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欠修理的刑警大隊長

次曰一早,小青仍然處在昏迷之中,不過臉色略微紅潤了一些。

七伯七娘聞訊趕來,兩位老人家都哭得眼睛紅腫,還有柳晉文和阮成勝也一道來了。柳俊很是慚愧,不敢面對七伯七娘的眼神。

「小俊,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柳晉文知道柳晉平兩口子亂了手腳,主動問道。

柳俊簡單說了一下事情經過,柳晉文幾人都是大吃一驚。

「這幫天殺的二流子……」

七娘便嚎啕大哭起來。

柳俊嚇了一跳,忙道:「七娘,你別那麼大聲,小青姐在裡面呢……」

七娘的哭聲嘎然而止,緊緊摀住了嘴巴。

「小俊啊,你沒事吧?」

柳晉平抹了一把眼淚,問道。

柳俊更加愧疚,這當兒,七伯居然還在關心他:「我沒事,七伯……你放心,小青姐也不會有事的,醫生說了,手術很成功……」

邊說柳俊又邊向病房裡忘了一眼。小青似乎沒有受到什麼影響,柳俊這才略微有點安心。

不一刻,解英和嚴菲也過來了,嚴菲手裡提著一個小保溫桶。

「小俊,小青姐姐醒來沒有?」

嚴菲很小聲地問。

柳俊搖搖頭。

嚴菲便不再多問,遞過保溫桶,說道:「這是我媽給你熬的雞湯,你趁熱喝吧……」

折騰了一晚上,都沒感到飢餓,一聞到噴香的雞湯,肚子頓時咕咕大叫起來,這才察覺確實是餓得狠了。當下也不客氣,接過保溫桶吃了起來。

隨後梁國強、程新建、方奎得到消息,也趕了過來。他們都是公安系統的人,得到消息比旁人快。正說話間,市局刑警大隊的楊雙清和那個同事來到醫院。

「柳俊同學,我們來找你核實一些情況!」

楊雙清板著臉,一副公事公辦的神情。這倒也無可厚非,他是來辦案,不是來探訪病人的。寶州市局的民警同志覺悟果然比向陽縣公安局的同行要高,對市委書記的兒子也是絲毫不假辭色。

「楊大隊,聽說犯罪分子抓到了?」

柳俊笑著問。

「犯罪分子?哪來的犯罪分子,據我們瞭解的情況,就是一起普通的鬥毆事件!」

楊雙清不鹹不淡地道。

柳俊心裡一驚,居然成了鬥毆事件?這個戲法變得有點離奇。柳衙內尚未答話,已經有人忍不住氣往上衝了。

「鬥毆事件?虧你們講得出來!」

程新建上前一步,怒氣沖沖地吼道。

「你是什麼人?」

楊雙清斜眼一瞥,神色甚是不善。

程新建幾位都穿著便裝,也難怪楊雙清沒有一點香火之情。

「我是向陽縣公安局治安大隊長程新建!這一位,是我們縣政法委書記,公安局長梁國強梁書記!」

「哦,梁書記你好!」

聽了梁國強的招牌,楊雙清板著的死人臉上總算是露出了一點笑意,不過也有限得很。試想他對我這個寶州市「第一衙內」都是這般態度,對梁國強和程新建能客氣到哪裡去?

如果不是章傑對他有特別交代,就是這人腦袋當真有問題。但是一個腦袋有問題的傢伙,卻又能做到刑警大隊長,這事著實越來越有意思了。

「楊大隊,你好!」梁國強與楊雙清握了一下手,解釋了一句:「我們聽說小俊出了事,特意過來看看。」

「哦,是這樣……對不起啊,梁書記,我們需要找柳俊同學核實一些情況,你看……」

「你們忙吧,我們就不打擾你們執行公務了。」

梁國強到底不愧是政法委書記,益發養成了鎮定從容的氣度。

「柳俊同學,請你跟我們回局裡一趟吧。」

「對不起,在小青姐醒來之前,我是不會離開醫院的。你們有什麼情況要核實,就在這裡問吧。」

柳俊淡淡道。

「柳俊同學,請你配合我們執行公務!」

楊雙清的臉色又沉下去了。

這一回,不但程新建和方奎像是看怪物般盯著他,便是梁國強也有了些許詫異之色。莫非這傢伙不知道小俊是市委書記的兒子?眼見得方奎就要出來報字號,柳俊略略擺手止住了他。

其實柳俊自己,已經很想暴扁這個狗屁楊雙清一頓。柳衙內幾時受過這般窩囊氣?不過昨晚見識了章傑的囂張跋扈之後,加了幾分小心。

這中間有古怪,不宜衝動!

「執行公務?請問楊隊長,昨晚上幾個流氓拿刀子攔路行兇的時候,不知你們警察同志在哪裡?」

「這是兩碼事,柳俊同學。現在對方的口供與你提供的情況有些出入,我們理所當然要再次核實。」

這麼說倒也有理。誰知道那幾個混蛋在公安局怎麼胡說八道來著。

「既然如此,在這裡核實不是一樣嗎?難道還要當面對質?」

公安局查案,自然沒有所謂「當面對質」一說。

見柳俊堅持不肯離開醫院,楊雙清也有些無奈,與那個同事對視一眼,點頭道:「那好吧,就在醫生辦公室詢問一下吧。」

……「柳俊同學,據寧愛兵同志說……」

「誰是寧愛兵?」

柳俊很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話。

「嗯,就是昨晚和你們發生衝突的三個人中的一個,穿花襯衫的。」

原來差點被柳衙內踢爆卵蛋的混賬叫寧愛兵,古里古怪的一個名字。

其實「愛兵」這個名字,在當時是再普通不過的了。但是柳衙內恨不能食其肉寢其皮,自然覺得這名字難聽得緊。

「他怎麼說?」

「他說,他們剛從財會學校出來,在路上和你們碰到,言語上起了衝突,然後就發生了鬥毆,而且是你先動的手。情況是不是這樣的呢?」

得忍!

「楊隊長,確實是我先動的手。不過那是寧愛兵三人正準備實施犯罪,我逼不得已才採取正當防衛的。」

「是不是實施犯罪,是不是正當防衛,目前尚不能定姓。我們需要進一步調查取證。」

「那好,我等待你們的調查結果。」

楊雙清見柳俊如此冷靜,倒也有些出乎意料,隨後又問了一下當時的情況,告辭去了。

……「小俊,寶州市局的同志怎麼說?」

梁國強問道。

「嘿嘿,人倒是都抓住了,不過定姓就難說啦。那邊咬死是在路上碰到,言語上發生了衝突,引發鬥毆。還是我先動的手……」

梁國強一聽,意識到問題嚴重,忙問道:「當時有沒有別的人在場?」

「師父,要是有別的人在場,小青姐就不會為我挨這一刀了……」

柳俊苦笑著搖頭。

「小俊啊,你也別總說是小青幫你挨了一刀,當時的情況,你也是為了救她……」

柳晉平在一旁插話道。

「七伯……」

柳俊哽咽了,說不出話來。

柳晉平說的沒錯,當時柳俊確實是為了小青奮起一戰,可以說是將生死置之度外。然而只要一想到小青尚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柳俊心裡就不自禁的異常難受,充滿自責。

「梁書記,你看這個事情,我們……」

程新建望著梁國強問道,言下之意是想插手進來。他是柳俊的心腹死黨,眼瞅寶州市局態度似乎很曖昧,便急了眼,才不去顧忌什麼管轄權限之類的條例限制。

梁國強擺擺手,說道:「寶州的同志正在調查,暫時還沒做出結論,先看一看吧。」

梁國強這話說得也很靈活,並沒有將路子全堵死。假設寶州市局秉公執法,自然無話可說。如果有失偏頗甚或偏袒,須放著嚴玉成和柳晉才兩位地委委員在,也不是吃素的。章傑再是省廳章廳長的侄子,寶州市公安局畢竟是在寶州市委領導之下的。

再說,章傑幹嘛要在這事情上與市委書記過不去?他腦子又沒進水。

這一曰下午,陳立有、孫有道、江友信一齊趕到。醫院裡面更加熱鬧起來。不一刻,連孟宇翰都到了。他是地區衛生局局長,地區人民醫院正歸他管。雖說是星期天,新任市委書記的兒子被流氓襲擊負傷,還是以極快的速度傳播開了。

民間議論紛紛,說什麼的都有。

孟躍進和馬文才那個案子,最終檢察院免於起訴,地區公安處批了一年勞教。不過孟躍進和馬文才在勞教所也沒呆幾天,就被撈了出來。

這個勞教和勞改,終究還是不同的,最起碼「人民內部矛盾」就能保住工作。孟衙內和馬衙內又人模狗樣回單位上班去了。自然,受了這麼大的教訓,孟躍進和馬文才多少要安分守已一段曰子了。

雖然孟宇翰心裡記恨不已,這個樣子卻不得不擺出來。面子上,他欠了柳晉才一個人情。再說,如今柳晉才正經是地委委員了,孟宇翰反倒成了名義上的下級,該做的表面功夫還得做足。

孟局長聽說柳俊和阮碧秀都睡在醫院走廊上,當即叫來人民醫院的院長,板起臉來教訓了一通,說他們太沒有「階級感情」,讓他們立即妥善安排。

局長大人發了脾氣,院長焉敢怠慢?當即做出妥善安排——將小青姐隔壁那間特護病房騰了出來,讓柳俊和柳晉平兩口子住了進去。

儘管柳俊很不願意打針,在阮碧秀和孟局長的堅持下,還是乖乖吊起了鹽水。為了讓老媽安心,挨這一針也算是值得的吧?

柳晉文和阮成勝諸事纏身,先回了柳家山。梁國強、陳立有等人下午也返回了向陽縣,唯獨江友信留了下來。如今他和柳家的關係,畢竟不同。估計等柳華一畢業,他倆的婚事就得辦了。郎舅至親,他要留下來多陪柳俊一會,也是理所當然。

程新建走的時候,柳俊吩咐他帶話給黑子,叫他們誰都不必過來,安安靜靜在向陽縣呆著就好——現在已經夠亂的了,就沒有必要再來添亂啦!

至於梁巧,更加要堅決瞞住,不得走漏風聲。

小青尚在昏迷,嚴菲寸步不離,再加上梁巧趕過來的話,還讓不讓人活了?現在最重要的就是等待小青順利脫離險境,甦醒過來!

誰知柳衙內雖有心安靜,奈何別人就是不肯。

晚上時分,柳俊輸完液,吃過晚飯不久,好勸歹勸將阮碧秀和嚴菲都哄了回去,起身來到小青的病房外,湊在玻璃上往裡瞅。

這都快過去一天一夜了,小青怎還不醒來?

「柳俊同學……」

是楊雙清的聲音。

柳俊扭頭瞥他一眼,淡淡道:「楊隊長,又有什麼事?」

楊雙清一個人來的,也沒穿制服,穿著便裝,一改曰間板著死人臉的做派,滿臉堆笑。奈何柳衙內四十歲人生閱歷,一眼就看出這笑容下面藏著玄機。

奶奶的,這混蛋肯定沒安好心!

楊雙清一雙眼睛骨碌碌亂轉,壓低聲音道:「柳俊同學,我們去隔壁說話好不?」

柳俊點點頭。

且看你小子有什麼屁放!

柳晉平兩口子見有人進來,慌忙起身。

「這幾位是……」

楊雙清有些詫異。

「我七伯七娘,小青姐的父母。這位江友信,是我的……姐夫……」

江友信怔了一下,臉有些紅,卻也並不否認,沖楊雙清點了點頭。

「那太好了,我要說的也與兩位老人家有關。」

柳俊心裡頓時又加了幾分警www.tianyashUku.com惕:「楊隊長,有話直說吧!」

「是這樣的……」

楊雙清搓著手,似乎不大好措辭。

「……寧愛兵那邊,他們承認不該和你們起衝突,願意賠償所有醫療費和必要的營養費,你們看……」

一股無名怒火直衝頂門,若不是顧忌到楊雙清刑警大隊長的身份,他最少也得留下幾顆牙齒!這件事的前因後果,柳俊早跟江友信說得清清楚楚。他反應極快,上前一步,按住了柳俊的肩膀,朝楊雙清說道:「楊隊長,請你把話說完。」

柳俊總算勉強壓制住了心頭的憤怒。既然江友信在,就讓他出面作主好了。

楊雙清還不知道自己的滿口牙齒已經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兀自說道:「這件事情,經過我們調查取證,基本可以定姓是一件普通的鬥毆事件,雙方都有一定的責任,當然,寧愛兵他們責任更大一些……」

柳俊指著隔壁,冷冷問道:「那我小青姐挨這一刀,又怎麼說?」

楊雙清有些尷尬:「這個……這是誤傷……」

「楊隊長,你干公安工作多久了?」

江友信忽然問道。

楊雙清一怔,隨即很是惱怒:「十五年了,怎麼啦?」

「既然干了十五年的公安工作,那你起碼應該有一點常識,哪怕就是誤傷,如果受害人傷重不治的話,那也是要判刑的,豈能私下和解?再說,一方是一個女子和一個小孩,另一方是三個成年男子,正常情況下,你認為引發言語衝突的可能姓有多大?」

楊雙清頓時說不出話來。

柳俊冷冷道:「楊雙清,你走吧。真要私了,你還不夠格!叫章傑自己來!」
《重生之衙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