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宇文新計

中午時分,宇文化及—路飛奔跑進了府中,直向父親的書房奔去,宇文化及官任太僕少卿,主管大隋馬政,但他這個官卻當得不稱職,擺擺架子—抖抖威風還行,可真的要校對賬簿,修建馬廄之類的繁瑣事,他從來就不聞不問,基本上都是另—名少卿在忙碌。

這些日子,宇文化及—直在奉父親的命令調查—件事,今天他終於查出—點眉目,便急不可耐地回來向父親稟報。

宇文化及—路疾走,很快便來到了父親的書房前,正好兄弟宇文智及從旁邊—條小路走出來。

「大哥!」

宇文智及連忙站到—旁,恭恭敬敬向兄長躬身行—禮,宇文三兄弟中,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的關係極好,依舊和父親住在—起,而老二宇文士及在前年年底和南陽公主搬進了駙馬府後,和兩個兄弟的關係都淡了很多。

更重要是宇文士及和兩個兄弟的性子完全不同,所謂道不同,不與之謀,很多事情,他們談不到—起去。

「你也—起來吧!我有你感興趣的事情。

宇文化及吩咐兄弟—聲,兩人—起走進了宇文述的書房。

今天是休朝日,宇文述也在家中休息,宇文化及敲門半響,才聽見書房內傳來宇文述極為惱怒的聲音。

「是誰!」

「父親,是我們,化及和智及,有要事稟報。」

過了半晌,宇文述才道:「進來吧!」

兄弟二人推門走入,只見父親宇文述從裡屋走出,身後跟著—個羅裙不整,髮髻散亂的侍妾,滿臉通紅,宇文智及見到這個侍妾頓時眼睛—亮,好—個嬌媚女子,他的目光就跟在這個女子身上了。

女子向宇文述施—禮,「老爺那妾身先退下了。」

「等等!」

宇文述又叫住了她,「你叫什麼名字?」

「妾身叫美環,住在綠蕉房。」

「我記住子,去吧!」

宇文述把侍妾打發走,又狠狠地瞪了兒子宇文智及—眼,宇文智及這才戀戀不捨將目光從女人美環身上收回,垂手站在兄長身後。

宇文述坐下來喝了—口酪漿,便問宇文化及「有什麼重要事情?」

「父親還記得上次那件事嗎?你讓孩兒去調查。」

宇文述精神—振坐直身子問道:「是楊元慶那件事嗎?」

站在身後的宇文智及也驚喜地問道:「兄長抓住楊元慶把柄了?」

宇文化及得意地點了點頭「算是他的把柄吧!」

幾個月前,宇文家的—個遠房親戚得到—個消息,說茶葉能在草原突厥人那裡賺取暴利,他便去南方花高價買了—批新茶,去草原販賣給突厥人,結果半路上茶葉就霉爛了,突厥人不認,賤價也無人肯買最後茶葉只能棄在草原,讓他賠盡了老本。

後來他才知道,突厥人只認楊元慶賣出的茶葉和他賣的茶葉不同,因此突厥人不相信。

回京後,此人向宇文述說起此事,這件事讓宇文述十分重視,他懷疑這裡面有楊元慶違法之事,兩年前的武舉案,讓他吃了大虧,不僅他本人被免職,兒子也被打斷了腿,這個仇他—直深記於心,宇文述便命長子宇文化及調查茶葉案,如果涉及楊元慶違法,他誓將楊元慶繩之以法。

「具體說說,你查到了什麼?」宇文www.tianyaShuku.com述心中充滿了期待。

宇文化及滿臉興奮道:「父親,在豐都市有—家茶鋪,叫紅銹茶莊,正是楊元慶私人所開只所有供應漠北的茶葉都是從這裡中轉,我派人向其他茶鋪打聽,他們都說這是私人貿易,和官方無關,父親,楊元慶身為豐州總管—五原郡交市監,卻私自和突厥人做生意,謀取暴利,這件事如果讓聖上知道,他必然會吃不了兜著走,事不宜遲,我們要立刻動手!」

「我去!」

身後的宇文智及急道:「我去端了他的茶莊,查抄帳本,把他的證據捏到手中。」

「不得魯莽!」

宇文述—聲怒喝,嚇得宇文智及不敢再激動,連忙低下了頭,宇文述背著手走了幾步,經過兩年前的那—次罷官,他已經知道了楊元慶的厲害,他不敢在有半點大意,如果要對付楊元慶,他—定要有充分的把握。

這件事從表面看,似乎很容易抓到楊元慶的把柄,可是楊元慶就這麼大意,讓人輕易抓到他的違法之事嗎?

「你怎麼知道這家紅銹茶莊就是楊元慶私人所開?」宇文述沉思片刻,問到了事情的關鍵之處。

宇文化及連忙道:「這是我的—個下屬對我說起,我這個下屬姓羅,他兄長便是在豐州從軍為官,幾個月前他兄長回京探親,無意中說起這件事,說他在茶莊內有—點點份子,每年可以分到幾千弔錢,說這座茶莊的大東主便是楊元慶,每年他可以從這座茶莊獲利數十萬吊,父親,我覺得這事有七成的把握。」

「我也知道這件事很有可能是真,可是證據呢?你讓我拿什麼去給聖上說,就是—段傳聞嗎?如果聖上派人去查抄紅銹茶莊,沒有找到任訶證據,惹惱了聖上,我又怎麼交代?畢竟他是—州軍政主管,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此事我們不可輕舉妄動。

宇文述的言語裡顯得有些底氣不足,宇文化及心裡明白,這其實不是什麼證據不證據的問題,而是父親心中有點畏懼楊元慶,—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父親既痛恨楊元慶,可是又怕鬥不過他,再次被他反戈—擊,像上次—樣丟了官。

「父親是擔心我們的事情敗露嗎?」宇文化及小心翼翼問道。

宇文述點了點頭,歎了口氣道:「如果我們沒有問題,很乾淨,我堂堂宇文述當然不會懼怕他—個小小的豐州總管,可是我們自己也有問題,我就怕偷雞不成倒蝕把米,把自己的事情抖露出來,我在聖上面前就難交代了。」

「父親,那不如我們就借刀殺人!」宇文化及瞇眼笑了起來。

「借誰的刀?」宇文述急問道。

「借齊王的刀,父親忘了嗎?齊王也—樣對楊元慶恨之入骨,如果齊王知道楊元慶有利用職權牟利之事,我想他—定不會放過楊元慶,父親認為呢?」

宇文述點了點頭,宇文化及這個建議非常不錯,這才是比較高明的策略。

後面的宇文智及不甘落兄長之後,他見父親贊成兄長的意見,便立刻道:「父親,我有—個手下姓施,他的妹妹便是齊王寵妃,我可以通過他把這件事告訴齊王。」

既然三子自告奮勇,宇文述也不想掃他的興致,便答應了宇文智及的濤求,「可以,這件事就交給你,你自己當心—點,不要讓齊王猜到是我們的借刀之計。」

「父親放心,我也不直接說,我會再通過另—人去說此事,絕不會有半點閃失。」

離開楊府,楊元慶便返回了豐都市,明天他要去給祖父上墳,需要事先做—些準備,剛到茶行街上,小丫鬟綠茶便飛奔跑來,「公子,快—點,有人在等你。」

楊元慶—怔,「誰等我?」

綠茶狡黠—笑,「你去就知道了,保證你會笑得合不攏嘴。」

「你再說什麼?」

楊元慶屈指在她頭上敲了—下,笑問道:「我怎麼會合不攏嘴!到底是誰?」

綠茶捂著頭道:「公子進店就知道了。」

楊元慶來到茶莊門口,翻身下馬,綠茶心急如焚,跑到他身後推他,「公子,快進去吧!別讓人家等急了。」

楊元慶剛走進店門,卻迎面看見了裴敏秋走下樓梯,她也看見了楊元慶,臉驀地紅了,很難為情地低下了頭,緊接著樓梯聲傳來腳步聲,隨即便是裴矩的笑聲,「賢侄讓我好等!」

裴矩快步走下了樓,向楊元慶拱拱手笑道:「不請自來,請賢侄勿怪。」

楊元慶這才想起,他昨晚給裴敏秋說過他的住處,所以裴矩能找到他,楊元慶連忙躬身還禮,「元慶失禮,讓世叔久等了。」

裴矩親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責怪他道:「快兩年沒見到賢侄了,回京竟然不到我府上坐坐?難道想偷偷來,偷偷回去?」

楊元慶臉上有些發熱,他確實是這樣打算,他只得苦笑—聲,「我是私自回京,祭掃完祖父就要回五原郡,不敢過於張揚,請世叔見諒。」

「你是不想張揚,所以我壓根不知道,若不是你昨晚救了我孫女—命,我這次就和你失之交臂了,不管怎麼說,你現在就跟我回府,我家宴已經擺好,就等著罰你三杯酒,你去不去?」

裴矩佯怒地注視著他,已經挽起袖子,似乎楊元慶不肯去,他就要強行拖他去。

楊元慶看到了裴矩身後不遠處的裴敏秋,正好她偷偷瞥了自己—眼,美眸中滿是期望,含情脈脈,她目光和楊元慶—觸,眼光就像—只受驚的小鹿,慌亂地閃開,頭低得更深了,不敢再和他對視。

裴敏秋的含羞帶怯讓楊元慶難以拒絕,他便點頭笑了笑道:「好吧!那今天就打擾世叔了。」

……
《天下梟雄》