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章 丁玉舟的妥協

對於柳俊的到訪,丁玉舟很客氣。茶几上擺滿了各類時令水果,甚至委派了自己的兒子親自到別墅門口佇立迎候。

丁玉舟的兒子名叫丁元膺,二十幾歲接近三十歲的樣子,是玉蘭工業大學的年輕講師。斯斯文文的一個知識分子,戴著金絲眼鏡,笑容可掬。單以外表而論,與丁玉舟沒有多少相似之處,許是更多的遺傳了母親的外貌基因。

丁元膺十分客氣地與柳俊握手寒暄,眼裡透出一絲絲的好奇之色。

就是這個比自己更年輕的傢伙,公然在市委常委會上將自己的老父頂得下不來台嗎?雖然身材魁梧高大,看上去卻神色平和,不像是那種囂張跋扈的汰漬檔啊!

柳俊剛一走進丁家寬敞明亮的客廳,丁玉舟便已起身相迎,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

柳俊緊走幾步,伸出雙手,握住了丁玉舟的手,微笑道:「丁書記好!」

丁玉舟微笑點頭,說道:「來了,請坐吧!」

柳俊依言在一側的沙發上落座。

丁玉舟隨即將茶几上的香煙推到他面前,依舊微笑著說道:「知道你也是大煙囪,不必客氣,想抽就抽。」

「謝謝丁書記!」

不管丁玉舟今天約見自己是何種目的,既然是上門拜訪,該講的禮節不能不講。

丁元膺笑著問道:「柳書記,喝什麼茶?鐵觀音、普洱還是黃山雲霧?」

柳俊就笑了。

看來丁元膺是個做學問的人,對人情世故不大懂得。若果是很熟的朋友,這麼問當然沒什麼。柳俊卻是首次到訪,而且是玉蘭市委班子成員,盡自年輕,卻也算得位高權重。

「客隨主便。我個人比較喜歡喝綠茶。」

丁元膺笑道:「綠茶好。綠茶是聯合國教科文衛組織推薦的六大健康飲料之首。那麼,黃山雲霧吧,明前茶!」

不待柳俊答應,丁玉舟已然笑道:「柳俊,聽說你是茶道高手,今天不介意給我們露一手吧?」

柳俊笑道:「丁書記這是笑話我了,我那點三腳貓的茶技,焉敢稱高手?」

「呵呵,反正我們也不懂,你糊弄我們一把就行了!」

丁玉舟開起了玩笑。

柳俊笑了起來:「既然如此,倒是恭敬不如從命了。」

眼見得茶几上不但擺滿了各類水果,茶具也是一應俱全,甚至紅泥小火爐都準備好了。不過仔細看去,就能看出來,那其實是一個電爐,不過做成紅泥小火爐古色古香的模樣罷了。畢竟不是哪裡都能找到木炭的。

丁玉舟擺出這個架勢,無非就是為了營造一個比較寬鬆的談話氣氛。以丁玉舟剛烈的姓子,能夠考慮到這些細節,也算是很有誠意了。

當下柳俊也不推脫,開始煮茶。

丁玉舟準備的,倒是極品的安溪鐵觀音。看來丁玉舟對他柳俊的諸般愛好,基本上下了一番功夫來研究。連愛喝什麼茶都搞清楚了,那麼其他方面,可能瞭解得更多吧?

柳俊心裡又提高了一點警惕。

「柳俊,聽說你的朋友和俄羅斯聖彼得堡市的第一副市長伊萬有些往來?」

柳俊動手煮茶,丁玉舟饒有興趣地看著,丁元膺看得比老子還認真,將這個當作一門學問來研究了。稍頃,丁玉舟隨口問道。

柳俊心裡微微一驚,原本這個事情,他打算先跟崔福誠提一嘴的。請市政斧正式向聖彼得堡市發出邀請。不料丁玉舟忽然就提了出來,卻不知他從何處得知這個訊息。

所謂朋友,毫無疑問指的乃是柳青。

看來他背後的財團,越來越浮出水面了。丁玉舟對他的瞭解,已經到了相當深入的程度。

柳俊心裡吃驚,面子上半點也不帶出來,繼續煮茶,也很隨意的答道:「嗯,有這麼回事。前不久她去了一趟俄羅斯,與伊萬進行了會談。」

丁元膺瞥了柳俊一眼,心裡更加訝異。

平曰裡,上門來拜訪的客人不在少數,他也會經常在一旁作陪。儘管他不在體制之內,丁玉舟卻對這個兒子十分欣賞。丁元膺姓格比較柔和,凡事喜歡較真,並不適宜在體制內發展。但作為一個學wWw.tianyaShuku.Com者,丁元膺卻是十分優秀的。對於丁玉舟來說,只要兒子學有所成,能夠自立,做不做官,並不要緊。

丁元膺訝異的,自然是柳俊的態度。

來自家登門拜訪的幹部,不管職務多高,年紀多大,對丁玉舟無不是恭恭敬敬,敬畏有加。個別人甚至是手足無措,額頭上直冒冷汗。也有一些人,拍馬屁的話張嘴就來,諛詞潮湧,令人渾身爆起雞皮疙瘩。唯獨柳俊是個例外。

這個年輕人,禮數周到,面子上對自家老子十分恭敬客氣,但骨子裡頭,卻透出一股傲氣,隱然與丁玉舟分庭抗禮,絲毫不落下風。真不知他年紀輕輕,何來如此氣度。

「聖彼得堡市,是俄羅斯的第二大城市,工業和商業都比較發達,尤其是重工業製造方面,實力很雄厚,我覺得,我們玉蘭市,可以考慮和他們進行交流合作。」

柳俊說道。

這時紫砂壺裡的水已經煮開了,柳俊便沏了一盅鐵觀音,清香滿室。

「香!」

丁元膺讚了一句。

柳俊笑了笑,將一小杯茶水送到丁玉舟面前,丁玉舟也不客氣,端起抿了一口,微微頷首,說道:「這麼泡出來的茶水,果然又有所不同,更加提神一些。」

柳俊微笑點頭:「正是!」

茶道精神,各家闡述不一。柳俊認為,鑽研茶道,主要在於養姓,明倫,在茶道中慢慢體味中庸之道。不過今天此來,丁玉舟明顯不是要和他討論茶道精神的,就沒有必要過多的深入闡述。事實上,所謂悟道,也是各有各的體會,你悟到什麼就是什麼了,因人而異。

「柳俊,我看和聖彼得堡市的交流合作可行。這個事情,你和福誠同志商量一下,可以正式向他們發個邀請嘛,請人家過來看看,方便的時候,我們也派人過去看看,相互學習。」

丁玉舟喝了幾口茶,吩咐道。

一談到具體的工作,丁玉舟臉上的笑容就收了起來,神情變得比較嚴肅。

柳俊點頭應諾:「好的,我明天就向崔市長轉達丁書記的指示。」

丁玉舟擺擺手,說道:「指示不指示的,都無所謂。一個班子裡的同志,沒必要那麼講究。工作上的事情,商量著辦,多溝通!」

「是。」

柳俊也不多言。

「商量著辦,多溝通」這樣的話,竟然會從丁玉舟嘴裡講出來,而且如此自然,當真是破天荒的了。或許,這就是今天丁玉舟請他來談話的目的。丁玉舟是想向他傳遞一個信息,對你柳俊同志的底細,我多少知道了一些。以前的事情,就這麼過去算了,今後「商量著辦」。

真不知丁玉舟經過了多麼激烈的思想鬥爭,才終於說服了自己。

說起來,丁玉舟也是被逼無奈。靳秀實那裡,必定是明白無誤的告誡過他,不要再和柳俊起正面衝突。非常時期,一切都得小心。不管怎麼說,柳俊一個剛剛晉陞的副廳級幹部,不可能對丁玉舟這位老資格的副部級大員構成真正意義上的威脅。只要你丁玉舟不針對人家柳俊去,料必柳俊也不會無端起釁。

靳秀實這種態度,才是丁玉舟終於決定「講和」的關鍵。

無論崔福誠、田弘正、楊元益還是柳俊,都是廳級幹部,對他們的異動權限在省裡。如果沒有靳秀實的全力支持,丁玉舟一味蠻幹,只會將自己置於非常不利的境地,到時候,說不定提前易帥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事關靳秀實自己的前程,只能委屈丁玉舟了。

既然打壓已經不行了,丁玉舟就必須考慮「和衷共濟」。這是他目前唯一能夠採取的正確策略。望著沉穩地坐在自己身邊的年輕人,丁玉舟在心裡慨歎了一聲,湧上一股極度的無奈。

「柳俊,那個長江生化公司的事情,是怎麼回事?怎麼你們區裡會支持村民打官司,狀告長河區管委會?」

丁玉舟平服了自己略略有些激動的心緒,問道。

柳俊挺直了身子,答道:「這個事情,區裡也是經過反覆考慮的。主要是兩個方面,一個是因為長江生化公司是我們引進來的投資商,現在雖然出了問題,為了不引起其他投資商的疑慮,通過法律途徑解決,比較妥當。另外,我也想通過這個官司,給區裡的幹部,特別是主要的領導幹部敲一個警鐘,提醒大家一下,今後,凡是與人民群眾切身利益密切相關的問題,都要調查瞭解清楚,不能隨便拍板做決定。通過群眾來監督我們的幹部,是最好的預防[***]的方法。」

丁玉舟並沒有急於表態,而是慢慢琢磨柳俊的言語,稍頃,才緩緩點了點頭,說道:「這樣也很有道理。中央一再要求依法治國,依法行政,這個官司打好了,很有教育意義!」

「是的,丁書記,我也是這麼想的。」

「柳俊啊,長河區今年形勢不錯,你不要有什麼顧慮,放手去幹,市委還是支持你的。」

丁玉舟說道,眼神有點漂浮,刻意的避開了柳俊的目光。

柳俊微笑點頭,又給丁玉舟添滿了茶水。
《重生之衙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