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闖禁地大禍臨頭

    他低聲:「娥妹!你……」

    「哎!這真糟,我爹心地窄,必認為是奇恥大辱,添弟!我怎辦?」

    「娥姊!我兄弟全無惡意,那位小道人,是義父之子再旺大哥,他不認識秦師叔,這是誤會,你到轉告。

    「那位年高長者,是黃山柳老前輩,性詼諧,愛說笑話,你可以對師叔解釋,我想他不會記恨的。

    「但願我爹能看得開!」

    「娥姊!我求你一件事,設法打聽青鋒會教主姓名。」

    「為什麼?」

    「非一言可了,這關係武林浩劫,我個人恩怨。」

    「好!但你住處?」

    「目前不會離開黃山麒麟峰。」

    「這真是天意!」

    「什麼事娥姊?」

    「黃山退出江湖百年,突然阻擾開壇,青鋒會直聲揚四海,名門各派對之全很尊重,這風波,恐難了。

    「依我估計,青鋒會必然犯黃山,他們抓住理,沒人說他不是,黃山有多大力量,敢輕率出手?龍弟!這是個是非坑,你要避一下。」

    「不!娥姊,黃山自有道理,也無懼青鋒會,我伯父就在那兒!」

    「你說是笑煞神?」

    「正是!他沒死。」

    秦玉娥不語。

    「娥姊!他不是惡人,你將來會知道的。」

    「添弟!我爹走了,我也不能再留,如果為會中人看到更不好,你說的事我會盡心就是。」

    她聳肩落入夜幕中。

    武林中,醞釀著一場風暴,青鋒教主夫人柬邀各門各派既龍虎風雲群雄,聚會孤雲山,訴述黃山派不當,她說:

    「青鋒會奠基以來,嚴守江湖道義,眾所共聞共見,開壇安慶,並不礙著黃山,也無背武林規矩,黃山派基於什麼理由,挑分會焚壇址,會中弟子一死五傷,梅林逸叟柳飛白井辱及在下。

    「本來,開闢分會,應就地先與商討,派主持人投貼拜山,但黃山派封劍已久,退出江湖百多年,事實上已無此必要。

    「不錯!黃山派伏魔慧劍天下馳名,雲字輩五真人功力驚人,更何況梅林逸叟柳飛白及醉仙翁韋嘯天為俗家兩支擎天柱,再出江湖,必然一鳴驚人!

    「但是,開山起劍應先柬邀天下群雄,不應依勢凌人。

    「何況,他們收容了八手飛魔裘化之子,笑煞神裘騰之侄裘再添,是引為臂助,還是故與武林為敵,令人莫測高深?

    「請各位名家先進主持公道,也請注意到未來後果,黃山派是不是想覆滅武林稱霸江湖?而有這種非常之舉!」

    風雲旗下客予會的不下四五個,雖也感到黃山此舉出人意料,但還不願牽入這種是非中,這一聽說收容了裘再添,可就激起了公憤。

    風雲旗下群雄自不願依仗青鋒會,對裘再添事已成騎虎之勢,不容善了,互相一示意,離開了孤雲山。

    青娘子百步追魂田媚,明是請武林公斷,主持正義,實際上她是言明種切,以免傳聞失實,有損青鋒會盛譽,不更想借他人之力為自己壯勢。

    如今,她初步計劃已完成,要實施下一步!

    且說聖手書生余再旺率二弟再添及黑小子返回麒麟峰,拜見了崆峒三十五代掌門笑煞神裘騰。

    余再添恭述經過,並雲大仇未復,撫育之恩未報以前不願恢復本來姓氏。

    笑煞神裘騰說:

    「這雖有點愚,但不失厚道,我當然不願勉強你,你說松觀失去神功畫冊,上人慘死,但前天突來不速之客,傳遞一包物件,我交你兄弟倆看。」

    他由座後摸出一個布包,送了過來。

    余再添伸手接了過來,打開一看,瞪著眼說不出所以然來。

    是一團廢紙,撕扯得零亂不堪,字跡圖形,全分辨不出,並且,污泥滲雜其中,已成了一個泥紙團。

    笑煞神裘騰激動地:「這是裘化賢弟手澤,我還分辨得出。」

    「伯父!這莫非就是龍吟心法及霧閃八式神功畫冊?」

    「正是!」

    「既已盜取,又復毀滅,終於送來黃山,其意為何?」

    「我揣奪著這盜取之人功力奇高,或許具備相等神功,已無意習此,為何盜,為何送還,我百思不解!」

    「此人絕不知伯父尚在!」

    「又何見得?」

    「這分明告訴我想學霧閃八式已無望。」

    「這意向是惡是善很難推斷,龍兒,有我在,你不必懼這多!」

    「伯父!龍虎風會旗下十二雄誰有七尺高?瘦子。」

    「搜魂靈猿侯致遠,綠魅查震全夠七尺,全夠瘦,你問這幹麼?」

    「那麼我所遇怪人就是那人猿交配的畜生了。」

    余再添把分析推斷所得,又詳細的說了一遍。

    笑煞神裘騰頷首說:

    「你和再旺這推斷很合理,我也懷疑偽造笑煞神符,暗算武林至尊而引起軒然大波的,就是十二雄中人。

    「在你義父及松筠觀主身上起下的飛雲梭,也正是搜魂靈猿侯致遠信物,而所述怪人體型,也絕類這侯致遠。

    「假如是他,殺了余大俠及觀主,又為什麼救你?如果不是他,這飛雲梭莫非是偽造?

    或怪客並非侯致遠。

    「總之,這怪人是誰還是謎?至於說青鋒教主為誰?如果是十二雄中的話,不出下列二人!」

    「誰?」

    「搜魂靈猿侯致遠及三環飛針鬼見越廖欽!」

    余再添迷惑不解的看著他伯父,他在想這句話的根據。

    笑煞神裘騰說:

    「悟覺,百脫頭陀在佛,武當玄真及華山清心山後回風羽士平鏡是道,五個出家人不可能是青鋒教主。

    「祁連獨臂神梟費炎一雙手,遼東雙煞血溶掌紅魃尚易,碧陰綠魅查震奇醜奇怪,洞庭釣客於子舟如今已經年近七旬,這四人也不能是,你義父最可能,但是他已死啦!除了他二人還有誰?」

    余再添憬然而悟:「是的,青娘子百步追魂田媚下嫁乃是最好例證,倒是把這層疏忽了!」

    「青娘子又號青竹影,也夠高的,配搜魂靈猿侯致還更適合,我估計青鋒教主致遠成份大。」

    「伯父!侯致遠人猿交配而生的麼,相貌……」

    「侯致遠不夠英俊,但夠雄壯,人不可常情論,在風雲十二雄中,你義父與侯致遠及廖欽三人是江湖後起之秀。

    「在孤雲山時,大概全在三十左右,論人物,你義父與廖欽在伯仲間,但你義父風度高雅,我雖說你義父可能是教主情同笑謔,但絕無心椰揄他,青娘子不嫁人則已,江湖聲望、武功、人物,除你義父莫屬,但他已取義雁蕩!

    「廖欽不是不可能,但你曾說怪人傳你佛音三招,這怪人果是侯致遠,成份就更大,要知青娘子也是西南神尼門下師兄妹結合,是很近情理的。」

    「搜魂靈猿侯致遠為什麼救我,而又毀滅神動書冊,這太矛盾!」

    「我的看法是,佛音三招你還沒練成,真練成的話,殺群雄易如反掌,他留著你以隨他願,然後再毀滅你!」

    「但他並不曾奪劍,青鋒會沿途均佈置著人,他怎會是青鋒教主呢?」

    「玄虛,江湖中放在圈套有的是,我這說法是猜想,常情的判斷,三環飛針鬼見愁也非不可能,我明春能行動,不難查個水落石出,添兒!麒麟峰全景都看過了?」

    「觀院巍峨壯麗,山色清幽,是名山也是福地!」

    「從今兒起你與我住在這楓紅外院,研參神功。」

    正說著話,外面有人笑:「裘施主,叔侄相逢可喜可賀!貧道……」

    委騰已率兩兄弟出迎,鶴道長已策杖杖入室,笑說:

    「今兒是本派開山起劍大典,自今天起,黃山派再人江湖,重震聲威,黃山崆峒,將互為臂助,我不曾柬邀江湖同道,襲施主是唯一來定了。

    「大典即將開始,請率再添、再旺觀禮,井為引見門下眾弟子,他日行道江湖,也多個照應。」

    「真人美意,裘騰心領,請先行,我這就率兩兄弟恭瞻大典。」

    正殿,供著三清教主聖像,左面是道侶,不下百餘眾,分雙行,一行帶劍,分杏黃、大紫、天藍三色劍穗,分出班次。

    另一行,全帶拂塵,同樣的塵柄色彩有別,看得出,凡執拂塵的,武功全平常,大概天賦有關,練武不過強其筋骨而已。

    右一行,除梅林逸叟柳飛白外,還有個蒼髯老者,衣著破舊,儀容不整,怪老頭兒目射精光,神威逼人,不用說,那是黃山俗家耆宿醉仙翁韋嘯天。

    二人身後,立著一個黑大個兒,掮著一支降魔桿,五尺長,桿頭粗如碗,少說在二百斤以上。

    他是醉仙翁韋嘯天門下,傻金鋼邵勇,一身十三太保橫練,刀槍不入,內功修為,也具幾分火候,看年齡在二十以外。

    再向後,是兩位妙齡女郎,約十八九歲,文雅不俗,湯文琴蕭文鸞名兒更美,緊接著就是紅小蕭毅,白小韋秋黑小廖雲。

    除黑小子奇醜外,全是一表堂堂。

    大殿正中,立著那年逾七旬,白髮飄揚,不事武學的黃山掌門人鶴風真人,左右是兩個年輕習士,一捧拂塵一捧長劍,肅立兩側。

    樂起,鶴風真人稽首再拜,打開了聖相下機關,扎扎聲中,門戶大開,現出兩行大字「靜修封劍,鶴輩開關,重人江湖,再振黃山!」

    別說座下弟子面現驚詫,就連鶴風真人全被這突然事件而感訝然!

    要知黃山自靜修真人宣示封劍關山,已百餘年於茲,中間隔著四代,聖相下機關,內藏五行劍。

    除歷代掌門知道外,門下弟子概無所聞,儲劍時除靜修真人外,絕無人知,百年前留示,這種不測玄機,至為驚人。

    鶴風真人伸手一摸儲劍錢箱,異常沉重,回顧說:「韋師弟!來請鎮山之寶!」

    醉仙翁韋嘯天一臉嚴肅的在聖相前一拜,伸手輕提錢箱而出,放置掌門人面前,轉身退下。

    鶴風真人打開牛皮封,左右兩弟子幫著掀開鐵蓋,五支長劍立現眼前,百餘弟子全不知著掌門人如何分配這五支鎮山奇珍,誰都希望賜與己用。

    鶴風真人伸手取出一支****劍鞘,杏黃劍穗長劍,向外抽動,一聲輕微嘯聲下,長劍出鞘一半,一片金光照耀全室,先代奇珍,果非凡品。

    鶴風真人掃了眾人一眼,宣示說:

    「劍為開山祖師所鑄,聚五金之英,按五行鑄就,為金木水火土,色分黃紅青白黑,曰黃沙虎嘯、紅霞翔鳳、青雲騰蛟、白光走麟、黑煞潛龍五劍。

    「令論俗家弟子湯文琴、蕭文駕、蕭毅、韋秋、廖雲分執五劍為麒麟峰護山五監,立時領劍執法。」

    這種出人意表令論,不禁令在場弟子惶懼不安,所謂護山五監,就是護山監法,黃山派歷代監法沒俗家弟子份,監法權威僅次於掌門人,任誰違犯清規,監法根據戒律有權處置,護山監法職權之重可見一班。

    雲字五真人之首雲清真人直出諫阻:

    「稟掌門!五行鎮山分賜五俗家弟子可,封為護山監法實違例規,還請掌門人遵重歷代祖師垂訓,收回令論,改派監法!」

    雲字輩要較鶴字輩晚一輩,但他依據歷代陳規,犯顏直諫,也沒什麼不是處,鶴風真人冷然地看了他一眼:「事出非常,從權應變,祖師原有遺訓,雲清退下!」

    真人由鐵箱中取出一本五行劍譜,對五人說:

    「竹影靜院,為一清幽之所,你五人持劍譜在那兒研練,於年終前覆命,為時僅四個月,黃山興滅盛衰,繫在你五人身上,好自為之。」

    湯文琴恭身接過劍譜,率四弟妹請劍退下。

    鶴風真人再令醉仙翁韋聞天梅林逸叟柳飛白為麒麟峰巡山,雲字輩五真人為宏法,留住大殿,其餘人各按責守,聽候調遣。

    大典結束,各歸來處,余再旺陪師父返回楓紅外院,他想找柳飛白。

    不料才出院門,驀見人影一晃,快如閃電,由峰腰撲向觀後,微一張望,飄身越牆而入。

    聖手書生余再旺暗說不好!這是黃山掌門人所居靜室,真遇上必死無疑!

    他一抖雙臂跟蹤而起,直撲鶴風真人靜室,卻不料眼前形態出人意料,他不得不隱起身形,好奇心驅使著他側耳聆聽。

    空中,正坐著鶴風真人,面前跪著一個紅裝少女,看身形觀衣著猜得出是青鋒會四總監壇之首的紅燕兒辣手魔女畢小霞。

    鶴風真人面色沉重:「霞兒!你輕率來此令我寒心,萬一為對方所察……」

    「不!舅舅!我是奉教主夫人論來此探聽虛實……」

    「哎!你身份僅韋柳二位師弟及雲濤師侄知,為他人所覺易於走漏風聲……」

    「舅舅!我三年沒來探望你老,實在想得慌,我也系念著鎮五山劍……」

    「已賜湯文君等五人!」

    「為什麼沒有我的份?我應取黃沙虎嘯劍為五行之首!五行劍訣三年苦練,如今……」

    「不是我不公,而是時不我予,不得不令湯文琴暫代你位置。」

    「青鋒會各方佈置我知大概,已無再留必要,我不願去了!」

    「不行!你還沒查出教主為誰,更沒弄清人家全盤計劃,事關武林浩劫,孩子!你任務艱巨,不得任性!」

    「你老人家易理通神,何不占算?」

    「哈哈!你把我比成神仙了,天算不如人算,占算在於融機,人心不測,我總不能天天算時時算。

    「遇事也僅憑易理推定大概,我要能算出教主為誰,多大年歲,有什麼武功,那是不可能的。

    「就連靜祖師那高易理,也僅推定鶴字輩起劍重振黃山,並沒推定是誰啊!時間不早,不准留連,快走吧!」

    余再旺怕被撞上,一抖身撲過牆來,不動還好,這一動就被紅燕兒發覺,緊跟著追撲過來。

    廟後是個廣場,無隱身處,余再旺想到萬一驚動眾人,不如現身的好,停步轉身說:

    「畢姑娘是我!」

    紅燕兒不認識他,冷然地說:「我不管你是誰,你發現了我秘密,為顧全局,得廢了你,這怪不得我手黑!」

    「畢姑娘!你是主,我是客,這舉止不是待客之道。」

    「黃山不與武林中在還,那來……」

    「現在往還,我是崆峒門下聖手書生余再旺,姑娘不健忘的話,半月前在青陽鎮外曾有一面之雅!」

    「啊!你就是那位夢遊天府,大覺初醒的小老道?你不是說黃山門下麼,為什麼又還俗?」

    「這也是秘密,我不願道及崆峒,著道裝遊戲風塵而已,畢姑娘!我這是以秘密換秘密,總不該廢了我吧!」

    「青陽外你若不是提及黃山,我不會放過你!」

    「潛山要不是有人先知會我,我想你也走不開!」

    「那就比劃一下!」

    余再旺他鄉作客,怎麼說也不敢與主人對抗。

    紅燕兒瞄了他一眼,不知是喜是嗔,微笑說:「畢小霞要事在身,無暇多留,有機……」

    「有緣再會,畢姑娘你就請吧!」

    時序如流,轉瞬秋盡冬殘,已屆歲尾,那是個陰暗日子,狂風怒吼,瑞雪紛飛,麒麟峰玄天觀外,並排立著黃山掌門人鶴風真人及笑煞神裘騰,在遠眺。

    鶴風真人說:「裘施主!我這點佈置,舉目江湖能識破的還不多,就讓他們先闖五行石陣再說。」

    崆峒是道家發祥地,裘騰對這種五行逆運還解得,但他以為能闖進來的必是高手,旋風太寶余再添玄關正緊,不能出頭,余再旺功力不弱,一對一應付龍虎風雲旗下人物可操勝算,自己還不能露面。

    能助黃山派應付大雄的僅聖手書生一人,合黃山二叟五道,與對方相較不成比例,心裡想著事就沒答腔。

    鶴風真人笑說:「有他們八人已經足了,特殊人物我已有了應付之法,看!這不是來了!」

    山腳下,陡現人影,有凌虛之勢,漸近,雪夜下看得清,那正是遼東雙煞為首,撲上峰來,接近觀院時,陡向左偏出去。

    繼過去的是祁連獨臂神梟費炎,雪山九寒絕命手百脫頭陀、洞庭釣客於子舟。

    最後,是華山清心道人及悟覺撣師,身後緊隨著武當掌門弟子碧雲。

    裘騰心裡很覺奇怪,武當立真道人何以不出山,赴雁蕩的沒他,來黃山的又沒他!回風羽士、搜魂靈猿、三環飛針鬼見愁也都沒露面,不到就是不到,玄真不到以大弟子代,是什麼原因?怪就怪在這一點兒!

    清心道人及悟覺大和尚陡然駐了腳,互相一打招呼,竟率寒雲分由甲乙木,丙丁火進,不進則已,進來反而迷亂了方向,找不著門戶,在裡面瞎闖。

    清心道人發覺得快,直入戌已土,正逢余再旺輪值,聖手書生見五行陣沒難住對方,起身應戰,厲叱:「來人報號!」

    「華山清心武當寒雲!」

    「雁蕩殺害家嚴淮陽一鶴有你兩個?」

    「有!你是誰?」

    「淮陽一鶴之子,崆峒掌門笑煞神裘騰之徒,聖手書生余再旺!」

    二人顏色生變,既驚於淮陽一鶴之子,更懾於笑煞神三字,清心道陡叱:「我沒聽說笑煞神生前收徒。」

    「你沒理由管這麼多,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惡道!納命來!」

    聖手書生大仇當前,不禁血脈責張,抖臂而起,向二人撲過去。

    寒雲一亮青鋼劍,招走「雪飄六出」,劍化六道長虹,指天劃日當頭罩下,一出手就走絕招,勢不兩全,凌厲異常。

    聖手書生余再旺條滑身旁閃八尺,眼見劍如靈蛇跟蹤已到,陡震臂膀龍棒起,一個「霧裡游龍」暴開百道金光,一天瑞氣,點點寒星中交雜金芒閃閃,颯颯寒風裡傳來破空之聲,一聲厲叱,一聲修吼。

    寒雲直被摔出十丈以外,一頭砸在大石上,頭顱破碎,血漿四飛,就這樣,屍身還暴起尺許,一向下翻滾而去。

    清心道人厲叱:「好個殘暴之徒!冷不防以棒關血信點中他氣海穴,復棒卷摔出,你……」

    「亡父之仇師極之恨!十不得一,這只能怪他學藝不精,惡道!不必多言,你盡量施為吧!讓你生出麒麟峰,我不姓余!」

    「以為騰龍棒了不起,清心赤手,一樣制你死命!」

    「你也別用話激,余再旺堂堂丈夫,豈仗兵刃!」

    清心道人身形一起,雙臂暴甩,華山二十八式震天掌中「雷震九霄」,暗啞聲響,卷地狂颶,向他直砸下來。

    聖手書生棒圍腰中,移星換鬥,身形如岫閒雲,一飄一蕩,閃了開去。

    清心道人見他向左轉,圈右手,滑左足,如影隨形,跟蹤疾轉右手掌吐,「雷鞭山嶽」,直掃後背。

    余再旺陡地一折腰,「長橋臥波」,向右側倒,就倒勢足尖用力,「魚躍於洲」,倏地斜拔而起,向左上暴射。

    清山道人被逼得滿腹真火,直噴七竅,猛一跺足,扶搖直上,雙掌暴起,「后羿射日」,兩股子疾勁罡風,排山倒海,狂襲後心。

    金再旺人在半空,陡展絕招,「銀河星瀉」倏變「鷹隼盤空」,雙掌一抖,「白浪滔天」,還擊過去。

    他明知龍虎風雲十二雄全不可輕侮,放先逗其火發,逞強出手,待機回攻。

    清心見他連翻避招,還以為這小子掌力不如,萬不料反攻掌勢,凌厲無比,較自己有過之無不及,冷不防不硬拚,非遭毒手不可。

    他修地一側身形,使出小巧絕技,「燕雀離巢」,向左後暴退一丈五六。

    余再旺不由冷嗤一聲,身形倏變,掌勢陡換,右手駢指如前,一縷罡風,指向結腹,左手掌起,「沉雷落地」,砸向前胸!

    這種指掌並下,異常難躲,清心老道不愧龍虎風雲旗下客,腳跟用力,身似荷蓮,一飄一擺下,向右滑出去。

    金再旺那肯讓他逃出手去,立展絕學,「霧薄鷹揚」,雙掌掄開,勁風呼嘯,掌影橫空,身如鷹盤,迴翔半空,遙遙下去。

    清心道人一見他展開霧閃八式絕招,就知走不開,作困獸之閉,立展華山絕學,「雷震九天」。轟隆隆密如連珠,連接九掌。

    最後一聲巨響,發出絕命厲吼,清心道人竟不敵余再旺雄渾動力,被震翻五腑,七竅血殷,死於山坡!

    這種硬拚惡鬥,聖手書生功力再高,也不禁面色慘白,跌坐於地。

    旁邊,發出一聲慨歎:「這孩子!忒太心急了些,何必硬拚!」

    「這也足見磊落胸襟,丈夫情懷!襲施主!不必深責,悟覺已知難而退,余少俠也該回靜室略事休養,這裡,暫換柳師弟鎮守。」

    「真人!這兒夜風甚勁,雪又不停,你也請回吧!」

    對話的是兩位掌門,一位不是武術,一個傷勢未復,在這兒看了一陣,同入後院靜室,作長夜談。

    其實,叫他兩個睡也睡不著,今夜,是黃山崆峒生死存亡關頭。雖然勝了一陣,但余再勝也負了傷,無形中減去了實力。

    鎮守中陣的本醉仙翁韋嘯天及聖手書生余再旺,梅林逸叟柳飛白獨個兒巡山,他較醉仙翁略遜。

    不知什麼原因,醉仙翁韋嘯天竟去了峰後,中陣無人,所以以柳飛白暫代。

    五小練劍,也在今夜大功告成,旋風太保余再添龍吟心聲的功,也應在今宵啟關,至於在什麼時候,沒人知道,這種事,差之毫釐謬以千里,萬一,青鋒會即時來犯,黃山崆峒恐無唯類!

    五行陣是現外一層障礙,全憑天然變化以阻來人,故不用太多人力,雲學班五真人護著觀院,真被人家闖過陣來,憑這點單薄力量,那是叫一了百了!

    峰後,陡發厲嘯,聲震群山,人影晃動下,醉仙翁韋嘯天撲回中陣,那麼精湛功力,那高修養,居然是氣喘粗濁的對柳飛白一跺腳說:

    「我發覺龍虎風雲旗下客闖陣,而沒見青峰會中人露面,就知其中另有文章,果然,他們是以龍虎風雲群雄為試金石,已家知五行逆運陣,在峰後傳授進陣立法,這只要三五個領頭,就……」

    「對方力量如何?」

    「我曾冒死出手,緩延時間,與兩個護法拚鬥上,一時還難分勝負,不料青娘子百步追魂田媚一出,以五十載苦研伏魔七十二式慧劍,竟難敵佛音六式,若非見機得早,幾為所害。

    「對方兩護法四總監壇外,調來江南水陸各舵,由茅山鐵面鬼玉寶虎臣及粉面蛟龍海青率領,滇中二鳥也來了,怎麼說也非其敵,師弟!黃山興滅在此一舉,我們要拼到底!」

    梅林逸叟柳飛白縱聲大笑:「死得其時,死得其所,死得心安理得。師兄你主持中陣,我再出去看看!」

    「余再旺呢?」

    「棒打寒雲,掌斃清心,他負傷了!」

    「這真是城門失火!師弟!不必再巡山,入觀,撥調眾弟子護住根基要緊,還有派幾個心字班弟子護住兩位掌門,情況緊急,只可如此了!」

    事實上,巡山已無益,梅林逸叟柳飛白撲進觀來,佈置一切,他怕師兄孤掌難鳴,立時又回了五行陣。

    他回來時,形勢已變,十餘條人影,已闖進陣來,全撲向戌已土,並且,還有陸繼不斷的進來。

    醉仙翁一聲狂嘯,運掌如飛,與當先進陣的混戰一起。

    梅林逸叟柳飛白在這種緊要關頭,決沒打算退,他與醉仙翁同樣心思,能阻多久是多久,實在不行時,再退第二關,故也加入了戰團。

    這是拚命,有道說一人拚命萬夫莫當,何況這種武功卓絕人物,對方入陣的雖都是一二流高手,但對這種捨命招術,可就有了顧忌。

    觀內陡傳人語:「二位師叔!西北角吃緊!」

    柳飛白心頭一震,西北系丹楓外院,余再添玄關正緊。

    掌門人明示五小人竹影靜院練劍,實則轉令移於位居丹楓別院左側的一座搖青碧月居,五小也在緊要關頭!

    觀中,除正殿及道侶靜修之處外,一切靜院、別院、山莊,全皆封閉,自己與醉師兄名為巡山,實則全部精力全放在觀中,絕不許道侶們擅越雷池一步,掌門人此舉,高深不測,意態難明。

    這一聽說西北吃緊,那兒僅安置著傻金剛邵勇,恐獨力難支,事關兩派六個弟子生死,也關係著兩派興滅,安得不急,轉想到事出非常,莫非有人地機!

    他不敢想下去,匆忙中對醉仙翁嘯韋天一打招呼,「潑風八打」盪開左右攻勢,腳尖輕點,驀地,身如巨鳥騰空,撲向了西北。

    他才走,一聲響澈山嶽的長嘯,五行陣中,落下了一條人影,正是青鋒教主夫人,青娘子百步追魂田媚。

    卻生得身材修長,臀肥腰細,長眉俊目,兩靨含春,真是徐娘半老,風韻尤存,著青綢衣裙,薄薄的如霧縐冰綃,粉臂玉腿,搖拽生姿,衣著雖是漢家裝束,赤著一雙晶瑩潔白的六寸圓膚,仍未脫苗人習慣。

    操漢語嬌叱:「住手!」

    青鋒會下弟子紛紛倒退,她手指醉仙翁說:「韋嘯天!識相的退出麒麟峰,從今隱姓埋名,否則死無葬身之地!」

    「好大口氣,韋嘯天年逾七旬,死不為夭,妖婦,看你橫行到幾時!五行陣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亮招吧,我這醉老兒一樣陪你玩兩招!」

    「死在眼前,你少討便宜。」

    她環顧左右說:「由此直入,進竹影靜院,毀了五小,再去大殿……」

    醉仙翁聞言驀欺身,一探鋼爪,「海外攫魔」,逕向這苗女左肩抓去,五縷勁風,凌厲無備。

    醉仙翁一出手就以伏魔七十二式相對,已存破斧沉舟決心,更有不兩立之勢。

    青娘子一聲嬌笑,身形倏轉,快得令人分辯不出如何換步移形,她輕靈地一扣醉仙翁脈門,右手掌起,「蓮台佛現」,掌如閃電,已到胸前,是佛音六招,也正是余再添隨怪人所習的路數。

    醉仙翁韋嘯天身形陡仰,「脫袍讓位」,雙掌分合,「金鵬舒翼」,掌夾狂颶,回攻過去。

    青娘子又是一聲浪笑身形疾轉,快過飄風,槍機制敵,連翻進逼,一天掌影,滿眼人蹤。

    轉瞬間十多個招面過去,醉仙翁已被逼退至右側一叢巨竹旁。

    黃山七十二式伏魔慧劍天下馳名,由劍招化出來的掌勢,自不等閒,他四十多歲就得了醉仙翁雅號。

    當初,武林至尊柬邀群雄共判江湖是非時,第一個就是醉仙翁,他已封山已久,不容捲入江湖,才謙辭謝絕。

    醉仙翁韋嘯天知道這一戰關係著自己存亡,已關係著黃山命運,陡地運神功骨節暴響,鬚眉倒張雙目噴火。

    步下有聲如牛慢步,緩緩向著娘子逼過來。

    這兒亂石滿地,他根本沒注意足下,邁步間山石四飛,火星遠射,腳下卡嚓聲起,堅石四裂。

    再加上他那白髮飛揚,鬚眉皆張的神態,怎會不令人心膽皆驚神魂失主!

    青娘子百步追魂田媚也明白,這老兒興酸鬼是黃山兩支擎天柱,醉仙翁韋嘯天較柳飛白更難惹。

    他這神態,分明是要以數十年精湛內功一搏,倒是要小心應付。

    她暗運瑜伽術防身,也在緩步上迎!

    醉仙翁韋嘯天倏地雙臂齊翻,「白浪滔天」,強勁罡風,迎面襲到。

    青娘子百步追魂田媚驀招手「慈航普渡」,一接一引一震,捲起一天雪柱,雜以寒梅朵朵,轟!轟!轟!盆粗巨竹,連折五株!

    醉仙翁韋嘯天連退三步,青娘子田媚也不禁一晃身!

    韋瞞天雙臂連甩,掌勢連發,青娘子玉手陡翻,招招硬接。

    麒麟峰頭,掌勢激盪,雪柱一個連著一個,巨響一聲接著一聲,如海嘯,似山崩,竹摧樹倒,石破天驚!

    驀地,一聲巨震,音極沉悶,醉仙翁龐大身軀,竟隨著那濃濃山石,團團雪魂,滾下掌峰頭,可憐六十年修為,付諸流水!

    黃山驚天柱折,勢如危卵,外面慘變,內部突然發動亂,掌門人鶴風真人與笑煞神裘騰正在閒話,三個心字輩弟子在四外巡視,陡見黑影閃動,直撲靜室,一心厲叱:「什麼人!

    還不止步!」

    這兩個夜行人連理都未理,仍然向靜室撲過來。

    一心對兩個師弟一示意,拔劍向左迎過來,這一對面,不禁驚得連退兩步,躬身說:

    「雲清師叔!這是禁地,任何……」

    「讓開!醉仙翁已死,柳飛白一木不能支大廈,從今再無黃山派了!這全害在兩個老不死身上,雲清有這口氣在,心殺二人才有面目見祖師!」

    一心再一回顧,兩個師弟已與人家交上手,功力懸殊,才兩句話功夫,已露了敗象,他全明白了,破口大罵:

    「好賊子!你身在黃山,受掌門人慈悲,祖師加惠,居然吃裡扒外,禽獸不如,厚顏無恥……」

    雲清一展劍,「天外來鴻」,迎面就劈,劍聚勁風,勢頗凌厲。

    一心明知不敢,大叫:「雲清叛師!掌門人速避!」

    他一領劍訣,以七十二式與雲清拚鬥上。

    靜室中,鶴風真人安然的坐在那兒,他已七十高齡了,一向就沒練過什麼,避向那兒避,真的黃山覆滅,那只能說天理無常。

    笑煞神裘騰雖還能出手,但已經不能運用神功,根本與普通武師無異,眼見雲清及隨來之匪內功全不弱,自己即使出去也不過白送死,倒不如安靜的與真人一道走,免得臨死還留笑柄。

    門外兩聲淒厲叫聲,知道又報銷了兩個年輕弟了!果然,一心單劍迎門拒敵,已是力竭聲嘶,浴血奮戰。

    鶴風真人安祥的,毫無表情的說:

    「裘施主!一心全身是血,不會支持多久,五小未現,五劍未成,起龍未出,功力未滿,莫非全是天意!

    「數十年易理,一日無憑,我無顏以對祖師,我要先走一步!但願後代弟子勿葬我雲亭……事實上不會了!」

    鶴風真人由懷中摸出一個玉瓶,內儲三粒其紅似火丸藥,倒出一位於掌中,就要向口中送!

    「請暫緩!看一心在捨命狂歡,對手雖然武功高強,還可敷衍一時,此藥暫備不時之需用!」

    陡地,西北角上劍氣衝霄,驀地!大殿上濃煙已起,一片驚詫聲中,飄過來六七條人影,為首的,正是護山監法之首湯文琴。

    緊跟著蕭文鸞、蕭毅、韋秋、廖雲,最後,傻金鋼邵勇掮著兩百斤重的降魔桿,他是為五小護法,故跟蹤而來。

    一心急叫:「湯監法!雲清叛師!」

    湯文琴疾行身勢,聆聲一個道折,就如蝴蝶穿花般落了下來,另外五個師弟妹也跟蹤而到。

    一心有股子壯氣支持著浴血奮戰,眾人一到,心神略定,一屁股坐了下來,再也動不得,他早力竭產,如今竟脫了力。

    這兒乃是掌門人靜修之所,楊文琴焉有不知重要性,鳳目顯威,看了雲清一眼,轉對黑小子說:

    「廖師弟!雲清犯上罪在不赦,交給你執行,分屍示眾,以為作奸犯科者戒!另一個想是青鋒會中人,邵師弟應戰,速戰速快,廖師弟赴大殿接應!邵師弟為掌門護法,另幾位師弟妹快走!」

    她語音未落,一個「龍飛九天」,拔起足有四丈,驀分臂「青島還巢」,已飄落大殿上,鳳目閃動,心神也驚。

    殿前橫前豎八躺下三十多,著道裝的就有二十幾,雪地裡人影縱橫,金鐵交鋒,一片喊殺之聲驚人!

    黃山派能動手的不過五十多人,這是說傷亡已過了半。

    所幸雲字四劍尚在,雲濤單戰兩護法,形勢甚險,但若非這幾人領導著,恐怕早就瓦解冰消了!

    湯文琴陡然發聲道:「喂!黃山派人聽著,鎮山五行劍已經大功告成,絕不讓賊子們得手!」

    這兩句話效力奇大,一意拒戰的全拚死反攻,這是曙光,道侶們全知道鎮山五行劍,五劍一出天下莫當!

    湯文琴一抖黃沙虎嘯劍,金光一繞,撲向了青鋒會護法黑虎真人,她練的可不是伏魔七十二式。

    那是五行劍譜上一元、二儀、三才、四相、五行劍法,一人出手以一元,兩人合成兩儀,三人合則因三才,四人法四相,五人取五行。

    她劍出如風,快似閃電,劍走「一元復始」,平削左肩。

    虎老道見劍燦金花,知是名器,陡地一換步,盤旋左轉,驀聞金刃劈風已至腦後,不由大詫,女娃兒居然這快,出人意料。

    他陡地一側身,雙袖交拂,一陣勁風,迎胸襲擊。

    且不言大殿上眾人找著對手,混戰一處,且說那黑泥鰍廖雲奉大師姊之命,執法清理門戶,扎劍把一聲龍吟,烏油油黑漆漆墨鋒一閃,黑煞潛龍劍出鞘,抱劍當胸,目注雲清,冷笑說:

    「無恥匹夫!你勾結青鋒會,擅闖掌門人靜室,意圖不軌,逆謀弒上,律有明文,是自裁還是我動手?」

    雲清一見五劍功行圓滿,就知不妙,論班次,他與黑泥鰍還算師兄弟,相處時久,兩姊妹不談。

    紅黑白三小中,黑小子刁鑽古怪,心辣手狠,久已知名,左不派,右不派,單派黑小子,自己真落在他手中,恐怕想死都難。

    雲清也知這小子功力不弱,又得了黑煞潛花劍,練了半載五行劍決,更是如虎添翼,但事到頭不自由。

    他是橫了心,一抖劍「鎮海伏彼」刷的聲攔腰斬到。

    黑小子人小靈活,陡地一個「燕翻」左旋五尺,看似避招,其實全不是那回子事,黑煞潛龍劍就翻出之勢,倒陰把側著一迎。

    嗆地一聲,雲清青鋼長劍一折兩斷。

    這種手法,驚險得出乎尋常,不是拿捏得恰到好處,可能鬧個兩敗俱傷,捨命相搏下,兵刃突的,雲清不禁神為之奪。

    黑小子外翻不到五尺,對方神態早入目,腳下一點,身形暴轉,還是倒提著黑煞潛龍劍,右手疾吐,指向肩井,奇怪,快得如電光石火。

    雲清有點神不守舍,陡震臂「金龍纏腕」,橫抓脈門。

    黑小子倒提劍的左手,陡地一掄一送,嗥地一聲鬼叫,雲清一條右臂齊根斬落,在地上亂跳,人也倒地不起。

    黑泥鰍廖雲抬腿一腳,冷哼一聲,雲猜立即痛醒,他問:「雲清!夜犯掌門,你知何罪?」

    「黑小子你要不下手就不是娘養的!」

    「你想死快點,當如你願,前面事正多,我沒功夫懲治你。」

    刷的!一條左臂再落,黑小子一點他元歸穴,雲清再醒,已是痛得全身打顫,說不出話來。

    廖雲笑笑說:「你大概是想賣身投靠,希望青鋒會論功行賞,派你為黃山之主是不是?」

    鶴風真人沉聲說:「廖雲!大殿上如何了?不必為一個叛徒耽誤時間!」

    黑小子手起劍落,斬了雲清首級及雙腿,恭身一禮:「謹遵掌門令諭!」

    他一抖臂,撲向大殿而去。

    就連笑煞神裘騰全不禁搖頭:「此子太過心狠手辣,真人!不善為之導,我怕他不享永年!」

    「這也是劫數啊!」

    庭中,傻金鋼邵勇早就與人交上手,對手方系茅山七鬼之一的左喪門車前,一雙判官筆有鬼神不測變化,內功造詣也不平凡。

    奈何他遇上的是一身十三太保橫練的傻金鋼邵勇,週身刀槍不入,一支降魔桿重過兩百斤,普通兵刃就別想碰他。

    左喪門車前懼的也就是這支桿,不敢力敵,施展開小巧功夫與他游鬥,轉眼就是十多個招面。

    邵再一看廖雲得了手可就急,一個「橫掃群魔」,攔腰直蕩過來。

    左喪門那敢硬接,陡地一個繞步,到了他身側,雙筆一分,點向左助,突覺手腕一震,心說不好,遇上了金鐘罩這門功夫了!

    他一滑步要溜,傻傢伙一聲狂吼,降魔針直蕩回來,啪地-聲,左喪門腦袋與興桿頭迎過正著,這後果,就不必說了。

    傻金鋼邵勇對掌門人一哈腰,這算是禮數,抱桿臉向外,門旁一站,別的他可就全部不管啦!

    說起來話長,當時情形就在一瞬間,柳飛白被誘去西北青碧月居探看,正逢五兄妹練劍完成。

    他心裡有數,黃山出了奸細,但猜不出是誰,繼想到此地原無人知,留人守護反而使人注目,立命眾兄妹經掌門靜室去大殿,他補返五行陣來。

    入眼的,是青娘子百步追魂田媚飄身人觀,醉仙翁呢?他立即有不樣感覺,因此,跟蹤追了過來。

    青娘子是何等的人物,一聞身後衣袂風聲,陡然一旋身立即迎個正著,一語未發就拼上手。

    人影連閃,紅白二小到,柳飛白對二小一示意,蕭毅陡抖手打出一枚響鈴鏢,劍光驀現,五劍齊集。

    湯文琴抱劍面對田媚,四小兄妹分佈四周,形成五行。

    蕭文鸞執青雲騰蛟劍居南方占木位,蕭毅仗紅霞飛鳳劍占火位,韋秋持白光走麟劍居金,廖雲手展著黑煞潛龍劍在北。

    青娘子百步追魂田媚也是出身名門,對這五行位置安有不識之理,心說:「五行逆轉還難不住我,你這幾個小鬼五行劍陣能奈我何。」

    湯文琴叱:「來人可是青鋒教主賊婆子田媚?我師父呢?」

    「誰是你師父?」

    「醉仙翁!」

    「你去山腳亂石堆裡……」

    「賤人接劍!」

    她一領劍決,招發「五星連珠」,黃沙虎嘯劍五劍之首,金光奪目,耀眼難開,劍鋒本長,加上那尺許金芒更見威勢,劍突勁風,招幻五朵金星,當頭罩落。

    青娘子這下可不敢大意了,一負手也取下不輕一用的五雷鞭,一撥一抖,立即發出震耳爆音。

    一反手,「迷津普渡」,鞭當劍使,斜點胸前。

    卻不料鞭走靈蛇,未到對方的身邊,倏覺眼前一花,人影陡換,黃裝少女部換了青衫女童。

    蕭文鸞銀鈴般一聲嬌笑:「賤婢!你且試試黃山五行劍陣!」

    手腕微翻,青芒還射,青雲騰蛟劍招發「一氣三清」,劍吐青蓮,迎勢就拆。

    青娘子這下子就更詫了,這幾個孩子哪來這高手法,不但敢於出手,且能化佛音六招於無形。

    既驚且怒下,倏變招「佛在心頭」,五雷鞭一片爆音分心點去!

    火雲湧現,紅梅點點,神火童子蕭毅一抖紅霞飛鳳劍,「火把燒天」,削鞭頭劈雙肩數招齊下。

    青娘子怒上心頭,陡地一換步「法輪百轉」,鞭勢翻滾,如轉金輪,一天鞭影夾著震耳爆音。

    只把神火童子連人帶劍困住,心說:「小鬼!看你怎麼變?」

    卻不料紅雲影裡陡現白光,就如一片紅霞中射出數道驚電。

    青娘子手法未變,力貫鞭身,百道長虹,迎勢就砸。

    這驚電般白光,不似先會兒黃、青、紅,三色劍氣一現就隱,劍氣陡盛,電走墾飛,也直迎將來。

    陡聞人叱:「韋師弟不可意氣用事,自亂陣腳,退下!」

    一聲驚叱,一陣龍吟,白光陡敏,黑氣彌空,是夜間,但瑞雪紛飛,銀白世界,黑煞潛龍劍發出來的黑亮劍光,更觸目也更驚人。

    青娘子這才識得五行劍陣利害,端的有鬼神不測之機,她一帶五雷鞭,鞭改「菩提樹影」,一支鞭有若萬枝迎風,迴翔飛天。

    就在那金色劍光要未現當兒,黑煞潛花劍倏地一個回翻,嬌叱又起:「廖師弟!不遵約束,逞強冒險……」

    嘶的一聲,青娘子胸衣盡裂,露出雪白胸脯,乳峰隱現,只羞得她忙以右手掩胸,花容色變。

    嘶的一聲之中,一聲悶哼過後,黑小子左臂衣裂,已經被鞭稍擦了二寸多長-條血口子。

    黑小子陡地露聲一笑:「好!黑泥鰍對青娘子一飄還一劍,夠味!」

    雙方微一停頓下,正式戰幕開啟。

    青娘子五雷鞭一體環攻,右鞭左掌,勢更強勁,佛音六招式式變化無窮,掌力更具山搖海嘯之威。

    五道光華已起,攻守一體,劍幕密不透風,任你青娘子佛音六招高明,但找不著人蹤,無可奈何。

    即使發現,瘋狂出手,但是另外四道劍氣也必齊上,傷對方自己也不保,就被逼得先行自救。

    時間一久,劍氣更盛,青娘子耗力過多,已有不支之感。

    但是左右前後上下,密密層層五色劍光閃動,竟是脫身無望,如果再拖下去她非累死不可。

    西北搖天陡傳厲嘯,音極淒厲,有若深夜鬼哭,五行劍陣上空驀墜身影,那密不透風劍陣竟擋不住這人。

    湯文季長劍一圈退後數丈,注目看,落下來的竟是個老丐婆,千補百衲一身破舊,雞皮鶴髮雙瞳似電,手持一支竹節龍頭杖,大姆指上多生一個枝指。

    「老乞婆何人報名受死!」

    「嘿!嘿!娃兒你沒聽說過滄瀾六指魔婆!」

    湯文琴年不到二十,小姑娘不過聽長輩閒談,六指魔婆又稱六指丐婆,已於四十年前為西南神厄制服,幽囚怒山朝天崖,卻怎地與青娘子打成一片?

    青娘子連說:「魔婆魔婆!幫我除了這幾個乳臭孩子,我實在氣瘋了。」

    六指魔婆嘴皮連動,近在咫尺,說什麼一絲不聞,敢情是以傳音心聲告訴她,看她那表情,似也無奈五人何。

    湯文琴一領黃沙虎嘯劍,喝聲:「正反相生困她!」

    驀地,五劍齊起,光華四合,把二人困在當中。

    老乞婆夜梟般一聲長笑:「娃兒們!老婆子沒功夫破你五行劍陣,想困住我再練三年還不行!」

    轉對青娘子說:「令會中弟子退下去,他們仗著五行劍護山,一時破不了,以後我自有法!」

    青娘子迅速的探手掏火焰,一亮千里火嗤的一聲藍焰飛空,壇下弟子立即全向麒麟峰下闖去。

    五支劍竟為老乞婆一支龍頭杖所阻,而且讓青娘子得知會門下,五姊弟見狀,不由暴怒!

    他們正待變陣,老乞婆一手扶著青娘子,長嘯一聲,騰空而起,竟被她們撞開劍幕,一掠而逝。

    老乞婆與青娘子退路正經丹楓外院,向南一所靜室門窗一啟,飄出一個少年,正阻去路,喝間:「什麼人擅闖麒麟峰?」

    「娃兒!老婆婆與你一般見識恐為天下笑,讓開!」

    「老不知羞,你可知驢大馬大值錢,人大何貴?」

    「黃口小兒,莫非找死!」

    「老乞婆出言不遜,你是不想活!」

    六指魔婆這個氣可就大啦,龍頭杖一指,龍口陡張,一股子無形罡氣,立即向對方直撞過來。

    少年陡地一甩臂,寒流陡湧,互一激盪,蓬地一聲,兩人全向後退出三五步——

《丹鳳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