來,你有多少收穫?我已把我爹爹昔日成名絕學,經葛老前輩改進濃縮的『雷霆三式』,學會了呢!」

    杜飛綿這才回頭,但卻把秦素雲嚇了一跳!

    原來就這十日小別,好好一位姿容絕代的「神針玉指賽韋娘」杜飛綿,竟已憔悴的瘦削不堪,眼眶深陷!

    秦素雲大吃一驚,皺眉問道:「綿姊,你……你……你怎麼會這……這等憔悴?」

    杜飛綿嫣然一笑,但笑容才在臉上浮現,人已暈了過去,頹然倒地!

    尚幸秦素雲手快,一把將她抱住,急忙含淚叫道:「葛老前輩快來,你看我杜姊姊怎麼樣了?」

    葛建平聞聲趕過,對這人已暈去,手中卻仍緊握那冊「遊仙秘錄」不放的風塵俠女杜飛綿,略一診視,便命秦素雲把她抱回茅屋?

    秦素雲把杜飛綿抱回茅屋,放在軟榻之上,又向葛建平眼淚盈盈地,悲聲說道:「葛老前輩,共只十日小別,我杜姊姊怎麼會憔悴得這般光景?她……她是受了重傷?……還是得了重病?」

    葛建平也自莫名其妙地,皺眉答道:「這事真是奇怪,她脈象之中,只顯示身體甚虛,並未有甚明顯病症?」

    話方至此,榻上的杜飛綿忽然略一轉側,業已醒轉。

    秦素雲忙自走到榻邊,柔聲向道:「綿姊,小妹秦素雲在此,你怎會……」

    話猶未了,杜飛綿便話音斷續地,接口說道:「雲……妹放心,我沒甚……麼病兒,只是餓……餓……得厲害!」

    秦素雲聽她喊餓,遂盛了一碗薄粥,慢慢餵她吃下!

    杜飛綿吃了一碗薄粥以後,精神便已恢復許多,向秦素雲含笑說道:「雲妹,這粥兒真好,我還想再吃一碗!」

    秦素雲一面替她添粥,一面微笑問道:「綿姊,你方才到底是怎麼樣了?真把我嚇了一跳!」

    杜飛綿赧然答道:「我……我是餓得發昏,十日以來,未進米粒!」

    秦素雲頓足叫道:「綿姊,你難道想練什麼『枵腹神功』?怎未發現這茅屋左近,有的是頗為充口的乾糧食品?」

    杜飛綿指著手中那冊「遊仙秘錄」含笑說道:「我因只有十日光陰,可以利用,想把這冊秘錄,多記一點!遂鎮日目不轉睛,苦苦誦讀,縱到餓得無法禁受之際,也不過爬在潭邊,喝口潭水!」

    秦素雲長歎一聲,表示讚佩地,點頭說道:「綿姊,你真夠苦心孤詣,但不知已把這冊『遊仙秘錄』,完全記下了麼?」

    杜飛綿搖頭笑道:「沒有,沒有,我大概只記了一半,這冊秘錄上所載各種神功妙術,均精奧絕倫……」

    說到此處,眼皮微抬,見「陸地遊仙」葛建平也在室中,遂慌忙起身下榻,把那冊「遊仙秘錄」雙手奉還葛建平,並滿面感激神色地,恭身笑道:「葛老前輩,杜飛綿恭還秘錄,晚輩苦讀十日,獲益殊多,今後若有寸成,均出老前輩栽培之德!」

    葛建平接過「遊仙秘錄」,並未收入懷中,只是以兩道朗朗眼神,盯在杜飛綿的臉上。

    秦素雲問道:「葛老伯,你這樣看我綿姊則甚?」

    葛建平不答秦素雲所問,忽然又把那冊「遊仙秘錄」,遞向杜飛綿,神情溫和地,含笑叫道:「杜姑娘,你既然尚未記全,我就把這冊『遊仙秘錄』送給你吧!」

    杜飛綿聽得一驚,向葛建平愕然注目,似乎有點不敢相信?

    葛建平微笑問道:「杜姑娘,怎麼不接?莫非不想要麼?」

    杜飛綿聽清葛建平果是贈送自己,遂趕緊雙手接過,感激得目中淚光潸然地,顫聲說道:「多……多謝葛老前輩,但……但……不知老前輩為……為何對杜飛綿如此恩重?」

    葛建平微笑答道:「無心逢美質,絕技有傳人,不但你高興,連我也更高興呢!」

    秦素雲旁觀者清,業已聽出葛建平的語氣,遂向杜飛綿嬌笑叫道:「綿姊,你怎麼還不拜師?我這位『陸地遊仙』葛老伯,已經表示願意收你做徒弟了!」

    杜飛綿被秦素雲一語提醒,立即雙膝跪倒,目中珠淚雙垂,又悲又喜地,向葛建平說道:「恩師,弟子風塵賤質,愚魯不堪,怎敢當恩師如此厚愛?」

    葛建平笑道:「綿兒起來,不要為身世難過,常言道『英雄不怕出身低』!何況你雖瀾風塵,仍然清清白白,是朵出淤泥而不染的濁水青蓮!」

    秦素雲好不高興地,揚眉笑道:「葛老伯,你既已與我綿姊,定了師徒名份,則少不得總要傳她幾樁絕藝,我也可以再留此些時,把『雷霆三式』,練得純熟一些!」

    葛建平笑道:「這是自然,你姊妹二人,根本不必他去,就在這『洗硯峽隱仙潭』邊,好好用功,只消算準時日,再由我帶領你們,前去『峨嵋金頂』便了!」

    杜飛綿大喜問道:「恩師,你老人家也打算參與這場『峨嵋金頂爭金鼎』的『群英大會』麼?」

    葛建平微笑說道:「我既與你們建立了這種關係,還是去一道好!」

    秦素雲一旁嬌笑說道:「葛老伯願前去,當然最好,否則我也有三點理由,想請你老人家一同去呢!」

    葛建平哦了一聲,含笑說道:「秦賢侄女不妨來個事後請求,我想聽聽你這三點理由,是些什麼高論?」

    秦素雲雙眉一蹙,悲容滿面地,淒然說道:「葛老伯,你既是先父母好友,又告知了侄女身世,還『天柔劍』,傳『雷霆三式』,豈非希望我與我姊姊報卻深仇?故而侄女認為邀請你老人家,同去『峨嵋金頂』,眼看故人之女,為故人雪恨殲仇,應該是理由之一!」

    葛建平點頭說道:「這第一點理由,說得不惜,可以使我接受,第二點呢?」

    秦素雲悲容稍抑,破涕為笑地,嫣髂說道:「那位『陰陽鬼母』查瑛,因小霞小蜂二婢,被人從『幽冥洞天』之中救走,頗為震怒,要尋找『仁心龍師』張望平一鬥,這場誤會,似乎除了葛老伯以外,別無他人可以排解,故而侄女認為這是邀請老人家同去的理由之二!」

    葛建平笑道:「這第二點理由,比不上第一點理由,顯得有些勉強!第三點呢?」

    秦素雲目閃神光,朗聲答道:「第三點理由是侄女覺得這場『峨嵋大會』,畢集群雄,共奪金鼎,難免會因意氣之爭,釀成巨災浩劫,但若有幾位威望足能懾服群雄蓋世高人,及時出面,或許能化解這場武林浩劫,並使之轉化為極有意義的壯舉!」

    葛建平微笑說道:「秦賢侄女,你不妨把這『極有意義的壯舉』一語,說得明白一些!」

    秦素雲點頭笑道:「侄女認為八海四荒的英雄豪傑,既然齊聚『峨嵋』,若能使其演卻名利私慾,群策群勵,互定血盟,來為驅逐韃虜,光復山河的民族大業,共同盡力盡節,方不愧一身所學!」

    葛建平目注秦素雲,頗為嘉許地,含笑說道:「想不到賢侄女有如此胸襟?真是巾幗奇傑,足可使你父母,含笑於九泉之下了!」

    秦素雲笑道:「葛老伯認為我這三點理由,是否還說得過去?」

    葛建平大為讚美地,含笑說道:「豈僅說得過去,只要你那義正嚴詞的第三點理由,便可使任何稍有血性之人,聽從你吩咐指派!」

    杜飛綿微笑問道:「這樣說來,恩師是贊同我雲妹所提議的『金頂同為興漢盟』了?」

    葛建平哈哈大笑說道:「莽莽神州之中,炎炎華胄以內,誰不願版圖重整?誰願做忘國之民?故而光復華夏,還我山河,是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大業,又豈僅我葛建平一人贊同而已?」

    秦素雲與杜飛綿二人聞言,自然高興已極,遂不再他去,就在這「隱仙潭」邊,努力教練!

    杜飛綿是跟隨葛建乎學習「遊仙秘錄」上的幾樁容易速成的神奇功力,秦素雲則旦夕不輟,痛下苦功地,精研那「雷霆三式」!

    山中無甲子,歲月逐人飛!

    轉瞬間,已屆八月中秋,但秦素雲與杜飛綿兩位紅妝俠女,在「陸地遊仙」葛建平的悉心陶冶下,功力大為精進,業已遠非昔比!

    這日黃昏,葛建平把秦素雲與杜飛綿二女,叫到自己的靜室之中,含笑說道:「秦賢侄女,綿兒,如今已近八月中秋,我打算明日清晨,便攜帶你們,同趕『峨嵋金頂』,參與盛會!」

    泰素雲與龍三公子分別甚久,心中極為思念,聞言之下,自然高興!

    葛建平又取出一小瓶純白色的乳狀液汁,暨兩粒比龍眼略大的朱紅果實,向她們含笑說道:「秦賢侄女,綿兒,你們且把這一杯乳液,及一粒果實服下!」

    一面說話,一面把瓶中乳液,分作兩小杯,向秦素雲、杜飛綿遞去。

    兩人舉杯就唇,一傾而盡,只覺滿口甘美芳香,入腹後,更化為一股溫和暖流,電布週身,心神舒泰無比!

    杜飛綿咂咂嘴唇,嬌笑問道:「恩師,這是什麼乳汁,怎會如此好吃?」

    葛建平笑而不答,又把那兩粒朱果,分別遞過,向秦杜二女說道:「你們且把這粒果實吃完再說!」

    秦素雲等如言把朱紅果實服下,只覺得風味奇佳,幾乎比適才所服乳汁,還要雋美!

    葛建平見他們業已吃完,方含笑說道:「秦賢侄女這些日來,把我所傳的『雷霆三式』,及『陰陽鬼母』查瑛所傳的那招『陰陽開闔』手法,業已參透精微,綿兒則把我『遊仙身法』,及『乾坤掌』,也完全頓略神髓!但你們畢竟是女孩兒家,先天稟賦稍弱,在內力真氣方面,卻無甚太大進展!」

    秦素雲與杜飛綿聽得雙雙點頭,知道葛建平所說,確係至論!

    葛建平繼續笑道:「真氣內力,與招術身法,原屬相輔相成,尤其對付『灰指神翁,紙錢霸主』谷寒濤,及『金鏈閻婆,骷髏仙子』裘冰艷等『勾魂雙令』,那樣絕代凶人,倘若內力懸殊過鉅,則縱有任何靈奇招術,也難於發揮威效!」

    秦素雲秀眉微挑,含笑說道:「葛老伯,你既這樣說法,莫非我與綿姊適才所服那杯乳液,及那粒朱紅果實,有甚益元沛氣靈效?」

    葛建平看她一眼,微笑說道:「秦賢侄女真是七竅玲瑰,一點即透,你們所飲的那杯乳液,便是『青城山』靈氣所鍾,被我費盡苦心,方始尋得的『萬年石乳』,小小一杯入腹,足抵得你們在內力真氣方面的十年苦練!」

    杜飛綿喜欲絕地,揚眉問道:「恩師既然如此成全我們,則那粒朱紅果實,也可能是六十年一度開花,三度開花方能結實的『道家朱果』?」

    葛建平點頭笑道:「不錯,你們所服的朱紅果實,正是罕世難尋的『道家朱果』!有了這兩樣秉天靈氣之物,再加上一夜運功,使之流轉週身,充分發揮益氣沛元功效,則明日啟程的『峨嵋』之行,我才放心,可以讓『勾魂雙令』,嘗嘗年輕俊彥厲害,懂得『長江後浪推前浪,一輩新人換舊人』了!」

    秦素雲感動得珠淚雙流,目注葛建平叫道:「葛老伯,這種『萬年石乳』與『道家朱果』,全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無價至寶!你老人家既然尋得,怎不自行服用,廷年益壽,得事修齡!卻拿來成全我們……」

    葛建平不等秦素雲話完,便即呵呵笑道:「我有敷十年修為,得號『陸地遊仙』,功行之深,放眼乾坤,已少敵手,還要服食這種罕世聖藥,豈不白糟蹋?自然留待成全你們這等心性光明,資質美好的懂得扶持之人!更何況『萬年石乳』,雖然僅有兩杯,『道家朱果』卻獲得三粒,我早已口饞嘗新,吃掉一粒了呢!」

    杜飛綿歎道:「恩師雖然功力通神,無需再借重藥物之效,但雲妹適才說得不錯,多服靈藥,定可得享修齡……」

    葛建平又以一陣哈哈大笑,截斷杜飛綿的話頭說道:「綿兒,你們的這種看法,略有不對,應該修正!常言道:『徒存方士傳,誰證上清仙』?茫茫仙道,無跡無憑,生老病死,才是顛撲不破的循環軌跡,百餘年的修齡,只要自己清心寡慾,好好修持,誰都可以達到!至於僅憑服食藥餌,便可脫胎換骨,白日飛昇!或是萬歲千秋,長生不老,剛分明全系誤盡蒼生的無稽之語了!」

    秦素雲聽得好生欽佩地,揚眉笑道:「高人論調,畢竟不同,侄女與錦姊聽了老伯這一席教言,著實獲益非淺!」

    葛建平目光朗然地,微笑說道:「與其學佛,不如學聖!與其學仙,不如學賢!與其求能把軀殼水存於塵世之外,不如求能把一腔浩然正氣,長留於天地之間!秦賢侄女適才那種『金頂同為興漢盟』的念頭,便是高諸仙佛的聖賢之道!成則使萬里河山,重歸漢室,敗則使英魂正氣,炳耀千秋!故而嚴格說來,獲益非淺之人,應該是我而不是你呢!」

    秦素雲被葛建平這番話兒,誇讚得玉頰羞紅,連聲遜謝。

    葛建平又復笑道:「少論仙佛理,多效聖賢行!我們如今不必再復多言,秦賢侄女與綿兒,趕緊入定靜坐,調勻本身真氣,引導靈藥,慢慢流轉四肢百穴,使其盡量發揮功用,我再從旁略加助益,只等神歸紫丹府,氣納丹田,龍虎一調,重樓全度,便大功告成,昨日今朝大不同了!」

    秦素雲與杜飛綿聞言,那敢怠慢?立即面對葛建平,在蒲團之上,並肩盤膝靜坐,如言先把本身真氣調勻,然後引導丹田間那一股靈藥所化的溫和勢力,緩緩穿行於四肢百穴、奇經八脈之間!

    葛建平則比她們更專心一志地,調氣凝功,並注視著秦素雲與杜飛綿二女,神色上的一切變化!

    每當她們氣血流行到某一經脈穴道,略生礙難之時,葛建平即自發覺,雙手食指微伸,隔空吐勁,便替她們把礙難打破,使真氣藥力,繼續通行!

    這樣一夜下來,秦素雲與杜飛綿的臉上,卻略有疲憊神色!

    曙光一道,恰好功行完畢,秦察雲杜飛綿均自氣舒神旺,天君泰然地,含笑睜開雙目!

    她們知道今非昨比,果然精進太多,方自互相對視一笑,便聽得葛建平低聲叫道:「秦賢侄女與綿兒,果是異質奇葩,資稟太好,這一夜功行,居然無礙完成,真令我高興極了!」

    泰杜二女抬頭看去,見了葛建平滿臉疲憊神色,知道他在這一夜之間,為自己費盡苦心,不禁感動得珠淚泉流,一個口呼「老伯」,一個口呼「恩師」,雙雙撲向葛建平的懷抱之內!

    葛建平一手抱著一個失笑說道:「你們何必這樣?我不過是貫注全神,隨時助你們打通氣直流行障礙,以致略為費力,有些疲憊而已!秦賢侄女與綿兒,無須掛懷,你們且去收拾行裝,讓我獨自靜坐到辰牌時分,便可完全復原,同趕『峨嵋金頂』的了!」

    秦索雲聞言,知道葛建平耗力太多,亟須調攝,遂不敢再復多擾,與杜飛綿雙雙拭淚起立,退出靜室,準備乾糧食水等一切行裝。

    果然天光到了辰牌,那位「陸地遊仙」葛建平,便含笑步出靜室,恢復了他宛如古月蒼松的高華神態!

    秦杜二女見狀,自然高興異常,葛建平向他們含笑問道:「秦賢侄女,綿兒,你們可曾試過關於內力真氣方面,究竟有多大進境?」

    杜飛綿微笑答道:「我們只顧收拾行裝,尚未曾加以試驗!」

    話完,提起行裝,走出茅屋,向屋旁石壁之上,虛空按了一掌!

    杜飛綿是用的陰柔暗勁,故而未見什麼強勁掌風,但石壁上卻現出一隻深達七分有餘,八分不到的纖美掌印!

    她見狀之下,大喜叫道:「恩師,綿兒在這一夜之間,進境著實不小!我往常像這樣虛空印掌,石上留痕,連五分深淺,還不到呢!」

    葛建平目注秦素雲,微笑說道:「秦賢侄女,你也試上一試!」

    秦素雲凝功舉掌,虛空一按,壁上所陷掌印,竟九分有餘,幾乎近寸!

    這是她的功行修為,早已強於杜飛綿,故而如今這壁上掌印,也比杜飛綿深了兩分左右!

    但秦素雲見了自己的壁上掌印以後,卻不僅毫無喜色,反到撲簌簌地,珠淚泉落!

    杜飛綿見她如此神情,不禁愕然問道:「雲妹,你怎麼了?虛空印掌,在壁上留痕,深幾達寸之人,連當世一位好手,都恐不多見,你還不滿意麼?」

    秦素雲搖了搖頭,淒然答道:「綿姊說那裡話來,我蒙葛老伯垂愛成全,能有如今成就,怎會還不滿意?只是從壁上留痕一舉,想起『天台山翠雲壑』內的先母遭難之處,遂難免動了孺慕之思,因而傷心落淚!」

    杜飛綿「哦」了一聲,向秦素雲含笑安慰說道:「雲妹,你如今不要難過,再過幾日,便可與『勾魂雙令』,於『峨嵋金頂』相遇,等到你揮『天柔劍』,施展『雷霆三式』,殲卻親仇以後,再放聲一哭才對!」

    秦素雲聞言,果然咬牙收淚,與杜飛綿隨同「陸地遊仙」葛建平,離開「青城」,趕赴「峨媚盤頂」!

    時屬八月十三,再有兩日,便是中秋佳節,也便是定在「峨帽金頂」舉行的「金鼎大會」會期!

    故面,五嶽三山,八荒四海間,自命不凡的英雄人物,均已不是在趕赴「峨嵋」途中,就是業已到達「峨嵋山」下!

    「血手香妃」龍妙妙胸懷大志,不惜資財,在「峨嵋山」的周圍區城以內,設有八處臨時下榻之處,供應美酒佳餚,招待期前趕到的赴會賓客。

    好在龍妙妙身邊,盡多能人奇士,遂把這建築賓館,招待賓客之事交給「俠膽龍友小孟嘗」李慕青來主持辦理。

    所謂「俠膽龍友小孟嘗」李慕青、「鐵嘴龍賓醉管轄」冷東陽、「仁心龍師臥諸葛」張望平等的「龍友、龍賓、龍師」之稱,全是針對「血手香妃」龍妙妙,暨「風流游龍」龍三公子而言,也就是龍家姊弟所結交的三位份屬師友之間的絕頂人物!

    小霞小絳,也是龍妙妙的貼身侍婢,則不問可知,秦素雲與杜飛綿在「游龍舟」中所遇的「龍二公子」,就是這位胸懷壯志,愧煞鬚眉的「血手香妃」龍妙妙!

    原來龍妙妙攜帶小霞小絳,在「岳陽」左近,結識夏侯平後,芳心中便除了滿腔君國之思,及民族意識外,也被那位「游龍俠少」佔據了相當地位!

    她早知「羅公金鼎」是無用廢物,前來三湘之意,自然不是「參與君山大會」,而是找尋分別已久的龍三公子!

    就在此時,「岳陽樓」下的「洞庭湖」濱,「游龍舟」造成下水,並傳發「未曾娶妻先納妾,龍三公子小登科」的別緻喜柬!

    龍妙妙深知兄弟性情,初見「游龍舟」時,真還以為是龍三公子的玩世之作,但見了「小登科」喜柬以後,便曉其中另有蹊蹺。

    她因業已查出龍三公子與秦素雲,杜飛綿間的三角情緣,遂判斷出兄弟這兩位紅妝密友的造舟傳柬之舉,也無非是要引出龍三公子!

    龍妙妙僅知其事,未見其人,乃以「龍二公子」化名,登上「游龍舟」,相相這位未來弟婦!

    同是武林嬌顏俠,均屬傾城絕代人,這一見之下,龍妙妙與秦素雲,杜飛綿間,自然大為投緣,遂一面派侍婢小霞小絳,暗護「游龍舟」,一面飛函川中,請她的「龍師,龍賓,龍友」,也復沿途廂料!

    龍妙妙佈置一切之餘,不禁暗罵兄弟,委實太以風流成性,既有了如此嬌妻美妾,怎的還不收心?又不知在什麼銷魂艷窟之中,流連忘返?

    她那裡猜得出龍三公子並非耽於聲色,而是在「湘南九疑山」中,從「灰指神翁,紙錢霸主」谷寒濤學藝,打算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地,於「金頂大會」之上,與「勾魂雙令」,一爭雄長!

    龍妙妙找不著兄弟蹤跡,只好獨返川中,為這場明爭金鼎,暗結同盟的「峨嵋金頂大會」佈置一切!

    如今,會期已屆,「峨嵋山」下,儘是高人……

    在某一條通往「峨嵋」的道路之中,前後走著兩撥人物!

    前一撥只有一人,是位臉罩面紗,手持枴杖,踽踽獨行的黃衣婦人!

    既有面紗罩臉,自然年歲難知,只可從她拄枴杖之下,猜度這黃衣婦人,是位老婆婆的身份!

    但她雖拄枴杖而行,步履間卻毫無蹣跚老態,反倒輕靈絕頂,矯捷萬分!

    第二撥則有二人,是一位黑衣老婦,與一位黑衣美女!

    老婦是「勾魂雙令」中的「金鏈閩婆,骷髏仙子」裘冰艷!美女是秦素雲的胞姊,如今尚未弄清身世,以仇為師,不曾認姓歸宗的「冷面仙姬」狄墨雲!

    黃衣婦人在前,裘冰艷師徒在後,但黃衣婦人經過一個景色絕佳之處,偶一流連,裘冰艷師徒便已趕到!

    裘冰艷目光掃處,雖然瞥見瀑旁石上,坐著一位黃衣婦人,但因向來目空一切,也就未多留意。

    她與狄墨雲略為眺賞,又復繼續前行,黃衣婦人也即起身舉步,但彼此間的前後次序,卻告顛倒!

    裘冰艷正行之間,忽然「咦」了一聲,止住腳步。

    狄墨雲含笑問道:「師傅,你老人家想起了什麼事兒?」

    裘冰艷雙目微蹙,低聲自語說道:「難道是她?……」

    一面自語,一面便回頭看去。

    這時,那黃衣婦人雖仍拄杖前行,但巳收斂了矯捷輕靈,現出一種駝背彎腰的龍鍾老態!

    襲冰艷等她走過身旁之際,發話叫道:「老婆婆,多載睽違,你見了我這武林舊友,怎麼連個招,都不打呢?」

    黃衣婦人問道:「你把我認成誰了?」

    裘冰艷指著對方手中那根細杖說道:「倘若我所料不錯,你這根杖兒,應該是半根黃色,半根黑色!」

    黃衣婦人失笑說道:「你這說法,倒妙得很,好好一根杖兒,我卻把它弄成半黃半黑則甚?」

    裘冰艷冷笑說道:「黑色是陰,黃色是陽,陰陽連運,妙用非常!」

    黃衣婦人搖頭說道:「真有點妙,但妙的是你的話兒,使我聽得莫名其妙?」

    裘冰艷皺眉說道:「雖然有『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但你既遇上我這認識真人的武林舊友,又何妨露露相呢?」

    黃衣婦人笑道:「你這位老婆婆,大概有些神經錯亂,我若露了面後,還不是與你一樣的雞皮鶴髮,成了半截瓤子!」

    一面說話,一面偏過臉兒,輕輕揭起面紗,露出了又老又醜的左半邊臉頰!

    裘冰艷冷「哼」了一聲,說道:「峨嵋巧遇,舊識重逢,你怎麼只肯給我看左半邊醜臉?不肯給我看右邊漂亮臉頰!」

    黃衣婦人伸手指著狄墨雲失笑說道:「漂亮?『漂亮』二字,只是屬於這種年輕小姑娘,不會再屬於我們這種老太婆了!」

    裘冰艷越是見她這樣推脫,便越是認定對方就是自己所猜之人!遂等黃衣婦人話了以後,緩緩說道:「你不要推脫,且再把右半邊漂亮臉頰,給我看看!」

    黃衣婦人哈哈大笑道:「你這位老婆婆真有意思,我又不是徐妃,還會作半面妝麼?」

    語音方落,伸手一揭,竟把整片面紗,完全揭去!

    廬山面目已現,果然是位年老婆婆,並非裘冰艷意料之中,半面老醜,半面紅妝的奇異貌相!

    裘冰艷方自頗含歉意地「呀」了一聲,這黃衣老婦,便即微笑說道:「老婆婆剛才講得好『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我如今既已被你逼得露面,顯然不是『真人』!你不必再對我胡亂糾纏,且讓我這棺材瓤子,在未進棺材之前,趕去『峨帽金頂』,開開眼界!」

    說完,方一轉身,尚未舉步,便響起了一陣宛若龍吟風嘯般,極為清脆的金鐵交擊之聲!

    這聲息的來源,是裘冰艷乘著對方剛一轉身之際,揮袖飛射出一線金光,纏住了黃衣老婦所持的細杖!

    這線金光,就是襲冰艷仗以成名,上墜黑色骷髏頭骨的那根金鏈!

    但由於鏈杖相纏,所發生的那陣清越龍吟,也可知曉黃衣老婦所持細杖,乃是金屬鑄造,並決非凡鐵!

    黃衣老婦想不到裘冰艷竟來了這麼一手,自然持杖回奪,不願脫手撤杖!

    雙方互一較勁,無甚上下區別。金鏈鐵仗,也就兩兩分開!

    但鏈纏杖身之下,卻把杖上黑漆,紋落一些,現出黃澄澄的金色!

    裘冰艷一見杖現金色,便自厲聲叫道:「查老婆子,你的原形已現……」

    話猶未了,那黃衣老婦哈哈一笑,身形閃處,宛如鳳舞龍翔,雲飄電掣,在山道間只幾個起落,便走得無蹤無影!

    狄墨雲見這黃衣老婦的身法之快,竟不下於自己師傅。遂大為驚奇地,向裘冰艷問道:「師傅,這穿黃衣的老婆婆是誰?她的身法好快!」

    裘冰艷歎息一聲說道:「墨兒,關於出類拔萃的武林人物,江湖間曾經編了四句歌謠……」

    狄墨雲不等師傅話完.便自接口笑道:「這四句歌謠,我自然知道,就是:『紙錢灰指甲,金鏈黑骷髏,令到如人到,江湖鬼見愁』……」

    裘冰艷搖手說道:「這四句歌謠,是專指我和谷寒濤老鬼『勾魂雙令』而言!但在此之前,還有四句歌謠,指的是六位出類撥萃的絕代武林奇客!」

    狄墨雲笑道:「這四句歌謠,墨兒不知,師傅且告訴我好麼?」

    裘冰艷點頭吟道:「世外神仙好,宮中鬼母凶,南天三塊玉,北海一株松!」

    狄墨雲失笑說道:「師傅還要解釋一下,因為我根本不知道誰是『世外神仙』?誰是『宮中鬼母』?誰是『南天三玉』?誰是『北海一鬆』?」

    襲冰艷答道:「所謂『世外神仙』,是指『陸地遊仙』葛建平,所謂『宮中鬼母』,則是指『陰陽鬼母』查瑛……」

    狄墨雲聽到此處,想起恩師適才曾把那黃衣老婦,叫做「查老婆子」,遂恍然笑道:「這樣說來,方纔那黃衣老婦,莫非就是『陰陽鬼母』查瑛?」

    襲冰艷點頭答道:「就是這老怪物,她在面紗之內,居然還戴了副人皮面具,竟差點把我瞞過,因為查瑛生具異相,她左半臉皺紋密佈,醜如老婦,右半邊臉卻玉潤珠圓,美如少女,才得號『陰陽鬼母』!」

    狄墨雲柳眉微皺,又自問道:「師傅,你所念的四句歌謠是:『世外神仙好,宮中鬼母凶,南天三塊玉,北海一株松』,為何那位『陰陽鬼母』查瑛,並不見得怎樣凶狠?」

    裘冰艷搖頭苦笑說道:「我也有點莫名其妙?『陰陽鬼母』查瑛昔日的確凶橫無比,並與我有段過節,今日竟一再忍受我的挑釁,和善得令人頗不相信真是她呢!」

    狄墨雲笑道:「師傅,你會不會認錯人了?」

    裘冰艷笑道:「絕對不會,她那只『陰陽鬼杖』,向不離手,何況臨去之時,又顯露她的『鬼影凌空身法』?」

    狄墨雲一面緩步前行,一面問道:「那『北海一株松』,是不是指師傅曾經對我說過那位業已化去『赤松童子』羅天心?」

    裘冰艷點了點頭!表示狄墨雲猜得不錯!

    狄墨雲繼續問道:「南天三塊玉呢?」

    裘冰艷答道:「南天三塊玉是指『南嶽玉觀音』『勾漏玉羅剎』,和『西蜀玉殭屍』!」

    狄墨雲笑道:「墨兒知道『南嶽玉觀音』又稱『北嶽玉觀音』,就是『玉劍觀音』空明師大。但『勾漏玉羅剎』及『西蜀玉殭屍』是誰,卻不知道!」

    裘冰艷說道:「勾漏玉羅剎與你相同,均是姓狄,名叫青蘿……」

    說也奇怪,狄墨雲根本只知自己血海冤仇,並不知身世來歷!但母女之間,感應相通,居然覺得「狄青蘿」三字,聽在耳中,竟有種難以形容的親切意味!

    她正在傾聽,見裘冰艷語音忽頓,遂含笑叫道:「師傅,你怎麼不說下去?這位『勾漏玉羅剎』狄青蘿的名兒,起得多麼美好?」

    襲冰艷也萬想不到自己昔年從洪水中偶然救得,愛她質資,收歸門下的狄姓孤兒,會是深仇之女?但固一提起「勾漏玉羅剎」狄青蘿來,總有些內咎神明!遂假意把臉色一沉,佯怒叱道:「墨兒,你怎麼如此囉嗦多問?『勾漏玉羅剎』和『西蜀玉殭屍』,均是死去多年之人,還要提起她們則甚?」

    狄墨雲素來本有些懼怕師傅,一見裘冰艷滿面怒容,遂嚇得禁口不言地,默默走去!

    他們師徒二人,走向「峨媚」之事,暫時不提,且說「峨嵋山」下的另幾位武林人物!

    這些人物,共有三位,一位是容貌陰險的中年儒生,一位是只勝八指的蟹面遭人,一位是身材高大的駝背老者。

    這三人是一盟兄弟,身為老大的駝背老者,也就是秦素雲的仇家「十大寇」中,僅存的最後一名「萬毒仙翁」朱一飛!

    朱一飛與兩位盟弟,是聚集在「峨嵋山」捨身崖下,他雙目凝光,向四外略一打量,怪笑說道;「這也奇怪,老人家一向令出如山,他既要我們於『金鼎大會』的會期三日以前,趕到『峨嵋』捨身崖下,怎地這期一日,尚未見來?」

    那容貌陰險的中年儒生,狂笑一聲說道:「大哥,那位老爺子,蹤跡久絕江湖,如今雖已再度出山,恐怕未必仍有昔日神通……」

    朱一飛不等中年儒生說完,便自變色搖手叱道:「老三,趕快住嘴,莫要信口胡說!難道你活得不耐煩了?」

    中年儒生雖然猶自不服,雙眼一番,正待辯說,忽然一陣山風過處,從峭壁之間,吹落了大片樹葉!

    山風落葉,原是常事,但「萬毒仙翁」朱一飛卻語音微顫地,手指中年儒生,沉聲叱道:「老人家已來,老三趕快跪下待罪,再若狂妄,你連死都死不成了!」

    這兩句話兒,聽得那者二蟹面道士,與老三中年儒生,一齊毛骨驚然地,屈膝跪倒!

    中年儒生一跪,方知頭上有了東西,一枚黑色紙錢,從他髮際飄然墜下!

    但紙錢尚未及地,便被一隻手兒接住!

    這隻手兒,枯瘦得宛如鬼爪,指甲色是暗灰,不屬他們任何一人,正是那位不知從何而來的「灰指神翁,紙錢霸主」谷寒濤所有!

    谷寒濤面罩嚴霜,目注朱一飛,冷然叫道:「朱一飛,你等得不耐煩了麼?須知我昨日便來,特意藏在暗處,察看你們這幾個東西,是否還像昔日一般,對我恭敬聽命!」

    朱一飛見谷寒濤頗有怒意,顫聲答道:「老人家說那裡話來,一日為奴,終身敬主!朱一飛兄弟怎敢對老人家,稍懷異意?」

    谷寒濤聽他這樣說法,面色稍緩地,揚眉冷笑道:「你還不錯,但中年儒生適才已有犯上之意,應該怎樣處置?」

    朱一飛深知谷寒濤性情,知道中年儒生已難活命,遂趕緊應聲說道:「老三狂妄,其罪當死,但……」

    谷寒濤不容他往下再講,有所求情。佛然說道:「當死便死,不必多言,是由你下手,還是由我下手?」

    朱一飛聞言,毫不猶豫的,回身一指,便點中中年儒生心窩,使自己這位結盟之弟,橫屍仆倒!

    中年儒生死後,谷寒濤目注朱一飛問道:「朱一飛,我要你替我做的東西,可曾做好?」

    朱一飛巷身答道:「老人家命辦之事,朱一飛敢有不立即從命之理!」

    說完,取過一具包裹打開,其中是件軟皮為裡,細葛為面的青色長袍,前心後背,均繡有兩大團金花,十分華麗!

    谷寒濤極為小心地,穿上這件金色長袍,又向朱一飛揚眉道:「朱一飛,你這件袍子做的確實不錯,但不知是否具有『觸手銷魂』的奇妙威力?」

    朱一飛陪笑說道:「老人家放心,這件『金花毒袍』的所具威力,可以隨時試驗……」

    谷寒濤微傲一笑,截斷他的話頭說道:「好,你且試來給我看看!」

    朱一飛悚然一驚,知道自己又把話說錯,必須趕緊設法自救,否則……

    他凶睛一轉,竟對那缺了兩根手指的蟹面道人,含笑說道:「老二,你且向老人家袍上繡有金花之處,猛擊一掌!」

    蟹面道人聞言,慘笑叫道:「大哥……」

    朱一飛接口笑道:「二弟莫怕,這只是試驗性質而已,『金花毒袍』雖具『觸手銷魂』威力,但我有解藥在身,那會使你有所不幸呢?」

    蟹面道人聞言,無法再復推托,只好牙關一咬,向谷寒濤所著長袍的前胸繡花之處,發掌擊去!

    他深知谷寒濤既要試驗「金花毒袍」威力,便決不會再讓「萬毒仙翁」朱一飛,救治自己!

    不出手是違令,違令必死,出手是中毒,中毒也是必死,反正終須一死,萬難再活之下,這蟹面道人遂凶心大作,起了與子同休之念!

    他所擊部位,是袍上金花中央,也就是前胸「七坎」死穴!

    指尖方一沾袍,掌心猛力盡出,用的竟是最狠毒的「小天星」內家重掌!

    蟹面道人的功力不弱,加上谷寒濤毫無提防,故而竟把這位「灰指神翁,紙錢霸主」,打得眉頭微蹙,身形一晃!

    谷寒濤這次倒並未發作,只是目注朱一飛,冷然問道:「朱一飛,你們盟兄弟之對我矢志效忠,原來就是這等傚法?」

    朱一飛聽得全身觳觫地,趕緊低頭答道:「老人家聖明,常言道:『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但朱一飛對於老人家,卻是矢志忠誠,決無貳意!」

    就在說話之間,那蟹面道人,竟連哼都不哼一聲地,便化成了一大灘腥臭濃血!

    谷寒濤目光微注,點頭說道:「這件『金花毒袍』的靈效威力,倒還說得過去,可以合我所用!」

    朱一飛陪笑說道:「老人家交辦之事,朱一飛敢不盡心竭力地圖報嗎?」

    一面發話,一面從懷中取出一瓶丹藥,雙手捧向谷寒濤,含笑說道:「這是『金花毒袍』上的『銷魂劇毒』解藥,老人家萬一若有誤觸,或想饒恕其他觸袍之人,只消立即服上兩粒,便可無恙……」

    谷寒濤不等朱一飛話完,便接過那只藥瓶,看了兩眼,向來一飛揚眉問道:「朱一飛,關於這種解藥,你配有多少?」

    朱一飛恭身答道:「這解藥共須八樣珍奇之物,焙鍛配製,極為不易,故而只有一瓶……」

    話猶未了,「喀喳」一聲谷寒濤業已把那只白玉小瓶,連同瓶中解藥,拍成粉碎地,擲下深谷!

    朱一飛駭然問道:「老人家這……這是何意?朱一飛句句實話,並……並……並……無有半字虛言!」

    谷寒濤微微一笑說道:「你莫要怕,我不是怪你,只是因我自己決不會誤觸金花,故而毀去解藥,表示從來不會對任何敵人寬恕!」

    朱一飛聽了谷寒濤這樣說法,才驚魂稍定地,拭去一頭冷汗!

    谷寒濤指著中年儒生遺屍,以及蟹面道人所化的那灘濃血,向朱一飛道:「朱一飛,你同盟兄弟,連死二人,你是否有點怨恨?」

    朱一飛恭身答道:「屬下不敢!」

    谷寒濤「嗯」了一聲,嘴角微披地,點頭說道:「我諒你也不敢,但你知不知道我處死他們二人,是何用意?」

    朱一飛昔年追隨谷寒濤甚久,對他性情,揣摩得頗為透徹,早就猜出了這位「紙錢霸主」的殺人意旨!

    但他正想答話說出,忽又稟然警覺,這樣做法,是愚笨之舉!

    因為谷寒濤是一代梟雄,凡屬梟雄人物,最不願意把自己的心意樁別人猜透!換句話說,誰在梟雄主子之前,賣弄聰明,誰就是最大的笨瓜,自招忌克!

    朱一飛心念至此,趕緊斂鋒藏拙地,先假作想了半天,然後搖頭說道:「老人家的睿智高懷,那裡是朱一飛這等駑鈍之質,所能妄加意料?」

    這句馬屁,拍得恰到好處,谷寒濤果然志得意滿地,傲笑說道:「你這兩位盟弟,全是庸俗劣材,平時或可聊供驅策,作些粗事,但『峨嵋金頂大會』,高人雲集,畢聚群英,若讓人看見谷寒濤手下,竟有這等蠢貨,豈不丟盡了我的體面?」

    朱一飛嘴皮微動,欲言又止!

    谷寒濤揚眉說道:「你大概想說,既然留在身邊,有失體面,似可將其遣走,何必殺掉?」

    朱一飛既不敢承認自己正是如此想法,又不敢說是谷寒濤猜得不對,遂只好默然不語!

    谷寒濤一陣傑傑怪笑,說道:「這原因就在於他們二人,知道我的秘密大多,我能用則用,不能用時,自然要加以毀滅!」

    朱一飛機伶伶的打了一個寒顫,心想自己知道的秘密,比二位盟弟更多,將來……

    念猶未了,谷寒濤居然又猜透他的心事,雙眉微軒,伸手拍著朱一飛的肩頭,哈哈一笑說道:「朱一飛,不要有所膽顫心寒,你雖知道我的秘密更多,但『萬毒仙翁』尚是一位有用之人,只要你不對我背叛,我便決不殺你就是!」

    語音才住,便從懷中取出一枚「四死紅錢」,向朱一飛道去!

    朱一飛千恩萬謝地,接過這枚「四死紅錢」,方自心神稍定!

    谷寒濤含笑問道:「你見著龍三了麼?」

    朱一飛恭身道:「不但見著,並已把那兩粒『魏武寶珠』轉贈,代老人家傳了令諭!」

    說到此處,忽又微笑道:「那粒『避水寶珠』,真具妙用,朱一飛若非身懷此寶,早就死在『三峽』江流之中,不能再為老人家效力的了!」

    谷寒濤「哦」了一聲問道:「你怎麼這樣說法?那龍化龍竟對你動了手麼?」

    朱一飛搖頭笑道:「我是在『白帝城』下,被人打得翻入江內!」

    谷寒濤勃然問道:「這向你動手之人是誰?」

    朱一飛答道:「是『金鏈閻婆骷髏仙子』裘冰艷的得意弟子,『冷面仙姬』狄墨雲!」

    谷寒濤「哦」了一聲,冷笑說道:「居然是她?我准許你在這『峨嵋金頂大會』之上,遇見她時,可以便宜行事!」

    朱一飛恭身稱謝,遂隨同谷寒濤,到距離最近的賓館之中落腳,準備等到會期正日,再上「峨嵋金頂」!

    各路群豪,紛於各處賓館之中落腳,大會主人「血手香妃」龍妙妙卻在和她手下兩位高人,互商大計!

    這位高人,便是「仁心龍師臥諸葛」張望平,與「鐵嘴龍賓醉管輅」冷東陽,另一位「俠膽龍友小孟嘗」李慕青則在巡視各處賓館,接待江湖豪客!

    龍妙妙秀眉雙挑,向張望平含笑說道:「老爺子,各路凶邪,業已到達不少,但『南海醉仙客』,『北嶽玉觀音』等正派高手,仍未現身……」

    張望平不等龍妙妙話完,便自接口笑答道:「姑娘放心,這些正派高人,多半不會早來,卻要屆時才到,他們誰也不肯放過這種聚俠降魔,衛道揚道的大好機會!」

    語音方了,遠處半空中,突然接連不斷地,升起了三道曳著黑煙長尾的鑽天旗火!

    張望平「咦」了一聲,軒眉說道:「第三賓館有警,我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說完,遂向龍妙妙及冷東陽略一招呼,閃身馳去!

    龍妙妙目光一轉,看見冷東陽神色有異,不禁微吃一驚,詫聲問道:「冷大哥,你怎麼愁眉雙鎖,莫非有什麼不詳預兆?」

    冷東陽有「醉管輅」之稱,對星墾卜等技,自然絕精,遂點了點頭說道:「老頭子的氣色不佳,印堂發暗,恐怕難免要受些驚險!」

    龍妙妙大驚說道:「冷大哥既然這等說法,便請你代我在此坐鎮,我去替老爺於打個接應!」

    冷東陽皺眉說道:「你是大會主人,似乎不宜太早出現!」

    龍妙妙道:「我保留『血手香妃』龍妙妙的身份,以龍二公子的身份出現,有何不可?」

    冷東陽點頭說道:「這樣倒行,但你也不必過份憂慮,因老頭子印堂雖暗,卻未發黑,不至於有甚性命之慮。」

    龍妙妙一面舉步趕去,一面心中暗想「仁心龍師臥諸葛」張望平是何等功力?居然還會有凶險,則來人不知是什麼樣的絕世凶邪人物?

    她眼看即將趕到第三賓館,遂暫時止步,進入一片僻靜竹林之內,改易男裝!

    誰知就是這略一耽延,幾乎便使那位「仁心龍師臥諸葛」張望平的一世英名,付諸流水!

    原來這第三賓館地點較僻,建築得比較簡陋,只有一間上等客戶,及三間昔通客戶,預料也不會有多少貴客光降。

    但偏偏事屑湊巧,竟有兩撥貴客,先後投宿在這第三賓館。

    先來的是身穿黃衣,手持細杖的「陰陽鬼母」查瑛!

    第三賓館的接待人員,一來因賓館中別無來賓,二來看出查瑛的氣宇不凡,自然便把這位「陰陽鬼母」,安置在那間尚稱寬敞舒適的上等客房之內!

    查瑛入房歇息不久,裘冰艷、狄墨雲師徒二人,也已到了這第三賓館。

    他們雖未打出旗號,但那副神情氣宇,使稍有見識之人,一望便知絕非凡俗身份!

    接待人員未免大傷腦筋,既覺不便把裘冰艷、狄墨雲師徒招待在普通客房之中,又不便把那位已先進上等客房以內的「陰陽鬼母」查瑛請出!

    就這頗感為難地略一遲慢之間,已把裘冰艷激怒,微揮衣袖,便將主持第三賓館的一名川中好漢,點了「五陰絕脈」,然後與狄墨雲,不受接待的怫然離去!

    等到「仁心龍師臥諸葛」張望乎聞警趕到,細一察看,知道那被點「五陰絕脈」之人,業已臟腑重傷,無可救藥,只好索性加上一指,使他不必多受痛苦地,立即死去!

    張望平一面吩咐替死者料理後事,一面便查詢下此毒手之人,是何模樣?

    第三賓館侍者方欲答話,葺然間,有個老婦人,怪笑說道:「他們這種肉眼凡胎,怎會認得出那位曠世魔頭?只有我老婆子,還說得出她的來歷!」

    張望平回頭看時,見從上房之中,走出來一位手持細仗的黃衣老婦!

    他上次雖因援救小霞小絳二婢,倚仗一位熟嘵「豐都鬼域」地勢的川中奇俠所助,潛入「陰陽宮」,打通「望鄉台」秘道,得手而去,但卻未曾與「陰陽鬼母」查瑛,互相朝相!

    故而,張望乎雖覺這位黃衣老婦神采奪人,卻不知竟是專為尋他而來的強仇大敵。

    查瑛語音才落,張望平便抱拳笑道:「多謝老婆婆,請問那下手傷人,並如此狠辣的黑衣老婦,究竟是何等人物?」

    查瑛也不知道這位精神矍鑠老叟,便是自己要找的「仁心龍師臥諸葛」張望平,遂怪笑說道:「那黑老婆婆的名氣大了,她就是『勾魂雙令』之一,名叫襲冰艷,號稱『金鏈閻婆,骷髏仙子』!」

    張望平「呀」了一聲,失驚說道:「我未想到竟是這位魔頭?怪不得為了些許小事,竟心狠手辣地,點人『五陰絕詠』!」

    查瑛笑道:「她狠且由她狠,反正後日在『峨嵋金頂』之上,總會有個恩恩怨怨的徹底下斷!」

    張望平點頭說道:「老婆婆說得對,『峨嵋金頂』一會,各種恩怨,均須總結,我張望平如今不向那襲冰艷計較的了!」

    說完,向查瑛長揖為禮,表示謝意,便欲轉身走去!

    查瑛臉色一變,沉聲說道:「站住,你慢些走!」

    張望平莫名其妙,含笑問道:「老婆婆,還有何事指教?」

    查瑛雙目之中,異芒電閃地,凝注在張望平的臉上,怪笑問道:「尊駕就是名震西南諸省的『仁心龍師臥諸葛』張望平麼?」

    張望平神色謙和地,微笑答道:「張望平謬托虛名,不敢當老婆婆如此稱道!」

    查瑛「嘿嘿」笑道:「這才叫『人生何處不相逢』,又道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了!」

    張望平這才聽出對方話中有話,不禁向查瑛打量兩眼,揚眉問道:「聽老婆婆這樣說法,竟是有意找我的麼?請恕張望平疏慢失禮,向未請教老婆婆怎樣稱謂?」

    查瑛冷笑說道:「我久仰『仁心龍師臥諸葛』的大名,且先領教一二,再通名號便了!」

    說完,便把一隻乾癟右掌緩緩伸出!

    張望平見了,不便示弱拒絕,遂只好也自伸出右掌,並微笑說道:「老婆婆恕我眼拙……」

    話方至此,雙掌業已互觸,張望平悶「哼」了一聲,如遇蛇蠍地,縮手退出六七尺許,目注查瑛,失驚問道:「老婆婆,你……你竟是『豐都鬼域』中的幽冥主人『陰陽鬼母』麼?」

《金鼎游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